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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影空思明月涯 是著名作者佚名写的,它的内容文笔极佳,完美无缺,这本书是短篇小说风格,独影空思明月涯的主角是 季安然 苏墨染 柳穆白 ,本书主要讲述的是:第一章【系统,我想脱离这个世界…】【已收到,检测宿主于三年前完成任务,并未选择脱离,再次脱离需等一个月。】听着脑海里传来的声音,季安然闭着眼微微一笑,眼泪从眼角流下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蜷缩着抱紧膝盖。还有十分钟,柳穆白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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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影空思明月涯》精彩章节试读

第一章

【系统,我想脱离这个世界…】

【已收到,检测宿主于三年前完成任务,并未选择脱离,再次脱离需等一个月。】

听着脑海里传来的声音,季安然闭着眼微微一笑,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蜷缩着抱紧膝盖。

还有十分钟,柳穆白就要回来了。

六个月前,苏墨染不知什么原因把她约到悬崖边,当着她的面跳了下去。随后,身为王爷的柳穆白带着一行侍卫正巧赶来,看见了这一幕。季安然无法忘记,那时候柳穆白看她的眼神尤为冰冷愤怒,眼眶通红,无论她怎么解释,都咬定是她害死了苏墨,把她推了下去。

曾经她最爱的人,她相处了十多年的人,她日日夜夜同床共枕的人,也成了她最陌生的人。

柳穆白亲手把她绑起来,锋利的匕首就悬在她的面前,季安然痛苦地挣扎,不断摇头后退,脸上全是泪水。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穆白,你相信我,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但柳穆白眸色阴冷,毫无动容,刀尖戳到了季安然的眼尾,渗出一滴血珠,这里是最不像她的地方。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不要对苏墨染做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既然你现在害死了她,那么以后你就成为她活下去!”

“从今以后,没有季安然,只有苏墨染!”

柳穆白亲手执刀,划开季安然的眼角,不顾对方惨痛的求救,一点一点把她的脸刻画成苏墨染的样子。

她经历了整整九九八十一刀,脸上每一处都被锋利的匕首划过,多余的皮肤被切去,骨头被敲断,没有日和夜的概念,只有无尽的疼痛。

柳穆白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眷念地用手指抚摸画像上的脸。

“染染,等着我,很快我们就会重新相见了。”

温柔的话语外,季安然的惨叫不止,扒皮拆骨的痛苦一次次重复,她无数次晕死过去又被疼醒过来,都能看见柳穆白对着画像满是柔情的样子。

比肉体上更痛的莫过于此,在她的脸被一刀刀割过去时,心脏同样遍体鳞伤,一点点蔓延上绝望。

等到最后,她已经无力呼救了,游走在脸上的刀才退去,斑斑血迹下已然是另一个人的相貌。

她死过,又活过来。

如今她的脸已经恢复,没有留下一丝伤痕。季安然看着旁边铜镜中,那张与苏墨染相似的脸,不自觉地摸上去。

然而,手指刚触碰到脸颊,房门就被推开,她的手一颤,脸上全是恐惧的神色。

“染染。”

男人的呼喊传来,加剧了她的颤抖,季安然下意识地起身,看着走进来的人,扯起一个笑。

“穆白,你回来了。”

柳穆白连身上的官服都还没脱,就直接抱住她,埋在颈边贪婪地呼吸。

“染染,有没有想我?”

男人的怀抱很温暖,但季安然只能感受到冰冷,她刚想要说什么,就见柳穆白眉头一皱,死死掐住她的脸抬起来。

“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料?”他不再是刚才那温柔的模样,眼中只剩下冷色。

季安然一惊,立马道歉。

“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柳穆白手上的力气更重了。

“又错了,染染她从来不会跟我道歉,只会跟我撒娇。”

这句话让季安然浑身一冷,仿佛被打入地窖,她想要求饶,但柳穆白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用力,令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呼吸声。

“我已经给你三个月时间了,为什么你还是学不像!为什么你还不是染染!”柳穆白愤怒的低吼,快要把季安然掐到双脚离地,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人脸色涨红,有眼泪溢出来。

“我会…努力学…”

他看着她的眼泪,冷漠地把人往地上用力一扔,不再施舍任何一个眼神,而是对着身后的侍卫说。

“送到地牢里,让她好好反省。”

