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马道士:我赚死人钱的那些年是畅销小说家佚名的作品,它的主角是 蒋天 、 陆晓晓 ,这本书出马道士:我赚死人钱的那些年拍案叫绝,妙趣横生,的主要内容是:第1章我叫蒋天,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名为白山村的偏远小山村。据我妈说,我出生那天正赶上了七月十五,中元鬼节。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里屋的门框上,钉着一把杀猪刀。隔着一层帘子,接生婆忙叨着,时不时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叫喊。帘子外,我爸正急的团团转。突然,一声惊雷在房顶炸响!整个屋子都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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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叫蒋天,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名为白山村的偏远小山村。
据我妈说,我出生那天正赶上了七月十五,中元鬼节。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里屋的门框上,钉着一把杀猪刀。
隔着一层帘子,接生婆忙叨着,时不时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叫喊。
帘子外,我爸正急的团团转。
突然,一声惊雷在房顶炸响!整个屋子都为之一震。
这一震正巧把门框上的刀震了下来,不偏不倚的砍在我爸胳膊上,一道大口子哗哗淌血...
恰巧此时,里屋响起婴儿的啼哭,我出生了...
我满月那天,相邻们都来我家喝满月酒,我家足足热闹了一天。
而一个月过去了,我爸胳膊上那的刀伤依旧没好,纱布时不时渗出鲜血,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瘆人。
那晚,我家来了一位外村撞门的白胡子老道,还带着两个年轻的小徒弟,说是他们也想吃两杯酒水,讨个喜庆。
不过同行是冤家,我们村里有个修道的张五爷,一看对方也是道士,还是个疯癫颠的道士,二话没说,就让村民赶跑了白胡子老道。
那晚,酒席宴上,我爸没喝几杯酒,就一头倒在了酒席上,当晚开始高烧。
我妈又急又怕,连忙将张五爷请到了家中。
当晚,那张五爷来到我家一身道袍,烧黄符,斩鸡头,又是念咒又是作法,足足折腾了半宿。
可自那晚以后,我爸的情况不但没好,反倒更严重了。
又过了几个月,我爸原本身强力壮的一个汉子,瘦成了一具皮包骨,再没一点活人的生气儿,倒像一具活死尸...
看儿子不成了,我奶也只好搬到我家来帮我妈照顾我和我爸。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儿,村子里家家张灯结彩,放着炮竹十分喜庆。
我爸终究是没了。
在家家户户正团圆吃饺子的时候,我妈和我奶凄厉的哭号声传遍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
村里老时候有规矩,人死以后,要在家停尸七天,才能入祖坟。
这七天里,我妈和我奶哭得昏天黑地,我一向深沉的爷爷,失去了儿子后,也哭得泣不成声。
在第七天头上,天有些阴,我妈抱着我,给我爸送葬。
老话讲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我爷和我奶并没有跟着上山。
送葬的队伍到了山上,来到我家的祖坟,依旧是张五爷主持的仪式。
各种祖上的规矩,折腾到了午时:
“吉时已到,入土为安!”
张五爷扯着嗓子一声吆喝。
怪事,也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棺材刚一下到穴里,还没填土,,突然从棺材里传来一阵响声!
那声音就好像是棺材里的死尸在用力地挠着棺材盖!
“诈尸!诈尸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骇!胆小的直接吓尿了裤子!
见到这一幕,我妈直接瘫软在地,边哆嗦边哭。
张五爷强作镇定,一把抓来陪葬的大公鸡扔进了墓穴里的棺材盖儿上。
大公鸡一阵扑腾,直到扑腾累了...
“砰!”
没上钉的棺材传来一声巨响...
“吱嘎~~~”
一双惨白的手将棺材盖子一点点推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我爹睁开了眼睛,从棺材起坐了起来,气色也好上不少。
“媳妇,咱们回家!”
我妈见丈夫又活了,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去。
张五爷紧忙伸出手,一把拦住了我妈:
“蒋家媳妇儿,先别动,这事儿有点邪...”
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我爸”,瞪了张五爷一眼,一把拉住我妈朝我家走去。
包括张五爷在内的在场村民,看着邪性的我爸,无人敢上前阻拦。
回到家,不知情况的我爷我奶,看儿子回来了很是高兴,烧香拜佛的喊着,庆祝着:
“儿子醒了,老天保佑,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爸能死而复生,就是天大的喜事,哪还管得其他。
晚上,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上了一顿团圆饭。
期间我妈想把襁褓中的我,抱给我爸看看,只是,我一靠近我爸,就大哭不止。
我爸显得很不高兴,眼睛里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我爷爷的心里,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吃完晚饭,我爸妈两口子早早就回屋休息了。
晚上,我妈做了个噩梦,一个关于我爸的噩梦!
三更半夜,我妈猛然惊醒,满头都是冷汗。
那晚,月光很浓。
她转过头...想去看看睡在身边的丈夫...
朦胧的月光下:
我爸正瞪着恶狠狠的双眼死盯着她!面色惨白,如同那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等我妈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我妈熟练的煮好饭,她分不清昨晚的究竟是梦...还是...
此时,一家人都隐隐觉得我爸有些不同了,但谁都不愿说出来。
吃完饭,我妈就去小河边洗衣服了,而我爸将那些给他办丧事时剩下的白布都翻了出来,剪成一个一个的小人,一边揪下脑袋,一边往土坑里埋,而后还阴恻恻的怪笑着...
洗衣服回来的我妈正撞上这一幕,吓得不敢说话...
自那天以后,我妈便不敢和我爸一个屋里睡了,只能抱着我,躲在外屋里睡。
也是自那天以后,村里子里开始频繁的丢鸡鸭狗这些家畜,等被人再壕沟里发现时,这些动物统统都被扯下了脑袋,掏空了内脏。
一时间全村都把这件事联想到我爸复活这件事儿上,一到了晚上,家家紧闭门户,都把孩子看得紧紧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晚,我家人吃过饭,趁我爸进屋睡了,犹豫不觉的张五爷还是登门来到我家,一进门就和我爷说:
“你家小子不该回来啊!
这迟早,是要出事滴啊!
整不好,全村都...害....”
听完张五爷的话,我爷爷噗通跪在上,拉着我奶奶,求张五爷救救他们的儿子...
张五爷再次挑了个日子,又是一个阴天的晚上,风很大。
我爷爷一狠心把我爸用擀面杖打晕,绑在椅子上。
院子里,北方呼啸着,像鬼哭狼嚎。
张五爷又穿了一身道袍,忽明忽暗的烛火下,一刀剁掉大公鸡的头,鸡血,喷了我爸满身。
我爸突然醒了,表情十分狰狞,他凄厉的嚎叫着,场面分外的诡异。
这时,张五爷手里的鸡头突然啼叫了一声!
躲在屋子里看着的我家人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张五爷一把将鸡头扔向房顶,忙抓起一把桃木剑刺向我爸的肚子。
我爸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时,满头大汗的张五爷踉跄着身子,对我爷爷奶奶问道:
“这是借尸还魂!
就在刚刚鸡血喷在你家小子的身上时!
我分明看见了附在他身上的厉鬼是个婴儿!
第2章
“怎么回事啊?”
听到张五爷的话,我奶奶一愣,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我爷爷也愣在那里,随即我奶奶讲述起了当年的事儿:
“都怪俺啊,都怪俺!
当年俺家小子,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兄弟俩出生那年正赶上闹蝗灾。
两个娃子,俺们...养不活啊!
没办法,俺两口子商量以后,含着泪,决定只能保一个...
俺俩,留下了俺家老大...
都是俺身上掉下的肉,俺实在是不能看着俺的小儿子活活饿死啊!
娃儿他爹,就把孩子抱走了...
他爹抱着孩子去了一整天,回来时,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像剜肉似的疼啊。
俺两口子,后悔了,拼着,跑着,跑到山上...
等俺两口子拼命跑到山上丢孩子的地方,俺们的小儿子...
一地的血,内脏已经让山上的野兽掏空了...呜呜呜......”
我奶奶哭得说不下去了,我爷爷也是泪流满面,叫道:
“儿啊!要怪就怪爹吧!
是爹当年把不能害了!
你冲着爹来吧!爹求求你放过你哥哥把!
我们家可就剩这一根苗了啊!”
我爷爷哭得不成样子,张五爷也沉默了。
过了半晌,张五爷说道:
“事已至此,咱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家老大他回不来了。
现在借老大身体还魂的,是你家当年的小儿子。
如果他能不计前嫌,在你两口子膝下尽孝,不去祸害人。
倒也不一定非要弄得他魂飞魄散。
等他醒后,好好和他谈谈吧。”
随后,张五爷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面青铜古镜,挂在了我家门梁上:
“好好保管,这镜子可是宝贝。
你家老大以后每天都要从这镜子下面走。
镜子没啥异常,那就是相安无事。
要是一旦有一天,这镜子发光了,就是他要行凶了!
千万!千万!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说完,张五爷叹息着离开了。
一家人围在我爸身边,又盼他醒,又怕他醒。
等我爸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狰狞,直到看见门梁上的镜子时,表情才慢慢平静。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村子里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怪事,就在大伙儿都以为风波平息的时候。
祸事,还是来了!
这天晚上,我家隔壁院子的石二蛋,突然找上了门。
那敲门声又重又急,吓得我妈赶紧过来开门。
门一开,石二蛋一下子闯了进来,红着眼吼道:
“你......你们家那怪物呢?
我儿子小石昆不见了......呜呜呜......”
一听这话,我爷爷也是心头一紧,问道:
“二蛋啊,俺家建军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这些天在家也没咋出屋,可能是憋闷坏了,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正说着,我爸幽幽的从院门走了进来,说道:
“爹,还有饭嘛...俺没吃饱......”
他的话说到一半。
突然!
门梁上的青铜镜洒下一阵寒光。
“咔!”
如同一道惊雷,打在地上...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我爸,掉头就跑...
众人连忙去追...
等张五爷赶到,我爸已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张五爷叹气道:
“唉!都怨我啊!
我真是老糊涂了,当时真不该心软,
唉,造孽啊!”
