小说穿越时空:玩转公元219年中的主角人物有 王重阳 、 王玉婷 ,这是一本历史风格的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意味悠长,行云流水,王重阳、王玉婷主要讲述了:第1章女先知来拜见罗马国王了。罗马城内的行人纷纷为法力无边的女先知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先知的威严与神圣令他们侧目。凡人怎敢直视“神的女儿”呢?反到是先知身后的,宛如缪斯女神般的九位侍女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这九位年轻美丽的少女手中各捧着一个卷轴,紧跟于女先知的身后,风尘仆仆地直奔国王的宫殿。
《穿越时空:玩转公元219年》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女先知来拜见罗马国王了。
罗马城内的行人纷纷为法力无边的女先知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先知的威严与神圣令他们侧目。凡人怎敢直视“神的女儿”呢?反到是先知身后的,宛如缪斯女神般的九位侍女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这九位年轻美丽的少女手中各捧着一个卷轴,紧跟于女先知的身后,风尘仆仆地直奔国王的宫殿。
女先知向罗马国王塔魁尼阿斯献上《圣书》九卷,称书中载有神谕,能预知罗马今后的各种劫难,危难之际查阅此书,定能找到解救之法。塔魁尼阿斯国王倍感欣喜,欲立即阅读,却被女先知阻拦。先知请求国王购买此书,不过索价甚昂。国王犹豫良久,终因太贵,把她拒绝了。女先知一怒之下,焚毁其中三卷。
一年后,女先知再次向国王出售《圣书》剩下六卷,索价如故。罗马国王塔魁尼阿斯仍嫌太贵,又拒绝了她。之后,又有三卷被焚。
再过一年,女先知向国王出售《圣书》最后三卷,索价依然如故。国王害怕神谕被毁,终以九卷的价格买下三卷。祭祀后,藏于卡皮托山的朱庇特神殿内。
此后不久,女先知乘圣光而去,回到了众神的国度。而罗马再也没有先知诞生了......
第2章
从壶嘴中冲出的水柱在服务生颤抖的手里变得断断续续。杯中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一不小心,水溢出杯沿,向桌面扩散开来。服务生顿时慌了,连忙用抹布拭去桌面的水渍。不知是什么令他如此害怕,平时一向动作熟练的他,竟将水抹到了客人的名牌西服上。
“对......对不起,先生!”
又是慌中出错,他竟然想用手中的抹布去擦拭西服。
“算了,算了。”客人及时推开了他的抹布。
“滚!”
一声喝令,服务生如得解脱般地瞬间溜出了茶楼的雅间。
客人很不自在地松了松领带,毕竟平日里没穿过如此束缚的装束,高档衣料似乎令他脖子发痒了。再看这位客人,四十来岁,除了结实的身体与嘴上那一撇酷似斯大林的胡子外,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了。这一带人人都认识他,不仅因为他与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同名,更因为他是一个黑吃黑,杀人如麻的恶棍。今日如果不是王重阳将与一位重要人物见面,没闲心生那服务生的气,不然,服务生明天必定横尸街头。
兄弟皆知,王重阳与其妻宋瑜已经分居多年。宋瑜出生书香门第,下嫁小学文化的王重阳后生有一女,取名王玉婷,而后又下海经商,成为一名女商人,颇有家资。居闻王重阳的头几笔大交易均由宋瑜赞助,虽然夫妻已分居,但宋瑜依然暗地里替王重洗钱。警方也曾因此介入。
而王重阳今日要见的正是久别的妻子宋瑜。但不是为了再续夫妻情份,而是要结束拖累双方多年的夫妻关系。
悬于门梁上的风铃发出音乐般的悦耳声响,进来一位女士。白色高跟鞋与木地板碰撞出的富有节律的脚步声令王重阳这个见惯无数大场面的人也紧张起来,他不敢直视她,心里却默念出数十种开场白。但是还未决定使用哪一种,女士已在他对面的木椅上坐下了。
“我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见你,就不要废话了。”宋瑜抢在王重阳前面,先开了口,“你的财产我分文不要,我只要女儿跟我走。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再送一百万作为你‘梅开二度’的贺礼,你看怎么样?”
多年的商战与对“不务正业”的丈夫的心灰意冷,练就了宋瑜的干练与冷傲。黑色卷发在从窗外透进的柔和光芒中散发出神秘的光辉。至少在王重阳眼中,宋瑜就如同女神般的存在,所以这个冷血的杀手虽漠视一切,却在她面前臣服。
王重阳沉默了半晌,茶杯握在手中,却喝不下一口,茶水渐渐失去温度,快凉了。
“老婆......我们也是二十年的夫妻......”
“十七年。”宋瑜纠正道。
“是。十七年。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这么多年来委屈你了。我也知道,你与你的老相好一直有联系,你想和他结婚。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不反对,谁让我欠了你的青春呢?不过,离婚可不可以等两年,等女儿大些了再说。”
“等两年?等两年女儿就跟你学坏了!”一提起女儿,宋瑜总有说不完的愤怒与冲动,女儿的教育问题长久以来是她的心病,“在来这见你之前,我与玉婷的班主任通了电话。老师说,我们女儿对同学粗暴、早恋、聚众斗殴,......这是女孩子做的事吗?都是跟你学的!今天她又没去学校。女儿一天天大了,不能这样下去了。唯一能改变她的就是良好的家庭教育环境,有品德优良的父母!”
“是,是。你说得对。”
王重阳只在老婆面前低头,在兄弟中已是公开的秘密。宋瑜在外面有男人的事更使王重成了笑柄。王重阳怎么可能容忍这个男人存在于世界上呢?他每天都想着把那个奸夫揪出来,大卸八块,拿去喂狗。无奈,洞察先机的宋瑜及时阻止了他将想法变为行动。王重阳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的黑帐握在宋瑜手中。
王重阳接着说:“老婆,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你都明白。我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看别人是怎样享受的,花天酒地不是么?还有二奶、三奶、四奶......再看我,我有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吗?我外面有女人吗?你那个情夫的底细我可查得一清二楚了——他带着个和我们女儿差不多大的儿子,虽然现在独身,不过他好像还没离婚......”
不等王重阳继续贬低他的“情敌”,宋瑜从高级提包中拿出一叠照片,扔在了桌上。照片中的画面全是王重阳出入各类娱乐场所,与众女郎寻欢作乐的情景。王重阳顿时哑口无言,场面变得颇为尴尬。
就在王重阳琢磨着怎么下台之际,宋瑜的电话铃声替他解了围。一看来电号码,她还来不及接,就想着离开了。是谁打来的,王重阳心里立刻有了数。
“第三者的地位就是不一样÷人胜旧人啊!”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按顺序,我在认识你之前就认识他了。”
言下之意,王重阳这个正牌老公到成了“第三者”。
“好,我不这样叫行了吧!我叫他‘疯子’。这可不是我发明的,他身边的人都这样叫的。”
“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可理喻!”宋瑜狠狠瞪了王重阳一眼,“他只是心醉于发明而已。他不是‘疯子’,是科学家。”
门梁上的风铃“叮叮咚咚”的杂乱音符带着宋瑜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茶楼雅间又恢复了一个人时的宁静,王重阳点燃一只香烟,吐出一股浓气。又谈吹了。王重阳盘算着如何安排下一次见面,一定不能离婚,宋瑜是他一辈子的最爱。
手机突然叫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王重阳这才记起今天还有个女儿的重要电话。
“喂,玉婷吗?你打来得正是时候,你妈刚走。她还为你的事发了阵火,你要小心了。”
“妈妈那边的事就靠爸爸你美言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电话那边传出的女孩声音俏皮中带有几分成熟,“宏义帮的垃圾已经来了。”
“来了吗?多少人?”
“还很远,看不清楚。有百来人吧!”
“你没有问题吧?”
“放心啦,爸爸!解决宏义帮小意思。我们的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爸爸信得过你,你全权处理好了。”
“就等你这句话!”
第3章
挂断电话,王玉婷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远处有一大群人正杀气腾腾地向这边移来。
事件的起因非常简单。宏义帮的几个小喽罗在白虎帮所管辖的夜总会里醉酒闹事,白虎帮的兄弟把他们好好“教育”了一番,本来就有过节的两帮就这样起争执了。两位帮主约定,两帮在今日决战。为了不受警察干扰,顺利决出胜负,地点就约在了市郊的一座无名小山上。王重阳对这次决战非常重视,亲自从帮中挑选数百不怕死,又能打的弟兄,他本人也将出战,一显身手。这也是他当上帮主以来第一次亲自上阵。不过,天不遂人愿,宋瑜忽然相约,打乱了王重阳的计划。
半山腰处有一小公园,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到这公园来的人很少,但在附近,也算比较开阔的地方了。公园角落处有一悬崖,有座凉亭建于崖边上。由于无人管理,凉亭已经残破不堪,四根圆柱上的红漆脱落得快差不多了,凉亭四周布满枯枝败叶,轻风一过,干硬的黄叶剐着地面,发出难听的哀怨声。凉亭外立着几百名彪汉,使公园里的气氛压抑、不安。
亭中坐着一名少女,短发,学生打扮。书包还放在石桌上,书包旁横着把军刀,没套刀鞘,明晃晃的锋刃在和煦的阳光中闪着刺眼的银光。少女身旁还有一人,看衣着也还是学生,模样挺斯文的,只是他似乎很不自在,抿着嘴唇,捏着书包带子的手已经握出汗来。毕竟是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人。他叫赵弄潮,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三好生”,学习年年第一,各类知识竞赛也处处得奖,深得老师们喜爱;但同时,他又是白虎帮帮主之女--“校园女霸王”王玉婷的第十五任男朋友,这个身份让许多人都瞠目结舌。
宏义帮的人马已经聚拢过来,人数比预计的要多出许多,也有数百人。领头的是名少年,提着武士刀,一身黑红相间的运动服令人忆起了旧时候斩人首级的刽子手。
赵弄潮注视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越看越眼熟。
“很眼熟是吧?”王玉婷看出了男朋友的疑惑,“不记得了吗?他是三班的陈志呀!也是我常提起的‘奸夫之子’。”
经这一提醒,赵弄潮想起这人了――三班的陈志,与王玉婷齐名的学校问题人物。王玉婷之所以时常将他挂在嘴边,因为他是王玉婷母亲情夫的儿子。想不到他是宏义帮的人,真是冤家路窄。
双方人马越靠越近,各类凶器的冷光也逐渐闪露出来。陈志一声咆哮,带领宏义帮几百名打手冲了上去。白虎帮的兄弟们哪会等着让人来杀,用不着王玉婷下令,他们自会解决。两路人马犹如两股方向相向的巨浪,最终撞在了一起。顿时,金属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依然坐于亭中的王玉婷不仅不急于应战,反而多了几分闲情逸致,竟喝起啤酒来,两帮的血拼似乎与她无关似的。一旁的赵弄潮却被急坏了,眼见着宏义帮的陈志连伤数十白虎帮的兄弟,他却无能为力――王玉婷没给他任何武器,手中唯一还能有点用的只剩笨重的书包了。是用书包当盾用,还是用它砸向别人的脑袋呢?
陈志的表现也令赵弄潮惊讶。这个人在学校以打架而闻名,但与王玉婷不同,在同学间的传闻中,陈志的风评很好,特别是在女同学的心目中,更是护花使者般的人物。赵弄潮也曾听说过陈志在晚自习后暗中保护家住偏远的女同学的事。陈志打架时的模样他也曾见过,不过怎么也没有今天这么狠,可以是用了武士刀的关系吧!挥舞利器的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凶狠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动作,活像见到了仇人一般。陈志与白虎帮有仇?赵弄潮忽然闪过这个念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由于宋瑜与陈志父亲的关系,白虎帮帮主王重阳曾多次叫嚣要杀了陈志的父亲陈永义。这样陈志会加入与白虎帮对立的宏义帮就不难理解了。
手中的啤酒还未喝下半听,王玉婷似乎已感到乏味了,寂寞了很久的军刀终于被握进她的手里。刀身磨得很亮,映射出王玉婷冰冷的双目。余下的啤酒也没浪费掉,金色酒液在阳光下,刀身银白的反光中,发出别样的光彩。经过酒精洗礼的刀,除去孤冷外,又增添出狂傲的气质了。它与它的女主人正好相反,王玉婷天真俏皮的神色已经沉下,只留下冷酷还在脸上。
四名宏义帮的小角色不识实务地选在这个时候杀了上来。他们挥动着钢管、西瓜刀,以及赵弄潮叫不出名字的什么刀,一起向王玉婷砍来。王玉婷轻盈地一侧身,闪过了第一人的刀刃,一挥刀,倒下一人。第二人趁着她还未站直身子之际从侧面攻来,王玉婷一抬手,用刀挡住了他的刀,身子一弯,直逼毫无防守的身体,对方只得发出惨叫。接着,又一个回旋踢,身后敌人的利器被踢飞数米之远,借着转身速度,一刀斜劈而下,在对方胸膛划出一道鲜红的印迹。还有第四人,王玉婷根本用不着出手了,她只将刀尖指向那人,这个可怜的黑社会下级成员立刻浑身发软,连滚带爬地逃命去了。
眼前的人真是女孩子吗?其实赵弄潮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黑帮老大的女儿一定有着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吧!
凉亭外传来一连串悲惨的叫声,白虎帮的人相继倒下,他们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幸运点的已经昏迷过去了,伤人者特意刀下留情,尽管凄惨,却没有人丧命。
陈志踏过伤者的身体一步步向凉亭走来,艳红的血顺着刀刃在地上滴出一个又一个圆点,冷峻的目光直盯着亭中的王玉婷。
这是挑战。王玉婷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冷冷的笑意,这个挑战――她接受了。
两柄利刃在数次交锋后都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每次攻击都被对方巧妙地化解了。王玉婷与陈志谁都没战到便宜。
“道上的兄弟该怎么评价今天的决斗呢?”两刃相交,陈志在交叉的刀刃间对着另一边的王玉婷笑道,“‘龙风斗’,这个名称不错。”
“你龙我凤吗?自作多情。你还真把自己当龙了!”王玉婷露出讥讽的笑意,“一个‘奸夫之子’也配与本小姐平起平坐?”
