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爆新书 我非池中物 由网络大神佚名所撰写,它的内容妙笔生花,形神具备,它是一本都市类型的书籍,我非池中物的主角是 周岩 、 刘芳菲 ,本书的精彩目录展示:第1章我上初中时,我爸出轨了我妹的幼儿园园长。当他们被几名家长围堵在办公室里时,外面的小朋友们正齐声高唱儿歌。过后我妈疯狂投诉,幼儿园被强行关闭。我爸却说,他要对此事负责到底,继续跟园长鬼混。最终,爸妈离婚了。我妈拿走大半财产,还带走了我妹,头也不回。温暖的四口之家。
《我非池中物》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我上初中时,我爸出轨了我妹的幼儿园园长。
当他们被几名家长围堵在办公室里时,外面的小朋友们正齐声高唱儿歌。
过后我妈疯狂投诉,幼儿园被强行关闭。
我爸却说,他要对此事负责到底,继续跟园长鬼混。
最终,爸妈离婚了。
我妈拿走大半财产,还带走了我妹,头也不回。
温暖的四口之家。
就这么散了!
看到别人的父母恩爱拉着手,我的眼睛就酸涩得难受。
看到五六岁的小女孩,就会想起可爱的妹妹。
我倍感孤单,却无力改变。
爸妈离婚后没几天,我爸就心急火燎地把幼儿园园长接回家里。
跟这女人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女儿。
从此,我有了个后妈。
多了个没有血缘的姐姐。
依然是四口之家!
后妈叫徐丽。
三十多的年龄,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人长得漂亮,也很会打扮。
她穿着白衬衣,再配上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像是办公室的白领女文秘。
一次我爸喝醉了,把徐丽压在沙发上吐露心声。
我这才知道,她跟我爸是初中同学关系。
她也是我爸当年疯狂迷恋的梦中情人。
徐丽的女儿名叫付晓雅。
比我大一岁,是我高一级的初中同学。
她遗传徐丽的基因,不但高挑漂亮,一双大眼睛总是水汪汪的。
付晓雅是傲娇的校花,我们很多男生都偷偷喜欢她。
她却只跟又痞又帅又有钱的男生一起玩,把我们这些勤奋学习的苦逼当成了空气。
“姐!”
我看到付晓雅时很惊喜,嘴巴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
她朝我笑了,亲热招呼我上楼,来到我的房间。
可就在关上门的刹那,付晓雅立刻变了脸,抱着膀子居高临下,面目可憎!
“周岩,给我记住了,在外面别喊我姐。你要是敢泄露我们的关系,我踏马的一定找人揍扁你。”
“不许进我的房间,吃饭也不许挨着我。”
“瞧你那张脸,跟癞蛤蟆一样的恶心,还有身上一股子酸臭味,不知道洗澡吗?”
付晓雅对我厌恶至极,放肆羞辱。
我的心情一落千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只是几颗青春痘。
表面上,付晓雅是个乖乖女,经常围在我爸身边,喊爸喊的那叫一个亲。
我爸高兴得大嘴咧着,经常掏钱塞给她。
那宠溺的目光,好像这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付晓雅都是装的,她更讨厌我爸。
我在她随意涂画的废纸上,发现了她对我爸的评价:恶心油腻,有点臭钱的猪头男,怎么不去死?
还说她妈一朵鲜花,插在了猪粪上。
相比付晓雅,徐丽显得端庄贤淑,通情达理,对我也很好。
看到我脸上长痘,便熬了黄连水端来,说是可以清热败火,消除青春痘。
我喝了两口,苦得掉下了眼泪。
徐丽怯生生地找我爸道歉,说她做得不好,到底不是亲妈,孩子情绪上很排斥。
我爸,爆发了!
冲过来揪着我便打,骂我不识好歹,还让我滚出去。
徐丽在一旁劝架,她越是小心道歉,我爸的火气越大,看那凶恶的眼神,恨不得拿刀杀了我。
我捂着红肿的脸躲进屋里,伤心至极,心也彻底凉透了。
我恨透了这对母女,斗不过她们的心机。
也恨透了我爸。
看他那副贪恋女色,粗蛮无脑的样子,就觉得极其憎恶。
我更恨自己的怯弱,不敢拿刀去抗争。
接下来的日子,我爸早出晚归,跟这对母女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沉默木讷的我,倒像是个外人,跟这个家庭格格不入。
我活得非常小心,每天勤奋刻苦地学习,就盼着有一天能考上大学,从此逃离这对母女,也逃离这个家。
付晓雅对我的态度,却越发肆无忌惮。
她不许我进她的房间,却可以随意出入我的房间,翻到我的零钱就据为己有。
还在我的作业上,画上个王八,害得我只能重写。
我们从不一起上下学,在校园里遇到了也不说话。
有两次,几个小混混拦住我,无缘无故扇了我几巴掌,还朝我吐口水。
我认定就是付晓雅怂恿的,对她的厌恶与日俱增。
生活的气氛无比压抑,在浑浑噩噩中,我终于进入了高三学年。
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品学兼优,获得的各种奖状,贴满了半面墙。
相反,付晓雅成绩垫底儿,提前高中毕业,成了无业游民。
十九岁的付晓雅更漂亮了,体型并不逊色她妈徐丽,甚至更显夸张,是个男人都想回头多瞄几眼。
她整天浓妆艳抹,一身名牌,穿着黑丝高跟出去游荡。
跟县城里的小混混们打成一片,抽烟喝酒,嗨歌蹦迪,常常半夜才回来。
听说她跟附近的流氓头子龙哥混得很熟,龙哥经常带人在学校门口拦着学生讹钱,不给就打人。
付晓雅彻底放飞自我的举动,引来我爸和她妈的极大不满。
作为父母,当然不希望她成为坏女孩,社会底层的垃圾,对她的训斥也多了起来。
付晓雅申请买一辆新摩托,没被批准。
她一肚子邪火都撒在我的头上,劈头盖脸打了我好几巴掌,扬言一定要把我赶出家门,家产都归她。
我忍了!