第二章

一提到地牢,季安然脸色一变,身体不住地颤抖。

她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柳穆白的腿不停地求饶。

“对不起穆白,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不要把我关进去好不好?那里面好可怕…”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她学得不像苏墨染,柳穆白就会把她送进地牢里。那里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怕只是想起来,她也不禁声音发抖,哭着央求他。

但柳穆白没有心软,他踢开脚边的人一离开,侍从就把地上的女人架起来拖到地牢里。

这里没有一丝光亮,潮湿阴暗,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整个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把她的孤独、害怕和委屈全部放大。不仅如此,在黑暗中还有蛇、蝎子、蜈蚣等,虽然柳穆白安排的都是无毒的动物,但饿了许久的它们,会把季安然当成食物,咬她的肉、饮她的血。

她身上鹅黄色的裙子全都沾上血液和脏污,整个人缩在角落的位置抱着膝盖,埋着脑袋,瑟瑟发抖。

她想起自己当时因为系统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柳穆白。那人一袭白衫,风度翩翩,眼睛好似会说话般带着笑意,让她一见钟情,后来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攻略的人物季安然还高兴了许久。十年的时光,她都拿真心对柳穆白,系统也给了自己攻略成功的提醒,但她根本舍不得离开。

直到苏墨染的出现,季安然才发现柳穆白变了。他们的感情慢慢平淡,他不再事事顺着自己,不再想着自己,不再回到王爷府,而是整日和医馆出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季安然阻止过,生气过,失望过,一次次心痛过,现在…

随着爬虫一点点靠近,她心里的恐惧也在无限放大,然后忍不住崩溃地尖叫哭喊。

但地牢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响,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她。

等到第二天,地牢被打开,阳光从外面照进来,季安然才动了动手指,麻木地抬起头。

经过一晚的折磨,她浑身上下都是被咬出来的伤口,有些愈合了,有些还在流血吸引着那些爬虫,但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侍女恭恭敬敬地递给她一件浅绿色的衣裙,对季安然的惨状视若无睹,她也没说什么,伸出颤抖的手接过来。

“王爷在小院等您吃饭。”

季安然点点头,踉跄着站起来。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澡,擦干净血迹,才换上那件衣服。

苏墨染喜欢浅色,所以她也只有浅色的衣服。

她慢慢穿过花园,来到深处的庭院,在柳穆白的身边坐下,端起一杯甜茶。

这是苏墨染的习惯,她喜欢喝甜到发腻的茶水。

柳穆白脸上也不再是昨日的冷漠,此时他眉眼温和,眼神宠溺,深深地望着季安然,将已经晾凉的白粥和剥好切开的溏心蛋递过去,放在她的手边。

“染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金黄的蛋液溢出来一些,看着又嫩又可口,但季安然没什么表情,经过一夜的摧残,她的精神还没有恢复,呆滞地把那些食物缓缓送进口中,无心察觉是什么味道。

但下一秒,柳穆白立刻变了脸色,他手一挥,桌上精致的餐食尽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眼中不剩柔情,只有怒火。

“季安然!你找死!”

“染染只喜欢吃蛋黄,什么时候吃过蛋白了!你是还没记住教训吗!”

男人的怒吼唤醒了季安然的神智,她手上一愣,目光向下,看见被自己咬了一小口的鸡蛋,眼眸中顿时泛起恐惧神色,一把跪在全是陶瓷碎片的地上,膝盖上的鲜血晕染浅绿色的衣裙。

“我不是故意的,穆白,我错了,我真的记住了!”

但可怜的求饶并没有让柳穆白脸色好转,他面无表情地唤来侍女,拿来一根重重的狗链,拴在季安然的脖子上。

随着用力一拽,女人立刻不堪地跪倒下去,趴在一地的碎片上,头顶是纷纷扬扬落下来的纸张,上面全是苏墨染的喜好。

“让她跪在府前,如果我回来时你还学得不像,季安然,我会让你比现在还要痛苦百倍。”

第三章

如今已入初冬,寒风肆虐,街上来往的人都已裹上棉衣,只有季安然一身单薄的丝绸,瑟瑟发抖地跪在来来往往的王爷府前,被众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

如今的她,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哪怕头衔还是令人艳羡的王爷夫人,实际活得比一条狗还不如。

但是没关系,很快,她就可以离开了。

季安然惨惨一笑,就已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无神的目光看着纸上关于苏墨染的一切,一个字都不敢落下。

