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造了暴君的反》小说章节免费阅读, 薛玉初 、 顾寒落 的书名叫重生后我造了暴君的反,是作家佚名编写的一本完结作品。本书文采斐然,内容丰富多彩,情节合理,寓意深刻,大力推荐。小说精彩内容分享:第1章初夏时节,雷雨刚过,阴阴沉沉的笼罩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把那贱人拖上来。”九五至尊端坐皇位,碎玉金帘也压不住眉间的戾气。薛玉初被侍卫拖上来,蓬头垢面,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一滩死水,在看向皇帝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重生后我造了暴君的反》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初夏时节,雷雨刚过,阴阴沉沉的笼罩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
“把那贱人拖上来。”九五至尊端坐皇位,碎玉金帘也压不住眉间的戾气。
薛玉初被侍卫拖上来,蓬头垢面,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一滩死水,在看向皇帝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陆淮安在这样的目光中笑了,他甚至有几分享受,只有让她恨,让她痛苦,她才会专心专意只看自己。
“顾寒落,你看看这人是谁。”
殿上放着一个和堂皇气势毫不相干的木架,木架上鲜血淋漓,架着一个已不成人样的男人,他缓缓抬起头,半身的血肉被凌迟割下。
在他左边守着三条恶犬,割下来的每一块肉都被争食干净。而右边还放着从战场上带下来的银甲,在血色中幽幽的泛着冷光。
陆淮安拽着薛玉初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那张倾国倾城貌已荡然无存,枯朽如老妪。
“啊......唔......”薛玉初想喊他,却只能发出不成语调的含糊音。
“卿卿。”顾寒落极力扯动唇角,这样的表情在只剩半面血肉的脸上算的上恐怖:“不哭。”
明黄色的五爪金龙在烛火映照下形态扭曲,新继位的皇帝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好好,安南将军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薛玉初被拖到顾寒落面前,陆淮安拽着她的头发,森冷怨毒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朕要你看着,顾寒落是怎么死的。”
温热的鲜血溅到薛玉初的脸上,她看着自己心爱的少年郎被人一刀刀扒着皮片着肉打断了一身傲骨,连灵魂都痛到战栗。
她痛彻心扉,奋力挣扎,却被陆淮安按得死死的,快意疯狂的大笑声传到她耳畔。
“远在万里的安南将军因为你一封信前来送死。薛玉初,你好大的本事啊。”
陆淮安死死拽着她,看着顾寒落被凌迟,他心里涌出无尽的快意,甚至抢了刽子手的刑具,重重挥下。
“好好,活下去。”至死,他的一双眸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渐渐黯淡。
滚烫的鲜血溅落在她的手背,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呆呆的停止了挣动。
她的少将军啊,没有马革裹尸葬于沙场,却被昏君凌迟处死。
薛玉初只觉呼吸艰难,连骨头缝里都压抑着疼。
陆淮安放开薛玉初畅快大笑,神情癫狂:“顾寒落死了,丞相府也没了,再也没有人能把你抢走了,以后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陆淮安肆无忌惮地宣告他的罪行:“你爹并未谋反,那些信物都是朕派人藏进去的。”
他蹲下来抚摸薛玉初的脸,柔嫩的肌肤光滑如牛乳,她越痛苦他越兴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都是因为你,玉初。若不是你的那颗糖,我也不会对你起了贪心,也不会想杀光所有阻拦我的人。记住,丞相府两百二十三口人都是因为你死的!”
“啪。”薛玉初猛地伸手,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血肉。
陆淮安陡然变脸,神色阴郁狂躁:“朕不杀你,朕要留着你慢慢玩。”
他狠狠地瞪向一旁的尸身:“朕要将顾寒落挫骨扬灰!来人将他拖进去烧了,骨灰拿去垫狗窝!”
大火吞噬了整个长昼宫,薛玉初的眼底,映满火光,她突然推开了陆淮安,义无反顾地冲进去。
火光下,薛玉初月白色衣裙翻飞像一朵奔向月亮的鸢尾花,身后,传来暴君疯狂的尖叫:“给朕回来!淑妃!薛玉初!”
烈火灼烧,浓烟滚滚,雕梁画栋的长昼宫开始坍塌,在无数尘埃扬起的瞬间,薛玉初看见了年少时鲜衣怒马眉挑烟霞的少将军......
上穷碧落下黄泉,顾寒落,我来陪你。
乾安五年,东京城。
小轩窗半掩着,清风吹散了室内的药味。薛玉初半倚在祖母肩旁,丫鬟端着碧羹粥慢慢地喂她。
帘幔被掀开,祖母身旁的王嬷嬷进来轻声说:“老夫人,二小姐带着人过来请安了。”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青蝉翼屏风后转过几个人影。薛玉颜带着仆妇丫鬟们走进来。
她生的明艳,不过十五六岁,穿了件杏黄蝶纹彩秀外衫,月白织金锦花笼裙,浓浓的书卷味。
薛玉颜探着身子往老夫人身后瞧,见了薛玉初,眼角一跳,只见她脸上的余胖皆被消去,眉目绽开如初春嫩蕊隐隐有盛开之势。
薛玉颜想起母亲说的话,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到床前,握住薛玉初的手,担忧道:“六妹妹,身子可好些?”
薛玉初微微抬眼,上辈子她与这位二姐姐关系不错,她寄人篱下许多时候都按二姐姐的想法行事。只是当初她看不出来薛玉颜居心叵测,还一味的感激她。
她这次来肯定不是请安这么简单。
果然,薛玉颜寒暄了两句就道:“六妹妹,以后同我一块住可好?我那院子空,有你来也好做个伴儿。”
上辈子就是这样哄骗自己过去,人前嘘寒问暖,人后伙同她那个没脑子的娘唱双簧,唬着她死心塌地,最后还插手她的姻缘。
距离她重生,已三日了。老天有眼,给她这个机会,这辈子,至亲之人、所欠之人,她统统要他们有个好结局!
唯独母亲,在她醒来前,就已经暴毙,大夫说是体虚......她眼神一暗,可她记得清楚,母亲死前,唇色呈现深紫色,完全不像是大夫所言。
“多谢二姐姐好意。”薛玉初看了眼轻轻捻动手里佛珠的老太太,笑道:“玉初已经答应和祖母一起住了。”
薛玉颜神色微滞,随即又道:“那怎么行?你大病初愈,怎么好劳烦祖母?她老人家喜欢清闲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在这耍小孩子脾气。”
这番话说的漂亮,不仅讨好了祖母,还将她的拒绝归为小孩子不懂事,硬和她推距下去只会让人觉得她不识好歹,扰老人家清梦。
第2章
薛玉初低着头往老夫人怀里躲,含羞带臊地说:“大姐姐,你快到相看的时候了。老有人来差媒婆来看你,我和你住,多羞人啊。”
薛玉颜神情一僵,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女儿家谈到姻缘总是羞怯的。
“我院子在最北面,住的都是女眷。初姐儿身子刚好也需要静养,住我那儿,磨磨性子也好。”老夫人一锤定音。
重生一世身边人汲汲营营,贪财图利,只有老夫人是真心为了薛家。薛玉初将老夫人的衣袖攥得更紧。
薛玉颜和嬷嬷对视一眼,彼此看出了眼底的深意,嬷嬷隐晦的摇头,她便不再提这事儿。
说笑了一阵,老太太也乏了,摆摆手让人退下。
又过了几日光景薛玉初身体恢复了一点,便搬去了老夫人的秋怡院,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
这日,东厨里炖了八珍人参汤,薛玉初顺便端了一盒去前厅书房。
刚踏进门,就见薛彦书手忙脚乱地藏起什么东西,动作间还打翻了笔冼砚台,墨水晕了一桌。
“爹爹。”薛玉初轻唤了一声。
薛彦书年约四旬生得儒雅端方,与玉娘是青梅竹马,夫妻情深。
自她走后,薛彦书消沉多日,双眼熬出了红血丝,一向干净俊朗的面容也生了胡茬。
“初姐儿怎么来了?”薛彦书笑容有些僵硬,往前踏了一步,想接着她,身体有意无意遮挡着她的视线。
薛玉初将食盒放在书案上,往里推了推:“爹爹,我来给您送汤。”
面对这么可爱的女儿,薛彦书神色稍缓,打开食盒将参汤拿出来,慢慢品尝。
上辈子她与父亲并不交心,自母亲仙去后。父亲消沉过一段时间,对诸事不问,她总觉得父亲不爱自己。又听薛玉颜的挑拨,与父亲的嫌隙越来越大。
如今再见父亲,她已懂得与所爱之人生离死别的痛苦,对父亲更多一份敬重。
“初儿,在想什么?”薛彦书见她直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站在光影处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便出言询问。
薛玉初恍然回神,笑着倚靠他的臂膀上,拉着他的袖摆把玩:“没什么,初儿在想今日晚膳东厨房会做些什么?”