张五爷让丢了孩子的石二蛋,赶紧把全村的男人都叫过来,大伙儿拿着火把,上山去找!
转而又对我爷爷说道:
“建军他爹啊,你们老两口怕是要走一个了。
厉鬼已经开始害人了,也肯定,还会继续害人!
以它现在的道行,我已经对付不了它了。
除非......它的爹娘其中一个死在它手里,引来天雷除妖!”
等村民们在山上找到邻居石二蛋丢失的孩子时。
他家的小石昆已是一具内脏被掏空的,无头尸体...
我爷爷血气上涌,咬着后槽牙:
“他妈的!俺去!
俺去跟那个畜生拼了!打不了让他把我宰了吧!
就都消停了!”
我奶奶在一旁哭着劝着。
张五爷也很为难,不过没有阻拦我爷爷。
张五爷吩咐几个村民,在我家看住我妈,和我奶,剩下的人跟着让他们一起上山找我爸。
那晚,我爷爷在那个当年丢弃自己小儿子的地方,找到了那妖物。
我爷爷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吼道:
“小畜生,当年就是我把你给扔了!
你来啊!你来杀了我吧!”
那妖物阴恻恻地笑着,恶狠狠地说:
“我不会杀你,我要,
整个村子,都给我陪葬!”
说完转身就要跑,张五爷带着村民一拥而上,一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那妖物给摁在了地上。
张五爷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命令道:
“来啊!大伙一起上!烧了这妖孽的肉身!让他短时间内不能再害人!”
听到这里,你妖物闪过一丝惊恐,但马上又开口狂笑:
“没用的!你们烧了我也没用的!哈哈哈......”
在妖物瘆人的笑声中,村民们把手中的火把丢向了他,妖物在火海里扭曲着,挣扎着,狂笑着......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只是那晚。
烧死妖物时发出的那股子焦臭味儿,似乎还弥漫在村子里,久久不散。
那晚把妖物烧死后,村民们都各自的回去了。
可就在那晚,阴沉沉的天儿,下了一场大暴雨。
之后的一个月,村子里隔三差五就有孩子失踪,有的死尸找到了,有的没有找到,尸体无一不是被掏去了内脏。
短短的一个月,原本人丁兴旺的村子,变得荒凉。
死人的,害怕的,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剩下的人,皆是忧心忡忡,家里的大人们每天轮班看守着自家的孩子,可这还是于事无补。
这天,转眼间又来到了一年的七月十五。
我爷爷奶奶担心自己惟一的孙子被厉鬼害死,黑天白天的搂着我,一刻不敢撒手。
夜深了,我妈和奶奶睡了,轮到爷爷看护孩子了。
突然,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
见没人开门,这敲门声越响越急。
一屋子睡觉的人都被惊醒。
我妈怀里的我,被吓得哇哇大哭,门梁上挂着的镜子,亮起了瘆人的黄光。
而此时,我爷爷像是着了魔,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
木讷的起身下地,就要去开门。
我妈和我奶奶两个女人拼命的拦着。
可此时我爷爷的力量大的出奇,好似九头牛都拉不住这老头子。
老旧的木门还是打开了。
他,一步,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外的黑暗中走去。
只是我奶奶也死不松手,硬生生被我爷爷也拖入了门外的黑暗...
突然!一只烧焦的人手从门外朝屋里伸了进来!
“呲...”
门梁上的铜镜爆散出一阵黄光,灼退了那只人手。
紧接着,木门被一股怪力从外面紧紧关上。
此时我妈已经吓傻了,她蜷缩在炕上,裹着棉被紧紧的抱住怀里的我。
透过一层窗户纸,院子里传来阵阵野兽般的嘶吼声......
紧接着。
“咔!”
一声惊雷炸响,劈进了我家院子里.......
第3章
第二天一早,我妈胆战心惊的打开了木门。
眼前的情景吓的她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我爷爷和奶奶两具尸体僵硬的躺在院子里,被那厉鬼掏去了心肝...
在他们尸体旁,还有一堆,被雷彻底化成焦炭的人形灰烬。
好一阵,我妈才缓过来,抱着我,大喊着朝张五爷家跑去。
等她来到张五爷家,房门前已经围满了瑟瑟发抖的村民。
张五爷躺在炕上,肚子上插着一把桃木剑,七窍流血的脸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着,已经死去多时了。
只剩下张五爷年仅七八岁的小孙子守在他爷爷的尸体旁,抹着眼泪。
这下,村子里唯一懂得抓鬼的张五爷也死了。
没了主心骨的村民们,彻底绝望了。
但有人想起来,先前张五爷的话,说如果那只厉鬼杀死了它的父母,就会引来天雷加身。
我妈想起了我家院子里的那一滩人形灰烬,一大群村民们都挤到我家院子里看。
肯定是老天爷收了那厉鬼,这下大伙儿都放心了。
我家死了儿子的邻居石二蛋,听说张五爷留下个孙子没人照顾。
他两口子一商量,欢天喜地的把那孩子接回了自己家里当成自己的儿子养。
还给那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叫:
“石昆”。
那孩子看上去十分乖巧懂事,石二蛋两口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就这样,白山村的日子又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
那些搬走的村民们听说天雷把恶鬼劈死了,村子已经太平了,又陆陆续续搬回来不少。
直到有一天,石二蛋子一宿没回家,她媳妇领着那个七八岁的孩子满村子的找。
大伙儿一听主动帮着一起找,最终在村口废砖窑里找到一颗人头,倒垃圾的野壕沟里躺着一具空壳尸体。
当晚,石二蛋的媳妇也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在村口的大柳树上,上了吊。
那个名叫石昆的七八岁孩子也失踪了,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那恶鬼它又回来了!
此时阴森压抑的死亡气息彻底将整座白山村笼罩。
婆家的人都死了,孤儿寡母在这村子已经没法呆了。
我妈抱着我,想逃回远在百里之外的娘家。
可娘家也没什么人了,仅剩下一个三弟弟前几年上山当了道士。
就在我妈收拾好包袱,正想抱我离开白山村时,不知是否是姐弟血脉相连心有灵犀。
我妈的三弟弟,我三舅崔子城先一步找上了白山村。
与我这位三舅舅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师父和两位师哥。
也就是当时,我满月宴上那位撞门的白胡子老道,和他的两位小徒弟。
白胡子老道道号青云,是一位真正的世外高人!
如今,老道再次来到白山村。
看着此时村子里的惨象,只得叹息一声:
“哎,天意啊...
可怜的,天意啊...”
当白胡子老道看见我妈怀里抱着的我。
一看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老道将我抱在怀里,用白胡子逗弄着我的小脚说:
“小娃子,贪狼星入命,八字真硬啊!
来来来...给孩子戴上。
老道我保你活到二十岁,你将来帮老道做一件大事!
好不好......”
说着,老道交给我妈一枚狗牙做成的护身符,让我妈给我戴在脖子上。
老道说这护身符可帮我暂避冤孽缠身,能保我二十多年的平安。
这次老道师徒四人,是特意为了帮我们白山村消灾而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白胡子老道和包括我三舅在内的三位小徒弟。
师徒四人在村口的大柳树下搭了几块木板,做成简易的吊床,黑天白天就睡在那里。
老道命徒弟给村子里所有幸存的村民,家家派了几道黄符。
并嘱咐大家:
“只要他们师徒四人一天还睡在村口,大家晚上便一天不可出门!”
时间一连过了半个月,白山村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总算是相安无事。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此时正值秋收农忙的季节,庄稼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门种地,那到了冬天就得喝西北风,一样要饿死。
于是有带头的一呼吁,村民大伙儿们家家一起筹点钱,给青云道长和几位徒弟送了去。
可青云老道却是分文不收,并向大家承诺,最多三日,一定会解决那只害人的恶鬼,还村里一个太平!
那一夜,老道和三位徒弟选择主动出击,挑了几位重阳之日出生,八字够硬的村民抬着猪头、活鸡、香烛纸钱等开坛用品,走进了荒山。
来到了,当年我爷爷抛弃小儿子的那个地方,选择在那里开坛作法。
青云老道让我妈抱着我,也跟着一起上了山。
那恶鬼其实一直都想害我,它就是要让我们老蒋家绝户。
只是我家门框上挂着的那面青铜镜镇在那里,使它不敢造次。
这一次,青云老道就是要利用我,将那小儿子的恶灵引出来。
或是将它超度,或是直接打得它魂飞魄散。
不过这恶鬼身上现在已经背了至少几十条人命,业障太重,早就失去了再入轮回的可能。
光是那一身惊天动地的煞气,怕也是很难化解,就连天雷也没能将它收了去。
那夜,等候多时的众人,迎来的竟是那个名叫石昆的七八岁小孩。
此时恶鬼附身在孩童身上,身负几十条人命,已经彻底成了气候,怨气冲天!
孩童矮小的身躯上裹着一沉浓重的煞气,似要凝结出水来。
邪异至极的黑瞳冷冷的凝视着人群。
青云道长手持拂尘,开口道:
“可愿受老道超度,化解这段冤孽...”
“哈哈哈哈哈!”
孩童肆意放声狂笑,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阴狠狠说道:
“化解?
超度?
前九世我皆是恶人!我在那无间地狱里被挖心掏肝受苦受了三百年!
终于还清了业障,换来了再世为人的机会!
可他老蒋家两口子,心肠是何其的歹毒!
那年将只有三岁的我独自扔在那荒山野地,
任由野狗分食!”
孩童情绪激动,抬手指着天空咆哮道:
“你去问问老天,他敢不敢收我?”
青云道长也不再废话,叹息了一声,让三位徒弟护送我妈和所有村民下山。
随后卷起拂尘便与那恶鬼斗了起来。
这一战,一人一鬼斗了个昏天黑地。
......