不敢得罪她。
这天,
我突然发现藏着枕头里的影集不见了。
那上面有我妈和小妹的很多照片,我不想忘了她们的样子,经常在深夜里拿出来翻看。
影集对我很重要,记录着曾经的美好。
只有付晓雅常进我的房间,不由怀疑,就是被她给拿走了。
此时,徐丽正在厨房做晚饭,付晓雅也没在家。
我轻手轻脚打开付晓雅的房间,小心地翻找起来。
她的化妆品可真多,琳琅满目,口红都是成套的,眉笔也有十几支。
柜子里挂满的不只有漂亮衣服,还有各种颜色和款式的丝袜。
有其母必有其女,付晓雅真跟她妈一样,不是正经货色。
突然,
我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是付晓雅回来了。
心里一慌,我连忙钻到了床下,屏住呼吸不出声。
付晓雅开门进来,坐在床边不远的小沙发上,嘴里骂骂咧咧,心情极为不爽。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了她的丝袜长腿,还有漆皮的尖头高跟鞋。
她甩掉鞋子,脱下丝袜,翘起一条腿,开始涂抹红色的指甲油。
第2章
啪嗒!
装指甲油的小瓶子掉在地上,像是重重砸在我的心头上。
完了!
我有种大难临头之感,脑海中空白一片。
付晓雅慢慢低下头,跟我四目相对。
惊愕眼神只是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嘴角就挂了不屑的笑意。
“滚出来。”
她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连忙从床下爬出来,做贼心虚,手足无措抓着衣角,红着脸低头道:“姐,对不起!”
啪!
付晓雅抬手便狠狠抽了我一记耳光,破口大骂。
“没想到你这个窝囊废,还是个超级死变态,藏在这里偷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副德行,也想打本姑娘的主意。呸!太恶心了。”
“我只是进来找相册。”
我捂着发烫红肿的一侧脸,急忙争辩。
换来的却是付晓雅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另一边脸上。
“少踏马找借口,你藏在我的房间里,就是想对我耍流氓,恶心的变态,臭不要脸。”
“我没有。”
“现在有了。”
付晓雅轻蔑一笑,带有威胁意味的瞥了眼地上的丝袜,这就是证据。
我气得浑身发抖,理亏又怯弱,不敢继续争辩。
“周岩,你要是像个男人,就马上滚出这个家,永远也别回来。不然,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你爸,看他会不会活活打死你。”
付晓雅哼笑着威胁。
威胁有效。
最近一段时间,我爸生意经营的很差。
倒弄传呼机赔了,倒弄小灵通又赔了,情绪低落,总是发无名火。
他每次回来都喝得醉醺醺,半跪着跟我后妈道歉,埋怨自己没能照顾好她们母女。
对我这个亲生儿子,他则是厌恶至极,张口就骂。
我们父子关系越来越差,都是后妈徐丽的功劳,她嫁过来之后,就没再工作,成了一名家庭主妇。
她很闲,开始研究算命。
结果就推算出来,我跟我爸命理八字不合,注定事事不顺。
我爸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付晓雅咬定我对她耍流氓,彻底激怒此时的我爸。
我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打残,最终的结果,还是要被撵出家门。
“我走!”
我松开握紧的拳头,彻底心灰意冷。
“不送,记住姐的话,你这样胆小如鼠的吊丝,没用的废物,注定不会有女人喜欢,安心当一辈子的老处男吧!”
这种话,太刺耳了!
也是对男人的最大羞辱。
我选择忍气吞声,默默回到自己房间,拿上身份证和交补习费的两千块钱,决然地离开了家。
天黑了,风很大。
我流浪在街头上,像是一片风中的树叶,又像是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心中只有悲凉。
街边一扇扇窗内亮起灯光,那是一个个家庭,或正在准备团聚的晚餐。
而我,已经没有了家。
我想到了我妈,分开后再没见过,通话次数屈指可数。
我在她的心里,应该还有一点地方吧!
找到个电话亭,我含着眼泪拨打我妈家的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又打了几次,依然无人接起。
我只好走出电话亭,在夜风中茫然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漫无目的的我,从长街走到公园,又从公园走进小巷,再重新回到长街。
快半夜了!