“你啊!”薛彦书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小馋猫,回去陪你祖母吧,等忙完这阵就带你出府玩。”
“谢谢爹爹!”薛玉初点头应下。
出了书房绕过九曲回廊,刚踏足西府花园,薛玉初就被人叫住。
薛玉颜穿了件淡粉色蝶纹上衫,月白百褶如意裙,梳着双寰流苏髻,举手投足都有股大家闺秀的典雅。
瞧见她手里提着食盒,身旁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但嘴上却说着:“三妹妹,怎么自个儿去拿吃食啊?”
她忧虑地叹口气,学着母亲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数落:
“出行也没个丫鬟跟着,你真是越发不知照顾自己了。祖母身体不好,虽说让你住那儿,可你心里也得有点数,不能给祖母添麻烦!”
她等着薛玉初像以往一样对她恭恭敬敬地行个礼,再说一句听到耳朵都起茧的话:“都听大姐姐的”。
薛玉初的面色有些苍白,一双黑漆漆的像葡萄一样水灵的眼睛默然注视着她。
不同于以往的木讷柔顺,这双眼透着说不出来的冷意和凌肃。
“我是来给爹爹送八珍参汤的,这是府里独一份,要小心着点。我不放心他人才自己偷偷跑过来的。”
薛玉初抬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双眼迎着阳光熠熠生辉,脖子上挂着的金镶玉长命锁泛着莹润的光泽。
那光泽一闪而过,却着实晃了薛玉颜的眼睛。她细细打量薛玉初,发现母亲当日所言非虚,薛玉初出落的越发温婉明丽。
她着了一身淡粉色凤尾裙,外披白色纱衣,薄施粉黛,如玉般娇嫩的肌肤泛着健康的红润。
薛玉颜心中生气一股无名火,神色有几分扭曲,道:“一点参汤当个宝贝,小家子气。”她挥挥帕子似在打发什么脏东西,“你走吧。”
薛玉初点头笑笑,转身离开。
薛玉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色怨怼。春光下薛玉初头上的金镶玉步摇轻微摇晃,一下一下似细针扎进了薛玉颜的心。
重生来头一次看薛玉颜吃瘪,她忍不住多吃了两碗饭。
“初姐儿今日遇到了什么事这么开心?”老太太给她夹了个茶香鸡腿,看她吃得香,自己比平日都多吃了小半碗。
“我今日去见爹爹了,他答应我等过了这阵就带我出府玩。”她眼睛弯弯,满脸幸福。
老太太一愣,也笑了,脑中细细思索,片刻后,道:“你父亲在朝为官,闲了带你出去逛逛,自是极好。但他休沐不易,这几日又消瘦了许多,你别太闹他。实在没人玩,去找赵姨娘也行。”
“初儿知晓。”薛玉初扒饭的动作一顿,话说,醒来这几日,她还从未见过赵姨娘“祖母,我这几日怎么没见姨娘来请安?”
“前些日子还来过”老太太靠回太师椅,手肘支着头慢慢揉着太阳穴:“你娘病重那几天她都在床前侍疾,月娘去了,她心里许是不好受,这段时间都闭门未出。”
薛玉初绕到老太太身后替她揉按,掩住眼底的惊诧,这倒是稀奇,她可从未听娘亲说过赵姨娘有这般好心,莫非她是想在老夫人面前搏个名头,日后想转正?
想清楚内中缘故,薛玉初敛眉低语,试探老夫人口风:“姨娘如此谦恭孝敬,祖母就没给她个什么赏?父亲正值壮年,后面续弦之事......”
老夫人摇摇头,道:“你母亲未出丧期,这事儿还早。”
既不是为了正妻之位,何故如此惺惺作态?
“祖母,明儿让赵姨娘来请安吧,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总待在院子里,越发容易伤怀。”
老夫人点点头,她转头对旁伺的王嬷嬷说:“待会去赵姨娘院子里通知一声,明儿请她来坐坐。”
第3章
王嬷嬷福了福身,领过库房钥匙下去。
薛玉初的小楼在老夫人院子的最东面,她吃完饭,同老夫人说了一声,刚进屋就见黄杏和几个家下人清点着箱子行李。
黄杏扶着她坐到榻上,端来每日晚间服用的枫露茶,道:“相爷把之前夫人用过的物件拿了一部分过来,给姐儿装点家用。您看哪些是您喜欢的,我让人摆出来。”
薛玉初扫了眼满大堂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目光落在了一个金丝镂空雕花双兕兽纹香炉上,她指着香炉道:“把那个香炉拿过来我看看。”
碧桃俯身捧起香炉却觉得重量不对,揭开盖子一看里面还有半炉子灰烬,她暗骂一声,惫懒货,连这点小事都偷懒。
薛玉初听见她的暗骂声,撑着身子探看:“怎么了?”
碧桃捧着香炉回来,语带抱怨:“前院那些婆子愈发不顶事了,您看。”
她揭了香炉盖子往前送,薛玉初一眼就看出这香灰不对劲。
灰白色的香灰里,掺杂着细小的黑色颗粒物。
她冷着脸将这些黑色的小块挑拣出来用手帕包好,暗自思忖:
母亲用的瑞龙脑安神香烧过后灰质成灰白粉末状,跟这香料全无关系,有人在香炉里做过手脚!
她凑近轻嗅,已闻不到香味,但她脑海里突然闪过老夫人说的话。母亲临终前,赵姨娘衣带不解的侍奉。
想了片刻,她在黄杏耳边低语几句。黄杏郑重的点头,捏着那方手帕悄悄出去。
一夜无话,星月无光。第二日春和景明,惠风和畅。
薛玉初正捧着长命岁纹白瓷敞口碗喝燕窝粥,外头的丫鬟来报:“姑娘,大房的年哥儿请您过去娇兰轩叙话。”
“嗯?”年哥哥是个讲道理有谋略的人,和他母亲妹妹全然不同,喊她,有什么事儿?