奸夫之子!陈志脸上立刻涌出怒气,“奸夫之子”四个字实在太刺耳了。
陈志纵身一跃,挥刀猛砍下去,王玉婷挪动轻巧的步伐,刀锋从她身边滑过,落在凉亭前的石阶上,碰撞处闪耀出了几颗明亮的火星。正是机会。此时的陈志处于无法防卫的姿势,位于其后侧的王玉婷有了绝好的攻击时机。
本以为胜券在握了,谁知,陈志不顾会失去平衡的危险,挥刀横挡,拦住了王玉婷的攻势。两刀碰撞的一刹那,给了陈志一个支点,陈志跃起,对准王玉婷软弱的腹部一个弹踢,王玉婷在惊讶中身子往后倒去,用后空翻躲过了陈志的脚力。可是,还未来得及站起来,陈志已来到自己面前,锋利的武士刀已朝着头顶劈来。
躲不过了!
王玉婷用军刀接下了这一致命一击。
好强的力!
托起刀柄的双手顿时感到一股酸麻。
苦战!王玉婷脑中闪过这两个字。陈志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这时,山下隐约传来警车呼鸣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不过走在黑道上的人却对这种声音极为敏感,它令杀昏了头的人清醒过来了。
王玉婷知道大事不妙。
警察怎么到这来了?有人报警?她环顾四周,没觉得谁有可疑。当然,现在也不是捉内鬼的时候,被警察抓住,什么鬼也捉不成了。
“下次再分胜负。”
“后会有期。”
王玉婷与陈志作了短暂的告别,迅速重整各自人马,绕开警方视线,往山下逃去。
赵弄潮慌慌张张地删掉手机上的拨号记录,跟着王玉婷一同离去了。
第4章
几只麻雀在废旧仓库的屋顶上叽叽喳喳地唱着只有它们自己才听得懂的歌谣。仓库四周的绿地上点缀着白色与黄色的小野花,清风抚过,花朵与草叶在风中摇曳,给宁静的市郊增添了几分生气。白色宝马独自呆在路旁,阳光为它贴上树叶的阴影。它在树阴下怡然自得,一边等待它的主人,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与舒适。
这座仓库也并非普通的仓库,虽然有着朴实的外表,但里面却是经过精心设计和改造的。它是宋瑜赠与情人陈永义作实验室之用的地方。有谣传说,陈永义在做放射性实验;也听说,他在研究武器,反正附近的居民都不敢靠近这里,他们时常听见仓库里传来奇异的巨响,近几天更是如此,每日不断。
被阳光笼罩的道路尽头现出一个黑色人影,最初远远的,后来慢慢向着仓库靠来。从光晕中走出一位少年,黑红相间的运动服上贴着凝固的血块,在风中沉重地摇摆着衣角,手中已收入刀鞘的武士刀还残留着杀气,指间的血迹虽已洗清了,但在飘着淡淡草香味的清风中依然散发着难以掩饰的血腥味。
陈志在白色宝马前站立了几秒,这辆车他是认得的——宋瑜的车。车还停在这里,看来宋瑜还没走。陈志有些犹豫了,自己是否应该现在进去,对宋瑜这个女人,他始终无法面对。
推开门,白色高跟鞋还在鞋架上,宋瑜果然还在。陈志立刻警慎起来,刚想踏出第一步,却被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只又肥毛又长的白猫猫“喵喵”地叫着,在陈志两腿间窜来窜去。
“球球,你这样我很容易踩到你的。”陈志笑咪咪地抱起球球,放到墙角,把平时它最爱玩的毛线球递到它的小爪前。这可是他们家的小淘气,没事就爱捣蛋,却又是个开心果。陈永义怕它影响实验,又舍不得丢,只得将它永远关在实验外了。
整个仓库分为两个部分。以大门为基准,靠门处为家居部分,陈永义与陈志的饮食起居,日常生活都在这里进行;往里是实验室,占着仓库绝大部分空间,陈永义进去后,通常几天几夜不会出来。至于实验室里有些什么,除了他本人外,也只有宋瑜进去过,陈永义在搞什么研究,身为儿子的陈志根本无心过问,宋瑜又不懂,世人也就更无从知晓了。
换上拖鞋,陈志小心翼翼地经过客厅前的玄关,往属于自己的房间走去,尽量不惊动客厅里的人。可是......
“小志回来了吗?”客厅里的女人问道。
还是被发觉了。陈志只好回到客厅门前,在门外礼貌地打招呼:“是我。宋阿姨。”
“这么早就放学了?”
“嗯。老师开会去了,所以只上了一节课。”
今天陈志根本没去上学,反到是在郊外与宋瑜的女儿王玉婷打了一架,这件事当然不能让宋瑜知道。不过,陈志却不知道宋瑜今天才与王玉婷的班主任交换了意见,凭她与陈永义的关系,自然也顺便询问了一下陈志的近况。陈志的谎言在她面前怎么会说得过去呢?
宋瑜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只是脸色微微一沉,不说话了。陈志察觉出她的不悦,对宋瑜本来话就不多,这下变得更加沉默。到是客厅里的陈永义一直是一脸喜色。多年来,为了研究,陈永义总是将疑惑、烦恼、焦虑挂在脸上,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他已快变成满头白发的老头儿了。蓬乱的灰白头发,不修边幅布满细纹的脸,黑色镜框的方形近视眼镜,是他的一贯特征。陈志常常思考,宋瑜究竟喜欢父亲哪里了?不过今天的陈永义却与往常不同,不仅理了发,修了面,更重要的是那脸久违的笑容又回来了。陈志预感到,今天对父亲来说一定是个特别的日子,搞不好会向宋瑜求婚。既然这样,自己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自认知趣地消失在了两人视线内。
陈志的房间在玄关的尽头,与客厅不相连。在这个只有八平方米的小屋中放着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书架里只摆着零星几本厚薄不一的崭新的书籍,其余空间全被大大小小的各类武术比赛的奖杯占领了。墙角很杂乱,各种运动器材像垃圾般地堆在那里,带腥味的武士刀被随便擦拭一下后,也扔到里面去了。
今天父亲叫宋瑜来究竟有什么事呢?陈志躺在床上,望着开花板发呆。自从小时候母亲丢下他们父子,一去不回后,宋瑜便走进了他们的家庭。她与陈永义的过去,陈志不想了解,在他的记忆中,原本因母亲出走而面临破碎的家,由于宋瑜的出现避免了毁灭。宋瑜给他母亲般的关怀,为他买最好衣服,让他念最好的学校,当发现他对武术颇感兴趣后,四处托关系,使他成了武术名家的徒弟;而父亲因资金短缺而中断的研究也能得以继续了。因此,他并不讨厌宋瑜,就算她成为自己的继母也不讨厌。可是,陈志与宋瑜之间仍有隔阂——毕竟宋瑜不是亲生母亲。
陈永义带着宋瑜往实验室走去。宋瑜好奇地跟着他,看他神神秘秘的背后究竟玩的什么花招。
实验室厚重的滑门被缓缓拉开,里边明亮的灯光从开启的门里汹涌地冲出,才习惯了仓库的黑暗的宋瑜不得不用手挡住强光,以保护美丽的双眼。里边的各种仪器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在仓库昏暗的布景下,就像见到了都市的夜景。
宋瑜怀着无限好奇进入了实验室。虽然她也曾来过几次,但这次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实验室中央多了个银灰色,貌似小飞船的物体,金属外观,线条呈流线型,有一辆奔驰大小。
它吸引住了宋瑜所有的目光,她围绕着它慢慢欣赏,猜不透是用来做什么的。
宋瑜正想问,陈永义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瑜,你所见到的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它的出现将比爱迪生发明电灯,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更具时代意义!它将改变一切!”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呢?”宋瑜的好奇心已被提到顶点。以前,当她问起陈永义在发明什么时,陈永义总回答说在研制一种全新的交通工具。什么才是“全新的交通工具”呢?再将这奇怪的东西仔细观察一番,从外观上来说,它确实有点类似交通工具。
陈永义露出严肃而神秘的神色,回答说:“它就是传说中的‘后悔药’。”
“后悔药?”宋瑜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对宋瑜的反应,陈永义并不感到意外:“当人们做错一件事的时候,是否想过要重来一次呢?可惜,时光是无法倒流的,错依然是错,于是人们只能后悔,只恨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你是说,它能令时光倒流?”宋瑜感到自己正在踏入一个科幻故事。时光倒流?时间机器?这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陈永义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也随之微微颤动:“它可没那么厉害。时间怎么可能逆向运动呢?它只是个把人送到过去或未来的工具。不过,这已经是惊人的发明了,足以改变全世界!”
陈永义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创造。宋瑜注视他胜过了注视眼前的奇异发明。她看到了陈永义难得的笑容,这种发自内心的,敞开心扉的笑容,令她也感到高兴。穿越时空,这不是陈永义从小的梦想么?记得他俩最初相遇时,宋瑜心底也曾嘲笑过这一不切时实际的想法,但后来却被陈永义向着梦想不断努力的精神与行动打动了,最后竟由嘲笑变成了全力支持。
“它应该还有什么缺陷吧?”宋瑜轻轻抚过时空机的舱门,光滑的表面触感极好,虽有金属光泽,却没有金属的厚重感,很轻,是一种奇特的合金。舱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两个座椅,还有各种各样的复杂仪表。
见到宋瑜有兴趣,陈永义更来劲了。
“刚出现的新事物都不可避免的存在许多缺点。这东西毕竟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很多运算都无法计算全面,所以缺点自然一大堆。主要缺点有两个......”说到这里,陈永义咳嗽了几声。可能是兴奋过度,几夜都没睡好的原因,才说几句话,喉咙就如火烧般的疼痛。
“永义,你没事吧?”宋瑜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陈永义清了清嗓子,声音顺畅些了,“我去倒杯水来。”
趁着陈永义出去倒水的机会,宋瑜更加靠近时空机。它真的可以穿越时空吗?她万分好奇,一脚踏进舱门,坐在了驾驶座上≯前是无数凸起的指示灯与一个接一个的小银幕,只不过现在它们都还没有光彩。宋瑜仔细观察它们,猜测着它们的用途。
这时,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躲过宋瑜的视线,窜进实验室里了。由于门太重,陈永义离开时没能将它关牢,球球——这个陈家的小捣蛋,透过门缝,溜进来了。实验室里闪烁的各色彩灯对它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时空机操纵台上交替发光的红绿灯就像有规律地运动着的猎物,把球球蓝汪汪的圆眼睛吸引住了。它全神贯注,死盯着这只“漂亮的猎物”,伏下身子,看准时机,一个冲刺就扑了上去,跃上操纵台,对着指示灯又啃又咬。旁边的灯亮起来了,它就用爪子按住它,作为新猎物。操纵台上的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它就一个接一个地咬,从左边窜到右边,又从右边回到左边。
球球的恶行并没有引起宋瑜的注意,她的目光都集中在时空舱内。
忽然,舱门关闭了。
宋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打开舱门,可是办不到,她根本不知道方法。原本暗淡无光的指示灯亮起来了,灰暗的小屏幕上也出现了奇形怪状的图形。这台机器正在启动。
“永义!永义!”
吓慌了的宋瑜死命捶打舱门,希望陈永义能听见。
传送舱四周显现出无数根如电流般飘浮着的蓝色光束,巨大的磁场正围绕着它逐渐成形。球球全身的毛都竖立起来了,它跳下操纵台,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茶杯掉在地上,里面的热水流了一地。陈永义看到实验室里的蓝光,整个人都呆住了。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直奔被球球搞得一团糟的操纵台。他妄图阻止机器运转,可惜,程序已经执行过半,无力回天了。
转送舱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强光,陈永义捂住双眼,不让它们刺伤眼睛。强光过后,转送舱以及宋瑜已从这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5章
白虎帮将陈永义的实验室围了个水泄不通。翠绿的草坪已变得不成样子,白色小花被践踏在皮鞋下,发出无声的惨叫。住在附近的妇女抱着小孩,从老远就绕道而行。屋里的人纷纷锁紧自家门窗,就如主人早已远行,至今未归一般。还有一些人则暗暗欣喜,自己的预言应验了――与黑社会老大的女人有染,迟早都不会有好下场。人们只顾着自己,竟然全都忘了报警,毕竟白虎帮谁也得罪不起呀!或许他们是故意忘记的也说不定,附近的人们个个都恨不得总在半夜制造噪音的陈永义早点消失。
仓库里传来兵器碰撞声,接着是一声痛苦的喊叫,武士刀掉在冰冷的地面上,在封闭的空间内发出清脆的回声。陈志退到墙角,最喜爱的运动服上被割出两道丑陋的裂口,殷红的血从裂口中流出,左肩与右臂的巨痛提醒着陈志,眼前对手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刚入黑道时,就听说过年轻时的王重阳如何“天下无敌”,他总把这些当成夸张的传说。今日是自己轻敌了,才几个回合竟已无还手之力。
拭去刀身上的血迹,印上“红花”的白色手绢被扔在地上,它已经没用了。这把加长西瓜刀已经跟随王重阳多年,刀柄的棱角已被磨成圆弧,刻在上面的简单纹饰也模糊不清了,不过刀身依旧如银镜般明亮,刀刃的锋利程度也不逊从前。许久没有一展身手的王重阳感到一股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这是种久违的兴奋感――能令陈志这样的“帮会新星”败在自己手上,证明自己依然宝刀未老。
不过,陈志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的目光迅速落到陈永义的身上。这个落魄的知识分子两手举着扳手,竟意图以这一可笑的武器与王重阳对抗。王重阳根本不把他手里的玩意儿放在眼里,一步一步向他逼近。陈永义哆嗦着双腿,不住后退。他有些后悔了,本来自己是出于责任与一片好意才打电话告之王重阳,宋瑜出意外的事的,不想竟招来杀身之祸。王氏父女压根就不信关于时空机器的说词,硬认为是他把宋瑜给藏起来了。
陈永义举起扳手向王重阳挥去,他那笨拙的动作在王重阳眼里犹如龟速。手腕一阵巨烈的胀痛,一声惨叫,扳手掉在地上,险些砸到自己的脚。
“放了我爸爸!”