只有像苏墨染,脱离前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季安然跪了一天,四肢都失去了知觉,直到晚上才被放回房间里,因为柳穆白要回来了。

她不敢耽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先去洗了澡,再换上新的绸缎锦裙,腰间挂上苏墨染最喜欢的香包,头上也别起一只银簪,增添几分那个人的灵动。

房门开了,季安然转身,主动扑进柳穆白的怀里,轻轻开口。

“穆白…”

柳穆白眼睛一亮,欣喜地抱紧怀里的人,语气中是无尽的眷念。

“染染,你回来了…”

季安然身子一颤,恐惧无意识地裹挟上来,让她心跳加速,强忍着逃走的冲动,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撒娇。

“对啊,穆白,我回来了。”

闻言,男人将她抱得更紧了,似是要揉进自己的怀里。

之后,季安然扮演起苏墨染愈发熟练,柳穆白也对她温柔不已。

他会每日都来她的房内,给她暖手,给她喂食,给她带一些府外的小东西,讲一些无伤大雅的新鲜事。

此时,他正说到霓裳阁内一年一度的拍卖要开始了。

季安然不禁意动,眼眸有了些微神采,她之前就是霓裳阁的画师,这样暗无天日的时间过得久了,她竟然都快忘了。

未入王爷府时,她便沉迷作画,与霓裳阁合作,后来嫁给柳穆白,她定下一年只画一张的规矩,交与他们拍卖,如今今年已快过去,她还尚未动笔。

想起曾经对作画的热爱,画笔拿在手中的那份快乐,季安然从柳穆白的怀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开口。

“穆白,你能给我带些东西回来吗?”

柳穆白神色未变,摸了摸她的脸,问:“染染想要什么东西?”

“我想要一些画纸和…”

她还未说完,柳穆白那只方才还温柔的手骤然捏住她的脸,眼中只剩厌恶。

“要我告诉你多少次,染染是医师,不会作画!”

“她喜欢研究药草,喜欢救病治人,你应该去学怎么看诊!”

看着他眼中的那份恨意,季安然不禁湿了眼眶,多日的委屈涌现出来,她流着泪喃喃反驳。

“可我不是苏墨染,我是季安然啊……”

“闭嘴!从你害死染染的那一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季安然了!”

柳穆白彻底被惹怒,他眸中暴戾,毫不留情地把季安然从软榻甩到地上,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丝毫不可撼动,好似要将她粉身碎骨。

季安然眼前发黑,脸上涨红,又逐渐发白,无法呼吸的痛苦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直到彻底晕过去,她眼角的泪痕都还没有干透。

第二天,她一醒来,就有好几个人走进她的房间里,说要教她学医。

季安然脸色一白,怎样威逼利诱都不肯配合,她只想去作画,她不想再当苏墨染了!

可她的反抗只会让柳穆白更加生气,眼中全是怒火地看着面前的人。

每一次季安然说她不是苏墨染的时候,就会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苏墨染已经死了,还是死在自己的眼前。

那像个噩梦,不断重复着苏墨染跳下山崖的一幕,而他每一次都不能救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一次次体会到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

他再也无法忍耐,眸色冰冷,面无表情地下了命令。

“把她扔进水里,我倒要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外面的雪还在飘着,寒风刺骨,这样的天气,哪怕在外面一会也要被冻得发抖。

而季安然站在水池里,里面全是冰块,本就单薄的身体经不住这样冷冽的温度,整个人摇摇欲坠,目光涣散,嘴唇青紫,一丝血色都没有。

雪落下来,盖在她的头顶和肩膀,形成一小片积雪,即便如此,她也不肯松口。

跟了季安然十几年的贴身丫鬟春桃见此场景,实在不忍,想不到王爷和夫人之间怎会变成这样。

季安然看出春桃的犹豫,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来。

“春桃,我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只要作完画就够了,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只喜欢作画……”

“如今我已经这样了,只有这唯一的愿望…”

季安然声泪俱下,身体颤动,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春桃沉默许久,终于叹气,点了点头。

第四章

她悄悄把季安然从池子里拉上来,带到了丫鬟房,给她一套稍微能避寒的衣服。

“夫人,从这儿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王爷他…”

后面的话不是她这个丫鬟该说的,季安然却听出来了,在这寒风中久违的感受到一丝暖意。

“春桃,谢谢你…”