灯光越来越少,夜风越来越冷,我的心情也越发黯淡,像是穷途末路。
疲惫的我,最终找了街边一家叫做向阳旅店的地方,住了下来。
老板娘看我就像好骗的学生,住宿费竟然收一百。
我太累了!
捏着钱不舍地递了过去,拿到了单间钥匙。
上面贴着标签,209!
暗红色的破旧房门,一脚都能踹开。
209三个数字,分明用铆钉松垮垮的固定在门上。
门把手上那层厚厚的油腻,让我心生厌恶,却没有打消我住下的念头。
哪里,都比家好!
啪嗒!
开门时,一张卡片掉落在地上。
我好奇捡起来,内容让我震惊,一阵面红心跳。
上面印着一个露着肩膀的美女,内容则是:上门按摩。
最下方,还有个加红的手机号。
同学们谈论过这种事儿,我懂卡片内容里的暗示,不屑的将它揉成一团扔在外面。
躺在床上,我疲惫的闭上眼睛,耳边却不断响起付晓雅对我的羞辱。
没用的废物!
胆小如鼠!
一辈子的老处男!
心中一种不甘的情绪升腾,难以压制,我只能冲到卫生间,用冰冷的水冲洗自己的身体。
重新躺在床上,我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世上,谁又会惦记我呢?
一定是走错的吧。
我翻了个身,但敲门声没停,我只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过去开了门。
“你找错……”
我刚要强调,但目光扫过眼前这个戴着口罩的女孩,又落在她的双眼和光洁的额头上时,我如遭电击,脑中一阵发懵,整个人呆在当场!
她穿着黑丝高跟,体型稍显夸张,露出的两只大眼睛,惊愕地瞪圆了,仿佛看到了一只怪物。
尽管女孩戴着口罩,我也认出来她是谁。
付晓雅!
“怎么是,是你?”
我曾幻想自己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但见到本人,我却紧张到结巴,手心都冒汗了。
然而,付晓雅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她左右看下走廊,又跺下脚,猛然将我撞进房间,回脚勾上了门。
扯下口罩,付晓雅一张愤怒无比的脸,涨得通红。
她揪着我的脖领子,开口就骂。
“周岩,你这窝囊废,平时装得老实,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出门就找女人!不知羞耻,简直是畜生!”
我被骂得一头雾水,梗着脖子争辩。
“我没有,你一定误会了!”
“误会个大头。瞧瞧,这就是证据!”
付晓雅大力将我推坐在床上,一张皱巴巴的卡片,被她夹在两个手指间,嚣张道:“人赃俱获,还想抵赖?真是个下流的垃圾,找不到女朋友,就只能找……”
她忽然不说话了,紧张地退后两步。
那是被我扔掉的卡片,怎么会在付晓雅的手中?
我终于反过味来,忽然就笑了。
“姐,我在宾馆找女人,你怎么来了?”
第3章
“我,我是来找你的,突然离家出走,爸妈很担心的。”
付晓雅心虚狡辩。
我才不信付晓雅的鬼话。
我爸一定在恶狠狠咒骂我,徐丽一旁假装安慰,心里却高兴坏了。
再说,付晓雅怎么就能准确找到我?
“我打个电话问问家里,是不是他们让你来找我的?”
我佯装抓起床边的电话。
不等手指按在键上,付晓雅就冲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我。
她到底还是成功拔掉了电话线。
付晓雅彻底慌了,脸色都变了,推开我后,还在嘴硬警告。
“周岩,你,你不要胡来,回头是岸。”
回头?
我都被逼着离开了家,失去一切,还能回头吗?
我盯着她慌乱的眼睛,鼓起勇气问道:“姐,你为什么要干这一行?”
“胡说八道!”
“别不承认了,闹开了谁都不好看!说说你能分多少啊?”
我口气里带着鄙夷。
啪!
付晓雅恼羞至极,抬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打得我眼冒金星,鼻子里都是热的,心中的火气再度升腾。
“本姑娘想干什么,不用你个废物管,马上滚出去,看见你就想吐。”
付晓雅掐腰指着门口,极其嚣张。
离开这里,难道我要露宿街头?
凭什么?
她一直可以欺负我,羞辱我?
我为什么要活得这么卑微,永远忍气吞声?
委屈的情绪不断累积,让我的眼睛变得通红,胸膛几乎要憋炸。
冲动的恶魔终于占据了身体。
我,终于爆发了。
“你满口谎言,你就是出来卖的!”我大吼。
“我发誓,我第一次来这里!”付晓雅奋力挣扎着:“快松开,你疯了!”
“是你们把我逼疯的!你敢不敢用徐丽发誓?”我死死按住她的手腕,双目猩红。
“徐丽算个屁,她不配!我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发誓,真的是第一次来这里!”
付晓雅嘶吼着,大眼睛里滚出了两串泪珠,划过白皙的脸颊。
她,哭了?
第一次,我看到了付晓雅的软弱,她竟然也会哭。
我神情不由一呆,心肠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双手也失去了力气。
付晓雅猛然推开我,又打了我一记响亮耳光,整理着衣服怒骂:“周岩,你就是个畜生!”