陈志挥刀冲向王重阳,忽然一人挡在自己身前,陈志与她刀刃相交。这一运动,伤口更加出奇的疼,更多的血流出来了,特别是左肩上这刀,差点伤了他的颈动脉。如果没有伤,小胜挡路的王玉婷把握很大,但现在......
陈永义的衣领被王重阳死死揪住,他整个人都快被提起来了。陈永义终于有了近距离观察“情敌”的机会,可他却无法直视王重阳,王重阳嘴唇上的那把凶狠的大胡子令他感到万分恐惧。
“你把我老婆藏哪儿了?”
“我......我真没藏她!”
“那她在哪儿?”
“......古......代......”
“古代?这种鬼话也能叫我相信?你也太小看我‘新疆人’王重阳了!”
“新疆人”,王重阳的绰号,因其极富特色的大胡子而得名。
“爸爸,不要跟他们废话了。”负责压制陈志的王玉婷明显失去了耐心,“宰了他们。你杀大的,我杀小的,我们一人一个。”
“不愧是我女儿。正合我意。”王重阳用冰冷的笑容赞同了王玉婷的提议。
王玉婷得意地望着负伤在地的陈志,假如公平交手,要胜陈志并非易事,但从踏进黑道的第一天起,“公平”二字已经被字典除名了。陈志也明白这点,以王玉婷的作风,一定会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陈志偷偷摸出藏于背后的小匕首。他估计王玉婷第一刀会对准自己脖子斜斩,只要躲过这刀,运气好的话,能混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王叔叔!”
门外忽然有人大喊,一位少年站在了客厅门口。屋里的情景把少年吓了一跳,陈志负伤坐在地上,鲜血不止,随时都有被王玉婷了结的危险;王重阳的刀架在陈永义脖子上,陈家父子命在旦夕。
王重阳心中奇怪,明明已命手下把好出口了,竟然还有人进得来?回头一见那少年,心中疑惑自然解开――原来是赵弄潮,王玉婷的男朋友。
赵弄潮庆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再晚来几步恐怕要出命案了。
“王叔叔,请不要冲动。先查明宋阿姨的去向才是大事。不管怎么样,陈志和陈叔叔是不能伤害的。第一,背负人命官司对追查宋阿姨下落不利,因为警察对您的追捕会妨碍您寻人;第二,宋阿姨回来了,您也不好交待;第三,宋阿姨去哪了只有陈叔叔知道,要是陈叔叔有个三长两短,线索不就断了?所以,请您考虑一下。不如坐下来慢慢谈?”
赵弄潮的三大理由似乎将王重阳说动了。王重阳想了想,最终松开了陈永义。他扶起因与陈志搏斗而变得东倒西歪的桌椅,看起来略有所思。赵弄潮暗喜,王重阳暂时放弃杀念了。
在王玉婷交往过的十多个男友中,赵弄潮是王重阳最为欣赏的一个。“是个很有头脑的人”,这是王重阳对赵弄潮的评价。他曾想让赵弄潮到白虎帮里担任“纸扇”,可惜被婉言拒绝。不过王重阳从未放弃这个打算,只要他继续与王玉婷保持关系,加入白虎帮是迟早的事。
“都过来坐吧!”
听到王重阳说出平和的这句话,赵弄潮舒出口长气,眼前的危机总算被“说”过去了。到是王玉婷很不乐意,嘟哝着嘴,回到父亲身边。
陈永义为儿子作了简单包扎,把血止住了。他从心底感谢赵弄潮,要不是他,他们父子已经命丧九泉。他已决定,改天一定要登门拜谢。不过,陈志心里的想法却与他父亲不同,他望着赵弄潮的侧脸,无邪的笑容在陈志眼中绝非这么纯真――以赵弄潮进门时的角度,绝对能看见自己藏于身后的匕首。他救的人不是陈志与陈永义,而是王玉婷。
虽然赵弄潮暂时平息了两家的杀戮,但新的麻烦又随之而来。王氏父女根本不信陈永义的解释。老实说,时空机器的说法连赵弄潮自己都没法相信,更别说一向自以为是的王家父女俩了。看来自己还真说对了――果真是“慢――慢――谈――”
......
张教授是某大学历史系的资深教授,长期从事世界史教学,对古罗马史更是研究多年,出版过《古罗马民俗文化史》、《民族精神与罗马帝国之兴亡》等学术性书籍,对古代语言也颇有研究。他也是陈永义的旧识,尽管对陈永义的某些想法无法表示赞同,但也不反对老友走自己的道路。
“关于罗马城的建立,有一个广为人知的传说,说的是一对由母狼抚养的双胞胎的故事......”
张教授两片薄薄的嘴唇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合着。王重阳与王玉婷还未听上十分钟就已经昏昏欲睡了。
昨天在陈家一战后,五人一直谈到深夜。最后还是赵弄潮发现实验室里装有监视器,用录像证明了时空机器的存在,总算打消了王氏父女的疑虑。根据系统记录,宋瑜去到了公元前6世纪的古罗马。陈永义决定等新的传送舱造好后,亲自去古罗马接宋瑜回来,可是王重阳却不同意。王重阳的反对是有道理的,他害怕陈永义一去不回,与宋瑜远走高飞了,所以坚持要自己去。而王玉婷女不离父,想凑热闹。陈永义争不过他们,只好将精通罗马史的张教授介绍出去,让他们趁再造传送舱这段时间恶补一下。
陈志与赵弄潮也是听众之一。陈志是来保护张教授的,而赵弄潮纯粹为个人兴趣而来,对他来说,多学点知识绝对没有坏处。
张教授也不理会这父女俩对自己是否尊重,到是常停下来与赵弄潮讨论,他与赵弄潮谈得很投机,赵弄潮对罗马历史的熟悉程度大大出乎了张教授的想象。
半梦半醒间,王玉婷看到了赵弄潮的侧影――那家伙竟然在做笔记。她微微一笑,又睡着了。
......
夜间的都市灯火通明,照得天边泛出七彩异光,那种光芒把星光全掩盖住了,让本应该宁静的黑夜也变得浮躁异常。记得小时候,时常仰望夜空,在满天繁星中寻找自己的星座,身边还有可爱的蟋蟀的伴奏,即使夜再长,也不会觉得孤独。
整理完白天的笔记,赵弄潮关掉台灯,准备休息了。明天还要继续陪“皇太公主”读书,还是早点睡的好。
忽然,门铃响起。
是谁这么晚了还要到访呢?带着疑惑,赵弄潮打开了门。还没看清门外的人是谁,黑暗中,一个酒气熏天的女人立刻投进了自己怀里。赵弄潮吓了一跳,再一看,她不就是刚才正在想念的“皇太公主”吗?
半扶半抱地将王玉婷弄进屋里,赵弄潮又找来热毛巾给她擦脸,发起酒疯的王玉婷实在很难侍候,等到毛巾变冷,一张脸也没擦干净。
“怎么喝这么多?”
“我......庆祝呀!”
“庆祝什么呢?”
“庆祝......”王玉婷傻傻的笑了,“我妈......走了!我......自由了!”说完,她又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难怪她会高兴。赵弄潮想起以前王玉婷对他发的牢骚,她总闲宋瑜很烦,每天逼着她读书不说,还要管她穿,管她吃,管她交朋友。王玉婷称其为“女王”。她常说,妈妈是“女王”,爸爸是“女王的仆人”,自己是“女王的布娃娃”。
“自――由――万――岁!”
王玉婷冲着窗外大喊。赵弄潮急忙关上窗户,真怕她吵醒邻居和已经睡下的父母。
“为什么......会喜欢我?”王玉婷捧着赵弄潮的脸,不经意间发出这样一问。
双手覆在脸上的感觉很热,赵弄潮觉得脸快燃烧起来了。他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他们并不般配,很多人都说与不正经的王玉婷在一起是自甘堕落,还有很多人说多了也就不说了。赵弄潮有自己的理由,他想说,可是王玉婷酒醒后一定不会记得的,所以,他也不说了。
少女温柔的手已经离开,炽热的脸也渐渐冷却下来。王玉婷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赵弄潮凝视着这张难得安静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第6章
指南针,准确无误。
望远镜,镜片闪闪发亮。
世界地图,绝对最新版的。
上午六点三十分,王重阳带着女儿准时出现在陈永义实验室的大门外。此时,清晨的薄雾依旧笼罩着整座城市,它似乎还眷恋着昨夜的美景,久久不肯离去,直到东方地平线下射出的柔和金光将它驱赶,它才极不情愿地向光芒不曾触及的地方逃去。
实验室里人不多,不过却热闹非凡。各种仪器发着或长或短,或高或低,不同频率的奇怪声响。上千盏指示灯争先恐后地一闪一烁,就算整个实验室已被白炽灯照得犹如白昼,也无法掩饰住它们的光彩。赵弄潮与陈志奔走于实验室各个角落,他们已经忙了一夜,扮演着陈永义助手的角色。实验室中央银灰色的传送舱特别抢眼,带着浓厚科幻色彩的造型令王玉婷想到名片《星球大战》,她真想问问陈永义,为什么一定要做成飞船的涅。
八点正。传送舱与控制台主机开始进行插件连接。由赵弄潮、陈志完成。
九点四十五分。传送舱与中央系统数据连接开始。主要操作者为陈永义陈博士。
王玉婷无所事事地看着他们忙碌,她打出个呵欠,瞌睡虫还在身体里作怪呢!王重阳则无聊地在实验室里瞎转悠。他像一位严肃的批评家在欣赏艺术作品似的,观察着每一个显示器里的图表,尽管他根本看不明白。
十点零五分。程序输入完毕,万事具备了。
陈永义把两位乘客叫到身边,为他们作最后的说明。他低着头,像是对两位的密语:“你们听好了,这台机器有两个致命的误差值。一是时间误差,大概在正负五十年左右;二是空间误差,以预设目的地为圆心,半径三百公里左右。也就是说,并不能完全到达预想地点,具体情况怎样只能看运气了。”
“照你的意思,我老婆也不一定在古罗马了?”王重阳怀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陈永义,虽然相信了时空机器的存在,他却永远无法相信陈永义的人品。在王重阳心中,自己是陈永义时时刻刻都想要谋害的对象。
发现了他不怀好意的目光,陈永义立刻解释说:“小瑜......宋女士去的时空是千真万确,没有错误的。这个数据是传送舱着陆后,返回给系统的信息,并不是预先设定的数值。理论上,这个返回信息是不会出现错误的。”
什么数值?什么信息?还要返回?这些东西让王氏父女一个头两个大。
陈永义看看表,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最后,我们再确认一次目的地。你们的目的地是公元前96年,罗马城西郊十五公里处,这也是小瑜......宋女士的传送舱降落的位置。由于存在误差,所以如果年代相差太远就立刻回来,我们会再出发一次,直到得到满意的结果。”
“回来也有误差吗?”王玉婷好奇地问道。要是回到五十年后,那可就糟糕了。
“当然有了。错误可以避免,误差却无法消除。不过程序会根据来时的路径进行自我修正,但在时间上仍有正负两年的差值,距离上也有半径五公里的范围误差。”
接着,陈永义又将王重阳和王玉婷带到传送舱旁,详细为他们讲解返航时的操作方法。可惜,陈博士花上几天时间才想出的通俗说明方式,在那两位面前依然犹如对牛弹琴。王家父女似听非听,好似梦游。
趁着陈永义与儿子,还有赵弄潮忙着作最后检查的时机,王重阳与女儿在实验室一角谈起他们自己的打算来。
“陈永义很不可靠。”王重阳看陈永义忙碌的背影,总感到这颗聪明的脑袋里装着的决不仅仅是科学道理。
王玉婷点点头。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防人之心不可无。”王重阳继续说道,“机器是他在操纵,把我们弄到哪儿也全由他。我王重阳从来没有任人宰割的习惯,更何况是个敌人。”
“爸爸,你不用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眼神互换,父女之间一种默契达成了。
王重阳提着一包包行李,把它们一一扔进传送舱中。这些东西几乎全是王玉婷的。包裹着地时,发出了类似塑料包装袋被挤压的声音。不知里面放了多少零食。陈永义有些的,一旦超重,机器运转时产生的负担是以倍数增长的。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出发时间已到。
“好了!准备出发!”陈永义用目光寻找着不知去向的王玉婷。这位既古灵精怪,又冷酷残忍的女孩一转眼就不知跑哪儿去了。目光回转180度,原来她就在后面,不过不仅只有她,还有自己的儿子陈志。
冰冷的刀刃触碰皮肤的感觉就像将温暖的手忽然浸入冰水里,这种刺激感通过神经传向大脑,令陈志每一寸肌肤上的毛孔都在瞬间紧闭起来。他有些自责,自己太过相信这对父女了,竟然忘了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以为他们会信守承诺。
看到架在陈志脖子上的发着银光的利器,陈永义顿时不知所措,他看向王重阳:“你不是答应过不会伤害我们的吗?”
“王叔叔......”赵开潮明白王重阳心里的盘算,他想劝解,可话却被打断。
“我王重阳会信守承诺的。”王重阳继续整理着行装,“只不过我和女儿同行太寂寞了点。你儿子身手不错,我们一起去,到了古代还有谁敢惹我们?”
“那样不行......”王重阳想带陈志走,归根到底还是不信任自己,陈永义明白过来了。但陈志是不能去的。
“我以二十几年江湖道义保证,一定把陈志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永义的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了,脸上的皱纹向着眉心聚拢,形成出无数条集中线,“最初设计时空机器的时候,我只安排了两人的承载。你和你女儿,再加上返回时的小瑜,三人乘坐已经非常勉强,如果硬要加上陈志,一定会出事的!”
“是呀,王叔叔。如果机器出故障,就算找到宋瑜阿姨也回不来了。您花了二十几年才打拼出来的事业可以就这么放弃吗?”