被柳穆白虐待那么久,她的心早就麻木了,但面对这一句善意,竟动容到泪流满面。

她匆匆出门,不顾纷纷的雪,掩着面逃也似的跑出去。

但王爷府实在是太大了,如一个四四方方的囚牢,抬头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季安然跑了半天,穿过花园和庭院,才看到大门。

快了、快了,就能够逃出去了。她的心里升起希望,只要逃出王爷府,外面是京城,都是行人,柳穆白不会那么容易抓住她的。

她的双手碰到厚重的大门,用力一推,看见了外面的风景。

季安然不由得笑起来,但她还未走出一步,四周就有侍卫围住,熟悉又让他恐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好大的胆子啊,季安然。”

骤然,她的瞳孔缩小,绝望地跪倒在地。

侍卫上前把她架起来拖回府内,那扇大门无情地关上。

一路上,无论是柳穆白还是季安然都没有出声,安静得针落可闻,前者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后者是一片灰冷的绝望。

直到他们来到柴房,看见了奄奄一息的春桃,季安然的眼眸才动了动。

“春桃,看来你跟你的主子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柳穆白的声音冷冽,没有一丝情绪。

而春桃浑身是伤,说不出话,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证明她还有一口气。

柳穆白没了耐心,轻轻挥一挥手,就有侍卫要把她拖下去。

季安然这时才有了动作,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瞬间睁大眼,泪水流出来,哭着爬过去抓住柳穆白的裤脚。

“是我错了!是我想出去的,你放过春桃吧,你放过她!”

“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绝对不会再跑了,我会学医的,求求你了,你放过她吧。”

男人无动于衷,季安然的声音越来越绝望,春桃也泪流满面,虚弱的嗓音带着沙哑,却是替季安然求情。

“王爷,你放过夫人吧。”

“你和夫人经历那么多才走到一起,你们成婚的时候,全城的人都在为你们庆祝。”

“王爷,你会逼死夫人的,你放过她吧。”

柳穆白冰冷的视线没有任何动容,季安然眼睁睁看着春桃被拖下去,消失在她的眼前,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春桃!春桃!!”

“柳穆白,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崩溃地大哭,无力地发泄自己的情绪,泪水模糊她的视线,这一切都还没结束。

柳穆白慢慢蹲下去,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痛苦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缓缓开口。

“我和你说过,染染不会作画,既然你记不住,我只好帮帮你了。”

接着,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插进季安然的心里,让她的瞳孔震颤,里面只剩下浓浓的绝望和恐惧。

“给我一根一根废了她的手指,我要她一辈子都拿不起画笔。”

第五章

随着柳穆白的话音落下,旁边的侍卫立刻拿起柴房里的锤子,狠狠地砸向季安然的手。

疼痛立刻袭来,她挣扎着,尖叫着,痛哭着,在嘈杂无比的柴房内,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指骨断裂的声音。

这一瞬间,她在内心大喊。

【系统!我要脱离世界!】

【抱歉宿主,还没到可脱离时间,请宿主耐心等待。】

没有感情的电子音传出,季安然根本不知道这一刻的疼痛到底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只觉得好疼,到处都好疼…锤子一下下砸落,季安然却逐渐没有了声响,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她在安静的房间内,手指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她以后再也不可能作画了。

季安然的心中涌出无力的悲哀,她想起春桃被拖下去的画面,想起自己指节断裂的声音,想起系统还不能脱离世界的提醒,想起那么久的虐待还有柳穆白看她时,那毫无温度的眼神,她不禁浑身颤抖,低低呜咽。

旁边的郎中看见她醒来,神志不清的模样,担心的询问。

“季夫人,您还好吗?”

谁知,这个称呼一下就触动了季安然的心弦,她猛地尖叫,把自己缩起来捂着耳朵,不停地摇头重复。

“我不是…我不是季夫人,我不是季安然…”

“我是染染,我是苏墨染!”

郎中轻叹一声,给她换了药,便退下去。

无人的房间内,只有季安然不断呢喃的声音。

一旦她停下来,怀疑这句话,她就会用匕首狠狠划过手臂,鲜血流出来的瞬间,疼痛把她带回到无数个被虐待和折磨的夜晚,她深深地流出眼泪,恐惧着季安然这个名字所带给她的一切惩罚。

“我不是季安然,我是苏墨染,我是苏墨染!”