“对不起,我冲动了!”
我沮丧地坐在床上,疲惫地抬抬手。
“你走吧!我就当今天没看到你。”
她愣住了,死死地盯着我,想看出我的话是真是假。
半晌!
她轻声叹息,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支烟点上,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
香烟被夹在两根玉指之间,又由红唇点亮。
霎时间,她的脸庞被烟雾笼罩。
这一刻,我居然心跳如鼓,觉得她很美。
“小岩,求求你,不要跟爸妈乱说。”付晓雅商议。
小岩?
从付晓雅口中,我头一次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还在求我?
破天荒头一回。
我怔了怔,脱口而出,“姐,我不会说的,何况我已经没有家了。”
想到了家,我的眼睛湿润了,心中又是一阵悲凉。
“回家吧,坚持住,去参加高考。”
付晓雅吐着长长的烟雾,眼底尽是茫然。
“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学渣,没踏马出息,而你前途无限,可以走得更远。”
高考?
对,我应该参加高考,那是我未来的命运转折点。
“我这样回去,爸妈能放过我吗?”
我想起酒醉粗鲁的父亲,心机深不可测的后妈,就觉得心中忐忑不安,不寒而栗。
“就说你跟我出去玩了,以后,我不再找你别扭。你,自求多福吧!”
付晓雅耸耸肩。
这一刻我被感动了,心中有暖流在涌动。
付晓雅无奈苦笑,“我就想攒钱买摩托,家里不给,也快被逼得走火入魔了。”
“姐,以后我给你买!”不争气的话,脱口而出。
“一口一个姐,就跟亲的一样,恶不恶心?”
付晓雅十分不耐烦,起身催促道:“走,跟我回家。”
我没再迟疑,穿好衣服,捡起地上的钱,跟她走出房间。
付晓雅关门时,却愣住了!
她伸手扒拉下数字“6”,晃来晃去。
我知道,其实是个“9”,铆钉松动的缘故。
卧槽!
付晓雅恼羞骂了句,经过206房间上猛然抬腿踹了一脚,然后拉着我疯狂跑开。
我听到一个粗狂的男人的骂声从206里传了出来。
付晓雅骑着自行车来的,后座狭长,我总坐不稳,她竟让我搂住她的腰。
我照做了。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回家。
夜风因此变得温柔,静谧地街道渐渐舒展,宛如长长的画卷。
她那飞舞的发丝,痒痒地打在我的脸上。
她那青春的气息,浸染我的鼻口间,令我倍感心旷神怡。
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带着甜蜜的笑意,心中盼着这条路越远越好,最好可以一直走下去。
回到家里。
一楼的卧房里,传出我爸震天的呼噜声,他又一次喝醉了,并不清楚我离家出走。
徐丽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午夜电视剧,扫了我们一眼,并没说话。
我又回来了,徐丽一定非常遗憾。
我回到房间没多久,付晓雅就推门闯进来,将那本相册扔在床上,转身又出去了。
果然,被她拿走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了,为什么没毁掉?
总之,失而复得,令人欣喜。
我把相册紧紧搂在胸口处,又一次泪湿眼眶。
接下来一段日子,平静无波。
我跟付晓雅的关系,比原先好多了。
私底下,她不再见面就骂我,最多翻个白眼。
有几次她回来晚,还给我带来打包的夜宵。
本以为生活开始变得美好,世事却如风雨般无常。
这天放学回到家里,我被眼前所见的一幕给惊呆了。
付晓雅跪在地上,俏脸红肿,头发凌乱。
后妈徐丽正疯狂地扇亲生女儿耳光,啪啪作响。
一向装得端庄贤淑的她,此刻更像是一头失控的母兽,嗜血的眼神很可怕,像是要把人给生吃了。
我爸也在家,正坐在不远处抽着烟,脸色也阴沉的要下大暴雨。
“贱人,让你不学好,这么小就去当婊子!”
徐丽骂声不绝,恼羞到了极致。
我明白了,付晓雅干那一行,被人告发了。
这是父母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
“别打我姐!”
我大喊着冲过去,护在付晓雅的身前。
失控的后妈,几巴掌狠狠落在我的后背上,痛的我差点背过气。
后妈继而掩面痛哭,我爸连忙过来揽住她的肩头,轻声安慰,然后搂进了怀里。
我保护付晓雅,她并不买账,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浓烈的恨意。
她吐了口嘴里的血。
“呸,你少踏马假惺惺的装好人,不守信誉的垃圾,我恨你,咱们走着瞧。”
她以为是我告发的。
可我,没做。
“姐,不是我说的。”我急忙争辩。
第4章
付晓雅哪里肯信,她决然起身,踉跄着跑出了家门。
此刻,外面正下着细雨,天空黯淡无光。
付晓雅就这样孤单消失在淅沥沥的雨中,连头也没回。
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久久伫立门前,有种想哭的冲动。
想起付晓雅刚才恨意十足的眼神。
冷风中,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
付晓雅,再也没回家。
她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而是在一家KTV打工,打扮得更加妖艳,身边聚拢的小混混更多了。
我爸和徐丽都去找过她,劝她回来。
徐丽妥协了,道歉,哀求,自扇巴掌,甚至......下跪。
但生性叛逆的她,大吵大闹,坚决不肯回家。
她成年了!