当徒弟们再次回来时,就看见老道已经受伤,躺倒在地。
那恶鬼已不见了踪影。
青云老道说:
“此事到此为止,白山村太平了。”
那恶鬼虽没有被他消灭,但二十年之内不可能再出来害人。
青云老道已经尽力了。
至于二十年后的事儿,只有天知道了。
最后青云道长离村时,又特意向我妈和我三舅嘱咐到:
那恶鬼当年是被野狗害了性命,开过光的犬牙是它所畏惧之物。
让我要一直贴身戴着那枚犬牙护符,形影不离。
......
这故事主要是我妈讲给我的,有一部分内容是问我三舅得到的补充。
我的童年和大多数山里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天宽地阔。
虽然我自小就没了父亲,但有我妈无微不至的爱,和我三舅时常的照顾,我并不觉得自己比别的孩子差什么。
不过我妈也没少打我。
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就是那个好奇心贼重的牛犊子。
经常窜罗我们村里的其他小孩晚上去村口吊死人的大柳树看看,去那个故事里有人脑袋的旧砖窑看看。
结果很失望,也没见到啥鬼啊,神啊,之类的东西,然后被我妈知道就是一顿打...
直到后来,二十年后的,那天晚上。
故事里的恶鬼,它真的!
找到了我...
第4章
时光匆匆,转眼间我就长成了大小伙子。
来到离家千里之外的春城,大学毕业后,成了这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颗螺丝钉。
打工人的日子如一潭死水,总是枯燥且乏味。
直到,那个晚上。
我的整个世界都变了......
那天是农历七月十二的傍晚,办公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如往常一样,加着班。
“咚咚~”电脑屏幕上一条不和谐的消息闪烁,头像是一张婚纱照。新娘是我领导,刚刚结婚不久,正在度蜜月。
我皱着眉头点开那条消息:
“弟弟啊,姐最近忙,这个项目你还得帮姐盯着点......
周日你要是没啥事儿的话,来公司忙一会儿呗......”
加班,加班,不出意外还他妈是加班!
此时,我想一脚把电脑屏幕踹碎,再扇那娘们几个嘴巴。
冷静过后,还是无奈的回了一个。
“恩”
回家时,天已经黑了,我叫上一辆出租车,一路上无心留恋这钢铁城市的车水马龙...
都与我无关,二十多岁的我只有麻木和孤独。
突然!
司机师傅一声惊呼!我恍然惊醒,一辆公交车车头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眼前,正极速朝我脸上撞来。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随后,“砰~砰~砰”。
对面的公交车失控了,好在最后一刻,公交车猛转弯避开了我们,撞倒了路边一大片施工围栏。
轮胎拖出一阵黑烟,出租车猛停在那里,我身旁的司机师傅破口大骂。刚刚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此时再度睁开眼,我呆坐在那里,心脏狂跳。
我不自觉将冰凉的手摸向胸前的犬牙,它裂开了,这颗我从幼年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犬牙,就在刚刚,毫无征兆地从中间竖着裂成了两半。
此时,巨大的恐惧将我包围,吞噬。时隔多年,那些深埋的,有关老家白山村的诡异画面井喷般向我袭来!
就在刚刚,即将撞车的一瞬间。
我清晰地,清晰地!看到了一件红衣,趴在公交车司机的背上,操纵着他手中的方向盘!
石二蛋的媳妇!那个身穿红衣的上吊女人!
小时候,我在老石家的坟地里见过这女人!
时隔多年,那抹诡异的红色,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我打开车门,逃也似的下了车。拖着发软的双腿,冰凉的身躯一路狂奔,直到一头栽倒在路边花坛大口喘息。
我好害怕,我怀疑它已经跟上我了,我偷眼打量四周,头顶是高楼,周围是稀疏的行人。我从怀中摸出手机,紧张地拨号......
“嘟~嘟~”
不时,电话被接起了,那边很嘈杂,麻将碰撞声中,我听清了我妈的声音。
“儿子,怎么啦?”
“妈~”
我几乎是用颤抖说出了这声妈。
不久后,我妈那边安静了,显然她听出了我语气不对,匆匆离开了麻将馆,焦急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恐惧中,我语无伦次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勉强大致讲了一遍。
听完后,我妈也显然慌了神,尤其是在她听到我说脖子上的犬牙碎了。她一边碎碎念,安慰着我不要怕,一边慌张地和我重复着我三舅的电话号码,让我挂了电话就打给我三舅。
我正要挂电话,可我妈的声音在最后重复着,重复着,随着刺耳的电流声,突兀地变成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呜呜咽咽,冰冷,恶毒。
“摇~摇~上花轿.......”
听到这儿,我头皮发麻,恐惧,恐惧到愤怒!一脚踹翻身旁垃圾桶,大骂:“去你妈的!”
挂断电话。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鼓起勇气,在恐惧中拨通了三舅的电话。
许久盲音过后,好在那头响起的,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声音,缓慢,沙哑,让我感到熟悉和安心,是我许久未联系的三舅。
“是小天啊......”
童年的记忆里,三舅是一个古怪的男人,他没有媳妇儿,总是穿着一件黄毛衣,还有,他家里有一个房间总是锁着的。
我明白我妈让我打给三舅的原因,在我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三舅能帮到我了。
我通过电话联系上了三舅,似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简单的问候过后,我和电话那头身在农村老家的三舅讲起了我刚刚的恐怖经历,三舅只是沉默着,静静听着,似乎他早已有所预料,知道这些会发生,我还未讲完,三舅便打断了我,缓缓开口:
“天地阴阳时空场,三日后的农历七月十五,是阴气极盛之时,那血衣孽障本该于那时向你索命,三舅我原打算明天坐火车去城里找你,因何它会提前了三天?”
三舅似在问我,又似在自言自语...
“小天!”
三舅不再自言自语,突然开口,语气急切:
“小天,你要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按我说的做,熬过今晚,撑到明天日出,三舅便能救你!”
“碎了的犬牙护身符还在你手里吧,一会儿挂电话后,你要取左手中指鲜血涂抹在犬牙的断口之处,我再教你几句口诀,你要潜心默念,一遍不行就多念几遍,那犬牙就能临时拼好,兴许还能有用。”
“还有,现在距离子时,也就是午夜十一点还有几个小时,你们春城有一家算命馆叫“结缘堂”,具体地点我不知道,也没有电话,但你一定要在子时之前赶到那里找一个姓穆的老板,提你是我的外甥,今晚你便安全了。”
“西北属水,你属木,今夜你的生门就在城市的“西北方”,切记!.......”
虽然这些年我离家多年,鲜少回去,但和我妈一样,我始终还是三舅心尖儿上的宝贝。
一顿嘱咐过后,三舅匆忙挂断了电话,他赶最早一班的火车来春城找我。
不过我老家距离春城很远,三舅最早到怕也是明天日出以后了,对我来说,今夜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挂断电话后,我便按照三舅的嘱咐,从兜里取出已经碎成两半的犬牙,伸出左手中指,把心一横,一口咬破一个口子,不用挤,鲜血自然涌出,涂抹在犬牙上面。
此时的我,许是由于恐惧,大脑格外清晰,电话里,三舅教我的口诀只字未忘。
闻着鲜血散发出的铁锈味儿,我将整个殷红的犬牙凑到鼻尖前闭眼默念口诀,一遍,两遍,无视路人怪异的目光,当我再次松开手指,原本碎成两半的犬牙仿佛被胶水粘过,就那样神奇地再次拼合成一体,只是难以掩盖裂纹。
做好了第一件事,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一点仅剩两个半小时,我快速点开地图软件,搜索三个字。
“结、缘、堂!”
第5章
我打开手机,搜索三舅嘱咐我的“结缘堂”。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地图软件,浏览器,我能想到的各种网络搜索途径都尝试遍了。据我所知春城大大小小的算命馆也不少,可就是没有一家叫“结缘堂”。
“结缘堂、结缘堂、结缘堂在哪啊!结缘堂.......”
难道是这家店面太小了?信息没有被录入网络吗,我焦急思索着各种可能,三舅说春城有家结缘堂那就一定有,三舅不会骗我。
紧接着,我尝试问路人,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抓到一个就问一个,此时的我状态狼狈,神色慌张,路人也是纷纷摇头。
出租车我也是没放过,平日里这些司机堪称城市的活地图,我一连拦下好几辆车,结果依旧是没人能确定这个“结缘堂”的具体位置。
拦到最后一辆出租车时,司机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看着他若有所思,似在回忆的样子,我仿佛抓到了一丝希望。
“老弟,看你这样儿,是不是遇上啥邪乎事儿了,哥认识几家算命馆子,那是真有本事......”
听到这儿,我很失望,已听不到司机大哥的喋喋不休,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表,9.40分,距离11点仅剩下一小时二十分了,就在这时,我回想起三叔在电话里说的话:
“西北属水,你属木,今夜你的生门就在城市的“西北方”,切记!.......”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上了出租车,问他提到的那几家算命馆子哪家在这城市的西北方,现在我就去哪。
听到我的话,司机大哥一拍脑门,连忙说:
“有!有!老弟你一说西北方我突然想起来了,城西北家具市场旁边胡同里有个小馆子,大铁门儿,前几天我媳妇儿领我去过,好像是叫什么缘堂!”
“你看,这符就是前几天我高价从那儿求的。”
司机大哥边说边打开钱包,从里面摸出一张叠成五角形的黄符。
“能借我看看吗?”
司机大哥爽快地将黄符递给了我,这是一张折叠过的黄纸,龙飞凤舞写着符号化的文字,依稀有些香烛的味道。看着黄符,此刻的我无比愿意相信手中的这张黄纸写成的东西真的承载着什么高深的法力。
北方的城市鲜有什么夜生活,此时车窗外,路灯清冷,行人渐渐稀疏。一路上,这位大哥依旧是喋喋不休,也许对他而言这是极其平凡的一天,而此时的我,只是焦急地盯着流逝的时间,脑海中时不时闪现那件红衣,遍体生寒。
终于,司机大哥一脚刹车,指着右手边两栋高楼中间漆黑的胡同:
“老弟,到了,进去这胡同右手边走几步就是了,看见那牌子没?”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胡同里,在那漆黑的胡同尽头果然有一灯箱牌子泛着绿光,隐约能看见三个字,“结、缘、堂!”