从今以后,只会有苏墨染,没有季安然了。

身体上的伤终于好了的时候,王爷府里的仆人也换了一批,是季安然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她等房门前等着,一看见柳穆白回来,便兴奋地冲过去,将他紧紧地搂住。

“穆白,你回来啦,为什么这么多天你都不来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灵动又娇气的模样,宛若一只蝴蝶撞进柳穆白的怀里,令对方微微出神,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眼中浮现出笑容。

这才是他一直想看到的染染,那个热情,粘人,总是会向他撒娇的苏墨染。

柳穆白把人抱紧,如失而复得般珍重。

“染染,我给你修缮了一家医馆,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松开手,带季安然来到一家崭新的医馆内。

面积宽广,能容纳上百人,各色药材都已经备好,牌匾上的名字是苏墨医馆,特意为她而打造。

季安然欣喜地在医馆内跑来跑去,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脸上是这段时日以来从未有过的笑容。

“穆白,你真好!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还是最重要的。”

她笑容明媚,浅色的衣裙飘飘而起,好像在跳舞。

她真的是苏墨染,柳穆白这样告诉自己,可不知为何,心里却一直无法释然,明明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季安然的影子。

柳穆白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看向面前欢喜的人,露出了笑容,再一次告诉自己。

这就是一直以来他想要的。

第六章

季安然彻底变成苏墨染后,对柳穆白几乎寸步不离。

他去上早朝,她就在朝下候着。他去参加庆宴,她也会跟着一起,只要看不见柳穆白,她就会急得不行,时时刻刻都要牵住他的手。

“穆白,你刚刚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

苏墨染就是这样粘人的,她是医馆出身,没接触过宫里的礼仪,不会像大家闺秀那样隐忍矜持,不论什么场合,眼里都只有柳穆白一个人。

有时候,连柳穆白自己,都分不清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苏墨染还是季安然。

不过无所谓,这样就很好,只有这样他才能麻痹自己,染染没有死,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夜里,柳穆白处理完公务回到府中。

他今日与几名将军将士一同议事,喝了不少酒,如今胃里隐隐疼痛起来。

推门进房,季安然已然睡得香甜,柳穆白轻轻推了推她。

“染染,我胃疼,你给我煮一碗醒酒汤好不好?”

被吵醒的女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而后又娇嗔地噘嘴嘟囔,重新闭上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下厨的,你找安然给你煮吧。”

说完,她翻了个身,不顾柳穆白苍白的脸色继续睡去。

蓦然,男人一愣,手悬在半空,想起以前每一次喝酒胃疼,都是季安然在照顾他。

不管多晚,房间里的烛灯都不会熄灭,季安然会亲手煮醒酒汤,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去,给他擦脸,揉着肩膀和眉心。

恍惚之间,他仿佛感受到女人温暖的手心,令他升起一丝怀念,随后,他又猛地清醒,将那异样的念头压下去。

他爱的人是苏墨染,季安然不过是杀害他心爱之人的凶手罢了!

柳穆白冷着脸色,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深爱的人是苏墨染,只有苏墨染,不可能是其他人。

他看向床上的人,忍着胃部的不适,轻轻搂着她睡下。

第二日,他醒来时,胃里仍然不怎么舒服,便让小厨房煮了一碗白粥,喝下去他才觉得好些。

季安然也睡醒了,刚换好衣服就兴奋地跑过来,拉着他的手。

“穆白,之前你说好今天要陪我出去玩的。”

柳穆白早饭尚未吃完,无奈地叹口气。

“昨日我喝多了,现下还有点不舒服,染染乖,我明日带你出去好不好?你想去哪玩我都陪你。”

季安然一听,立刻皱起眉,不情不愿地摇晃他的手。

“不行,都说好了的,怎么能反悔呢?穆白,我都想好了,我们中午一起去醉仙楼吃饭,下午去逛街,我想买新的胭脂水粉,还有漂亮的裙子。”

女孩撒娇的声音软软糯糯,柳穆白不忍扫她兴致,还是同意了。

到了醉仙楼里,不等他点菜,季安然就已经叫了一桌的饭菜,全是辛辣的菜式,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季安然。

季安然也喜欢吃辣,但每次跟他吃饭,都会迁就他的胃口,准备好清淡的食物。就算在府里,也会吩咐下人记住自己的喜好。

而苏墨染一直都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能让她迁就的事,柳穆白当初就是被她那可爱的小性子吸引了。