可以有自己的选择,父母百般无功,只能听之任之。
我很想去找付晓雅解释清楚,不是我告密的,却没有这份勇气。
KTV鱼龙混杂,各种社会大哥出没。
我怕去了挨揍,也怕不小心在里面迷了路。
家里没有了付晓雅,就显得更沉闷了。
感受到生活压力的父母,彼此间的话越来越少,对我更是不管不顾,这种气氛让人觉得透不过气,很想逃离。
有时候我会想念付晓雅。
想她的笑容,想她的声音,想她掐腰嚣张的样子。
想她从后面抱紧我,想到我从后面搂着她的腰。
我还进入她的房间,注视着她睡过的床,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留下的衣服,眼睛便酸酸的。
每每此时,又会暗骂自己真贱。
她,又不是亲姐。
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一个曾经肆意欺负我的女孩。
我不想回家,每次放学后,总是在学校快熄灯时,才慢吞吞离开。
直到这天,一个女孩走向了我。
她叫于晴曼,跟我是同班同学,也是尖子生。
于晴曼一米六出头,个子不算高,却很漂亮,眼神清澈,皮肤白皙,永远一头黑亮的直发,干净利落。
喜欢她的男生不少,也有人悄悄送情书。
却从未听到她恋爱的消息。
此时于晴曼坐在我对面,嘴角微微翘起,一抹浅浅迷人的微笑。
“周岩,你打算报哪个大学?”
我轻轻摇头道:“还没想好。”
“我们一起报平川大学吧!”于晴曼笑眼弯弯地建议,“到时候,我们还能彼此照顾,在异乡也不孤单。”
我愣了下,突然心跳加快,整张脸都红了。
她,这是向我表白吗?
我这样自卑又内向的男生,会有女孩子喜欢吗?
看我傻愣愣的样子,于晴曼笑意更浓,小手轻轻拂了下脸颊垂落的秀发,问道:“周岩,还记得高二的那次体育课吗?”
我使劲点头,当然记得。
于晴曼那天穿着白运动裤,后面出现一片红,大姨妈突然来了。
我不想她被同学们嘲笑,连忙脱下上衣递给她遮挡,自己就剩下了大背心。
她则羞红了脸,急忙道谢跑开。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你人很好,善良、帅气、而且有风度,也时常幻想着跟你一起去远方。可有时候,你又安静得像是一棵树,让人很想探究在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于晴曼轻柔的声音,如同细雨落在我的心田。
爱的嫩芽开始破土而出。
“其实我,平凡得更像一棵草。”我嗫嚅。
“你好,校草!”
于晴曼笑容灿烂,将白嫩的小手伸了过来。
我手指颤抖弯曲几下,还是勇敢伸过去,跟她轻轻地握了握。
有柔软和温暖传递过来,让我冰冷的心也开始变暖,好半天我才不舍地放开。
“可以送我回家吗?”于晴曼歪头笑问。
“好!”
我连忙起身。
那个夜晚,风轻云淡,灯火阑珊。
我们并肩走在街道上,路灯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时而融合,时而分离。
于晴曼的家境很普通。
父母都是国营厂职工,住的也是老小区六楼的两室一厅,她笑谈每次回家都要爬楼,身体锻炼得很好。
家中就她这一个女儿,父母一直恩爱如初,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的家境比她好,打小就住小洋楼。
可我那经历离异重组的家庭,早已千疮百孔,一地鸡毛,再也感受不到亲情的温度。
因此我羡慕于晴曼,家虽小却有温情。
让人可以安然入眠,无惧风雨。
一阵刺耳的摩托声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望去,正是两辆时髦的大摩托呼啸奔驰,上面坐着四个人。
三个小混混。
一名波浪长发的女孩。
小混混都穿着花哨的短袖衫,顶着一头杂毛,还有人戴着大号的耳环。
而那个女孩我很熟悉,正是付晓雅。
她穿着短皮衣长皮裤,涂着浓重的眼影,烈焰红唇格外醒目,前胸露出的锁骨处,纹了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付晓雅看到了我,立刻眼中放光,像是发现了猎物。
我心中升起不祥之感,急忙将于晴曼拉到了路边。
不出所料,两辆摩托骤然转弯停下,挡在前方。
四人跳下摩托,晃着膀子走过来,将我和于晴曼围住,都不怀好意地抖腿坏笑。
于晴曼吓坏了,紧张地在身后拉住我的衣角。
我安慰她别怕,其实自己的双腿,也在颤抖。
一个头发染成奶奶灰的小混混,点起一支烟,直接把烟雾吐在我脸上。
他转头对付晓雅一脸贱笑。
“晓雅,这不是你那倒霉的弟弟吗?卧槽,咸鱼翻身啊,居然泡上了这么靓的小妞。”
“壮哥,泡妞方面你才是行家,最擅长辣手摧花。”
一个小混混哈哈笑着奉承。
“对,这妞就该归壮哥,让兄弟们先帮你检查下纯不纯。”
另一个小混混说着,便上前要对于晴曼动手动脚。
我急忙挪着身体,红着眼睛,死死护住身后的于晴曼。
“把我亲爱的弟弟拉边上去,老娘来处理这个小婊子。”
付晓雅高声吩咐,那口气,就像是老大。
“姐......”