“我看见了,是结缘堂!谢谢大哥,谢谢你!”
我急忙付钱,直接给大哥转账500,随后激动地打开车门,奔向眼前的胡同,此时我眼前的胡同似乎已不再漆黑,那远处的牌匾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哎,谢谢老弟,谢谢老弟,老弟真敞亮儿!”
司机大哥收到远超车费的报酬,语气很是兴奋,不住对我夸赞。
“老弟眼神儿也好,这么远的三个字都能看清,我看就是一团绿光.......”
我下了车,身后的出租车没有立刻开走,司机大哥呢喃着,说着感谢的话......就在我没走几步,突然司机大哥拔高声调对着我的背影大喊:
“老弟,我的符,我的符!”
他才发现,我看过后并没有归还,就在我刚刚下车时,顺手带走了他媳妇求来的那张符,我也拔高音调:
“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哥,老弟今天确实是遇到事儿了,你的平安符我500买了,救人一命啊大哥,谢谢大哥.......”
我不再理会司机大哥,加快脚步,一头钻进了胡同。
“老弟,那不是平安符,那是我媳妇儿给我俩请来求子的符,生孩子用的!老弟啊!老弟!何况那符也不止500啊,800买的呐......老弟!.......”
......
夜风凄冷,我独自走在这条漆黑的胡同,地上零星散落着香烛冥币,那块幽绿的灯牌就在不远处,气氛有些诡异,我不自觉加快脚步。
大概走了几分钟,奇怪的事发生了,当我越靠近,那灯箱牌匾上的结缘堂三个字却是愈发地模糊虚幻起来,而且几分钟的时间,这么远的距离也该走到了。
我更加快了脚步,小跑,乃至狂奔,直至气喘吁吁,冷汗热汗一起流下。我弯下腰,看了眼时间,10.22分!同时手机竟也没有信号!
“鬼打墙”!
脑子里闪出第一个念头,我遇到了鬼打墙,从胡同口到牌匾没多远的距离,我估计自己已经走了几十分钟!可那愈发模糊的绿色牌匾却始终距离我还有那么一段距离。
此时,巨大的恐惧将我笼罩,寒冷从手脚蔓延至我的全身,还有不到40分钟就11点,子时了,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此时我似乎能感觉到在我周围,漆黑阴暗胡同的角落里,那红衣女鬼正目光阴冷地凝视着我。
我停下脚步,不敢去看四周,努力让自己平静,冷静下来,我想活着,我不想死啊!
我将刚刚从司机大哥那顺来的黄符展开,用一口唾沫贴在自己额头上。
我尽可能让自己冷静,努力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回忆三舅说过的话。
也许今天下班回家路上,我本该死在那场女鬼策划的车祸,是脖子上佩戴多年的犬牙救了我,此时裂开的犬牙已经粘好,依然挂在我脖子上,不知一会儿遇到危险是否还能再救我一次。
三舅说让我子时之前到达结缘堂也就安全了,也就是说那红衣女鬼想要直接出手害我,需等到子时以后。之前的车祸是那女鬼控制公交司机的手,间接取我性命,这似乎也佐证了我的猜想。
此时我百分之百敢确定,那红衣女鬼现在就在我周围,她始终都在跟着我,眼前的鬼打墙就是她弄的,这鬼东西是要把我困死在这胡同里,待一会儿子时一到,直接出手掐死我。
我正努力思索着破局之法。
“哧!”
我额头上的符咒突然爆成一小团火球,毫无征兆地自燃了起来。
“哎呀!”
我一声惨叫,我的头皮一瞬间被烤熟了一块,头发也烧焦了一大片。
”呵~呵~呵~呵......摇摇~上花轿......“
死寂的胡同里突然响起了女鬼阴冷凄厉的怪笑,那声音忽远忽近钻入我的大脑,撕扯着我紧绷脆弱的神经。
我身后...
一团红雾静静凝聚成人形...
”滴答~滴答~“
破碎的红裙正滴着鲜血,漂浮在那里,两个黑漆漆的瞳孔正向我凝视。
残缺的下巴张开来腥红的血口,无数条丝线在那血洞中翻涌......
”妈呀!“
我一声惨叫,此时已被恐惧扯断了最后一根神经,本能让我闭上眼,凭着感觉发了疯似的狂奔,朝着那遥远的幽绿色灯箱,结缘堂。
时间此时于我而言已没了意义,也不知是多久,女鬼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我一头撞到了一扇铁门上,摔倒在地。
抬起头隐约瞧着是绿色灯箱,让我内心狂喜。
到了!终于到了!得!救了......“
当我看清头顶灯箱牌匾上三个绿字后,我的心,我的身体如一脚踩空,坠入万丈深渊。
”解~缘堂......“
头顶的不是结缘堂!是踏妈的解缘堂!是解!差了一个字,差的就是我的命,什么鬼东西,这是哪?
此时我看下即将没电的手机,午夜10.51分!
距离要命的11点,还有最后9分钟......
我绝望了,不再去看身后的女鬼,只是清晰地感觉我要死在这儿了,死在这没人知道的,不知是哪的黑暗胡同里,死得莫名其妙,死得毫无意义。
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惹上这女鬼,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她为什么要找上我,为什么非要了我的命!
我真的,不甘心!
第6章
深夜子时已至,漆黑的胡同深处,我一个人,被那血衣索命鬼逼至绝路,我拼命拍打着面前”解缘堂“的铁门,却是久久无人回应。
身后,女鬼的低吟声再度出现在我耳畔,逐步向我逼近,一股凉意正从我后背袭来,温度骤降,似要结冰,冷到我拍打铁门的手,也愈发沉重。
时间似乎到了,子时已至,那女鬼再无顾忌,这一刻,我已不再恐惧,只有绝望,眼角不自觉湿润,满是不甘和委屈。
我的身体不能动了,一双冰钳般的枯手从身后掐住了我的脖颈,似一把铡刀,将我的头卡住,逐渐收紧,宝贵的空气从我肺里溜走,难以抑制地一点点向外吐着舌头。
爸、妈、亲人、朋友,那些我生命中曾经在意的人和事,那一张张难忘的脸,开始在我眼前快速闪回......
结束了吗?
”大半夜的谁啊?滚!“
就在我即将失去最后的意识。
突然,我面前敲的大铁门终于有了回应,一位老汉的怒骂声从铁门内传来!这声音中气十足,似带着某种魔力,蕴含十足力量的音波似凝成了实质,瞬间响彻整条胡同。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掐我脖子的鬼手,突然消失了,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了。
仿佛刚刚我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这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此时,得救的我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此时已经是11.05,我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看清自己脖子上乌黑的掐痕,知道刚刚发生的绝不是梦。
我再次尝试轻拍几下铁门,向门里的那位老汉表示感谢,可依旧是良久,无人回应。
我不敢在这胡同里继续逗留,狼狈地起身逃离,好在这次我很快就出了这条胡同,来到了马路边,扶在路灯下面。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胸前的犬牙早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红绳挂在脖子上,应该是再次碎了。
刚刚,不知是犬牙还是那未曾谋面的老汉让我再次躲过一劫。
此时,我的身体发软,恐惧和疲惫已让我筋疲力竭,我看向宁静的夜空,那颗又大又圆的月亮,它仿佛正盯着我,告诉我,这一夜,还没有结束。
裤兜一阵震动,有人打来了电话,我掏出即将没电关机的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有我妈打来的,有我三舅打来的,这个电话是我三舅打来的,我急忙接起电话:
”三舅!“
我言语带着哭腔。
”小天啊!你没什么事儿吧?你人在结缘堂了吗?让老穆接电话!“
”我...没...“
我将刚刚几个小时的遭遇简单讲给了三舅,此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去哪,怎么办,三舅已是我仅有的依仗。
三舅听我讲到”解缘堂“这个地方,是解开的解,不是结,他陷入短暂的沉默,若有所思,似乎他虽人不在春城,但知道这个古怪的店铺。
不过很快,他又继续关心起我的处境,他现在已经上了火车,正在赶来春城的路上。我问他,接下来我想直接去火车站等他,直到天亮,是否可行。毕竟那里人多,阳气旺盛,让人有安全感。
而在三舅问过我此时,车站于我所在地的方位后,便否定了我的提议:
”小天,来时的路上三舅给你卜了一卦,凶中有吉,吉在西北,今夜你的生门就在西北!“
据三舅所说,车站在西南,即便此时我去了车站也一定不会平安到达,定会被那女鬼再次出手,害死在半路。
我在这春城工作,买不起自己的房子,长久以来都是租房子,而我最近租的一套高层公寓此时恰巧也在西北方。
我将我所租房子的定位通过软件发给了三舅,天亮后他一下火车就直接来我家找我,而我现在就要回家,今夜哪也不能再去,就回家关上门挨到天亮。
如果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待在家里,那三舅明早将看到我的尸体。
三舅让我回家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公寓的床底下,还有一件东西被女鬼所忌惮,那将是决定我蒋天能否活到天亮的底牌。
深夜的路边,我等了许久,终于拦到一辆车,回了公寓。
一路平安,路上女鬼没有再次出现。
我所在的公寓由四栋楼组成,每栋33层,围成一个口字形,楼与楼之间顶部有通道相连。
来到楼下,一如往常,几对年轻的男男女女围坐着,在室外喝酒闲聊,几家二十四小时超市依旧在营业。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超市,营业员正打着瞌睡,我没有打扰这姑娘,自顾自地在货架上仔细翻找着我要的东西。
“老板!”
寂静的超市里,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我险些丢掉手里的东西。
只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剃着短发平头的男青年左手掐着半只烧鸡,右手捏着两罐啤酒,晃着膀子走向收银台的姑娘。
这一嗓子着实也把姑娘吓了一跳。
”嘿嘿,不好意思奥美女,两罐啤酒多少钱啊?“
收银的姑娘被从美梦中惊醒,看这哥们儿的眼神愠怒中又带着几分忌惮。
这哥们从行为到外貌,的确很难让人与”好人“两个字扯上关系,露出的两条胳膊除了发达的肌肉,上面还分别纹着一些复杂的,鬼画符一样的图案,似是某部电影或漫画里所谓的符文......