一时摸不准薛长年是什么来路,薛玉初索性整了整衣襟,掀开翡翠珠帘去老太太房里请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进去时赵姨娘请完安正要回去。
老太太坐在上首梨木藤椅上,赵姨娘站在茜纱窗下。恰在此时,起了一阵风,吹动了赵姨娘的裙摆,薛玉初闻到一股熟悉的安神香味。
那是母亲特意托人从西域买的安神香,整个相府只有母亲房里才会有。
“姨娘,你身上熏了什么香?真好闻。”她猝然开口。
赵姨娘似是吓了一跳,猛然转过身,结结巴巴道:“没什么,就是个普通的,配不上初姐儿的身份。”
薛玉初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两颊的酒窝深陷,像盛了蜜糖一般。
明显有问题,若是问心无愧她撒这个谎干什么?母亲床畔侍疾染上香味无可厚非,她却极力想撇清,里面必然有猫腻。
老太太扫了赵姨娘一眼,往后摆摆手,身边的王嬷嬷转眼就退出去了。
对于老太太这种在后宅里浸淫了几十年的人,只要有一点提示就够了。
薛玉初垂下眼,将茶水递到唇边,轻抿一口:“祖母,刚才年哥儿托口信说,让我去前厅,祖母可知是为何事?”
老太太早起服了几丸养生药,这会儿精神足,笑道:“也无大事,说是镇北将军的长子回来了,就住在我们隔壁。你大伯想让你年哥哥和他多亲近点,日后也好做谋算,就请他来府里玩闹一番。”
薛玉初闻言心如擂鼓,顾寒落回来了?他提前回来了!心里像落了一团火她四肢百骸都发烫,那些心酸、悲苦、思念还有欢喜喷涌而出,她再也忍不住,辞别祖母,往娇兰轩赶去。
转过画廊就见娇兰轩内四五个少年嘴里叫囔着,惊飞了晨起的雀儿。
“唉,我六妹妹来了,你们今天都得输。”薛长年穿着月白长衫手里拿着碧海潮生折扇,见了薛玉初遥遥地招手。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十里画廊上缓缓走过来一位少女,她今日十分应景的穿了身粉色挑丝缎绣云雁裙,在春日里像簇迎着暖阳盛放的桃花。
“噗!哈哈哈哈!”李云逸大笑着调侃:“你让个女子来和我们比射箭?”
薛长年被他爹耳提面命再三嘱咐,要把人拉拢来,至少不交恶。
他近水楼台先得月,组了个局把人先邀到家里来哄着。
但他没想到叫来的几个人都不顶用,没一个能射中靶心的。
眼看着小将军兴致缺缺,他突然想到家里有个六妹妹自幼爱投壶射箭,准头好得很,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派人去请来。
薛玉初慢慢走过来,离得近了,那些人脸上的戏弄慢慢转为惊叹。
素手皓腕,脸上略施粉黛,肌肤欺霜赛雪,一双弯弯如新月的黛眉配上灿若星辰的眼眸,唇边还有两个小酒窝,顿时醉倒了一片少男。
有几个红着脸连忙整理衣冠,李云逸想到刚刚自己的调笑促狭不已。
薛玉初一眼,就望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同于其他人惊艳赞叹的目光,他的眼神沉凝如深潭,清冷又矜傲。像露珠结晶在雪松针叶上折射清晨的第一道光。
玄色云纹锦衣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腰身,手里懒散的把玩着一支羽箭。
顾寒落,顾寒落。
前世种种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和再次相见的狂喜之情交缠在一起,她一时红了眼眶。
顾寒落见这少女从看到自己起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有点疑惑,从记忆里排查了一圈儿,却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难道......是怕他?
“六妹妹,这是镇北将军的长子,顾寒落小将军。”薛长年笑眯眯的介绍,“小将军,这是我六妹妹,丞相家的独女。”
说话间薛玉初已缓过了初见时的激荡,她微微欠身行过一礼,薛长年在她耳边轻语:“六妹妹,他身份尊贵,劳烦你哄一哄。”
薛玉初粲然一笑:“年哥哥是在和他们比什么?”
“射箭。”
眉尖微微一挑,她突然出手抄过桌子上的弓箭,足尖旋转,襦裙开出了花。只听“嗖”地一声,箭羽破空正中草靶红心。
“好!”薛长年用力鼓掌,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去看他,侧头,微微扬了扬唇:“该你了。”
第4章
倒是有趣。
顾寒落轻笑一声,将弓拉满,更有力道的破空声传来,“叮”地一声,顾寒落射出的箭破开了薛玉初那只的尾羽,深陷靶心。
她望着那只箭,又回头看他,藏不住眼中的欢喜。
唯恐泄露了什么,她匆匆低头,紧抿唇角:
“年哥哥,小初输了。”
薛长年本没打算让薛玉初拔得头筹,能射中红心就让他很意外了,“没事,你可比他们强多了,等拿了钱我分你一半。”
“哎,有你什么事儿。”李云逸推开薛长年,凑上前将一块水头绝佳的玉佩递上去笑着说:
“六妹妹,这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他一起头,后面的公子哥儿都纷纷解下随身带的饰品争着送给薛玉初。
薛长年连忙挡在她身前:“瞎喊什么,这是老子的六妹妹。”
“长年,我们的彩头都给了六妹妹,你拿什么给顾小将军啊?”
李云逸输得最惨,连喜欢的扇坠子都被人拿去薅走了,誓要狠坑请了外援的薛长年毫一把,“这第一名的彩头可不是好唬弄的。”
薛长年赢了比赛心里高兴,也不在乎这些,反正他爹说了把人哄好,花再多的银两也有人报销:“小将军可有心仪之物?”
顾寒落回京以来吃穿用度都有人打点好,对身外之物没什么追求,一时想不出缺什么,便随口道:
“听说伯父有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据说能日行千里,疾驰如风。借我两天。”
“好说。”薛长年爽朗地一挥手,“用过午饭就去马场。”
到底是女孩,她不便多处,聊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走到廊下,她顿住脚,回头。
许久不见他了,她都快忘了,他年少时,也曾是这般的,潇洒桀骜。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他重蹈覆辙,她会护他一世周全。
那日娇兰轩比试后,薛长年当真送来了一半的银钱。
赵姨娘心里有鬼,那日请安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薛玉初用这些钱买了点燕窝人参,补气血之类的补品,去了赵姨娘的含香舍。
还未进门就见赵姨娘的贴身婢女神情警惕地守在门房。
碧桃和薛玉初对了下眼神,上前一步询问:“春红姐姐怎的在这?”
春红神色慌乱,眼睛不住往里屋瞟,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我家主儿在午睡,命我守在门口,不许别人惊扰了。”
碧桃探头往里屋看,里屋门窗紧闭,密不透风。
大夏天的午睡连窗子也不开?
碧桃越发觉得古怪,刻意提高声音道:“赵姨娘,六姑娘来看看您。”院子里依然没有声音,春红讪讪一笑,道:“准是睡熟了没听见。”
碧桃回头看薛玉初,似在询问怎么办?
薛玉初微微颔首,碧桃陡然变了脸色:“放肆,赵姨娘没听见你也没听见吗?六姑娘是奉了老太太的话来看赵姨娘,你不去通报反而堵着门是什么意思?还有没有礼数了?”
碧桃说着推开她往里面走,春红一路想拦又不敢,正走到屋前,门就开了。
赵姨娘散着头发出来,脸上浮着红晕,衣衫半拢,她抬着柳叶眉故作懒散的问:“又是哪只狗在叫?”
碧桃住了步,薛玉初上前,她暗暗观察赵姨娘的神色,表面上赵姨娘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她注意到赵姨娘的手指是紧绷的。
她在紧张!