我口中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三名小混混扯着胳膊,揪着脖领子弄到一边,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
啪!
付晓雅冲着于晴曼,抬手就是一记大耳光,打得她嘴角流血,立刻哭出了声。
“小贱人,还敢勾引我弟弟,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烂菜样。今后长点儿记性,离我弟远点,否则老娘见到你一次就打一次。”
付晓雅大骂着,又是几个大耳光。
于晴曼痛苦捂住了脸,整个身体抽搐着蹲了下来。
我觉得这几巴掌,比打在我脸上还要痛苦百倍,不,是千倍万倍。
一时间心痛到无法呼吸,怒火把眼睛都烧得火辣辣的。
付晓雅故意找茬,她打散的,是我美好的初恋。
我恨她!
这份恨将刻骨铭心。
“付晓雅,你不要打她,过来打我,有种就打死我!”
我愤怒的咆哮,终于挣脱了控制,向前奔跑。
却被混混壮哥飞起一脚,踢中了后心。
我一个踉跄,直接趴在了地上。
“滚!”
付晓雅冷冷一声,于晴曼连忙起身,哭着跑远了。
付晓雅踩着高跟鞋,发出咔咔的响声,缓步来到了我跟前。
她抱着膀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好好学习,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付晓雅貌似苦口婆心,在我看来,却更像是装腔作势。
此刻的我,哪还有理智可言,咬牙切齿地骂道:“滚你妈的,你不是我姐,你就是个到处卖的贱人。”
付晓雅彻底暴怒了!
“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拳脚如同雨点般落下,我感觉不到痛苦,反而有种释然和解脱。
这离谱的人生,早点结束吧!
第5章
终于,我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我醒来,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室内一切亮亮堂堂,纤毫毕现。
墙上石英钟显示着日期,次日上午。
回想起昨晚,真像是一场噩梦。
身上传来的痛感却告诉我,一切都真实发生了。
付晓雅带着小混混,打了于晴曼。
还将我打伤入院。
她太嚣张了,丧心病狂!
这时,一名穿白大褂的小护士进来换吊瓶,我连忙询问情况。
小护士说我有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身体没什么事儿,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我继续打听。
“谁送我来医院的?”
小护士翻了翻挂在床头的小本子,说道:“她叫付晓雅,标记为你的亲属。对了,费用也是她交的,不到一千。”
怎么是付晓雅?
我内心一阵纠结,宁愿是一名陌生的路人出手相救。
她大概怕我死了,摊上官司,才不得不送到医院。
这贱人依旧不可原谅。
“谁来看过我?”
“昨晚我同事值班,她说没人来过。”
小护士摇头,忽然又说。
“早上,警局来过两个人,询问了你的情况,做完笔录就走了。”
警局来人,那就是有人报案了。
忽然间,我开始替付晓雅担心,她会不会因此被抓起来?
又暗骂自己一句真贱。
付晓雅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是她自作自受。
中午我离开了县医院,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依然浑身酸疼,头疼不已。
徐丽见我回来,冷鼻子冷脸,还带着极大的不满。
“小岩,怎么一晚上没回家?你爸出差了,是不是就觉得没人管了?”
“我......”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徐丽详情,她多半会幸灾乐祸吧!
这时徐丽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来嗯啊几句,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恶毒。
挂断后,她拎起包就走。
“怎么了?”我多嘴问了一句。
“哼,拜你所赐,晓雅被拘留了。”
徐丽恼火地踢倒一旁的凳子,摔门出去了。
我被打伤住院,怎么还是我的错?
讲不讲理啊?
我心情很差,随便找点东西吃了,就去上学。
我更担心于晴曼。
她是因为我挨打的,一次无妄之灾。
一想到她昨晚哭泣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非常难受。
在教室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于晴曼。
她戴着口罩,神情憔悴,直发垂落挡着半张脸。
见我走来,于晴曼连忙将眼神移到一边,我看到她眼中充盈的泪珠。
“对不起!”
我坚持坐在她的身边,很想替她擦掉眼泪。
“周岩,今后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于晴曼的话让我心里更难受,心中愈发恼恨付晓雅,她凭什么要打人,还让我失去了身边的女孩。
“昨晚我爸看我被打了,马上报了案。他同学是警局的,你姐他们完了!”
于晴曼愤怒地撂下一句狠话,起身就走,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周岩,追女孩子也没个礼物吗?”
“哈哈,班花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先摸摸钱包再行动。”
“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啊!”
......
同学们的嘲笑我充耳不闻,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个下午,我心不在焉,灵魂出窍。
偶发的一阵阵头疼,更是让我时常眩晕,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我爸出差回来了。
后妈徐丽也在。
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像是刚经历过激烈争吵。
“小岩,妈承认对你关心不够,但也给你洗衣做饭好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放过晓雅吧!”