男人用油乎乎的纸币结了账,之后便离开了。
轮到我结账时,当我问起姑娘,我”手中拿着的几盒印泥是否含有朱砂“时。
门口离去的男人明显停下了脚步,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我并未得到肯定的答案,姑娘也不清楚,同样我也没有理会这古怪的男人,离开超市,径直走入了回家的单元门。
希望我手中的印泥是有朱砂的,这将是我楼上家里的底牌能否使用的关键,一般都会有朱砂成分的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此时,我一个人拎着东西,站在电梯门前。
按下,电梯从二十二层缓缓下落:
二十一层...
二十层...
十九层...
十八层...
...
我盯着门口的指示灯,电梯在十八楼停了,十八楼正是我家所在的楼层...
停了好久...
这么晚了,谁会从22层去18层停留这么久,搬东西吗?
这一晚上的经历难免让我警觉起来,心底升起一丝寒意,不自觉地去联想。
会不会是红衣女鬼?此刻那东西正蹲在我家门口的某个阴暗角落等我呢?
然后,电梯很快正常下降运行了,不久后来到了一楼。
”叮~“
...
门打开了,一切正常,我走进电梯,紧接着电梯上升,同样于我而言是个漫长的过程。
数小时前胡同里红衣女鬼狰狞的脸历历在目,犹在我眼前,此时要是那东西来搞我,我将无处可逃。
随着电梯上升一层层接近十八楼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真的害怕开门后...再次见到...那东西...
这一刻,电梯内的我像是即将迎来一场审判,冷汗滴落。
”叮~“
门开了...
我睁大双眼!
想象中的恐怖并没有发生...
我长出了一口气,就快到家了。
看着眼前的家门,走廊里的声控灯亮着。
可就在我刚将一只脚迈出电梯的那一刻!身后的电梯!
”哐~~!“
似乎是吊着梯箱的钢丝绳断了,电梯急速下坠,半个身子还未出电梯的我瞬间失重,向后仰去!
不摔死也得被砸死!
我大脑一片空白!
这下真完了!
然而当我再次睁开眼,我没有死,趴在走廊里,大口喘着粗气。
就刚刚的,电光火石之间一只黝黑粗壮的大手,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凭借一股巨力,将我像一只小鸡一样从砸下梯箱的缝隙中拎了出去!
此刻,救我的人也坐在地上,就坐在我对面轻喘着粗气。
真没想到,救我命的,竟是刚刚楼下超市的那个,胳膊上有纹身的汉子。
”兄弟,我叫穆云星,叫我木头就行了!“
这一晚上,我几番死里逃生,紧绷的神经几度崩溃,我磕磕绊绊颤抖着回答他的话,犹是惊魂未定。
”你...你...好,我叫...蒋天。“
”蒋天!还真是你啊!兄弟!我在22楼租的房间,在这儿都等你一晚上了!啤酒都喝了半箱了,你咋才回来?“
第7章
就在我即将殒命电梯的最后一刻,一个陌生的,名叫穆云星的男人救了我。
这位黝黑强壮的男子,哦,木头,看上去虽不修边幅,但经过接触,让我颇有好感,是个热心开朗的汉子,多亏有他及时出现,救了我一命。
此刻我的身边多了这样一位,颇让我觉得安心,我俩一路聊着,回到了我的公寓。
原来,眼前这位木头,便是传说中结缘堂算命馆的少东家,他们行里准确的叫法是白事馆。结缘堂是他爹穆大叔开的,估计就是我三舅口中,原本让我今晚去求救的那位朋友。
木头与我年纪相仿,此刻,他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眼前,据他所说是他爹派他来的。
然而我却有很多疑问,他这个陌生人是怎么找到我的?三舅说没有和他家的联系方式,那他和他爸是怎么知道今晚我有难?且主动来帮助我的。同样,我也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此时我被女鬼追杀的处境,但是我并没有直接抛出这些疑问给他。
一是他虽救过我,但我们毕竟初次见面,真的不算熟,我担心冒犯他。二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万一他知道我被女鬼追杀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怎么办,这漫漫长夜的......
回到房间后我俩就那样在沙发上对坐着,聊了几句后,我便自顾自的沉默,思绪始终不停。
现在时间虽已到达后半夜,但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看得出木头有些无聊,主要是此刻我实在是没什么谈天说地的心情,没法像他那样泰然自若,毕竟天还没亮,也没见到三舅,此刻我的小命依然握在那女鬼手里。
静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木头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说是要回楼上22层他的日租房那把他没吃完的酒菜拎下来,我们两个吃点喝点,撮上一顿。
我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阻拦他,一个人又属实是害怕,想着和他一起去,但是又放心不下,床底下,那件我用来对付女鬼的底牌,万一丢了怎么办?我买朱砂就是为了这东西。
见我想要阻拦,又犹犹豫豫的样子,木头直言道:
“大老爷们儿,你怕个鸟,不就是个女鬼吗,瞅把你吓得那样。”
原来他知道女鬼的事儿,我的脸憋得通红,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而就在这时,一股劲风自窗外袭来!
“噼~啪~”
我俩身旁公寓墙上,成排的落地窗瞬间破碎!
紧接着位于左手边的防盗门。
“咚~咚~咚~”
被敲得山响,整个房间似乎都产生些许摇晃!
来了!一定是那东西又来了!
我顿时慌了阵脚,被吓得抱头鼠窜,急忙要去床底找我的底牌。
只是一只大手瞬间按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
“别动!”
是木头,他小声提醒我别动,双眼紧盯那门的方向,仿佛他能看到此时那门后的世界。
突然,一切陷入沉寂,我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木头用油乎乎的手无声地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黄符,将其中一张递给了我,让我学着他的样子,将这一小张符纸贴在脑门上。
我看了看,这符,和之前出租车司机的那张求子符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希望能有用吧,总之不要再次炸开就好,几个小时前我额头的烧伤还疼着呢......
贴过符纸之后,木头拉着我,我们俩人悄无声息地躲在房间的西北墙角沙发后面。
我明白了,这符咒似乎是用来隐身的,让女鬼看不到我们。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甚至想钻进墙里,和身后的墙融为一体。
此时,安静的房间足以称之为死寂,看上去空无一人,女鬼并没有出现。
可房间内的温度却越来越低,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我的汗毛根根战栗,从木头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中,我明白...
女鬼,已经进来了,也许此刻正贴着我的脸盯着我...只是我看不到......
空气似已凝成实质,我的胸好闷,紧张到忘记如何呼吸......
墙上的时钟。
“滴答~滴答~”
时间在一分一秒在滴答声中流逝,每一刻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女鬼找不到我,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起瘆人到极点的嚎哭声,哭声如泣如诉,仿佛能穿透灵魂,让人感到一种极致的悲凉。
破碎的窗口上挂着的白色窗帘,随着夜风诡异地摆动,渐渐窗帘似被鲜血染成血红,一条浸血的红裙在我和木头眼前渐渐浮现,一个女人正背坐在我俩面前的沙发上唱起了儿歌。
“摇~摇~上花轿~新郎来了不许逃~......”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我难以呼吸,我的脸此时已憋成了紫茄子色,看样子这女鬼找不到我天亮之前是不会走了,而我已濒临极限。
此时我身旁的木头,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情况,不知何时右手已结成剑指,掐着一张黄符,对着女鬼的背影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嘴唇抖动,口中无声念着咒语,最后一声大喊!
“急急如律令!”
只见木头双指之间的符纸瞬时凭空化作一道火焰极速射向沙发上的女鬼。
“呼!”
火焰接触到沙发的一瞬间,沙发整个烧成了一团火球,浓烟滚滚,照得房间内四壁通红!
而那女鬼却在刚刚的一瞬间,凭空消失。
我二人被浓烟呛得难以睁眼。
突然一股巨力从我脖颈传来,那种冰冷窒息的熟悉感觉再度出现,我再次被女鬼锁住了喉咙。
这次力道远比胡同里那次要大,一瞬间,我便吐出舌头,翻着白眼,双脚似要离地,下一秒我就会原地去世......与那女鬼做伴。
只见木头的手里又多了一张和刚刚一样的黄符,结剑指对准了我。
我害怕极了,双手胡乱挥舞着,被掐死总比要被烧死来得痛快些......
“急急如律令!”
木头符纸打出的一瞬间,一道淡淡的金光瞬间笼罩我的全身,将我身后的女鬼弹了出去。
紧接着,我抓住这难得的喘息之机,连滚带爬地跑到床底,翻出了我三舅交代我的那张底牌。是一面铜镜,准确的说法是一面爬满绿色铜锈的古镜。
趁着木头与女鬼缠斗之际,我快速从兜里取出之前买的印泥,用手指挖一大块涂抹在镜面,以朱砂开光。
木头也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作,身手矫健的木头一个翻滚从地板滚到我的身前,女鬼的一双利爪瞬时接踵而至。
就在木头低头俯身的一瞬间,我瞧准时机,双手持镜,将手中镜子的正面直直照向那女鬼。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被打伤的女鬼瞬间便消失了,房间内的那种诡异的压力也随之消失,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沙发燃烧的浓浓烟尘。
好在这公寓是极简风格,地板也是瓷砖的,没什么可燃物,否则我和木头今晚不被女鬼掐死也得被烧死。
没有时间让我们休息,打跑了女鬼,紧接着我俩又冲进卫生间一盆盆泼水救火......
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已是真正的精疲力竭,已在昏死的边缘,就连体魄强健的木头,此时也是大口喘着粗气,我俩人并排躺在满地狼藉的地板上。
此时天空已露出了鱼肚白,破碎的窗口呼呼地往房间里灌着刺骨的晨风,楼下消防车鸣笛嗡鸣......
第8章
“嗡~嗡~嗡......”
床头柜上,一部手机躺在那里,震动了许久,无人理会。
温暖的阳光透过空荡荡的窗口,洒满整个房间,此时,两个大男人正挤在一张小床上,鼾声如雷。
“喂!”