赵弄潮说得没有错,要是回不来了,生意不是拱手送人了?王重阳又犹豫起来,他把目光投向王玉婷。女儿用倔强的眼神回答了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永义左右为难。现在不管强行出发,还是取消出发,都会危害到陈志的性命。他这科学家的大脑也遇上了解不开的难题。
陈志被推进传送舱,舱内本来空间就不大,再加上王玉婷的行李又将空气挤出大半,使得狭窄的空间里除了压抑还是压抑。陈志感到很不舒服,而当王重阳和王玉婷父女俩也进入舱内时,他更觉得恶心了。
“陈叔叔,要出发吗?”赵弄潮问道。
陈永义很无奈地点了点头。
舱门缓缓合拢,王玉婷冲着门外的赵弄潮使劲挥手,就像即将乘船远航的人对亲人最后的告别。赵弄潮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这一去可能会离开很久。
仪表上的红色指针来加跳动着,划针在印有蓝色纵横线的纸上移动,画出一条高低不平,绵绵不断的曲线。近视眼镜反着强光,模糊了陈永义的面容,他注视着显视器上滚动的数据,此时容不得半点差错。
“电压?”
“380伏。正常。”
赵弄潮负责监控一些简单数据。
“温度?”
“26摄氏度。正常。”
“负重?”
“保持上限。”
兜里放着墨镜,这是陈永义事先发给每人的,用来防止强光对眼睛的伤害。赵弄潮戴上它,眼中的世界立刻变成了深绿色。陈永义按下按钮。赵弄潮感到实验室里掀起了狂风,传送舱那边仿佛伸出无数只小手,拉扯着自己的身体,甚至每一根毛发。虽然有墨镜保护,可他依然不敢注视那里闪耀着的神奇光彩,只听到空气分子间摩擦出的细微的“劈啪”声。之后,一道强光闪过,一切都被卷走了。
在实验室里停放了好几天的传送舱像变魔术般地消失了,赵弄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科学奇迹吗?他觉得自己像在梦里。
陈永义默默祈祷着,希望系统能给他个满意的回复,希望自己设计的机器能超出自己的预想。
忽然,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他的祷告。毫无美感的声音在告诉自己,程序运行失败了。
经过一番巨烈震动后,王玉婷又感到了猛烈的撞击。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反正出发后不久,舱里的红灯就闪个不停,然后就是语音警报——“动力系统超负荷,请求降落。”慌乱中,自己也不清楚按了什么和什么,总之,之后发生的事更乱,像遇上大地震了,三人谁也顾不了谁,在震动中听天由命。
震动已经消失了好一阵,似乎已经安全了。王玉婷看着手脚,都还在,自己还活着。王重阳和陈志也没事,只不过倒下的包裹压在了他们身上。
推开舱门,眼前是一片湛蓝。王玉婷为眼中的景色惊叹,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天空,蓝得透明,犹如无边无际的大海。假如不是在仰望,一定会把纯白的浮云当成漂在海面的浪花了。可是,既然不是大海,为什么又能听见海浪声呢?
真是壮丽而广阔的后。王重阳被眼前透明的海水深深吸引,虽然走过不少地方,身居内陆的他也曾数次见过大海,但这样美丽的海水还是头一次见到,没有污染,纯净得如同蓝宝石般。
干净的空气令陈志鼻子发酸,吸惯都市污浊气体的人,一时竟抗拒起有益气体来。
传送舱迫降于海边,滑过透明的海面,在金色沙滩上推出又长又深的滑痕。王玉婷感到很幸运,幸好没掉进海里,不然自己不会游泳的弱点就暴露在陈志面前了。
仪表上的数值对三人而言实在有如天书般难懂。以至于研究半天,连掉到什么时代来了也没办法弄清。
王玉婷指着显示屏上显示出的皮靴状海岸线欣喜地大叫起来:“这个我知道!这里是意大利!”
“谁都知道那是意大利。不过,我们在这里!”陈志点了点意大利左下方,海的对面,那个闪烁着的小红点,那才是他们的位置。
从行李堆中翻出世界地图,陈志傻眼了——那竟然是张政区地图,除了国名、首都与国境线外什么也没标注的政区地图。
“快看!这里有个负数!”王重阳也有“惊人”发现。
一个食指大小的小屏幕上显示着绿色的数字——负着的二百一十九。据陈志回忆,那里应该是表示时间的地方。负数代表着什么?公元前吗?公元前219年?陈志更加感到手中的地图只是废纸一张。不过,它还是证明了一件事,通过与屏幕上显示的地图对比,陈志发现自己正处于非洲大陆上。公元前,再加上非洲,这是个怎么样的概念呀?
谁管陈志在烦恼什么。王玉婷已经跳出传送舱,在松软、温暖的沙滩上踩出第一个脚印,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透明的天空与透明的海在她的眼中闪现着无限的神秘之光。她望着泛起金光的海面,脑中忽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属于这里。
第7章
公元前219年,东方的中国已被秦王朝统一三年,伟大的万里长城正在北方边境上逐渐成型。而亚欧大陆的西端,素有“文明摇篮”之称的爱琴海诸文明已经衰落,由腓尼基人建立的迦太基帝国在西地中焊速扩张,并称霸一时;罗马崛起于亚平宁半岛,完成了从小村庄到大城邦的飞跃。统一意大利后的罗马又萌生出向外发展的野心,嫉妒于迦太基对富饶的西西里的控制,以剿灭海盗为名出兵西西里,引发第一次布匿战争。这场以争夺地中海霸权为目的的著名战争长达23年之久,先后出现过雷基路斯、哈米尔卡-巴尔卡等战争英雄。最终,罗马人凭借顽强的斗志与强烈的爱国精神赢得了两败俱伤的胜利。而今,这场战争已经结束22年了......
“陈志,你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王玉婷每日例行公事般地重复着相同的问话。
嚼碎口中的薯片,又舔舔手指间残余的碎末,王玉婷这才发现口袋已经空了。不知不觉中已吃完最后一袋零食,王玉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失落感。甩甩手腕,空口袋如羽毛般随风飞舞,飘落在沙滩上,与其余的各色各样的包装袋一起,成为美丽海滩的不协调的装饰。据说塑料是千年不腐的神奇物质,或许两千年后的海边拾贝少年能有意外的发现吧!
陈志不会理会她的。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天了,父亲的救援却迟迟不来,他知道时空机器有正负五十年的误差,一想起这个数值就令他心里发寒,难道真要在这里等上五十年吗?他摆弄着地图与指南针,虽然看不太明白,但至少也弄清楚了眼前这一望无际的汪洋就是地中海,而他们的目的地罗马,则在海的彼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至于时间上的差距则更是不忍提及——三百年,再美丽的女人也已化作尘土了。
这几天,他们也曾试过重新启动传送舱,可是每次听到的总是那优美的女声——“动力系统损坏,暂时无法启动”。王重阳对这个声音感到恼怒,他听出这是宋瑜的声音,那个该死的陈永义竟然敢公然使用他老婆的声音,他感到自己的权益又受到侵害了。
食物一天少于一天,而淡水......王玉婷只带着可乐来。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得由王玉婷先享用,之后是王重阳,最后才轮到陈志。腹中打起响雷,陈志下意识地按住腹部,以免丢脸的声音传到王玉婷耳里。从来就没乞求过这对父女能施舍给自己什么。
远远的跑来一人,是位高大的东方人的身影。王重阳从远方归来了,他脸上的笑容活像发现了新大陆,还隔着老长的距离就冲着躺在传送舱里的王玉婷大喊起来:“快起来!我发现附近有人了!”
“真的?爸爸!”王玉婷蹭的一下跳出传送舱,“在哪里?快带我去!”
“在哪边。”王重阳顺手指向身后。
那边?那边是一直延伸到天之尽头的金色沙滩。真是令人心冷的距离,一定还很远吧!
“你们不等救援了吗?”陈志看着即将离去的两人,冷冷说道。
王玉婷嗅嗅身上的体味,虽没什么异味,可四天没洗澡的事实依然令她心里起疙瘩。要是继续在传送舱里过夜,她会因失眠而死掉的。
“你爸爸又不是傻瓜,不会找我们吗?”王玉婷理直气壮地回答。
王重阳也附和说:“我们只是找个落脚地方,不会走太远的。”
父女俩很有默契地笑出声来。
这附近确实有座城市。陈志反复对照地图,还是不敢确定。那座名叫******的北非都市现在是否存在呢?两千多年后的地图无法回答他。陈志只好默默跟在他们身后,虽然讨厌这对父女,可也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吧!
两千年前的阳光很温暖,却并不晒人,它们均匀地撒在沙滩上,使沙粒反射出夺目的点点亮光。
走了许久,也未看见王重阳所说的人家,王玉婷极度失望地发起牢骚来:“爸爸,你该不会把树当人看了吧?我们掉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已经够惨了,你还要浪费我们宝贵的体力,要是突然出现只老虎什么的,还不把我们吃了?”
非洲有老虎吗?陈志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王重阳撇了撇嘴,醒目的大胡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他确定是看到有人了,很冤枉地说:“人是会动的,谁知道他们去哪了?继续找吧!我们又不是掉在荒岛上!那个你......陈志,你说我们在哪儿?”
“啊......非洲。”陈志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句。
“就是。这么大个洲还怕没人住吗?”
王重阳的底气又足起来,他忽然感到一种责任,作为长辈,带领王玉婷与陈志似乎已成为他不可推卸的权力与义务。一定要让他们见到居住在这里的人,不然长辈的权威就会动摇了。
非洲?该不会出现食人部落吧?王玉婷又开始胡思乱想,她握紧手中的刀,感到它的存在,心里踏实了。
渐渐的,地平线的尽头,天地相接的地方,逐渐冒出些黑色凸起物,它们打破了线条的平滑,在湛蓝的背景下展现出自己的轮廓。它们的形状越来越清晰,是房屋,是一些简陋的平顶屋。一座小村庄出现在三人眼中。白色屋顶上升起的寥寥饮烟在海风中被弯曲得几乎与大地平行。地面上蠕动着的乳白色物体原来是一大群绵羊,它们在羊圈中“咩咩”直叫,焦急地等着牧羊少年来放它们出去。
王玉婷迫不急待地跑进村里,她幻想着朴实的村民知道他们的来历后,会立刻把他们请进屋里,端上好洒好菜,再让自己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睡上一觉。在经历了传送舱里四天三夜的蜷缩后,能在床上睡觉实在是人生一大享受。
村外有群小孩在玩耍。孩子们穿着旧到褪色的衣服,光着脚丫在村口追逐。尽管已满身尘土,依然快乐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忽然,孩子们的嬉戏停止了,他们像被施了魔法,定身了一般,全不动了。他们的目光汇聚到一点,全集中在王玉婷的身上,王玉婷奇异的装束把孩子们吸引住了。
得意的笑容很快在王玉婷脸上泛滥开来,孩子们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如果他们没反应,那她才要失望了。她很快被小孩子们围在中间,这些小家伙对她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她的运动鞋,她的牛仔裤,在裤管里时隐时现的尼龙丝袜,红色T恤,人造皮革的背心,黑色背包,以及挂在背包上的塑料吊牌......她种种的一切,成了这些小孩子争先观察的对象。
效果还不错。从这些孩子的粗布衣服及周围破烂的房屋来看,王玉婷已经肯定这里是古代没错了。她心里立刻盘算起来,首先以现代装扮吸引这些古代人的注意;然后拿出些他们没见过的玩意儿让他们惊叹;最后称自己是天神的使者,来到凡间挽救众生。迷信的古代人在这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前,一定会丧失分辨能力,对自己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奉她若神明。这样,自己骗吃骗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王玉婷将“古代三步走”在脑中复述了一遍,毫无破绽。
确定后,她绕过孩子们的包围,大步向村里走去。
孩子们嬉笑着在她身后尾随,而且越聚越多,不仅有在村外遇上的,连那些正在干活的大一点的孩子也聚拢过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讨论她的衣着,以及她那奇特的外貌——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太阳色肤色的人。王玉婷走在最前面,活像个孩子王。她知道他们在讨论自己,但是她没有心情去听他们具体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渴望能快点见到村长,或其他有威望的人。首先要镇住他们,这就是擒贼先擒王。不过她的心里也有疑惑,从见到村外的孩子开始,自己所看到的都是白种人,非洲人不是黑人吗?这个问题她暂时还想不通。
村里,白色土房稀疏地散落着,母鸡带着毛茸茸的小鸡散漫地四处游走,它教导它们如何刨开泥土,寻找隐藏在里边的肥大蚯蚓。孩子们吵闹的叫声把它们吓住了,母鸡扑打起翅膀,用叫声警告小鸡们躲避,它们刚一离开,孩子们欢快的脚步就从刨出的土坑上踏了过去。
村子中央有块空地。几名妇女在那里缝补破旧的衣物,她们没戴首饰,哪怕最简单的戒指、耳环也没有,仅用一根布条绑住头发,就算是装饰了。边上有些老人,他们挥舞着铁锤,把一根根钉子钉入木头架子中。还有的老人则在修补渔网,苍老僵硬的手打起结来非常娴熟。
孩子们的声音很快传到他们耳里,村里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海鸟从村子上空掠过,发出长长的一声尖叫,刺眼的光芒抚过它的背脊,在老人们的眼中投下巨大的鸟型阴影。神殿的祭司们都说,鸟是可以预知未来的。这是个征兆——有客人从远方来拜访了。
思索间,王玉婷已来到他们面前,她那艳红的T恤衫令她在人群中异常突出。这样色彩艳丽的衣料可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再看她的服饰,就算走南闯北,经验老道的旅行家也说不出这是哪个国家的风格。她的容貌也是如此与从不同,黑色发丝笔直向下,柔软中透出钢度,在阳光下泛着如流水般的闪光,假如那是一头长发,人们一定会误以为是河水女神来到凡间了。鼻梁不高,相对周围的人来说,甚至是塌陷的,眉骨也不突出,与塌陷的鼻梁一起,把眼睛给烘托出来了。那是双漂亮的黑眼睛,就像只点燃一盏明灯的夜色,在漆黑中吸引路人的目光。更令人称奇的是她那无与伦比的肤色,仿若整个人浸没在金色太阳的光环中一般。尽管有这么多值得惊叹的地方,可人们对她还是保持冷静的——王玉婷手中的刀不得不让人冷静。
坐在中央的一位老女人恭敬地站起来,对着王玉婷礼貌地说:“小姐,您有什么事吗?”