徐丽恳求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落下了两行泪。
“就是,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我爸最看不得徐丽哭,一边附和着,一边极其不满地瞪着我。
好像我不答应,就都是我的错。
我忍无可忍,大声争辩。
“她带人把我打住院,浑身是伤,脑震荡,昏迷一个晚上,难道拘留她几天都不应该吗?”
两人都愣了下,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你坐下,听爸跟你讲。”
我爸指了指前面的板凳,我并拢双腿坐在上面,像是个拘谨的小学生。
他点起烟,语气沉闷地说了一件令我震惊的事情。
昨晚半夜,付晓雅等四人就被警局的警员找到,在一众小混混面前带走了。
也是昨晚,警局又抓了一个中年男人,社会称号田哥,组织女性上门按摩,非法从中牟利。
进了警局,田哥被折磨得不轻,熬不住交代了组织联络成员,其中就有付晓雅。
徐丽得知后,慌乱无措,连忙将我爸从外地叫回来。
一个下午,我爸到处找关系,陪着笑脸,送钱又送烟,这才知道了整件事的详情。
付晓雅承认打人,却拒不承认有上门按摩这种事儿。
警局掌握的唯一证据,就是向阳旅店的那一次。
价格八百,登门服务。
付晓雅情绪激动,坚称是弟弟赌气离家出走,她只是去那里找人。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绝不会跟弟弟做这种事,那比畜生的行为还恶心。
“你小子真是长大了,连这种丢人的事也能干得出来。”
我爸极其厌恶地看着我,又冷冷地追问:“你们那个了吗?”
“没有!”
我慌乱地否定,但在徐丽看来,更像是在撒谎。
“小岩,算妈求你,坚决不能承认那晚的事情,女孩子要是留下这种案底,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徐丽含泪哀求我。
在她看来,打架斗殴是小事,出去卖这种事儿,却是洗不清的污点。
这一刻,我非常纠结矛盾。
我恨付晓雅,很想让她一辈子都住在监狱里,永不相见。
可潜意识里,又不想她出这么大的事儿。
我的脑海中不受控地反复浮现,那晚,我坐在付晓雅自行车后座的场景。
夜风吹动了她的长发,痒丝丝地打在我的脸上。
她的腰肢,纤细柔软。
我爸见我不说话,恼了。
他抬手扇了我一记耳光,骂道:“小兔崽子,你要是敢把你姐砸进去,你也别去上学了,滚出家门,爱死哪都行!”
第6章
这一巴掌,打得我大脑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上。
我爸可真狠心,此刻表情狰狞,很像是要吃人的禽兽。
他为了付晓雅抬手就打,丝毫不顾及我的脑震荡还没好,野蛮霸道,这让我心里格外难受,倍感无依无靠。
“不要打孩子!”
徐丽假惺惺地过来劝架,用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对着我说道:“小岩,你就要考大学的,这种事情一旦落实,你也会被罚款拘留,留下抹不掉的污点。”
我,害怕了!
我不能带着污点去考大学。
再说了,万一传到高中同学们那里,我哪有脸去上学?
“我们什么都没做,当然不会承认。”
我大着嗓门使劲点头。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我爸依旧冷着脸强调。
“明天见到警察,千万别说漏了嘴,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记住了!”
我费力起身,捂着红肿的脸上楼去了。
这一晚,我失眠了。
不只是脑震荡引发的头疼绵绵不断,眼前也总是浮现付晓雅的身影。
她凶狠地打我骂我,像是个小恶魔。
她又冲我笑,俏脸迷人,还轻声鼓励我去考大学。
她纤细的腰肢,柔软的发丝。
还有那带着诱惑温度的体香,让我浮想翩翩,好像此刻她就在身边。
在天人交战中的挣扎中,迎来了天明。
我起床洗了脸。
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黯淡无光,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我爸开着二手轿车,副驾驶上坐着徐丽,带我来到了新区警局。
一名穿西装的中年人,正站在门前等着。
我爸让我喊他徐叔,对他也格外客气,往他兜里硬塞了两盒熊猫牌香烟。
徐叔在警局里有关系。
不然的话,昨天就来人把我给带走了。
我爸冷着脸叮嘱我几句,这才让我跟着徐叔走进了警局。
徐叔一进去,就热情地跟警察们打招呼,像是谁都认识。
我则遵照安排,进入一个空荡荡的小屋。
灰色的墙壁,快到屋顶的地方,才开了个小小的窗户。
地面上只有三把椅子和一个长条木桌。
我紧张局促,心跳前所未有地快,手心里冒汗。
半晌后,两名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坐在长桌对面,摊开笔录本。
其中一人开始询问。
“你叫周岩?”
“对!”
“那晚为什么离家出走?”
“高三学习压力大,精神快崩溃了,想出去透口气。”
“你跟付晓雅的关系怎么样?”