“三舅吗...”
我睡眼惺忪,接起电话。
“三舅?我还是你三婶呢?蒋天,今天为啥没来公司上班?把我说的话当放屁是不?能不能干了?......”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昨天让我加班的女领导,语气强横,极其聒噪。
“NM!老子命都要没了,听清楚没?”
“蒋天,你......”
还未等这女人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爽~
点上一支烟,看了一眼身旁的木头,此时正张着大嘴,“呼~呼~呼~”吟唱。
这一早上又是十几个未接电话,有我妈的,有三舅的。
先给我妈回了电话,简单报个平安。
看时间,三舅应该也下火车了吧,我拨通三舅的电话,电话接通,那边两个男人正在吵闹:
“男子1:我看你TM才有血光之灾,看你穿得就不像好人。
男子2:年轻人,你不信就当我没说,小天啊,三舅到了。
男子2:把手松开!”
三舅似乎遇到了麻烦,我迅速穿好衣服,急匆匆下了楼。
到了楼下,远远地,一个熟悉的,清瘦的,男人身影映入我眼帘。三舅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粗布料的中山装敞着怀,露出那件浆洗发白的黄毛衣。
三舅似乎和小区里的保安发生了一点口角,保安大哥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拉扯着我三舅的胳膊不肯松手。
见此,我连忙上前。
原来,三舅来时,路过保安厅打听我的住址时,观保安面相,发现其近日似有横祸,本意好心提醒,却被当成了骗子,不依不饶。
经过我的好言相劝,终于解决了这场误会。
我对三舅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不信便不信,你还是先救救你外甥吧,哈哈。
舅舅外甥两人多年未见,少不了一阵寒暄,老家的一切都好,我妈身体也好,看着多年未归家的我,如今长这么大了,三舅捏着我的胳膊,好一阵感慨。
我和三舅两人上了楼。
原本我打算给三舅介绍我昨晚新结识的兄弟,木头,没想到三舅一见到木头表现得很是亲近,连拍肩膀再摸头,似是老父亲见到儿子。但我明显看得出木头其实和三舅并不熟,但木头也是一直傻笑着,场面让人好一阵尴尬。
“镜子还在吧?”
寒暄过后,我们开始聊起正事,三舅问起昨晚打跑女鬼的古镜,我简单地将昨晚回到公寓后的惊险经历和三舅讲了一遍。
这面古镜,多年来三舅一直让我带在身边,走到哪,带到哪,他说这东西是一件能驱鬼辟邪的法器。
三舅这次来到春城,为了帮我度过眼前这一劫,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昨晚我几次死里逃生,然而女鬼不除,今晚我依旧是命悬一线。
三舅并没有向我解释红衣女鬼为什么盯上我,只是说这女鬼怨气极重,死后已在这世间徘徊数十年,道行很高,不是一般的鬼物,极难对付。
只是有一件事是三舅所不解的,七月十五还没到,我的劫难提前了三天。
听过我给他讲述昨晚木头及时出现,救我的经历。
三舅便问木头,他是怎么知道我有难,然后及时出现的,他并没有木头和他父亲穆大叔的联系方式,因此事先并没有通知过他们。
木头和当时回答我的说法一样,说是他爸昨晚派他来的,具体的他也不知道。
也许这件事,只有一会儿见到穆大叔才能知道了,三舅格外关注此事,似乎他已经有了某种猜想,关于女鬼为何会提前三天就能无视犬牙护身符,来追杀我。
上午,木头醒来后便已经给他爸穆大叔报过信儿了,此时穆大叔正在赶来公寓接我们几人去结缘堂的路上。
时间一转眼来到中午,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公寓楼下,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穆大叔。
只见一位穿着黑西装的肥胖中年男人堆着笑容远远朝我们走来,黑皮鞋和地中海在阳光下闪亮,以及穆大叔热情似火的笑容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哎呀!大侄子!长这么大了,快让穆叔看看!哎呀.......”
初次见面,穆大叔对我表现出格外的热情,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反而,奇怪的是,对我三舅却如同面对空气,简单问候一声便不再理会。这和我想象中的多年老友重逢的戏码大相径庭。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有些不睦,难怪三舅没有结缘堂的联系方式。
四个男人一辆车,并没有直奔结缘堂。
“大侄子想吃啥,叔安排你!”
穆叔带我们来到一家春城有名的饺子馆,老字号。驴肉饺子、牛肉烧麦、馅料大皮薄,咬上一口吱吱冒油,锅包肉酸甜可口,蒜香味儿十足,肚片腰花焦香味儿十足,很是下饭。
我们四个人围着一张大木桌儿,穆大叔实在是热情,鲜少喝酒的我也跟着喝起了白酒。
酒桌上,气氛略有尴尬:
穆大叔始终盯着我,不断给我夹菜,“大侄子,来,吃啊,吃,多吃肉。”好像我才是他亲儿子,看得一旁也在闷头干饭的木头都有些羡慕。
不多时,我和木头已经吃了个肚子滚圆,满嘴流油,这两天我是难得吃上这么一顿好饭。
我三舅则沉默不语,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穆大叔和三舅两人谁也不搭理对方。
气氛就这样僵着,沉默,直到我三舅先忍不住,开了口。
“穆建军,说说吧,你是咋知道孩子会提前三天出事滴?”
三舅的话一出口,穆大叔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震倒了一片茶杯。
“崔子城!你还有脸说!指望你这个王八羔子,孩子早没了!”
三舅则目光深沉,也缓缓站起身:
“我姐夫的儿子我会照看,轮不到一个外人说。”
听罢,穆大叔火气更盛!怒眼圆睁。
“好,我是外人,你家的事儿我这个外人还今天就说定了!
当年在白山村,小天儿她妈对我不错,把我当亲弟弟看待,有点啥好吃的都留给我。
就冲这份恩情,小天儿他就是我侄子!
如今他老蒋家就留下这么一根苗儿,昨晚也差点没了,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穆大叔的话,像一把刀子插在三舅身上,三舅手倚着桌角,身体不住颤抖,眼眶微红。
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埋头干饭的我和木头不知所措,作为两个小辈,我俩尴尬的处在这儿,坐立难安。
既不敢插嘴劝阻,也不清楚他们上一代人的事儿,只是听着似乎和我死去的父亲有关。
最后,还是我起身,打圆场,将话题引到我身上。
“三舅,穆叔,今晚...红衣女鬼还会来找我吧...咱们是不是...要准备...准备。”
穆大叔一双眼盯着三舅对我说道:
“你放心,大侄子,穆叔都安排完了,今儿晚上,穆叔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保着你周全!”
“服务员,买单!回结缘堂!”
第9章
回到穆大叔的结缘堂时,已是黄昏时刻,汽车左扭右转,穿过一条条胡同停到城郊的一栋老旧居民楼楼下。
穆大叔说,到了。
我瞧了半天,费了好大劲才从一处美容院牌匾旁的二楼窗户上,瞧见小小的贴着的结缘堂三个字。
上楼时,路过一楼美容院,体态丰腴的老板娘见到穆大叔,紧走几步迎了上来,胸前那一抹风情乱颤,两人相谈甚欢。
我看了木头一眼,一度以为那是他妈,木头似乎领会了我眼神中的含义,瞪了我一眼,便自顾自上楼去了,我和三舅也紧跟木头的脚步上了二楼。
和想象中,逼仄阴暗,堆满杂物的狭小房间不一样,进门后,眼前的结缘堂十分的敞亮,方形格局,几百个平方的大平层,成片的落地窗,可一点不憋屈,像这老楼里的世外桃源。
四周的墙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锦旗,真皮沙发前一张实木大茶桌足有两米多长,层层摆满了茶具,香薰还在燃着,烟雾缓缓升腾。
“咋样,还够用吧,美容院二楼改的。”
“来,三舅,坐,我烧壶茶。”
木头招呼着,我和三舅挨着坐到茶桌前。
我喝着茶,环顾着房间四周的陈设,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白事铺该有的香烛纸钱那类东西,或是一两件驱邪的法器,同样没有。
我就直接问木头,木头则满脸傲气,用像是看土鳖一样的眼神看我说道:
“卖那些杂七杂八针头线脑的东西能赚几个钱?私人定制懂不懂,我爷俩只接大活儿。”
我问木头什么是大活儿?
“瞧风水,选墓地,看邪儿病,这些,票子都多。这年头能土葬的都有钱,看邪病也是出诊费一次最少3000......”
听得我直咋舌,心里暗想,还真是暴利啊,这买卖出一次活儿顶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我着实是有些羡慕了......原来我眼前的这位木头兄弟也是个有钱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身旁的三舅则从进门起,就抱着我的那面古镜闭目养神,似乎盘算着什么,并未理会我们。
我悻悻地问木头,昨晚他救了我,我现在是不是也欠了他3000......
“你是我兄弟,不要钱,回头我管我爹要......”
就在这时,穆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上了楼,手拿一叠黄符纸,正站在木头身后。
“老子给你3000!给你3000!给你3000!......”
“够不够?”
穆大叔抡起符纸,照着木头的脑袋就是一顿猛锤......
“我前几天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啊!在...在...在仓库里呢,我去拿......”
木头捂着头,悻悻地离开了座位。
日头西沉,天色擦黑,此时结缘堂内:
三舅和穆大叔皆是满脸严肃,二人正在小声商议着什么。
我和木头则是东奔西跑,在结缘堂的大平层里四处忙碌。
我按照木头的指示,将一件件法器摆放在房间内,摆在他用罗盘测算好的方位,将一张张符纸贴在门、窗、墙角、天花板等位置。
我们似乎正在布置某种阵法,我向木头请教,他也很是兴奋,据他所说此等大阵他只是知道,却从没用到过,因为像红衣女鬼这等凶厉的鬼物属实是罕见。
昨晚,我和木头之所以能幸存,是因为那远不是女鬼的全盛状态,七月十五将近,天地阴气凝聚,那女鬼吸收大量阴气后,其凶厉程度也会随之暴涨,一日胜过一日,今日的女鬼远非昨日所能比。
此阵名为“八门囚鬼阵”以八件受香火供奉十年以上的道门法器作为材料,才能得以施展,为了集齐这八件法器,前几天木头父子二人也是花了大价钱又跑遍全城才得以集齐,木头讲到这儿,我心中不免感动,想不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陌生人为我的事儿如此费心。
此阵脱胎于九宫八卦,以特定方位摆放八件法器,八件法器各镇一门,其中七门皆为死门,仅有一门为生门,再以符箓化满天星辰,妖邪鬼物一旦踏入此阵,四面八方皆为铜墙铁壁。
此阵需三位修行之人合力运转,待鬼物踏入此阵,三人各为一处阵眼,施展移星换斗之术,八门中的生门也会随之移位,千变万化,变化无穷。
待到那时,入阵的鬼物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至被阵法磨灭至魂飞魄散。
“精彩!”