王玉婷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本来她已编好长长的说词,让村民们相信自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可是这些话在听到老妇人的声音后就消失不见了。王玉婷看得出她在问自己,可她......
“小姐,你有什么事?”老妇人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王玉婷依旧没有回答。
“小姐?”老妇人不明白,这位仪表不凡的女孩是听不见吗?
王玉婷木纳地看着正与自己说话妇人。她已经老了,两鬓灰白,皱纹已爬上脸颊,背有点驼,估计走起路来,腿脚一定不利索。如果是对手,打败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但现在,她是在礼貌地问话呀!
她没办法回答她。她在说什么?王玉婷没弄明白。或者说,她根本听不懂她的语言。
第8章
陈志站立在村口,脚步迟迟没能迈进去,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能踏入这个时代中,一旦与当地人接触,建立社会关系,恐怕就再也没办法脱身了。人是很感性的动物,有了感情就会无法割舍。王玉婷已经进去很长段时间,前面的王重阳也在催促他动作快点。陈志仰望起天空来,像是将做出一个重大决定。碧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就像村里的绵羊,它们在蓝色草原上奔跑,奔向未知的远方。
王玉婷忽然从村里出来了。她拉住王重阳的手,使劲把父亲往村外拖。
王重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婷婷。出什么事了?”
“我们不住这儿了!”王玉婷倔强地大喊起来,“这些老外根本无法与我们交流。没意思!走了!”
“走?”王重阳真感到冤枉,好不容易找到村庄,人都没见着一个却要走了。
“婷婷呀,你冷静点好不好?究竟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这些人听不懂我们说的话,所以我们想让他们请吃饭的事根本免谈。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叹出口长气,王玉婷很是失望,让自己威风八面的计划落空了,本以为能感受一下受人膜拜的滋味,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色土墙背后探出一个个小脑袋,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旺盛的。原来很欢迎这样的目光的王玉婷,这会儿又愤怒不已,她想把身后的那群小鬼揪出来,骂个狗血淋头,可是这样做也只是白费力气,任凭她怎么骂,他们是不会懂的。
“走啦!”王玉婷只得把气撒在另两位能听懂自己语言的人的身上。
“去哪?”陈志不耐烦地问。
“回去!”王玉婷的音量一次胜过一次,要是再有人罗嗦,她恐怕会动手打人了。
一脚踢进沙里,干燥的细沙在阳光下溅出一道金色屏障,本是想解解气,想不到却又灌了一鞋沙粒,王玉婷几乎快暴跳如雷了。她想,今天可能是她的灾难日。
白色小村庄渐渐远离了三人的视线。陈志忍不住回头望去,好宁静,往后退去的村庄像是画里的风景,就连随风飘动的饮烟也似乎是静止的。陈志想多看几眼,一旦回到来时的地点,恐怕出来的机会就不多了。或许这只是个古代世界的短暂接触吧!
有人从另一个方向往村庄走去,是一群人,大概十来人,全是男性。频频回头张望的陈志吸引了王玉婷的注意,她也看到那群人了。那些男人除去健硕的身材外,身上用简易的硬皮甲裹身,手里还提着闪闪发光的硕长物体。虽然他们离王玉婷三人很远,可王玉婷依然能从他们身上感到一股莫名的躁动。这些人与村里的老人、妇女、孩子形成了两个极端。
王重阳不经意地冒出一句话来:“来打劫的吧?”
“幸好我们走得快。”王玉婷的话语间流露出笑意。村民们要遭殃了,能置身事外,看场好戏也不错。“真可怜,村里可没男人的!”
“喂!陈志!你去哪儿?喂——”
海风吹动,陈志已如风般向着村子奔去,借助风力,他的身体变得轻盈,犹如在沙滩上飞翔,可他还嫌太慢,那群人已经进村了。
“关我们屁事呀!你少管闲事!”
身后的海风送来王玉婷的咆哮,把它吹向更远的地方,陈志就当耳旁刮过一阵风,什么也没听见。他边跑边思考应该如何应战,对方大概十二人,有护具防身,长刀短剑若干,而自己——赤手空拳。一定是场恶战。
女人的尖叫打破了海滨的宁静,较小的孩子都哭了起来◎群慌乱地在羊圈里乱窜,它们或许感到末日到了,自己或同伴的性命将在今天终结,可它们逃不出禁锢它们的羊圈,在栅栏四周徘徊,相互揉推,越挤越紧。村民就像羊儿般被赶到中央空地上。有人妄想反抗。一个老头儿挥舞着鱼叉,向入侵者刺去,虽然年纪大了,可动作却很有力,还有些老人也加入进自卫行列,假如他们能年轻几十岁,一定能形成颇具威胁的战斗力,但现在,仅仅是拖延时间而已。
鱼叉从手中飞出,扎进五米开外的土里,再也拿不回来了,老人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他想起来再战,双手支起身体,却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了下去,他是被硬踩下去的。老人回头望向践踏自己的强盗——一名三十多岁的健壮男子,光头,眉毛很淡,甚至说没有,眼睛虽小,却露满杀机,就像天空中俯视猎物的老鹰;一张大嘴很像裂开的口子挂在脸的下部,男子像在笑,那条口子裂得更大了,似乎能将一个活人吞噬下去;肩很宽,手臂则有普通人的大腿粗,全身隆起的肌肉如石头般坚硬,就算没有套在身上的硬皮甲,也是无法伤害的钢筋铁骨;巨大手掌中握着两指宽的铁棒,棒的顶端一股铁链垂直向下,悬着带刺的球体,长刺的铁球在村民恐惧的目光中拖着铁链左摇右摆着。
老人看着他如同仰望着巨人。男子的眼神在邪恶笑容的配合下叫人恐惧。他的同伙们已把其余反抗的人收拾了。他们将村民集中在中央空地上,留下几人看守,其他人则兴奋地冲进善良人们的家里。孩子们的哭声很快被瓦罐凄厉的破碎声淹没了,放着衣服的箱子被扔了出来,衣服散落一地,原本就不鲜艳的色彩在粘上灰尘后,变得更不明显了。女人们把孩子们的头深深埋入自己怀中,她们用温柔的手安抚他们颤抖的身体,不忍心让他们见到恐惧与残忍◎儿们在圈中奔跑,有人在追赶它们,要从它们中挑出肥嫩的来,它们明白,一旦被选中带走,是不会再回来的了,所以它们拼命地逃,可是无论逃到哪里,也只是在这个小小世界中绕圈圈。
两名不安份的强盗对在这个穷人村里搜寻财物感到厌倦了,他们把目光投向蜷缩在地上的女人们,可怜的女人即将面临一场灾难。
伏于地面的老人忽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打断了那两名强盗心中的邪恶念头。背上皮靴的压力猛增,把老人肺中的空气给挤了出来,笑声被迫中止了。
光头强盗冷冷地略带好奇地问道:“老头子,有什么好笑的?”
老人咳嗽几声,缓出口气:“我在笑你们。你们这些懦夫......”
皮靴又收紧了与地面之间的空隙。“你们......就是懦夫!”老人从口中拼命挤出不屑的话语,“只有懦夫......才会欺负女人......孩子......和我们......我们这些上年纪的人!真是时代变了......像你们......你们这样的人,应该去战场。在那里合法的......公开的杀人......同时,也被合法的、公开的......杀死!”
“是吗?”光头笑了。眉骨的肌肉向上扬起,在额头上挤出道道横向的皱纹。“老东西,你为什么不也去体验一下战场的快乐呢?”
“我已经体验过了呀!”老人脸上泛起讥讽的笑意,“我跟随哈米尔卡杀罗马人的时候,恐怕——你还没断奶呢!”
老人快活地笑了起来。光头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握着流星锤的手上漫出青筋,铁链在手腕的微震下发出细微的哗哗声,铁球又开始晃动起来,就像冲刺前的助跑。
“老不死的......”
有力的臂膀挥动起来,铁链拖着铁球跟随锤柄的轨迹划出无情的弧线。带刺的球体将越过最高点,砸向老人脆弱的脑袋,而老人也将在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器官的色彩。
忽然,背后传来痛苦的两声惨叫,两名强盗在光头身后倒下了。
村里竟然还有可以反抗的人,光头很意外,而这个人居然可以同时打倒他的两名手下。老人暂时得救了。
光头的目光凝聚向村口的方向,一位黑发黑衣的少年站在那里,乌黑发丝在逆光的脸上投下幽暗的深影,把他的面容模糊了。
第9章
他很年轻,大概十来岁,虽是个小鬼,眼神中却凝聚着逼人的气势,冷漠的表情加上深色装束,以及不同于常人的外貌,使他看上去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冥府的审判者?“光头”立刻嘲笑起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念头,眼前的明明是个普通人。
两名不信邪的强盗朝着少年冲过去。“光头”只见那位少年巧妙地闪过前面一人的剑锋,挥动看似无力的拳头,一拳打在进攻者的脸上,一拳,仅用一拳,那名曾与自己经历过无数战斗的同伴连叫声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打败了。少年腾空跃起,这次是用脚,借助第二人向自己冲来的速度,脚力不减反增,对方胸口一声闷响,又仅用了一招,敌人又减少了。
还有八个。陈志默数着强盗的数目,每一击他都使出全力,对方人多,只有尽快结束战斗,自己才会安全,否则一旦陷入持久战,体力会很快吃不消的。而眼前机会正好。目前能看见的对手只剩下这个大个子了,其余的人可能分散于村庄各处,正忙着收刮财物,陈志心中轻松许多,他们越分散越好。
已有四名同伴倒在自己面前,而且是被一击倒地,熊熊怒火在“光头”的身体里猛烈燃烧,他不大的眼睛像是闪着光芒,那眼神一刻也没有从陈志身上离开过。陈志活动活动手指关节,西方人的鼻梁太硬,手指竟然发起痛来。他凝视着前方的大块头,看他手臂上线条分明的肌肉,力量不可小觑,武器是流星锤,舞动的链条可以让力量倍增,而且能弥补大个子下盘防守的不足,流星锤向下挥动的威力可是很大的。进攻下半shen不可取,只能以上半身为主要攻击目标,可是自己与对手在身高上的差距......陈志还未找到适当的攻击部位,对方已朝自己冲来了。
长刺的铁球从身边划过,陈志清晰地感觉到它在耳旁搅出的冷风。铁球在空中绕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再次向自己砸来。陈志闪过流星锤的轨迹,铁球砸向羊圈,木制栅栏瞬间变得粉碎,木头碎片四处飞溅,脸上一股辣痛,栅栏的尸体在陈志脸上拉出一条红线。
“光头”的眼神很敏锐,他看到了细小的伤痕,这似乎是他意料之中,就算陈志躲过强力一击,也逃不出尖锐木屑的伤害。他开始蔑视这个矮小的对手。得意之际,想不到那个小家伙已到自己身下。
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拳头上,绷紧手臂每块肌肉,陈志挥出致命的一击,手指骨节与硬皮盔甲撞出沉闷的声响,他甚至感到了盔甲下面呈块状的腹部肌肉——如石头般坚硬的腹肌。这一刻,陈志仿佛看见了“光头”恐怖而邪恶的笑脸。身体忽然有腾空的感觉,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恐涌上陈志心头,“光头”竟然只用一只手就把自己提起来了。在中国,要想找到这样高大的对手非常困难,即使陈志站直了,也只能与“光头”胸口齐平,第一次与身高差距如比大的人交手,陈志有些找不着北。“光头”想做什么?把他提向空中,再扔出去吗?
感到陈志在手中的重量,“光头”的表情中闪过一缕惊诧,这么轻的小孩竟能一拳打到比自己高大的成年人?突然,手腕被少年握住,半空中的少年迅速弯曲悬吊的身体,以膝盖撞向自己伸直的手肘。手肘会脱臼的!“光头”及时扔出抓住的少年,脆弱的关节才得以保全。
陈志一个空翻,安全着地,可意想不到的危险又随之降临。“光头”的反应如此迅速,实在与他笨拙的大块头身材不相称。脚尖刚一触地,流星锤已横扫而来。跟斗后翻,陈志听到了流星锤扇出的呼呼风声,倒置的目光发现身后不远处插着鱼叉,立及大步冲去,颈后凉风吹过,头险些像西瓜般碎裂了。拔出鱼叉,转身突刺“光头”脸部,这招却被“光头”躲过。陈志立刻变刺为扫,顺着“光头”闪躲的方向,叉尖直袭颈部动脉。
“当”的一声,“光头”用流星锤的钢铁手柄挡下了鱼叉的攻势,往前一迈,铁球舞动出致命的圆型弧线。陈志横叉挡拦,下坠的铁球令木头叉柄断成两截。在“光头”再次挥舞流星锤之前,陈志扔出叉柄后半段,“光头”挡开飞来的叉柄,却发现陈志手持断裂的鱼叉已趁机窜至身下了。无论多么强健的腹肌,也抵挡不住利器的催残吧!近距离的贴身肉搏,流星锤作用不大。胜券在握了!眼前涌出艳红的鲜血,却并不是来自“光头”腹部的,“光头”徒手接住了刺来的叉头,血从他的指间里滴滴落下。
强盗竟有这样的毅力?陈志暗暗吃惊,眼前的盗贼更像一名战士。“光头”夺过半截鱼叉,丢往一边,鲜血已浸遍整只手掌,成为名副其实的血手。愤怒的低吼从粗颈中暴发出来,就像猛兽在远方咆哮。
看得目瞪口呆的村民中忽然传出一声高喊。“年轻人!接着!”一尺多长的细长物体从人群中被扔出,陈志跳起,接下它——是把短剑。他没有时间细看扔剑的是谁了,余光中的印象是位老人。“光头”踏着扬起尘埃的步伐向他冲来,手中飞速旋转的流星锤已化作圆形的银色屏障。陈志出剑迎战,手中剑柄粗糙的质感使他惊喜,深色剑柄用鲨鱼皮缠绕,即使受到猛烈攻击也不会轻易脱手。
铁球的轨迹由封闭的圆形瞬间转为弧线,向陈志砸来。陈志不退反进,冲进铁球弧线内侧,跨步左上,双手抬剑,迎向连接球体与手柄的铁链,尽量用剑身根部接触链条。触碰到剑身的流星锤迅速改变了运动轨迹,铁链如藤蔓般在剑身上缠绕,与短剑纠结在一起了。鲨鱼皮的防滑作用果然不错,尽管手掌已被擦出痛感来,可毕竟剑未离手。“光头”惊奇于这招“剑走偏锋”,想收回流星锤已没这么容易了。陈志挥动手刀劈向绷直的手肘,右手骨头发出脆弱的叫喊,就像折断一根枯树枝时发出的声响。惨烈的嚎叫传遍村里每个角落。陈志发现,即使折断骨头,这名强盗也没放下手中的武器。
“光头”的叫声唤来分散于村子各处的同伙们。同时出现这么多对手,陈志感到应接不暇了。体力已消耗得差不多,就算自己体力充沛,也双拳难敌四手。
扑向陈志的强盗突然向另一个方向飞出,在地面滚出好几米远。人们看向那踢人的人。一名大胡子的异国人悠闲地放下抬高的大腿——王重阳。他身后还跟着王玉婷。陈志纳闷,这对父女什么时候变得愿意除暴安良了。
见到陈志还活着,悬空的石头立刻从王重阳心里放了下来。假如陈永义来接人,得知儿子死于非命,不带他们回现代就糟糕了。
“一共十一人,五名倒地,一名断臂,还有五人。能消灭吗?”王重问向身后的女儿。
十一人?不对,应该是十二人。陈志环顾四周,试图找出隐藏的最后一人。
王玉婷到是答得轻松:“消灭他们就像踩扁****般容易。”
“答得好!”王重阳抽出跟随自己多年的加长型西瓜刀。“父女齐心,其力断金!”