想到这,他忽然难以动筷,只吃了几口,就觉得胃部隐隐作痛,苏墨染没发现这一点,吃得不亦说乎。

他忍耐着,等季安然吃完了,先一步下楼唤来小二结账,没想到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九公子宋彦。

大家都是朝廷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随意打了招呼,宋彦的眼神就放在包厢里那一道背影上,笑着打趣。

“和季夫人一起出来吃饭啊,王爷真是好兴致。”

柳穆白脸色一变,沉声道。

“她是染染。”

宋彦一愣,随即看清了那张脸,果然是苏墨染。

王爷的身份,虽然三妻四妾没什么问题,但当初柳穆白和季安然成婚的事轰动了整个京城,没想到如今新欢竟然是一个医馆出身的女子,宋彦有些唏嘘。

“季夫人对王爷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会一世一双人呢。”

柳穆白眉毛又皱了皱,听到季安然的名字,他下意识地不悦,但看在对方的身份上,还是应了声。

这一下就让宋彦来了精神,神神秘秘地凑过去说。

“醉仙楼里我是二东家,你们以前每次来吃饭的时候,季夫人都要提前叮嘱后厨,一定要准备好你爱吃的吃食,不能让苏墨染点一桌子辛辣,让你下不去口。”

“还有王爷每次同我们会面,季夫人都帮王爷挡酒,有几次喝得多了,事后还去看了郎中抓了药。”

“季夫人对王爷真心一片啊,大家都羡慕呢。”

第七章

听了宋彦的话,柳穆白不自觉地僵住,眸色暗沉,回想着之前的事。

回到包厢里,他看着已经完全变成苏墨染的季安然,生出了烦躁。

他们一路无言,继续安排好的行程,季安然在前面买买买,他就负责付钱,等到天边昏暗,落下了橘色的彩霞,季安然才心满意足地回府。

柳穆白看着她的背影,觉得熟悉又陌生,这个人应该是季安然的,可不时传出来雀跃的声音又属于苏墨染,这让他分不清起来。

到了府中,季安然立刻就去试今日买的那些胭脂水粉,柳穆白则往椅上一座,习惯性地拿起茶杯,递到嘴边时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以前,只要他回到府里,总会有热乎的茶水。

现在,她变成苏墨染后,就再也没人记得了。

柳穆白心中的烦躁越来越盛,一下把茶杯摔出去。破碎的声音惊到了外面的丫鬟,她们连忙进来,跪在地上小心收拾碎片。

但心中的郁结没有消散,反而让他愈加怀念起季安然。

柳穆白去了他们的房间里,季安然还在铜镜前看自己的新妆容,他缓了缓声音,说。

“明天我带你去霓裳阁。”

季安然最喜欢去那里,可这次她眼里露出迷茫不解,歪着头问。

“去霓裳阁干什么?那里无聊死了,只有画。”

柳穆白心中一惊,语气变冷。

“不用装了,我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做回季安然。”

那三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本来没什么反应的季安然瞬间一颤,变得慌乱起来,她站起来,身上是苏墨染最喜欢的浅色裙子。

“穆白,你什么意思,我是苏墨染啊,为什么要做安然?我是你的染染啊。”

“是我哪里没做好吗?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的,穆白,不要不喜欢我。”

这种时候,她还在装苏墨染!柳穆白一下生了气,抓起季安然的手,眼中是怒火。

“我说了,给你机会,现在做回季安然!”

季安然、季安然,又是季安然这个名字,她明明不是季安然了!

女人瞳孔涣散,哆哆嗦嗦,如今的她,一听到季安然这三个字就会想起曾经的痛苦,手臂上的伤口在幻痛,她挣开柳穆白的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喃喃地拒绝。

“我不是季安然,我是苏墨染,我是苏墨染…”

如同梦魇一般的话深深地刻在她的脑子里,为了做好苏墨染,她将自己的一切都忘记了,又怎么可能再做回季安然呢。

柳穆白抓着她到小厨房,甩在灶台面前。

“我要吃季安然做的菜,你现在立刻做出来!”