看来,母亲的事情,必然和她有所牵连!
薛玉初眸色一沉,行了个礼道:“姨娘,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赵姨娘努了努下巴,春红上前接过礼品。
“还有什么事吗?”赵姨娘倚着门框,眼尾上挑,“若无事姑娘就回去吧。”
薛玉初凝视着她,一双眼睛深邃纯粹像一面镜子,直射人心。
赵姨娘无端开始心慌,差点绷不住脸上的神情,脸上汗如雨下。
“也无他事。”薛玉初移开了目光,朱唇轻吐道,“三日后祖母要在家中办赏花宴,届时人多眼杂,姨娘可要当心防范。
三日后相府办了赏花宴,也是造化。
前一晚下了半夜的小雨。西府海棠在雨润下越发肥硕,枝叶是参差的绿,中间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
院子里铺了云纹猩红驼绒毡毯,老夫人坐在最上首,薛玉初紧挨在她左手边,给老夫人烹茶布菜。大房、三房分列在两旁,也是存了心的想攀比,打扮得一个比一个华贵。
今日赏花宴并未请太多公卿贵族,都是几个夫人小姐的手帕交,过来热闹一番。
薛玉颜今日穿了身莲青色乌金云绣衫,头上戴了根素色的秋海棠银钗,脸上略施粉黛,轻点峨眉。她一贯是副端庄贤淑样。
老夫人隔远看了暗自点头,对王嬷嬷耳语几句。王嬷嬷便迈着小碎步悄悄行到大房李氏那桌,道:“大太太,老夫人有几日没见二小姐了,让她过去陪陪话。”
李氏面色一喜,连连应了几声,转头对薛玉颜交代了几句。薛玉颜一一应着,重整了裙摆起身,杜氏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意味深长道:
“老夫人身边有六姑娘照看着,饮食起居都是她伺候,你也该像妹妹学学怎么孝敬长辈了。”
薛玉颜心脏猛跳,母亲嫁过来数十载,兢兢业业操持薛家。
但老夫人还是不愿放权,月娘在时,家中事务多和月娘商议,月娘走了就把小的接到身边培养。老家伙一日不死,她娘俩就得一日伏低做小。
薛玉颜眉峰一蹙,很快又舒展开,她垂了眼掩下一丝阴狠,闷声说:“知道了。”
薛玉颜压住心中的戾气,落落大方地走到老夫人面前福一福身,抬起脸道:“祖母,玉颜好些日子没见您了。”
老夫人笑着让人赐座,她一向不喜大房善妒多疑,好在这位二姑娘没随她母亲,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贤淑。
薛玉颜落了座偷偷打量薛玉初。她微微侧目撞进一双澄澈如练的眼眸,少女明媚如春光,手里凤凰三点头的泡茶动作优雅干净,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冷淡凉薄。
薛玉颜心头一晃,再细看薛玉初已经低下头,将泡好的茶奉了一杯给她,笑着道:“二姐姐,喝茶。”
第5章
薛玉颜接口,小酌一口,声音有几分傲气:“西湖龙井,用的是去年的雪水。清则清已,只是凉了些。”
薛玉初笑了笑没说话。薛玉颜将煮茶的工具拿过来,一一查看后道:“这青瓷壶煮别的还好,若是用雪水还须得紫砂壶。祖母,我那有套黔安新出的紫砂壶,明儿拿来给您煮茶喝。”
“好好。”老夫人笑着答应,拉着她的手问了些家常话。
薛玉初却心里一紧,黔安产的紫砂壶与别处不同,多采自深山里的矿石,一个处理不好对人体是有害的。
她细细观察薛玉颜的神色,见她将一旁的果子点心剥壳去皮,尽心尽力的侍奉祖母,倒也挑不出错处。
薛玉初也不阻挡她献殷勤,直到隅中时分,海棠花在阳光下有些萎靡,老太太脸上也现了疲色,薛玉颜才不紧不慢地问一句:
“听说六妹妹前些日子在前厅出了次风头,哄得小将军流连忘返”
“二姐姐说笑了。”霍九娘替老夫人续上一碗凉茶,说话间带着两分锐利:
“我又不是什么勾栏瓦舍的妓子,会什么哄男人的把戏,不过是年哥哥央我帮个忙而已。”
这话说得很是严厉,薛玉颜不过是想挫挫她的风头,提醒老夫人,薛玉初太惹眼,要招了外男。
她几句话扯到勾栏瓦舍上就太严重了,谁不知道,她是老夫人教养的。说这话,不就是在打老夫人脸吗?
果然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在青梨木桌上磕得响:“玉初去前厅是我准许的,你在这瞎猜测什么。”
薛玉颜一滞,眼角瞥到李氏疯狂地朝她使眼色,连忙谢罪:“是颜儿的错,未知全貌,擅自多嘴。”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转头对着薛玉初也是一顿数落:“还有你,姑娘家的勾栏瓦舍挂在嘴边,回去把《女德》、《女训》抄十遍。”
“是。”薛玉初乖乖认下,她对这样的处罚很满意吧。虽说只有她受了实质性的惩处,但老夫人对薛玉颜怕是有了改观。
薛玉颜依旧垂着头,染了豆蔻的手指摩擦着印花白瓷小茶碗,神情晦暗不明。
老夫人被这一闹也失了赏花的闲心,薛玉初微微侧头,适时地问身旁的王嬷嬷:“问问后厨膳食准备的怎样?”
王嬷嬷笑道:“早准备好了。”
起身时,碧桃贴着耳语几句,她点了点头,状似无意的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贴近老夫人:“怎的今日没见到赵姨娘?”
老夫人抬眸看向王嬷嬷,王嬷嬷道:“早间,赵姨娘派人过来说身体不适,今日赏花宴就不来了。”
“怎会突然如此?”她轻声道:“祖母,初儿过去看看,府里人都来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多孤单呀。”
“难得你有这份心。”祖母拍着她的手道:“去吧,早些回院子里抄书。”
还是如那日,春红守在门口,遥遥看见了薛玉初就往屋内跑。黄杏快步追上去,扯着丫鬟领子厉声道:“跑什么?”
春红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没......没,......跑......我......我是去通报主子迎客。”
“不必了,姨娘既是病了就安心待在屋内休息,我自去探望。”
春红听了这话眼泪都急出来了,只不停地给薛玉初磕头,嘴里念叨着:“进去不得,进去不得啊......”
“大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我们是何居心?”碧桃上前一步把春红强制拉起来,“我今日定要瞧瞧赵姨娘究竟生得什么病,如此怕见人!”
碧桃钳制住了春红,黄杏带着薛玉初大步往里走。
赵姨娘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洒扫的丫鬟都没有,薛玉初隐隐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黄杏胆子大,一路往里闯,直走到赵姨娘平日休息的小楼里,一掌推开大门,片刻,急促地“啊”了一声,屋里传来几声怒骂声,黄杏面红耳赤地奔逃出来:
“小姐,小姐我,我们去找老太太吧,赵姨娘,赵姨娘她在房里......偷人!”
薛玉初却出奇的冷静,摆摆手,没让黄杏大张旗鼓的找人捉奸,相反她让人守在院子里,等屋子里淅淅索索的声音渐歇了,才带着人进去。
暗沉的屋子里一阵闷热,还有一股腥膻味,薛玉初捂着鼻子坐在圆椅上,碧桃侧着身子替她挡住那些腌臜东西。
赵姨娘衣衫不整的爬过来,战战兢兢地跪在薛玉初脚下,嘴唇泛白,哆哆嗦嗦的乞求:“六姑娘,好六姑娘......你放过我们......我做牛做马都报答你......”