行动还能自如的另五名强盗围绕在“光头”身边,一场恶斗再说难免。
“队长——”
山坡上传来男人的喊声,村旁长满青草的山丘顶上有人边喊边向村里奔来。那就是第十二名强盗,原来他在山顶放哨,陈志瞎的了一场,如果他躲在角落里放暗箭就危险了。
这个瘦小的强盗跌跌撞撞,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似的扑倒在“光头”面前。“队长!城防巡逻队——城防巡逻队朝这边来了!”
“奶奶的!这群‘少爷’什么时候学会尽忠职守了?”“光头”嘀咕几句。“弟兄们,我们回避一下!走!”
强盗们非常听话。王玉婷听不懂那个看似头目的“光头”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就他几句话,原本剑拔弩张,欲与自己死斗的强盗们突然收回武器,像接到命令的士兵,说停止就停止了,他们掺扶起倒地的同伴,训练有素地从村中迅速撤离出去。斗志正高的王玉婷还没弄懂发生什么事了,这些人已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远方地平线上现出的人影渐渐向着村子靠来,是队骑兵。虽骑着马匹,可这些人的速度依然如同散步。
村长带领全体村民到村口迎接他们的到来。陈志注意到这位村长,雪白的卷发与浓密胡须挡住了半个沧桑的面颊,如刀口般的皱纹间,犀利的目光像夜空里的星光,微弱,却无法抗拒。陈志认出他来,他就是扔剑给自己的老人。
城防巡逻队在村民们的注视下,花掉很长时间才终于移动到村口,领头的军官是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金色雕花铠甲与大红色披风显示出他不低的军衔,双眼微眯,身体随着上下震动的马身摇晃着,像是在打瞌睡。
“全能的神啊!这不是城防军指挥官海恩普阁下吗?”村长惊奇地伸出双手,见到了位意想不到的人物。“指挥官大人,您怎么亲自来巡逻了?”
“人倒起霉来喝凉水也会噎着。”一谈起这事,“山羊胡”的脑袋就不住地摇摆起来,“两个月,七个议员被杀。元老院天天给我压力,催我早日抓到凶手,要是再不勤快点,人头就不保了。”
“真是不幸。”老村长叹出同情的气息,“您有线索了吗?”
“有线索也不会天天出来巡逻了!”指挥官极为冤屈地高声喊叫。“凶手是专业的,手法干净,出手凶残,没有一个目击者活下来。让我怎么查?有谣传说,幕后黑手是汉尼拔。”
对他的说法,村长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认为哈米尔卡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
“我也不希望是他。汉尼拔在年轻人中的声望越来越高,与年轻人作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海恩普指挥官俯下身子,贴近村长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也是汉尼拔的支持者。”
“您是主战......”
指挥官口中的“嘘”声迅速止住了村长未完的话语。“让元老院知道了,他们会立刻撤了我的职的。我是知道你我是同路人才告诉你的。”
羊圈里羊羔们“咩咩”的叫声激起了有着山羊胡的指挥官的浓厚兴趣。窜来窜去的肥嫩小羊令他口水直咽。
老村长看出了他的意图:“上个月刚下了四只小羊。您选两只,补补身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海恩普指挥官顿时眉飞色舞,忙令士兵挑选两只最肥的带走。
临行时他才想起正事:“对了,附近还太平吧?”
“有指挥官阁下亲自巡视,谁敢造次呢?”老村长笑眯眯地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海恩普指挥官调转马头,伸了伸懒腰,带领傲慢的士兵们继续保一方平安去了。
“强盗!”
老太婆的拐杖打击地面的声音比她的说话声还要大。被带走的小羊羔是她看着出生的。她弓着背,充满怨气地第一个从目送巡逻队的村民中离开,往村里走去。
第10章
小村庄的生活如同端平的水面般平静。王玉婷望着碗中的清水发呆,红褐色陶碗怎么洗也总有不洁净的感觉。
在村里已住上好几日了。村民感激他们的帮助,奉他们为上宾。王玉婷也确实满意了几天,可也仅仅只有几天。“上宾”的生活与想象中相差太远,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村庄的生活条件王玉婷是看得到的,总令她怀念起21世纪公益广告中的灰色片断。
村外青翠的小山坡是附近难得的高地,从那里可以望向后很远的地方,弯弯的海岸线禁锢住海水,迫使它们从这里转弯,漫延到其它国度。王玉婷无聊时总爱到山顶欣赏这个全新的世界。王重阳与陈志在海边切磋武艺,海面射出的金光为他们的侧影镶上金边,他们身边总是围绕着女人和新奇的孩子。村里的青壮男性天刚亮时就会乘着破旧的小渔船出发到远方海域,直到傍晚才会载着满舱鲜鱼回到简陋的家中。
海面时常有船只经过,王玉婷把它们都收进自己的望远镜中,她惊奇于这些未见过的外型各异的木制船体,整齐起伏的几十只长长船桨更像是受力于船身内部的自动机械,不然不会达到如同一只桨在搅动的同步率。船只频繁地在海面交替,从海湾背面驶出,驶向海天相接的那一根线里;很快,又有新船从天地尽头驶来,驶进海湾背面的世界中。王玉婷对那个暂时还看不到的地方抱着浓厚兴趣,几百艘船从那里进进出出,可能是繁华的港口。有念头从脑袋里萌生出来了——她想去看看。跟着羊群一起奔跑的牧羊少年每次见到她望着远方出神时,总会跑来,善解人意地指着她所眺望的海湾背面重复同样几个单词。虽然王玉婷没法听懂,但从他肢体语言中已体会出他的含意。他口中重复的是那个地方的名字吧?王玉婷只能想到这样。她跟着牧羊少年大声念出单词发音。“迦......太......基......”真是绕口的名称。
入夜,王玉婷发梦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老鹰驮着她在天际翱翔,白色云彩如薄雾般从脚下飘过,渺小的世界在云层间隙中时隐时现。坐在巨鹰背上鸟瞰,王玉婷快把自己当作众神之王,世界在眼中迷你得一只手就能抓住。忽然,老鹰翻转起来,天旋地转的感觉迅速遍布王玉婷全身,黑鹰在她眼里越来越小,她在坠落。身体漏过薄云,下面的世界逐渐扩大,王玉婷使出全身力气从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尖叫。叫声中,她惊醒了。
双手触及到的是冰冷的地面,自己竟然是趴在地上的。睡觉睡到落床,王玉婷佩服自己。说实话,这张床也不比地面软,纸一般薄的床单下是块硬木板,随便就能在上面敲出“邦邦”声,还不如睡在传送舱里,至少坐垫是软的。推开窗户,丝丝凉风无声地扑打在脸上,海浪细细的拍岸声在耳边无比清晰,明亮的星斗像钻石的碎片撒满黑布,点缀着单调的夜晚。宁静。伏在窗台上的王玉婷又快合上双眼了。
硬物敲击铜盆的声音像在图书馆里打碎了玻璃杯,它打断了王玉婷的睡意。宁静的村子热闹起来,漆黑的窗户一扇扇地亮起光芒,人们像遇上地震似地发疯般地往外跑。那声音是守夜人发出的警报,没有大事是不会扰人清梦的。
王玉婷、王重阳、陈志跟着村民的脚步奔向村口,许多人已聚在那里,面对海面着魔似的露出惊叹的目光。深色海面上有无数金黄色的亮点在移动。它们是数十艘大船上点燃的灯火,无序的灯火与星空相互呼应,看起来就像星星们在海中的倒影。上千只木桨整齐地搅动海水,虽然听不到,但王玉婷可以想象出海面翻动时盖过海浪的雄壮水声。舰队中最为注目的是中央的旗舰,五层桨战船硕长的木桨齐上齐下,像是会移动的楼阁,船头有两匹骏马半身雕塑为装饰,马头上扬,对着天空发出鸣叫。有人站在船头,白色衣袍在清凉的海风中如波浪般飘动,是什么人,王玉婷看不清了,望远镜只能到达这个距离。所有光点向着一个方向移动——海湾背面。那里有什么?王玉婷除灯塔外什么也看不到,那挡住视线的山丘背后有柔和的光芒射出,像是山体散出的仙气。
村民们骚动了,他们恐惧地交头接耳,活像什么灾难即将发生。“不要慌!”老村长威严的声音震慑住了大家,“不是入侵者。”村长笑了起来,皱纹在眼皮四周堆积,快把他的眼睛淹没了。他望着壮观的舰队,有些出神,仿佛在思考,在回忆。
“很多年没见过了......迦太基海军舰队。”村长喃喃自语,脸上竟挂出幸福的笑意。
忽然,舰队改变前进方向,在发光的山丘前急速回转。这样的举动令所有围观者大吃一惊,按王玉婷的逻辑,他们应与她所见过的其它船只一样,驶进那山丘背后的世界里。老村长的笑容消失了。“冒失的指挥官!”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从喉咙里叹出口长气。
舰队的点点灯火逐渐的,一盏一盏地消失在海平线下。
第二日早晨,太阳刚从海面下跃起,把温暖柔和的光芒撒向它所能看见的世界,淡蓝的后被金光笼罩,成为液态的黄金村庄的白色墙壁也被刷成金色。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叫喊,王玉婷立刻用手挡住双眼,门外射进的金光使她眼花。她一夜未眠,与王重阳和陈志长谈了很久。她想离开村庄,到更远的地方看看。王重阳很赞同她的想法。三人找到村长,花费许多口舌与手势才表明他们想要离开的意图,村长没有强留,只是微笑着点头。
村民们默默跟在他们身后,陪着他们一步步走到村口,人们的脚步在这里止住了。三人回望,朴实村民的破烂衣衫在晨光中被照成土灰色,孩子们挥舞小手,向他们告别,天真的笑容在瘦小的脸颊上显得苦涩。
再也不要回到这个鬼地方了!王玉婷暗暗起誓。她望向前方,这几日一直注视的海浪背后的世界——那里一定会让她过得更好。
从渔村到那座小山用不了多少时间。攀上山顶,王玉婷才发现实际路程比想象中的更长,山的后面并没有城市,而是更漫长的海岸线,不过她还是信心实足的。又有船向着这边来了,跟着它走一定没错∝着海岸线慢慢前行,可以看见的船只越来越多,靠着海岸行驶的船上有人在来回窜动,王玉婷好奇地望着他们,而船上的人也似乎以同样的目光看着岸上的三人。海鸟在头顶呱呱乱叫,王玉婷总觉得鸟儿在欢迎自己的到来。前方逐渐现出建筑物的白色身影。高耸的灯塔比昨夜所见的更为高大,它被置于山丘顶部,俯视整个港口。海边全被船舶占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船只靠着海岸延绵几里不绝。还有船只正不断地向这里靠拢,它们大多驶进一个缺口中,那是个长方形的人造海湾。
繁忙的海港人声鼎沸,不时有人急匆匆地从王玉婷身旁擦过,她才弄不明白他们在忙些什么。奴隶拖着脚镣,肩扛沉重的包裹,在皮鞭的催促下,蹒跚地走下连接货船与陆地的跳板。衣着光鲜的人站在他们身旁,手持铁笔,在卷轴上勾划。肥胖的老板笑眯眯地掂量手中金币的份量,把它放进沉甸甸的钱袋中。水手们绑牢粗大的缆绳,准备为下次远航休息片刻,很快他们被浓妆艳抹的女人围住了,这些女人不是妓女,就是妓女的老鸨。装束各异的旅人在王玉婷眼前不停闪现。络腮胡配合飘逸的长袍是希腊学者的显著特征;穿亚麻长衫,裹头巾的是叙利亚人或波斯人;头发如波浪般卷曲的是克里特岛的居民,有可能是米诺斯人的后裔;眼眶用青色颜料勾画,戴蛇形手镯的美女一看就知道是来自埃及的旅行者。
尚未下船的英俊的斯巴达战士们像在冲着王玉婷微笑。王玉婷看入神了,脚步情不自禁地向他们挪去,幸好被王重阳拉住。一名奴隶倒在陈志脚边,破烂的衣裳遮不住皮鞭在他身上留下的疤痕,主人过来了,手中的鞭子上似乎还粘着血肉。王重阳立刻拉住陈志的胳膊,少年体内的冲动清晰地传入他的大脑,又是幸好。
“闲事少管,不要乱跑。”王重阳告诫两个半大孩子。一个不留神,他们就会从视线中消失掉。
港口里还有卖小吃的,面包烤得有点过了,有股糊味,可是却很香♂嗅空气里残留的气味,口水顿时从嘴里冒出来,王玉婷这才记起自己还没吃早饭。
“爸爸......”