然而她面对着厨房里的用具,只觉得陌生,苏墨染从来没有下过厨,怎么可能知道季安然是怎么做饭的。

但面对柳穆白的暴怒,她不敢反抗,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想要切菜,却不知怎么切到手指上,鲜血立刻流出来,她又慌张去收拾,结果手忙脚乱地撞碎了一地的碗。

小厨房里一地狼藉,柳穆白看着这一切,没有了耐心,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季安然,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做不好,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起来。”

男人的话如阴森的毒蛇,苏墨染本就娇生惯养,被这样一吓,再也撑不住,可怜兮兮地哭出来。

“穆白,到底为什么你一直在喊安然的名字,我是染染啊…”

“够了!”柳穆白猛地呵斥她,甩开面前的人,面色阴沉,神色愈加冷漠,“看来你是不吃点教训不行了。”

季安然再一次被带到了地牢里,浑身都被黑暗包裹,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出,慢慢向她爬过来。

这一刻宛若噩梦,季安然颤抖着,突然尖叫捂住耳朵,缩到了角落里。

第八章

这一次,她被关了整整一天,身上再次全是被啃咬的伤口,血迹淋淋。

被放出来时,季安然浑身颤抖,目光无神,还在捂着耳朵,嘴唇微微张合。凑近听,是她在喃喃自语。

“我是苏墨染,我不是季安然,我是苏墨染…”

柳穆白气得几乎要发狂,他抓住她凌乱的头发,一把将脑袋按进冰冷的水里。

“想起来没有,你到底是谁!”

寒意彻骨,季安然不停挣扎,她想说什么,但一张嘴,氧气就泄出去,一点点迎来窒息。

下一秒,柳穆白拽着头发把她从水里扯出来,眸色比快要结冰的水还要冷。

“记起来你是谁了吗,季安然。”

女人虚弱地点头,刚要开口,就软下了身子昏死过去。

多重的压迫下,季安然昏迷了好几天,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柳穆白的房间内,旁边站着一众郎中,见她醒了,均发出惊喜的声音。

“王爷,夫人醒了!”

柳穆白也露出欣喜之色,握住季安然的手。

“安然,你……”

“穆白,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脸上的喜悦僵住,然后一点点褪去,他看着面前这个做出如苏墨染撒娇时举动一模一样的季安然,燃起怒火,猛地掐住她的脖子。

“说,你是谁!?”

柳穆白没有留情,季安然几乎立刻就体会到氧气抽离的痛苦,艰难地说道。

“苏墨染,我是苏墨染…”

柳穆白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眼中全是恨意。

旁边的郎中看不下去,不禁提醒。

“王爷,夫人有喜了,情绪不宜起伏,否则会对腹中胎儿不利的。”

柳穆白一愣,松开了手上的力气。

季安然的脸上也浮现笑容,全然没有方才的害怕,眸中惊喜地看过去。

“穆白,我怀孕了,我们要有孩子了。”

相比于她脸上的喜色,柳穆白在惊讶后逐渐冷漠,他冰冷的视线落在季安然的小腹,那个刚刚降临的生命上,每一个字都无情至极。

“记清楚,你是季安然,你不是苏墨染。季安然没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这个孽种不配出现!”

说完,他转身,吩咐旁边的郎中。

“听清楚了吗,我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是如何消失的。”

郎中一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表情沉重起来。

而季安然则是五雷轰顶,眼泪疯狂流出来,脸上再一次布满了绝望,祈求着对方。

“穆白,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他吧!”

“我已经知道了,我以后就是季安然,我不是苏墨染了,你想让我做谁我就做谁,求求你饶了这个孩子!”

“穆白,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啊!”

季安然哭得撕心裂肺,但柳穆白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种目光她很熟悉,不对,她不应该熟悉的,她是苏墨染,不对,她是季安然…她是季安然!

“我是季安然!柳穆白,穆白!求你了,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不要!不要动我的孩子!”

她嘶吼着,仿若眼泪都流干了,柳穆白却没有再看他任何一眼。几个郎中按着她,把她五花大绑控制在床上,然后调配烈性打胎药,逼她喝下去。

季安然腹部绞痛,宛若刀割,感受自己腹中的孩子正在一点一点失去生机的同时,她也好像失去了灵魂,眼中没有了光亮。

不管是被关在地牢,还是浸入冷水,或者跪在大雪之中,都不及这一刻她内心的疼痛。

一股暖流从她的身体流下,季安然也流出了最后一滴眼泪,她知道,她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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