薛玉初往层层纱幔阻隔的卧房里瞟了一眼,床脚有个人影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窝囊东西,这时候了还要一个女人求情。
“那人是谁?”
赵姨娘咽了口唾沫,指头攥得发白,她磕磕绊绊地说:“是......是......我......同乡。”
“呵。”薛玉初冷笑一声,目光凌厉地射向赵姨娘,“你可知通奸该怎么处罚?”
赵姨娘眼前一白,她想起小时候被沉塘的寡妇,尸体浮在河面上,身上青紫,眼耳口鼻都是泥沙。她吓得一哆嗦,疯狂给薛玉初磕头,用力之大,磕散了头上的发髻:
“六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饶过我一回,我再不敢了......”
赵姨娘涕泗横流,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狼狈不堪。
薛玉初冷漠地看着她,等到她磕到没力气了,再悠悠地开口:
“想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行。”她倒了一杯茶放在赵姨娘旁边,如鹰隼般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单问你个问题,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赵姨娘已然冷汗浃背,她眼神飘忽不定,不敢望向薛玉初。
薛玉初会这般问,定然是心中知晓了些什么,但是赵姨娘随即又想,这丫头的母亲又不是自己害死的,若是这丫头真想知道是谁害死她母亲,自己还能用这条件与她交换。
想到此处,赵姨娘心中便大胆了些,她看向薛玉初,有些哆嗦道:“六,六姑娘忘了吗?你,你母亲是病逝的啊!”
第6章
大抵是真的没什么底气,赵姨娘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可薛玉初见她这样,心中便更是笃定了,母亲的死,与这赵姨娘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望着赵姨娘,眼中的冰刃忽的化作一滩的春水,笑着说:“当初我母亲病重,是你日日夜夜照顾着,这份恩情,我自当是不会忘的。”
赵姨娘不知这六姑娘话里是何意思,更是拿捏不住薛玉初心中究竟是何想法,为今她只能够慢慢地试探,自已若是用这份秘密来与薛玉初交换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这是我分内之事。”赵姨娘心虚的话音都要小了几分。
屋外的晴空朗日,顿时间被乌云遮蔽,一阵轻风刮过,树叶被一片一片的吹撒在院子角落上。
“姨娘,姨娘,老夫人他们,老夫人他们正往这走。”不知多少花落,守在院子里的春红忽然的跑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薛玉初让看着她的黄杏。
两个丫环跑着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春红,更是急的红了眼。
而春红所说的话,让赵姨娘瞬间坐不住了,她急忙抓住了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恳求道:“六姑娘,六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啊,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我知道,我真的都知道,你帮帮我,帮帮我,我就告诉你好不好啊?”
薛玉初神色厌倦的看着祈求自己的赵姨娘。
原本容貌艳丽的赵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可那狼狈的模样,根本无人能够升起怜悯之心。
碧桃连忙的将赵姨娘从自家小姐身上移开,黄杏也跑了过去拉住了赵姨娘,见到这房间内如此的秽乱不堪,更是冷哼一声:“自己有胆子做,又何必没胆子认?”
窗扇躲在被子里的奸夫,在床上瑟瑟发抖着,即便到了如今的局面,这个男人仍旧是不敢露面。
薛玉初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待到乌云彻底的将晴空遮住后,丝丝雨点开始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
原本安静的小院,开始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想来是老夫人带着一群人过来寻薛玉初的。
老夫人在薛玉初走之后,一直便没有赏花的兴致了,想着方才的处罚会不会有些重了,想先回去,在四下无人时,悄悄免了初姐儿的处罚。
但下人却说,六姑娘自从去了赵姨娘的含香舍后,便一直未曾出来过,这也惹得老夫人起了疑心。
想起薛玉初自母亲病逝后,便一直询问关于赵姨娘的事,身旁的王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时间,老夫人蹙个眉,她便能知老夫人心中所想。
看着老夫人这模样,王嬷嬷低声问道:“老夫人可是乏了?”
这旁的老夫人还未说什么,忽然有个下人从旁边窜出,神秘兮兮在老夫人耳边低语着什么。
也不知这下人究竟是说了什么,让老夫人神色大变,一旁的大房李氏见此,神色担忧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夫人看了眼众人,蹙了一下眉,指着大房和三房,道:“你们与我过去,不必带下人。”
两房互相对视一眼,不知自个做了什么事情,三房更是不安的攥了攥手绢,薛玉颜则是保持着淡然的笑容,问:“祖母,是......”
可话还未说完,老夫人便说:“你先回你的院子里,不准出来。”
府子里的人从未见过老夫人如此神情,心中都有些发憷,李氏和杜氏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下人在老夫人耳边也不知究竟低语着什么,心中怯怯不安的跟着老夫人的步伐。
当她们来到了含香舍后,李氏更是一脸的茫然,直接问:“这不是赵姨娘的住处吗?为何要来这里?”
相比较与李氏的茫然,杜氏似乎有所察觉,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也没发觉什么异样,便跟随着老夫人走了进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她们脚下的鞋边,裙摆上,也映衬着一朵朵湿润的花来。
王嬷嬷将赵姨娘的房门推开,屋子里难闻又怪异的气息很快的便扑鼻而来,大房更是夸张的用手绢挥舞着空气,嫌弃道:“这屋里都是什么味啊,这么难闻?”
老夫人听闻后,气急败坏,冲着那床榻处,便喊道:“来人,给我把着奸夫拖出来!”
薛玉初其实也没想到祖母会来这里,毕竟祖母很少会关心府里的姨娘在做什么,也不会踏足姨娘们的住处。
她绕开了赵姨娘,跑到老夫人身旁,乖巧的喊道:“祖母。”
原本还眼神凶戾的老夫人见到薛玉初后,立马变得慈爱,更是心疼问道:“没什么脏东西辱了你的眼吧?”
薛玉初摇着头,“自然没有。”
那奸夫被拖下床时,身上只有白色单薄的里衣,且是凌乱不堪的,就是连扣子都扣错了地方。
老夫人生怕这场景侮辱了薛玉初的眼睛,让人给裹了一层衣服后,随后又带着众人来到了外室。
老夫人坐在堂上,薛玉初便坐在老夫人的身旁,大房三房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人坐在一个侧边,而赵姨娘则是被按在地上跪着。
“没想到赵姨娘你看着老实本分的,背地里却如此的放浪啊!”大房李氏看到赵姨娘这狼狈的模样,更是忍不住的嘲笑起她来了。
赵姨娘跪在地上虽是羞愤不已,但此事越想越觉得蹊跷,老夫人平日里根本就不会踏足含香舍的,今日怎会来此,而且见老夫人的神情,也像是早就知晓了一般。
她愤愤的抬起头,看向老夫人身旁的薛玉初,定是她告的密,亏得自己还想着害死她母亲的凶手来交换自己偷奸的秘密呢!
老夫人见她这神情,以为她被捉奸在床,还颇有不服,竟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拍案怒道:“你看着六姑娘做什么?你看看你做的事,对得起六姑娘她爹吗?”
如今的赵姨娘像是真的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对着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对不起她爹?”
第7章
一声凄清婉转,似是有无数冤屈在嘴边未能说出,倘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丞相府是怎的亏待了她呢!