“没钱!”
王重阳明白女儿的意图,因为他也正在这么想。临行时,村民给了他们些干粮,勉强可以凑合,但是下顿怎么办?下下顿又怎么办呢?街头卖艺?不是没想过,只是想到自己混迹江湖半辈子,又得回到原点,面子上过不去。
刚才吸引住王玉婷目光的年轻战士们从他们身边走过,绕到前面去了。近看他们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帅,王玉婷的心迅速凉下半截。不过他们的去向到能引起三人的关心。
许多人聚集在这个不起眼的港口角落,准确地说,是许多男人。他们中有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甚至偶尔还瞧见几名白发人。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民族,却有着一个同通点——他们都是战士。他们或擦拭宝剑,或校直长矛,或修补盔甲,或站,或坐,在狭小的空地上各行其是,但又不难看出他们排列着松散的队伍。队伍顶端支着巨大的帐篷,像古时军营里大帅的营帐。帐门前放着张木桌,一位卷发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他的身边站着位军官涅的人,另有几名士兵立在身后。来自世界各地的战士们在他面前排队,凡是排到的人会先与他对话,然后从他手中领取几枚银币。这一细节令王玉婷欣喜,她算了算,他们有三个人,一起去排也能得到不少的收入。
王重阳非常赞同女儿的想法,尽管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如果排排队也能有钱拿,谁不愿意呢?
前边的战士从卷发官员那里领到银币,满意地坐到一旁等候去了,终于轮到王玉婷他们。父女二人推来推去,唯恐自己落后。负责发钱的男人不屑的目光在这三人身上游走几圈后,露出失望感,与见过的其他人相比,他们瘦小了点。
“哪里人?”男子用希腊语问向他们。
希腊语是地中海几个大国通用的语言。由于希腊文化,特别是希腊文学影响深远,用希腊语引用盲诗人荷马的两部史诗中的精典诗句早已是各国贵族及学者们的家常便饭。为孩子请希腊语教师更是经济稍微宽裕点的普通家庭必做之事。由其是时承走各国的商人,不会这门“世界语”,根本连家门都出不去。
王玉婷他们到是被问住了。卷发男子换种语言后,发出同样的问题,眼前的三人还是没反应,他又改换另一种语言试试,得到的依然是茫然不知的表情回答。不管是希腊语,还是其它语,在来自未来的三人耳中,任何古代语言都是没有区别的。王玉婷只听见这个男人一连对他们提出三个不同的问题。
“麻烦你说句我们能听懂的行不行?Understand?”她心里也急,的这个人会因此不给钱了,连英语也给急了出来。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反到被她愣住。卷发官员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伸长脖子,向人群中喊道:“谁能听懂她说的话?”得到的回答是沉默和摇头。
“那么,非常抱歉了。”官员向他们摆了摆手,身后的士兵立刻围上前来,要将他们赶走。
忽然受到推揉,遭遇不公正待遇的屈辱感涌上王玉婷心头。凭什么别人给钱,而轮到自己却要被扫地出门?触碰到王玉婷身体的士兵在惨叫中倒地。动手了。已经无法忍受的王重阳把他钢铁般的拳头砸在士兵脸上。陈志最初并不想动手,可在别人眼中早已把他当作那对父女的同路人,欺到头上岂有不还手之理?这些看似精壮的士兵实在不经打,连那些劫掠村庄的强盗说不定也能打败他们,才三五下,已全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战意未尽的王重阳两三步窜至卷发男人身前,跳上木桌,挥动拳手。卷发男人的叫喊还在喉咙里打转儿,拳头在他眼皮底下停住了,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部轮廓从男子额头滑向下巴,滴落在白色衣袍上。
王重阳收回拳头。“我们走。”王玉婷踢开挡路的蜷缩身子呻吟着的士兵,三人在或惧怕,或敬佩的目光中静静地消失在港口拥挤的人流中。
第11章
地上的士兵有气无力地呻吟两声,捂住痛处,看样子站不起来了。四周有能力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出手相助的。来自叙利亚的大胡子战士的嘴唇更在浓密的胡须中弯出一条隐密的弧线。这些趾高气扬的城防军士兵被三个人,其中两名还是孩子,痛扁到不能还手,实在大快人心。虽然嘴上没说出来,但城防军士兵们的心里早就将那远去的三个异国人诅咒千万遍。挨打的部位痛得没法忍受,真想多躺一会儿。
散漫的战士们忽然停止住他们幸灾乐祸的目光。擦拭宝剑的,布块连同手掌停留在剑锋上;校正长矛的,双手举着长长的矛柄,手竟然不觉酸累;修补盔甲的老战士一锤砸下去,自己却“哎哟”一声——砸到手指了。躺着的城防军士兵忽然忘记伤痛,银色铠甲发出短促而整齐的声响,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立得笔直。就连这里看似职位最高的卷发男子,也不得不压住刚才的惊吓,摆出笑脸。
坐在路中央的战士自动退到边上,人群被分成两半,为来人让出道路。进来一位少年军官。棕色长靴的颈口以狮头装饰,镀金青铜甲上雕刻着怪兽图案以及史诗中动的人英雄事迹,英雄们的形象栩栩如生,盔甲下是深红色内衫,与闪耀黄金光泽的青铜甲胄相比实在不太醒目,但仔细观察中却发现,那东西竟是用贵如黄金的东方丝绸制成,深红色披风与内衫成套的,固定披风的黄金纽扣中央镶有拇指大的蓝宝石,再坠以翡翠琉梳,软皮护腕边沿贴着海浪型黄金花边,金色剑鞘与剑柄上的五彩宝石在透明的阳光中焕发彩色光晕。少年没戴头盔,眩目的日光把深棕色短发染成金黄色,正好与一身金光闪闪的甲胄相匹配,俊俏的脸蛋稚气未脱,泛着大男孩常有的顽皮的浓浓笑意,他身后的二十名卫士全副武装,严肃的表情中透露出随时为主人牺牲性命的觉悟。
人群里有人认出少年来了。“看呐!是马戈,哈米尔卡的儿子!”
安静的战士队伍顿时沸腾起来,战士们操着不同的语言向少年致敬。一位老战士头发已经花白,他吃力地拨开人群,来到少年面前时已眼泛泪光。老战士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全身共有上百处伤痕,大部分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战争里留下的。那时候,我时常跟在哈米尔卡将军身后,将军的背影至今仍出现在我的梦中。去年我到将军坟前献花,到时才发现鲜花早已围满墓地,我带去的花没有地方置放了。如今我愿意将我的生命奉献给哈米尔卡将军的后人,虽然我年纪大了,可我有丰富的经验,请不要嫌弃我......”
“不会的......”马戈握住老战士的手,粗大的骨节被干燥的皮肤包裹,手背上凸起的刀疤斜斜的一直延伸进护腕里,马戈感到温暖的热流快要在眼里泛滥了,连忙深吸一口气,把它们吸进喉咙里。“......迦太基不嫌弃为她流血的战士,我和两位哥哥更加不会。”
“哈米尔卡——”
有人喊出哈米尔卡的名字,很快,战士们全响应起来,尽管语言千差万别,可对名字的表达却是一样的。富有节奏的呼喊响彻整个海港,忙于计算的生意人听到这样的呼喊也情不自禁地停下手中的活儿,向着发出声音的港口角落投下敬佩的目光。
哈米尔卡-巴尔卡,第一次布匿战争时,迦太基人在西西里岛的指挥官。战争结束后,平定迦太基内乱,后又指挥迦太基与努米底亚之间的战争,远征伊比利亚(今西班牙),为遭受战争重创的迦太基寻找到新的生机。最后以战死沙场——梦想成为英雄的人所渴望的结局结束了传奇一生。
马戈压下高举的手掌,示意大家安静,沸腾的人群立刻凝固了。冰冷的汗珠涌上城防军士兵们的额头,哈米尔卡的儿子正向他们走来,虽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可他那不凡的家世与眉宇间的气势令平日目中无人的城防军士兵紧张到直咽口水。
“马戈阁下,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您呢!”卷头发的男人笑呵呵地向马戈说道,“您昨夜的壮举震惊全城,整个迦太基都为您失眠了。”
“真的吗?”马戈乐了,孩子般的笑容在脸上快速泛滥,“那么老头子呢?他们有什么反应?”
“您是指元老院议员?当然是吓坏了!”卷发男子用极为夸张的动作摹仿出元老们受惊的涅。
昨夜,整个迦太基城被惊慌和恐惧所笼罩。平静的海面忽然出现数十艘战舰,以全速驶向迦太基港口,海港附近的居民四处逃窜,不明真象的人以为是罗马人攻来了,带着财宝与妻儿奔往坚固的城墙。舰队在距离港口不到一里时忽然调头,往西北方乌提卡港驶去。之后,消息才终于得到证实,那并不是罗马侵略者,而是从西方殖民地伊比利亚远到而来,由马戈率领的本家舰队,全城虚惊一场。至于舰队为何不进港,则成为第二天人们议论的话题。
“阁下,您不是到乌提卡去了吗?怎么回来了?”卷发男子态度恭敬,他也想打听些一手谈资,好使自己成为晚宴的焦点。
马戈打出呵欠,显出倦意:“还不是为了向元老院解释昨晚的事。一到乌提卡,连休息都不行,就被打发上路了。”
“谁敢打发您?”卷发男子吃惊地张大嘴巴。哈米尔卡的儿子们掌握着迦太基一半军权,以伊比利亚为根据地抗衡元老院。整个国家有几个人敢对他们高声说话呢,更别说可以“打发”马戈的人。
马戈吱吱唔唔起来,像个不小心说出大秘密的孩子,想掩饰,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卷发男子迅速明白自己问到不该问的事了,赶紧自觉地岔开话题,从木桌下捧出十几根羊皮卷轴,放到马戈面前。“您是来视察招兵情况的吧?这是几天来的佣兵招募名单,您要看吗?”
打开卷轴,密密麻麻的字母组成的全是人名与地名,马戈才看几行,立刻把它放回原处。“我信得过你。一定要仔细挑选,要把最强的战士都吸收进军队中,这样才能更有效地保卫迦太基。”
“是。”卷发男子应了一声。
“你们怎么了?”马戈发现到城防军士兵脸上淤青的黑眼圈,比自己熬夜赶路,留在眼眶上的疲倦色彩重上许多。“打架了?”
士兵不敢回答,要是说实情,是被女人打的,估计会成为嘲弄的对象。一直沉默的军官向马戈解释说:“就在您来之前,有三人闹事。我们拒绝雇佣他们,想不到他们竟然动手,还把我们的人打伤了。”
“三个人?”马戈仔细看看士兵脸上的伤痕,轻轻一拳打在一位士兵胸甲上,那名士兵的五官立刻被疼痛拉扯到变形。
“三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男人,一位少年,还有位短头发女孩。”
“就这样?”
“是的。”
“你们真‘厉害’!”马戈实在没办法掩盖自己的真实情感,讥讽的笑声在喉咙里憋不住了,零零碎碎地从声带中震动而出。站立的士兵们依然不敢吭声,保持着一致的姿势与表情。
控制住情绪,马戈发下命令:“你们去把那三个人找回来。”
“找回来?这可不行。”卷发官员直摇头,“他们似乎不懂我们的语言,这样的人就算进入军队,却听不懂指挥官的命令,有什么用呢?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聘用他们。”
“没关系。语言不会可以学,只要不聋不哑,守纪律就行了。我还要去元老院,你们把这件事办好,等会儿回来我要见他们。”
“是。”
悠长的车队从城门延伸到港口,马夫们的甩鞭声此起彼伏,车轴“叽哩咕噜”的摩擦声,牲口的鸣叫,还有催促前边车辆快行的谩骂,各种声音全都混在一起。东方香料的气味分子钻出亚麻口袋,随着轻风飘进王玉婷鼻梁不太高的鼻里。好香,这样的东西放在现代能卖不少钱吧!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她又开始盘算起赚钱的种种手腕了。
来自现代的三个人在两千多年前的北非古道上缓缓前行,道路中央的车流速度同样不快,车上的货物叫王重阳父女和陈志眼花乱。红褐色、黄褐色、黑色的陶器上绘着神话传说中的故事人物,它们是从遥远的希腊运来的;象牙、狮皮、豹皮打成卷儿,绑在木车上;大木桶里隐约透出“哗哗”水声,里边全是产自高卢的美味葡萄酒。笼子里奴隶们空洞的眼神又提醒了王玉婷,叫她别想入非非。
车流尽头,雄伟的城墙展现进三人眼里——迦太基,王玉婷想起牧羊少年在山坡上不断对她重复的单词,这里或许就是他口中的“迦太基”吧?