虽然我不太懂,但是经过木头,以及我三舅,穆大叔,这三位修道之人的讲解,我只觉得我今晚是安全了,如果今晚真能就此把那女鬼消灭,那我以后也安全了,也许就能回归从前的正常生活了,想到此处,我颇感安心,紧张中多了一丝期待。
此时,穆大叔与我三舅两人,正共同为我的事情而忙碌,关系暂时缓和了许多。
经过交谈,我与木头得知,原来,穆大叔与我三舅两人师出同门,他们师兄弟共三人,皆是当年救我的那位白胡子老道的弟子。
穆大叔排行老二,我三舅则排行老三,至于那位大弟子,也许昨晚在那条胡同,我已经见过了。
穆大叔他们叫他“林老橛子”。
这位林老橛子也在春城,同样开了一家白事铺,名为“解缘堂”!
说起这位老橛子,我三舅不愿多提,穆大叔则一口一个老怪物的叫着,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虽同在春城,平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可想而知。
“这些年,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穆大叔问三舅。
“自从十年前,师父进山闭关以后,我也始终没有他老人家的消息。”
三舅轻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狗屁的长生之法吗?从古至今千百年,你可听说过咱道门的哪位前辈成仙了?师父他老人家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说完,穆大叔轻叹一声,三舅亦是沉默不语。
闻及此处,我插话道:
“穆叔,三舅,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小时候给我犬牙护身符的白胡子爷爷,你们的师父,那时候看起来就已经有八九十岁了,他老人家至今还健在吗?”
我颇有些震惊,要是那位老道长还健在的话,现在该有一百多岁了吧?
此时木头也插话道:
“要是天天在山里吃糠咽菜,那成仙还有啥意思?还不如在这城里多赚点钱,潇洒一年是一年......”
“你懂个屁!”
穆大叔横了木头一眼,木头撇着嘴,不再发表言论。
“小天,你记住,三舅知道你迟早会走上这条路,三舅穷了一辈子,没什么值得教你的。但有朝一日,一旦你习得道法,就算是踏入了道门。
无论贫贱,你要始终守着一颗济世的道心,切不能过分以钱财为重,任邪欲横生,举头三尺,祖师爷难欺”
三舅这话,既像是对我的叮嘱,又像是对某些人的讽刺,弦外之音就算是木头都能听得出来。
屋子里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木头涨红着脸,穆大叔同样像是有话,被噎在了嗓子里,吐不出来的样子。
三舅的性格果然不讨人喜欢,我在心里暗想。
不一会儿,穆大叔开口打破沉默。
“我刚刚用龟壳儿卜了一卦,这卦象怪得很,三十六枚铜钱阴阳各半,凝而不聚,似阴爻又似阳爻,总之乱得很。
就在那桌子上,崔子城,你去看看。”
我们三人随着穆大叔的目光移步至桌前,桌子上是一片散落的铜钱,我当然是看不懂,木头显然在这方面也是个半吊子,只有三舅盯着桌面看得出神。
良久,三舅开口说道:
“凶中有吉,吉中带凶......”
穆大叔拎着茶壶走来。
“说了等于没说,看不懂就回去喝茶吧。
我大侄子吉人天相,八字硬着呢,没事儿。
走,走,回去喝茶。”
为迎接今晚的女鬼,四人忙忙碌碌,转眼间时间便来到了晚上十点,又一夜的子时将近,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楼下的美容院几个小时前便已关门歇业,老旧的小区平日里到了夜晚也是鲜有人迹。
此时,结缘堂内,两老、两少,四个男人抽着烟、喝着茶,享受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咚!~~”
墙上钟表响起。
子时已到!
就在同一时间。
“叮~铃铃~叮铃铃......”
一瞬间。
窗角的一排镇邪风铃无风自动,剧烈摇晃。
“她”。
“来了!”......
第10章
妖孽于黑暗中蛰伏,鬼魅于黑夜里穿行。
此时春城城郊的一处老旧居民楼周围泛起诡异的红雾,朦胧雾色里似有无数人影涌动。
结缘堂内,我端坐于沙发之上,额头两肩各贴一张黄符,双手结道门法印,双目紧闭,鬓角颗颗冷汗滴落。
“砰~”
“砰~”
“砰~”
窗外,时隐时现的红衣鬼影如一根铁木,敲击着一口铜钟,正一下下撞击着结缘堂的窗口、墙壁,发出阵阵巨响。
此时的我如同关在铁笼子里的美味,而那女鬼正如一头饿虎,仔细寻找着笼子的入口,垂涎,环伺。
此时笼子里的我,内心已如热锅般煎熬,三舅千叮咛万嘱咐,我就要坐在这儿,没收到他们的信号,无论如何不能动。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蒋天,三舅他们肯定行的,过了今晚你就自由了,再也不用怕这鬼东西了.......”
自我安慰中,耳边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一片死寂中.......
我睁开眼......
“啊!”
我忍不住一声尖叫,红衣女鬼已经进来了,此时就站在我眼前!
扑过来了!
“啊!!!”
“砰!”
就在女鬼的两只干枯利爪接触到我身体的一瞬间,我额头肩膀的三道黄符同时燃烧,爆起一阵金光,将我和女鬼分开至数米远,我如同被丢出去的铅球摔在墙角,摔得七荤八素,腰部传来一阵剧痛。
而女鬼,仅仅是摇晃下身形,已扑至沙发上我之前所在的位置。
就在此时: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上呼玉女,收摄不祥。
登山石裂,佩戴印章......”
房间内三个方向各闪出一道人影,脚踏七星罡步,口念驱邪法诀,以女鬼为中心,顺时针旋转。
瞬时间,沙发上的女鬼周遭似出现了无数的天兵天将,将其重重包围。
沙发上的女鬼发出阵阵尖叫,此时再想向我扑来却已动弹不得,似乎被一口无形的铜钟所笼罩。
三舅、木头、穆大叔三人口中法咒越念越快,脚下天罡步越踩越稳。
而困在阵中的红衣女鬼叫声也是愈加凄厉,周身渐渐燃起黑烟。
那女鬼挣扎,怒吼,似有无尽的仇恨与不甘!
一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阴狠恶毒之气森然,让我遍体生寒,我不敢再看。
不多时,在阵法持续灼烧下,女鬼血衣间的红色淡淡褪去,身形似风中残烛即将灰飞烟灭。
又持续了一会儿。
法阵已近尾声,女鬼也即将消散。
“急急如...律...”
可就在他们三人收尾法咒的最后一个令字即将出口时。
突然!
只见阵中的女鬼突然暴起,似是枯木逢春般周身煞气暴涨万倍,一颗血红色拇指大小的珠子自其口中吐出!
霎时间,绽放出,血光滔天!
“不...可能啊!”
“是...妖丹!”
“厉鬼生竟生出了妖丹!”
见此情景,穆大叔嘴唇发白,似是十分惊恐。
“不对!这...女鬼被人炼化过了!”
“是失传的道门邪法!这妖丹,不是她的!”
三舅同样惊恐着大喊。
“爸····这····这世间····真有这样的···邪法···我···快坚持不住····了....”
随着法阵内滔天的血光暴起,三舅,木头,穆大叔三人似感到了强大的压力,竭力维持着阵法,与这股邪异的力量抗衡,身形渐渐扭曲。
此时木头赤裸双臂上的法咒纹身丝丝暴起,已渗出大片鲜血,持阵三人中道行最浅的木头已近力竭。
“轩辕镜!”
突然,三舅对缩在墙角的我大喊,示意我把那面青铜古镜扔给他。
三舅接过古镜后咬破舌尖,将一口舌尖阳血喷在镜面,这是一口几十年修行之人的血,古镜瞬时被激活,篆刻在青铜镜身之上的古老铭文纷纷亮起。
“破!”
一道雄浑金光夹杂着血雾从镜面打出,射向红衣女鬼。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女鬼的胸前多了一个镜面大小的窟窿。
但同一时间,那颗妖丹化作一道血光如一股射线般瞬间穿透了三舅的身体。
随后,一瞬间,妖丹消失了,红衣女鬼化作点点灰烬,魂飞魄散。
“铛郎郎~”
青铜古镜掉在地上,发出声音。
空气陷入寂静。
“噗通~”
三舅倒在我面前,我愣在那里,许久。
“三舅!”
“师弟!”
我和穆大叔同时扑到三舅身前,我将三舅死死抱在怀里。
我怀里的三舅手捂着胸口的血窟窿,嘴里大口吐着漆黑黏稠的血液。
“三舅!”
我的眼泪难以抑制,滴滴洒落在三舅的黄毛衣上,我自小没了父亲,孤身离家多年,三舅已是我除了我妈外唯一的血亲。
他就要死了,死在我怀里,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三舅就不会离开老家,就不会死在这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
三舅的身体逐渐冰冷,皮肤像纸一样惨白。
悲伤和自责让我陷入癫狂,我大吼着问眼前满脸泪水的穆大叔:
“穆叔!穆叔!求求你救救我三舅,你不是会法术吗?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道家就没有换命的法术吗?用我的命换,啊?”
如此情景,一旁的木头也是满脸悲切,他不会安慰人,只能一双大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怕我失去理智。
“没...小...天....”