老夫人闻言顿时感到胸闷不已,薛玉初见状,连忙将身旁的茶水递给了她。
此时的赵姨娘略施粉黛的面容,早已布满了泪痕,正要继续说些什么话时,与她偷情的奸夫被带了过来。
薛玉初仔细端详了那奸夫的模样,满脸的胡须依旧遮不住他脸上的沧桑,身上的衣服许是急忙套上,倍感凌乱。
这外貌且不言无她父亲千分之一好看,便是他整个人畏畏缩缩的气质,也是抵不上她的父亲的,真是想不明白,这赵姨娘究竟是看中了这人的那一点了?
在座的多是女眷,除了丈夫之外,接触最多的男性便是下人了,对于这奸夫,她们则是低头不愿多看。
尤其是三房的杜氏,她嫌弃的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半张面容,生怕这奸夫突然的扑向她去。
“二郎,二郎你怎么样?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赵姨娘看到奸夫后,忙不迭的爬了过去。
哪知这奸夫避她如蛇蝎一般,连忙向老夫人跪下磕头,“老夫人,老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她,是她先找我的,老夫人求求您快宏大量,放过我吧!”
“二郎,你在说什么呢?”赵姨娘听着他的求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她知道男人生性懦弱,可她不知,男人会在这个时候果断地选择出卖她。
在薛玉初发现他们通奸之前,曾经也有一人是知晓此事的,但当初这个男人是选择站出来保护自己的。
男人迅速的摆脱掉赵姨娘伸出的手,不仅如此,竟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并说道:“你这不知羞耻的女人,不受丈夫宠爱,你就到处找男人,像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才是!”
那一巴掌,打在脸上,可谓是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被打的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
正当这出戏唱的精彩绝伦时,薛玉初却看出了一丝的端倪。
这男人眼神不安,一直往三房杜氏那边看去。
这引得她的目光,也飘荡在杜氏身上,只是几眼,便收回了视线。
对于杜氏,在她的印象中,善于经商,老夫人也颇为器重她,否则也不会给她几家铺子管理着。
这杜氏和赵姨娘通奸一事,难道有所关联?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老夫人开口道:“此人进含香舍中偷窃,将他关入柴房之中,明日送往官府。”
老夫人话音一落,在场的人,各怀心思。
薛玉初看着身旁之人,只见她白发婆娑,面似靴皮,不笑时,则有着不可言喻的威严,一笑时,面容便和蔼可亲了许多。
但她总是笑着,在面对自己时。
就这么看着老夫人,她不经意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那是她不愿回想起来的,关于丞相府被灭门一事。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可回忆牵绊,每个细枝末节都会不断地漂浮在她的脑海中,尤其是祖母逝世前的模样。
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渐渐地,被血染红了发丝。
薛玉初闭上了眼,不愿意再想起那样的场面,她也在心底暗自发誓,重新来过的这一辈子,绝对不会继续让丞相府重蹈覆辙了!
不久,老夫人又指着赵姨娘发话道:“赵姨娘今日受惊过度,便留她在含香舍中休息,其他人,未经我的许可下,不准来此打扰。”
老夫人的这番话,看上去像是保住了这两个通奸之人的性命,但薛玉初知道,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般简单,祖母也不会轻饶了他们两人。
她只是为了保全丞相府的名声,才会出此下策的,看着祖母只带了几房太太,和几个贴心的下人过来,她便猜到了。
“老夫人,赵姨娘犯得可是通奸之罪,按理来说,应当拉着她和她的奸夫一起浸猪笼的,您这般决策,是否有些不妥当啊?”
这局面,大房李氏却愚钝的没有看出来,心中还暗自的猜测,老夫人有所偏袒,若通奸被抓,就得这般子的惩罚,那她也去偷人。
李氏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也是老夫人最为不喜的,“你是闲不够丢人吗?”
她毕竟当家主母多年,一个眼神都具有十足的震慑力,吓得李氏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此事,若是让我在其他地方听闻,便算作是你们传出去的,届时,我可不管是谁传出去的,在场之人,都当重罚!”
男人被拖到下去之后,眼看着众人要散了场,老夫人又忽然说道。
李氏虽是乖巧应到,但心中仍是愤愤不平,这赵姨娘通奸,老夫人都没有处死她!
她身旁的杜氏见此,便上前悄悄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祖母,我想找赵姨娘说几句话,可以嘛?”薛玉初拉着老夫人,小声说道。
老夫人听闻,有些嫌弃的蹙着眉,毕竟在她心中,这赵姨娘算是个肮脏之人,万一将她的六姑娘带坏了,可如何是好。
“初姐儿找她作甚?你年纪尚轻,便遭遇此事,我巴不得你离这人远些才好!”老夫人紧握着薛玉初的手,言语间,尽是对赵姨娘的嫌弃。
“我母亲生前是赵姨娘日日夜夜服侍的,可我总觉得她未必有如此好的心,所以想趁此时机,问问她我母亲真实死因。”
薛玉初知道祖母不放心自己和赵姨娘单独待在一起,但是被关起来的赵姨娘,终究是没几日好活的了,而她也不能断了,知道自己母亲为何而死的唯一线索。
她的几番言语,让老夫人心生诧异,如此说来,这月儿并非是寻常病逝,而是有人动了手脚?
可月儿生前,对赵姨娘不薄,她又为何要下此毒手?
老夫人思索片刻,便说道:“若是月儿真当死的蹊跷,那定不会让她白白送命的!”
薛玉初则是点着头,她又怎会轻易的放过害死自己母亲的人呢?
第8章
待到众人皆离散时,薛玉初便带着碧桃,来到了赵姨娘休息的小楼中。
赵姨娘看到她还未走,心下也是一惊,又想起今日之事,若非是她告的密,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于是也没好气问道:“六姑娘怎的还未走?不怕我这里脏了六姑娘。”
“你还未告诉我,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让我如何安心离开这里?”
薛玉初不慌不忙的继续走到刚来时坐的位置,桌子上的茶,早就凉了,可她的指尖还是不断地摩擦着杯沿。
赵姨娘看着她小小身姿,气势却压她一大截,攥紧了拳头,努力的咽了咽口水道:“不是都说了吗,你娘是病死的,和我无关。”
从未见过如此之人,方才要被捉奸之时,分明告诉她,知道自己母亲死去的真相,现在又开始翻脸不认人。
但薛玉初心中也不慌,抬头看了看碧桃,碧桃见状,立即拿出手绢,缓缓将手绢打开,露出所包裹之物。
“此物你可识得?”碧桃将手中之物,递到赵姨娘的眼前,问道。
当她看到手绢上的一团黑色颗粒物时,心中一惊,香炉里的残渣,她明明已经倒掉了,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手上?
薛玉初见她这副神情,心中也是了然,便站了起来,慢步走到赵姨娘身旁,边走边说:“此物是我在我母亲香炉中发现的,原本我母亲香炉中的香灰应当是灰色的,可这黑色的又是从哪来的?”
她走到赵姨娘身旁后,又拿起碧桃手中的手绢,递给了赵姨娘,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那日日夜夜照顾我母亲的赵姨娘,可否告诉我,这是何物?”
赵姨娘眼见自己也是瞒不下去了,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虽说是保住一条命,但是这条命能保多久根本就是一个未知数。
她看着薛玉初,道:“这确实不是香,任何香都不是,只是普通的炭黑罢了。”
“我母亲生前为人和善,父亲纳你为妾之后,对你也不薄,为何要如此待我父母亲?”
薛玉初还是想不明白,母亲在世时,从未苛待她,她为何要恩将仇报?