“******?”陈志反复核对地图与指南针,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上边所标识的名为******的城市了。
“是迦太基!”王玉婷纠正他的说法。
陈志不想与她争辩。
北非小国******的首都******市在两千多年前曾是腓尼基人建立的海上帝国迦太基的帝都。关于迦太基城的来历则有着一段广为流传的传说。据说,聪明美丽的腓尼基公主爱利萨被卷进王位争夺的漩涡中,她的兄长,腓尼基王彼格玛利翁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这位与自己拥有同等王位继承权的妹妹。爱利萨公主为躲避王兄迫害,逃往北非,向当地国王雅尔巴斯寻求庇护,国王垂涎公主美貌,希望迎娶公主,却遭拒绝。愤怒的国王扔给爱利萨一张牛皮,告诉她只能在牛皮大小的土地上生活,否则就把她交给腓尼基王。聪慧的爱利萨公主将牛皮剪成细条,连接成皮绳后围住一座山头,国王懊悔不已,但又不得不遵守承诺,将那块土地赠予爱利萨。腓尼基人民不堪忍受****,纷纷投靠爱利萨公主,一座名为迦太基的城市逐渐在北非大地上兴起了,而爱利萨也被拥戴为迦太基女王。当东方的腓尼基在战乱中没落时,西方的迦太基日趋强大,把腓尼基文明推向新的高峰。
好大的城市!王玉婷为没有尽头的城墙惊叹,还未到达城下,已被她的气势征服。商人们络绎不绝的车队,琳琅满目的货物可见城市繁华一斑,城墙里究竟有怎样的世界?王玉婷真想赶快进到里面去。
来时的路上有人从港口向着王玉婷他们跑来,是几名当兵的,由一位军官带领,其中一名士兵脸上还抹着重重的黑眼圈。
王重阳首先认出这些人:“是刚才那些人,竟然追来了。”
“来寻仇的吧?”王玉婷握住刀柄,雪亮的钢刀随时会脱鞘而出。
第12章
城防军士兵已越来越近。
“不像来报复的。”陈志疑惑地说,“人数太少了。如果想报仇,至少应多叫些人来助阵。”
“你头天出来混的吗?大部队在后面!”王玉婷跃跃欲试地大喊起来,“先摆平他们!”
清脆的刀剑出鞘声伴随着一道白光闯入陈志的视听。王玉婷与王重阳急不可耐地迎向士兵们。他们的目的是要先打败眼前这一小股人,至于增援,看情况再说,当然没有更好。
刀刃的寒光使马匹发出长长的嘶鸣。车夫们安抚住它们的情绪,加紧催促它们前行,商人忌讳的目光预感出不祥,害怕祸事沾身,原本笔直的车队变得歪曲了。
看到王重阳他们拔出武器,军士们反到停住步伐。领头的军官向着三人大喊,可王玉婷他们哪懂这些“鸟语”,只当是骂娘的话,更加怒气难息。城防军的军士们只好拔剑自卫。
握着短剑的手已冒出汗来,虽然用不着替王氏父女的,凭他们的身手对付这几个人还是可以的,但对方并不是普通人,他们统一的着装与武器配备,看样子应该是当地的正规武装。按照21世纪的情况作比较,王玉婷与王重阳现在的行为可称作“袭警”,或更严重的行为。阻止他们已经来不及了,自己也没必要淌这片混水,老村长送他短剑,也不是让他参与这些莫名其妙的争斗的。
意料之中,那几位士兵完全不是王玉婷与王重阳的对手。揉揉禁锢在鞋里的脚趾,王玉婷诅咒那该死的铠甲,好似刚才踢飞的是砖头,而不是人。警惕地注视四周,除去路人们惊慌的目光,地上不堪一击的对手,没有可疑的人了。看来群寻仇的傻瓜没有帮手,王重阳可以放下心了。
可惜,他的心没办法放安稳,他们的打斗引来守城卫队。或许是有人报告,或许是城墙上的卫兵自己发现的,反正麻烦大了。大概有数十名士兵,叫喊着冲出城门,他们像发现了敌人,冲向打伤自己人的三位异国人。
盔甲在阳光下闪着银辉,王玉婷可不想再将细嫩的肉手肉脚往金属上砸了。
“跑啊!”王重阳第一个开溜。不管身手多么矫健,要同时对付几十名有金属盔甲护体,手持利刃的成年男性,怎么都有些不自量力。
王玉婷与陈志紧随其后。身后的追兵分为两路,一路追捕逃走的三人,一路扶起受伤同伴。黑眼圈的士兵懊恼不已,一天内两次被女人揍,倒霉到家了。军官忍下胸部传来的疼痛,估计已经淤青一大块,幸好有胸甲保护,不然恐怕起不来了。他终于开始明白马戈为什么会看中这三位瘦小的外国人。
运动鞋在青翠小草上飞奔,伴着有节律的喘息,把自己的身体轮廓印上松软的泥土。王玉婷的喘声最为急促,她跑不过前边的两个男人,只能勉强跟上。后边的人看上去穷凶极恶,不停的叫喊,像是叫他们停下。可是能停下吗?停下,被急于报仇的人围住,然后......海鸟鸣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空气中飘来海水淡淡的咸味,成排的船舶又出现在眼前,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王重阳在最前面向后边的两个孩子大喊:“往港口跑!藏进入群里!”说着,他率先冲进海港川流不息的人流中。
海港虽然忙碌,目的不同的各国人在其中穿梭,可人们各有所需,也不失秩序。忽然闯入的三人在人缝中挤压,也并未引起注意,人多自然拥挤,相互推挤是很正常的。身着盔甲的军士挤入人群中,在人流中呼喊。秩序井然的人们乱套了,军人的突然闯入不是好事情,他们追击的不是危险人物,就是被卷入某件阴谋的善良人。交错奔逃的路人阻挡住士兵们前进的道路,他们在闪烁的缝隙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位奇装异服者渐渐远去。
王玉婷在混乱的人流中挣扎,整个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双手拨开挡路的人,间隙中,王重阳与陈志已离她越来越远。她向着背影大叫:“爸——爸——”。王重阳没听见,嘈杂的人声把她的呼喊淹没住了。“爸——爸——”。王重阳没有转回头。王玉婷想要追上去,却发现父亲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四周已充满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他们用奇怪的语言叫喊,他们在奔跑,从自己身边撞过去。无助。王玉婷第一次感到恐惧,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
畅快淋漓的狂奔。追兵似乎已经甩掉了。王重阳终于得以喘上口气,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竟以选择逃跑的方式来逃避麻烦。这也无可奈何,在现代有帮中兄弟相助,而在这里,只能单打独斗,王玉婷和陈志虽有些功夫,但毕竟是孩子,一旦有危险还得照顾他们,硬拼得不偿失。
刚才只知瞎跑,却没怎么注意方向,正想看看到什么地方了,二人面前却出现一位卷发男子。这位男子笑呵呵地注视着王重阳,喜悦的神情好似等候多时的好友终于出现了般。王重阳感觉他很面熟。
“你们好!你们终于回来了!”卷发男子笑容和蔼,他非常礼貌,像是在与受人尊敬的长者对话,“刚才有不礼貌的地方请不要介意。我明白,我们相互间暂时还无法勾通,所以一切以行动表示吧!”说完,几块银币塞进王重阳手中。
这可是真正的银子,银币在手掌中沉甸甸的,形状上与现代通行的硬币没什么区别,同样是两面印花,沿着边沿排列文字。就这么弄到钱了?王重阳感到犹如天上掉馅饼般的喜悦。他再看看那位卷头发的男人,记起他了,就是那一连问出三个问题,然后又要赶他们走的人。想不到又回到了原点。卷发男子观察他的反应,他很乐意见到王重阳脸上的喜色。
喜悦很快转为不知所措,王重阳与陈志面面相觑,钱不会白给的,他们是否应该接受呢?可还来不及思考,更严重的问题摆在王重阳面前了——王玉婷不见了。王重阳想问问女儿的意见,这才发现她已不见了踪影,他本以为她一直跟着他们的。
“玉婷呢?”他问陈志。
陈志摇头。
不安的情绪开始在父亲眼中流动。
王重阳迅速按原路返回,但才迈出几步,就被几名魁梧的战士挡住了。这些战士与刚才追击自己的士兵不同,没有虚张声势的金属盔甲,仅用软甲护体,或什么防具也没披戴,套件粗布衫。手中的武器也没有统一标准,总之五花八门,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最称手的。
其中一名战士向王重阳喊道:“你们不能离开!马戈要见你们!”
肺气炸时是什么感觉,终于让王重阳体会到了,他没弄懂,也没有时间弄懂,这些人为什么会给钱,又为什么不让他离开。“我女儿不见了!”不管他们能否听懂,王重阳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四周的人不明白其中内容,但敌意却感受到了,兵刃声从人群中不间断地透出,空气忽然凝聚,紧密得如岩石般沉重。
都不是等闲之辈。陈志秘密观察着,看似散漫的战士身上都带着伤痕,有不少甚至出现在致命位置,能经历生死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他们不同于城墙外的士兵——是群亡命之徒。陈志相信王重阳也注意到这点,不然他不会只是愤怒,而不是冲出去,寻找女儿。
“我要去找我的女儿!”王重阳只能冲着卷头发男子大喊。
男子依然只是笑,拍拍王重阳的肩膀,安扶着说:“别生气,马戈阁下就快从元老院回来了。他可是哈米尔卡的小儿子,年轻有为的迦太基俊才。你儿子说不定还能与他产生友情呢!”他把陈志当作王重阳的儿子,幸好这两位中国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疯狂的叫喊一阵,王重阳累了,他彻底明白要让这些孔武有力的人弄懂自己的意思,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叹口气,像其他战士一样随意坐在地上,思考着逃走的方法,可满脑子想的却是如何寻找女儿,这似乎是比从这里逃走更为重要的事情。陈志研究着王重阳的神情,他忆起小时,自己第一次放学晚归,在窗外看到屋中焦急等待的父亲时的情景,至少至今想来,依然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能早点回家?他是不的王玉婷的,这个女人虽然娇气,但也不至于吃不了苦,况且以她的功夫,自卫没有问题,只要别自找麻烦。自找麻烦......陈志浅浅一笑,平日与王玉婷接触不多,不过早就听闻王大小姐是出名的麻烦制造者,想必又该平地起风波了吧!
身边的战士在军官的带领下一队队离去了,而新到的又填补下他们的位置空缺,王重阳几次想离开,却都被拦下。卷头发的男人很和气,令人没办法对他发火。他拿着卷轴与铁笔,送到王重阳与陈志面前,估计是让他们签名之类。王重阳极不耐烦地画上名字,铁笔不好用,写出的字歪歪扭扭的。这种奇特的文字也着实令卷发男子纳闷了老半天。
下午已经过半,被太阳烤热的海港开始散发闷气,不安的流言也同时在人们口耳之间流传。元老院里传出令人震惊的消息——马戈被扣押了。据传,马戈参加元老院议员会议迟到数小时,口出狂言,辱骂元老,亵du元老院的神圣,甚至被怀疑与两月来议员连续被杀事件有关,当场予以逮捕。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由于主和派议员被害事件而越弄越僵的“主和”、“主战”两党关系将会更加恶化。城里城外纷纷议论,一直保持沉默的主战派领袖汉尼拔是否到了该说话的时候了。
卷发男子与军官切切私语着,在王重阳眼中,这两个人一定在讨论阴谋,而且是不利于自己的阴谋。
“就这么办吧!马戈一、两天内是出不来了。先把他们编队。”卷发男子对军官说道。
军官转向无聊地坐于地面的两人。“喂!你们,起来!跟我走!”他带着手势向王重阳与陈志高喊。从手势中,他们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虽并不是很愿意,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听从于人......
碗口粗的圆木结实地绑成护拦,把军营与外面的世界划分开来。石头彻成的营房有序排列在营地后半段及护拦边沿。绝大部分石头房的墙壁没有粉刷,露着原始古朴的天然气息,门窗大都关着,偶尔开着的几扇小窗,也没办法向人们透露里边的信息,从外边看去,那里只是黑洞洞的一片。灰色石屋间,有几座简单装饰过的屋子,至少看上去墙壁是刷过灰的,那是军官们住的地方。中央几间尤为好,除了粉刷成白色的光滑墙壁外,爱奥尼式门柱上雕刻着有繁复的图案,这是为高级军官准备的房间,不过,里边是不住人的。军官们大多不住军营,他们在迦太基城内有寓所,在城外有庄园,这样简陋的房子在他们眼里只配给奴隶居住,偶尔上边有人视察,他们才会象征性地来这里走动走动。
营房围出中央一大片空地,青壮男子们在空地上自娱自乐,许多人围坐成圈,为中央两位摔跤手拍手叫好,****上身的大个子已连续扳倒十人,第十一人在他如虎的咆哮声中被重重摔在地上。离弦之箭在空气中擦出“嗖”的一声,远处箭把的红心正中央立刻生出根笔直的“枝节”。好箭!陈志心底佩服不已。“跟上!”军官提醒他。直到看见军官挥舞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军营,王重阳与陈志都已看明白了,港口的人是招募士兵的。不过他们始终无法想通,为什么自己会被“请”进军营里?更想不通的是王重阳,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居然也还有当兵的机会。
穿过空地,绕过几间营房,军官在一扇肮脏破旧的木门前停下了,他推开门,里边没点灯,就算是大白天,狭窄封闭的空间内依然是昏暗的。军官示意让身后的两位新兵进去,陈志和王重阳十分紧慎,像探索未知的洞穴,小心地踏入屋中。
背后的军官向屋内的人大喊:“居阿斯,交给你两名新人!好好关照!”里边有人应了一声,军官满意地离去了。
屋里光线很弱,来自亮处的陈志一时还无法适应,只能隐约看见十来个人影。渐渐地,视线清晰了,屋里简陋的摆设呈现在眼前,角落里堆满长矛、标枪、圆盾,几个破陶罐靠着墙排成排,其余地方被床位占满,那些床似乎是石头彻成的,仅用已辨不清色彩的破毛毯铺垫。有人躺在床上,不像睡觉,手捂着胸口,那里似乎受伤了。坐于矮凳上的男人鼻梁被绷带包裹,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陈志。陈志发现这里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敌意。
一名高大男子从暗处走出,右手绑着坚硬的夹板,套进挂于颈项的布条中。他没留头发,眉毛浅谈到几乎看不见,眼睛虽小,却透着对猎物的敏锐观察力。他俯视眼前黄皮肤的两人,宽大的嘴里发出宏亮的声音:“欢迎你们!我叫居阿斯,从现在起,是你们的队长!”
陈志说不出话,他直愣地盯着这位光头男子——他就是打劫渔村的强盗头子,而这里所有人都是强盗团伙的成员。
“掉贼窝里了。”王重阳以小声嘀咕作为回应。
居阿斯裂开嘴,露出可怕的笑脸:“放心。身为队长,有责任保护队员的安全。我不会报复,至少现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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