“穆...哥...符...”
三舅挣扎着要起身,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只是每次张口,都只能吐出大口的黑血,说出每个字都十分勉强。
三舅平日里,更多时候是个沉默的男人,此时他硬撑着一口气,不肯离开,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交待。
穆大叔听懂了三舅的意思,取来一张符,贴在三舅的胸口,一段法咒念诵过后,三舅的呼吸似乎顺畅了许多,终于能勉强开口说出完整的话:
“穆哥...看来...师弟要...先一步...去了...”
“小天,就...就麻烦你来照顾...了”
“他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这么多年...你,我....咳咳...”
此时穆大叔已是泪如雨下,他抱着三舅,他的师弟,失声痛哭。
“师弟,我都明白...你放心吧...”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小天会提起前出事儿,是因为前几天我突然收到一封咱们师父的信。”
说着,穆大叔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展开后念给三舅听。
那信是用毛笔写成的,用的是三舅他们师父的口吻,大致意思是说:
师父我于山中渡劫修行,今日遭因果反噬,身中天雷,道法尽失,蒋天那孩子的犬牙护身符也失去大半灵力,因此,在七月十五的前几日,就会有妖邪找上那孩子。
听完信,三舅深思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
“这信...不是师父写的...”
“是...石昆...”
石昆两个字一出口,穆大叔满脸惊诧。
我亦是惊骇不已!恐惧和不解此时在我心中扩散!
石昆!是我小时候,故事里的那个张五爷的小孙子,当年消失的那个七八岁小男孩石昆嘛!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
突然...
三舅竭力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襟。
先是对穆大叔说:
“不要...告诉小天...石昆的事儿”
“不要去报仇...”
然后对木头说:
“你们...是兄弟...替崔叔...护好他...”
木头抹了抹眼泪,看了我一眼然后重重点头。
最后对我说:
“小天...不要自责。”
“三舅的死与你无关...”
“是有人...故意设局...把我从咱们老家骗到这儿”
“老家...有师父在...他动不了我...”
“此刻我才明白...一开始就是...冲三舅我来的...不是你...不要自责....”
“是天意...是...我们家...欠他的...”
“你要听...你穆叔的话...好好学习道法...我知道...你迟早会走上这条路...那护符保了你二十年...却不能保你一辈子...”
“藏好那面铜镜...”
“三叔要...走...了....”
“.......”
春城,一个平凡的夜晚,三舅走了。
次日,一条由百辆奔驰车组成的长龙,挂满白花,自春城城郊的结缘堂出发,直奔蒋天千里之外的故乡,白山村。
飘洒的纸钱似雪花纷纷。
飘洒。
消散在天地之间......
第11章
斯人已逝,魂归故里。
三舅日子过得清贫,是个独居的老光棍。但他在这村子里,口碑人缘却是极好。
灵车还未进村,提前得到消息的村民们早早就聚集在村口,远远看去,白花花的一片,其中不少小孩子为三舅披麻戴孝,他们不是三舅的后代,是三舅救过孩子们的命。
灵车开进村庄的一刻,我妈瘫软在地,哭成泪人。他不敢去村口看,连听也不敢听。这个苦命的女人早早没了丈夫,而今,她又失去了唯一的弟弟。
“小天啊,好像长高了,也瘦了...”
“这次回来不要急着走...多陪妈两天...好不好?...”
我妈紧紧地抱住我,像是怕失去她身上唯一的宝物。
“好...妈,我不走...不走....”
“这位是穆大叔,和穆叔的儿子,木头,穆大叔您应该认识吧。”
待我妈情绪暂时稳定了些,我将穆大叔和木头向我妈介绍。
“嫂子!...多年没见...身体还好吗?我是穆建军啊!”
穆大叔紧握着我妈的手,满脸笑容,眼底闪着泪花。
“建军,你...是建军!来...快进屋...坐...我去烧水...等嫂子去烧水泡茶...
壶呢?水壶呢?....水壶哪去了?”
三舅的离去,让我妈此时的精神状态已有些恍惚,她手里拿着水壶,却四处找着水壶,不知需要多久,她才能走出伤痛。
次日,从村口老树直到我家院子,一路挂起千米白帆,隆隆号鼓声中,阴阳旗招展,纸钱漫天。
三舅的葬礼,由穆大叔亲自来主持,操办葬礼的钱,也大都是由穆大叔来出的。当年穆大叔两手空空离开白山村,到春城凭借一身本事,混了十几年,此时再回来已是腰缠万贯。如此牌面的葬礼,在这白山村,怕是几十年来也未曾有过。
道家的葬礼,自然少不了法事,亡魂经过超度,方得安息,步入轮回往生。
这场法事一连要举行七天,穆大叔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十里八村以及山上道观足足近百位道士修士,自鸡鸣到日落,灵堂前诵经声一刻不停。
法事一连进行多日,三舅的尸身始终躺在灵堂中央的那口漆黑厚重的棺材里,与外面的我们天人永隔。
我妈一连在灵前守了多个晚上,本就单薄瘦弱的身体,此时更显憔悴。
木头这小子这几天忙前忙后也没少挨累,好在这小子身体结实,大大咧咧的,说他还扛得住,还能一天再跑五公里。
木头笑着与我打趣,我也笑着。
不过,木头,穆大叔,他们爷俩对我,对我们家的恩情我都记着,记在心里,如果将来他们有用到我的时候,我蒋天一定会加倍报答。
转眼间,七天的法事已近尾声,今夜是最后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要送三舅进山土葬,入土为安。
按照规矩,今夜是对死者最后的送别,外人留在这儿多有不便,穆大叔早早送走了几日来辛苦诵经的道友们,只留我们家里人,以及村子里几位准备明早帮忙抬棺的壮劳力。
连日来大家都很累,尤其是操持法事的穆大叔,以及我身心憔悴的母亲,这一晚就由我和木头两人守在灵堂,其他人都已去休息,明日一早他们再来忙。
午夜时分。
“砰~噔~”
“砰~噔~”
寂静的灵堂中,披麻戴孝的我隐约听到某种声音,似乎...
就在我面前的棺材里!
“砰~噔~”
这一次,我听清了!
“三舅?”
我呆愣愣的看向棺材,并未感到恐惧,希冀着三舅能活过来。
紧接着,棺材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样吵醒了我身边熟睡的木头,厚重的棺材板突然翘起一道缝隙,肉眼可见涌出丝丝寒气!
危急时刻,我身旁的木头“蹭!”的一声,拔地而起,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上棺材,拿起一把黄符重重拍在棺材盖上。
“蒋天!你发昏啦!
你个王八犊子!
诈尸啦!
快去叫人啊!叫我爸!”
我忽地从幻想中惊醒,意识到了眼前问题的严重性。
巨大的响动早已蒋穆大叔他们惊醒,众人匆匆赶了过来。
“子城啊...子城...你是有什么放不下吗?....呜呜呜......”
见此情景,闻声赶来的我妈泣不成声。
“嫂子,你快回去!回屋去!
你俩兔崽子,去拿鸡血、墨斗、棺材钉!
快去啊!”
此时穆大叔手持一把铜钱剑一剑劈在棺材头处,用剑身死死按住棺材盖,与里面的东西角力,不让它出来。
木头得以脱身,我俩立刻去找穆大叔要的东西。
带线的墨斗和生铁棺材钉就放在木头汽车的后备厢里,这爷俩早有准备。
我则去后院鸡窝里抓出一只活鸡,心一横,一菜刀将鸡头斩下。
木头接过我手中没了头,还在扑腾的活鸡,一把将母鸡喷血的腔子按在墨斗盒子上,边灌鸡血边往灵堂跑。
我俩赶回灵堂时,穆大叔肥胖的身躯已整个前压在棺材盖上,拿剑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显然那棺材里的东西力量大得出奇。
见我俩终于回来,穆大叔一把接过墨斗盒,指挥着我和木头一人从盒中抻出一根线头,一左一右,按照他的节奏,一下下,均匀往漆黑的棺木上弹线。
不多时,漆黑棺木上多了道道红中带黑的线痕,整齐地从棺材头排列到棺材尾巴,左右交叉,形成一张大网。
说来也怪,就是这样一张由痕迹组成的网却似无比坚韧,死死将棺材里那力大无穷的东西捆得动弹不得。
随后,穆大叔从我手中接过七根拇指粗的棺材钉,每念一段法咒,将钉子钉入棺木一根。
每钉入一根,那棺材里的东西便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野兽,在这寂静的村庄里尤为瘆人......
.......
.......
次日,送葬的队伍排成长龙,一路从村子缓缓进山。
到达下葬地点。
我站在一棵翠柏之下,远远望去,脚下是茫茫林海,云雾弥漫。
这里称不上什么绝佳的风水宝地,却是一处僻静之所在,山风常在,鸟语花香。
我爷爷奶奶也葬在这里,而今,他们的身边又多了一处新坟,似是少了许多孤独吧。
将来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埋在这儿,埋在他们身边,我这样想。
我搀扶着母亲,与三舅做最后的道别,今日一别,那个总是穿着黄毛衣的男人,我余生就再也见不到了。
甚至,三舅人都死了,还有人要用邪法让他不得安息,一连七天法事都无法化解的怨气,又怎会来自我三舅,答案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我甚是心疼,此时同站在我身旁的穆大叔和木头也显然明白,只是,没人愿意提起,说出来只会平添伤心。
我看着眼前,坐在墓碑前,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与墓碑聊天的穆大叔。
这位年过半百的男人,正在与自己的老友告别,他舍不得...
我暗暗发誓:
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只是个普通人。接下来我一定努力学习道法,揪出那个躲在背后,害死我三舅,又险些害死我的”石昆!”
”血债,血来偿!“
下山回去的路上,我无心一瞥,隐约看见。
远处对面山头,苍松翠柏间,一须发皆白,穿着褴褛道袍的老头,正静静地站在一棵松树下,注视着我。
出马道士:我赚死人钱的那些年by佚名精彩章节全文免费阅读故事的开头可以说真的是虐到不行,看到后面还是很满意的甜到不行,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