“不是我要害死你母亲的!”赵姨娘大声说道,“我没想害死她的,但是为了保命,我只能这么做了。”
“那是谁?是三房那边的人让你做的?”薛玉初说道。
“你,你知道了?”赵姨娘颇感震惊,从未有人会怀疑她与三房那边有什么勾当之处,毕竟三房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了,而眼前的小女孩,竟然能够一语道破。
一开始薛玉初也没想到是三房那边的人,她只是灵光一现,想到方才赵姨娘的情郎,无端的总是看向杜氏,才如此猜测的。
未曾想,这事还真的与这三房有所关系呢!
“三房太太她撞见了我和二郎,为了让他保守秘密,我只能听她的话,否则,否则我便是如今下场,不得好活。”
事到如今,赵姨娘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只得将全部的实情,告诉了薛玉初。
“既是如此,方才为何不告诉祖母?”若是她手中握住了杜氏如此大的把柄,方才她被捉奸时,就该告诉祖母的。
听闻此言,赵姨娘只得苦笑一声,“那杜氏何止是握着我这一个命脉啊!”
所以,才不敢公然的将杜氏的秘密说出来,怕另一个命脉也被牵扯出来。
薛玉初还想再问些什么时,碧桃忽然拉住了她,“小姐,该走了,老夫人的人在外面候着了。”
看来是祖母不想她与赵姨娘待的时间过长,找人催她回去了。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谁是害死她母亲的人,她也不过多纠结其他的事了,她最后看了一眼赵姨娘,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
薛玉初回到秋怡院后,便直接往祖母住的小楼里走去。
老夫人见到她后,屏退了身边的人,她则是一脸乖巧的坐到老夫人的身旁。
“初姐儿,问到了什么没有?”老夫人看着乖巧的玉初,笑着问。
薛玉初脸上浮上了一层的纠结之意,老夫人见状,则是带着些慈爱的笑容,抚着她娇俏的脸庞,“瞧我们初姐儿吓的,是听到什么不敢相信的话了吗?”
“不是。”薛玉初摇着头,又靠近了祖母几分,“祖母,小初说什么,祖母都会相信吗?”
“当然了!”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孙女,越长越大,心中也是越发喜爱,“祖母都把你带到身边养着了,肯定会无条件的相信你啊!”
听闻此言,薛玉初的心头一暖,虽说这丞相府中,处处都是勾心斗角,但是她能够感受到,祖母确实是真心待她的。
“祖母,我母亲的事,好像和三房那边有关。”薛玉初将赵姨娘所说的话,全都一字不差的告诉了老太太。
“岂有此理!”老太太何等世面未曾见过,她虽知道丞相府中,几房之争没有停止过,但是她也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祖母,赵姨娘虽是这般说,但是初儿总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薛玉初用着那一双天真且无辜的眼睛,看着老夫人,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告诉了她,“今日在含香院中,那赵姨娘的情郎,分明就是认识三伯母。”
老夫人坐正了身子,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了起来,问:“可是真的?”
“这不过只是我的一些怀疑,我只是见那人总是,时不时的看向三伯母,似乎是在寻求帮助,所以才有此猜测的。”
薛玉初像是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低下了头,声音也小了许多。
“不急不急,若是这杜氏,真的和此人相识,今晚便可知晓。”老夫人高深莫测道。
一生精明的老夫人,自然不会被自家儿媳绊住了脚。
薛玉初看着老太太的神情,眉眼弯弯,道:“祖母是有何计策?”
老夫人虽还未说话,远处就听到了下人急忙呼喊的声音:“不好了,柴房着火了!”
第9章
这好巧不巧的,柴房今日竟会着火,且不说今日下过一场雨,就是今日柴房中还关着一个人,府里的下人们,也不会轻易的让柴房着火啊!
“看来,是有人坐不住了!”老夫人说着,将薛玉初拉了起来,“走,初姐儿,我们去看看别人唱的是哪出戏!”
她将人关进柴房时,便知道今晚会有人,盯上了柴房,不是她派的人,就是旁人了。
柴房着火被发现时,火势已经增大了,任凭下人们怎么提水相救,也改变不了柴房快要化为灰烬的事实了。
自然,柴房里的人,也只剩下一团骨灰了。
“老夫人好,六小姐好!”下人们见到老夫人和六小姐也也来了此处,只打了招呼,却不敢停下脚步。
刘总管看到老夫人和六小姐后,一脸的惊慌失措:“哎呀,老夫人您怎么来这里了,这里火太大了,老夫人还是先回秋怡院歇一歇吧!”
薛玉初拉着老夫人退了几步,这火势着实有些大,浓烟滚滚的,有些呛人,是个不能久留之地。
“柴房里的人,救出来了吗?”她看着滚滚浓烟,想着应当是柴房里的人,应当是救不活了,毕竟也不是个什么重要的人,下人们也不会真的用出全部精力去看管。
果不其然,刘总管一脸惋惜的摇着头道:“救不了了,发现的时候,火已经起来了。”
这时,薛彦书也匆匆赶到,看到老夫人,便对薛玉初说:“快扶你祖母去大堂处。”
薛玉初连忙点头,拉着老夫人便来到了大堂处,而此时的大堂,要远远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些。
薛玉颜看到老夫人后,急忙的走向前,准备接替薛玉初的位置,搀扶着老夫人,结果被老夫人摆摆手,拒绝了。
被拒绝的薛玉颜一丝尴尬浮上脸庞,却也没多久,便又重新展开笑颜,“祖母这么晚了,何须来这一趟。”
她说着,又看向了薛玉初,语气有些责怪道:“让你去祖母那住着,你便该担负起照顾祖母的责任,这般晚了,怎能让祖母大晚上的还跑出来?”
因晌午的赏花,薛玉颜已经让老太太有所不满了,现下又自作聪明的说着这些话,老太太脸上的神色很是不高兴,“是我要来的。”
这一句话,足以能见到老太太对薛玉初的偏袒,让薛玉颜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也不能真的浮现出不满,只能勉强的笑着。
“六妹妹住在祖母那,她又怎么不会照顾好祖母呢!我看就是妹妹你太操心了!”这时,薛长年跑了出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柴房的火一放,倒是让这几房都聚集在了一起,便是连常年都见不了几面的叔伯也来了,薛长年更是整天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虽说几天前才见过他的,但是上辈子的薛玉初,可真当未曾和他有什么来往。
而想到上次在娇兰轩处,遇到的顾寒落,心中顿然间,感到一阵刺痛。
如今的顾寒落虽说就在她府邸的旁边,但是男女终是有别,下次再见到他,又会是何时呢?
薛长年看出来六妹妹心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低落,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他正欲说些什么事,薛彦书走了进来。
“如何,可查清火势来源?”老太太见薛彦书,连忙问道。
薛彦书只是朝三房那边看了一眼,随后说道:“似乎是天干气燥,柴房又有许多的柴火,便烧着了。”
这样的来源,说与众人听,是没几个人相信的,毕竟在着火前,还下了一场的雨,怎会因为干燥,便着了火呢!
可即便是这样,众人也没问出心中所惑,反而是点着头,附和着薛彦书的话,“肯定就是了,否则这好好的柴房,又如何会无缘无故的照起火来呢!”
“那柴房所关的,又是何人?”薛彦书可不会忘记,众人将柴房的火扑灭之后,便从里面抬起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是个贼罢了,本想明日交给官府,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来。”老夫人说着,还不免的惋惜。
而知道真相的几人,则是面面相觑着,他们一时间开始怀疑起,这火是不是老夫人派人放的。
“这样啊,这天色也不早了,母亲还是赶紧休息去吧!初姐儿,带祖母回去吧!”薛彦书这急切的语气,像是想要老太太赶紧的离开这里。
见他们都没有离开的迹象,而自己要带着祖母先走一步,虽是好奇父亲将他们留下来是为什么,但她还是听话的,扶着老太太,便离开了。
“初姐儿,你可知你父亲为何要赶我们走啊!”老太太慢悠悠的走着,闲庭信步的模样惹得薛玉初好奇了起来。
“祖母知道?”
“他知道火是谁放的,但是不想让我这个老人家操心,只能在私底下,警告这些人,既然住在了丞相府中,就应该都安分点才是!”
此时的老太太,像是看透了一切的世外高人,薛玉初也连连赞叹着,“祖母,还是你看的透彻,小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玉初朝自己撒着娇,老夫人心满意足的笑了几声,随后又语气严肃道:“初姐儿,这三房心思颇为歹毒,她手上的铺子,我可不敢再交给她管理了!”
祖母心中的担心,她自然是知道的,无论三房那边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害死自己的母亲,能够借刀杀人,不留痕迹,如此的心计,很难让人不得不防。
但若是那些铺子不交由杜氏管理的话,那谁能担此大任呢?
大房李氏向来都是不得老太太喜欢的,如今她的女儿,更是因为自己,三番两次的惹得老太太厌烦。
薛玉初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谁,便问:“那祖母心中可有人选?”
老太太颇为神秘的点着头,随即指着薛玉初,道:“自然是你啊!初姐儿!”
“我?”对于祖母这一决策,薛玉初是有些意外的。
第10章
雨后的夜里,偶有微风吹过,拂起她淡粉色的裙摆,一脸讶异的神色,在这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生动。
“祖母为何要将三伯母手中的铺子交给我?”对于老夫人这一决定,薛玉初倍感诧异,心中也是完全没有想过的。
杜氏借着赵姨娘的手,害死她母亲这一事,是找不到证据来证明的。
即便让赵姨娘和她对峙,依着赵姨娘的说法,怕也不会当众说出来。
只要杜氏咬住自己未曾害人,老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的。
可三房那边对几家铺子的权利,老夫人定是要收回的,也需要找个合理的借口,只是她未曾想,这个借口竟会是她自己。
“为何不能是你呢?”老夫人看出她心中的疑虑,停下了步伐,牵过薛玉初的手,眼眸里的倒影下,描绘着薛玉初的模样。
老夫人继而又道:“你母亲月娘生前,我便看重她,贤惠大方,她也算是我三个儿媳妇最中意的。”
她说着,自个儿也伤感了起来,薛玉初不免得想起了自己母亲生前时候的样子。
即便是重生了一次,她仍旧没能改变自己母亲的命运,若是上天肯多垂怜她几分,既然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何不能在母亲未亡之前呢?
可又想着前世糟粕命运,能够有重头来过的机会,何须求得更多?
但她的母亲,和想将铺子交给她,二者之间,又有何关系?
正当薛玉初疑惑之时,老夫人便说道:“你和你母亲,品性都极为相似,蕙心兰质,贤良淑德,也是我愿意让你搬到我院子来的原因。”
“而今你母亲死的不明不白的,虽说幕后主谋,我们也许未能让她真正得以绳之以法,但想让她折损些什么,也算是她的报应,你的补偿了!”
老夫人一直牵着她的手,老人的手指多是粗糙的,她们二人慢悠悠地走在蜿蜿蜒蜒的小道上。
薛玉初一直没有说话,耳畔间,传来的都是老夫人的声音。
她是想用几间铺子,让自己莫要在追究下去这件事了吗?薛玉初心想。
老夫人平日里,是器重她母亲,也亏得她母亲有些能力,可若是细细想来,老太太其实并不希望,丞相府中,一家独大的。
否则,三房为何经营着几家店铺,而她母亲一直忙碌的都是府邸之事!
“害死我母亲的幕后主使虽不能绳之以法,但我母亲确确实实是被赵姨娘亲手害死的。”薛玉初直直的看向老太太,清冷的眼眸中,还藏有一丝的怨气。
小孩子家,总归是沉不住气的,老太太知道,薛玉初有这反应也不足为奇。
毕竟都已经知道害死她母亲真正的主使是谁了,却不能够光明正大的讨回些公道,对于未及笄之年的少女来说,确实有些的难以接受。
“她即偷夫,又谋害主室,自当死不足惜。”老夫人说着,随后又问,“初姐儿,对于我这个老太太这样的决定,你心中会有不满吗?”
薛玉初思量片刻后,摇摇头,“一开始是有些难受的,但三伯母心思缜密,应当只是给赵姨娘出了注意,未亲自动手,若是赵姨娘本无害人之心,也不会被三伯母利用了去。”
她所说,也并非虚言,虽不知三房那有何是老太太要保住她的理由,但是将三房手中的店铺,全都交给自己的话,未尝不是很好报复她的办法。
“但是,祖母,您可一定别让三伯母记恨了小初!”薛玉初知道,这件事情杜氏迟早是要知道的。
依照杜氏的秉性,定会对自己耍些阴谋诡计的,虽说不为所惧,可重生而来的她,实在是不想多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自然,我怎会让初姐儿受到伤害呢!”老太太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薛玉初也不再多言什么了。
只是回到秋怡院时,薛玉初仍是忍不住的多想。
赵姨娘偷情郎,老夫人选择默默处理,暂且认为是不想这种腌臜事,败坏了丞相府的名声。
那这次的杜氏,又是为何呢?
杜氏主谋害了她母亲,可见其人心思颇为毒辣,可老夫人不但不除,还想让自己莫要追究了,这说来,属实不像是老夫人秉性所为。
若说老夫人不相信自己所说的,也不像,毕竟她是真的想要将三房之权彻底架空的。
可若是相信了,为何是这样的处置?
莫非杜氏背后有人替她撑腰?
薛玉初不由得回忆起上一辈子时,那时她及笄之后,便与丞相府来往开始减少了,这其中除了有薛玉颜故意挑拨之外,还有陆淮安。
她还记得陆淮安在她临死前曾说,当初她爹并未谋反,是他派人将谋反信物,藏匿于丞相府中。
她自然相信,自家爹爹不会谋反,定是有人栽赃诬陷的,可那时,从陆淮安口中,再一次得到这一消息后,自己只剩悲愤,也没了要活下去的念头了。
但如今细细想来的话,陆淮安派了谁,到丞相府中来,偷偷将信物藏匿至此?
即便陆淮安为政期间,只要丞相府一日不倒,府中仍会戒备森严,更何况那时昏君当道,自己的爹爹,一言一行,都如临深渊,做事只会更小心谨慎些。
怎会如此大意的,对陆淮安所派之人,毫无戒备之心呢?
祖母决策怪异,上辈子恩怨未解,使得薛玉初开始有些的头痛了。
她皱着眉,扶着额头,声音沙哑道:“碧桃,碧桃?快拿水来,我要喝水。”
可也不知为何,碧桃这丫头,迟迟未有动静。
许是睡的沉了些吧!
“黄杏,黄杏!”
这时,终于有人应了声,只是进来之人,并非是黄杏。
来人穿着碧绿襦裙,发髻别着几朵淡粉色的花,脸上没有过多的神采,眼神空洞得望着薛玉初,声音毫无波澜道:“淑妃娘娘,您的茶水来了。”
见到此人后的薛玉初,花容失色,更是顾不得形象所言,将那人手中的茶水打翻。
这仆人所穿之衣,所唤之称,都是她曾经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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