“她是我姐,我们的关系很好。”
说出这句话,我的心猛然疼了一下,不由想起前晚付晓雅的叫嚣,让混混们把我往死里打,哪有一点感情。
“撒谎,他们四个人明明把你打住了院。”
警察冷着脸拍了下桌子,吓得我打了个激灵。
“是那三个浑蛋打我,我姐劝不住,也没办法,还是我姐把我送进医院。”
我违心地大声争辩,忽然双手捂着了脑袋。
“你怎么了?”
“脑震荡后遗症,头疼啊!”
见我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两名警察一阵皱眉,相互递了个眼色,切入了正题。
“那晚,你在向阳旅馆,有没有向外打电话?”警察继续问。
“没有!”
“付晓雅怎么找到的你?”
“我出门前说过,要去小旅馆安静一下。”
“周岩,做伪证是犯罪,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警察不耐烦地警告。
“没有就是没有。”
我嗓门很大,情绪变得激动。
“她是我姐,我们怎么可能发生那种事情,岂不是禽兽不如?”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警察强调。
“但我们生活在一个家庭,一样的父母,她就是我亲姐。”
此刻的我头疼更加剧烈,几乎无法忍耐。
疼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又怂又可怜。
两名警察怕我倒在问讯室里,倒像是他们的责任,又碰头讨论下,便拿来笔录匆匆让我签了字。
随后,他们将我送了出去。
我侧倒在车后座上,陷入长长的痛苦之中。
“老周,要不要把孩子送医院?”徐丽关切询问。
“没那么多事儿,回家吃点止疼药。”
我爸的回答更显冷漠,但我也不在乎了,早晚我要远离他,也远离这个冰冷的家庭。
吃药,睡觉!
我努力区分着梦境和现实。
在浑浑噩噩的混乱中,我像是孤独的旅人,一个人穿过茫茫沙漠,终于迎来了长河落日,凄美又壮观。
次日黄昏。
我们三人再次一起离开家,来到了警局门前。
拘留三天的付晓雅被释放了!
她缓步走了出来,整个人瘦了一圈,神情憔悴,头发凌乱,却依旧昂着头,像是个永不言败的斗士。
此刻在我眼中的她,有一种别样的颓废美,心跳不争气的又加速了。
“晓雅,出来就好!”
徐丽眼含泪光,上前拥抱付晓雅,却被她无情地推开,唇角勾起一抹极度不屑。
“少来这一套,我死不了的。”
“......回家吧!”徐丽强作笑颜。
“不!”
付晓雅断然拒绝,紧咬的贝齿里挤出一句话。
“自从我爸去世后,我就没有家,我讨厌生活在虚伪中,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喊爸爸!”
我爸闻言震惊又难堪,急忙点起一支烟,转头看向别处。
“你......”
徐丽气恼地扬起了巴掌,付晓雅挺着胸脯主动凑上前,叫嚣道:“来啊,打吧,你最好把我打死在这儿,再生一个吧!”
啪!
徐丽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跟着就捂着脸痛哭起来。
“姐!”
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象征性地抬下手打招呼。
付晓雅目光紧盯着我,步步逼近。
“是不是想让我感谢你?”
付晓雅双臂交叉胸前,鼻腔发出一股冷哼。
“随便!”
我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没做那种事儿,死在里头都不会承认。”
付晓雅轻蔑地扬起嘴角,忽然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子,同时垫起了脚。
俏脸距离我的鼻尖不足两公分。
“臭小子,你是不是欠揍?”
付晓雅咬牙质问,呼吸和口水都打在我的脸上。
我没吭声,只是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那黑亮的瞳孔里有我微缩的影子。
第7章
徐丽继续装着捂脸哭,没有阻止女儿的举动。
我爸干脆没看见,像是我被付晓雅随意打骂,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沮丧又绝望,并没有反抗。
“周岩,你踏马给我记住了,不许再跟于晴曼勾搭,她就是个十足的小贱人,看着就恶心。”
付晓雅冷冷警告。
真不知道,单纯的于晴曼到底怎么得罪了她。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开口不满抗议,继而闷声道:“我们才刚刚开始,就被你给打散了,哪还有机会。”
“哈哈,散了好!”
付晓雅终于笑了,松开我的衣领,却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
徐丽从指缝里看到了付晓雅的这一动作,急忙放下手,眼睛跟着不由得瞪大了。
付晓雅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徐丽彻底爆发了。
付晓雅突然直接抱住了我!
抱得那么紧,让我几乎透不过气,呆在当场。
前胸传来的压迫感,却让我的血流加快,都集中到脸上,如同被火炭烤着。
“晓雅,你在干什么?”
徐丽大吼着,奔过来就想撕扯女儿,却被左脚绊住右脚,差点摔倒。
“用你管!”
付晓雅斜了徐丽一眼,双手突然伸进我的裤兜里,将我兜里的钱掏走了,便笑着放开了我。
那是我的午餐费,三百八十块钱。
付晓雅不客气地塞进自己兜里,奔跑到路边,抬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就在我们三人的注视下,付晓雅潇洒地打车离开了,没有说再见。
好半晌,我才缓过神来,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付晓雅,她拥抱了我!
这种感觉好神奇,她像是强行融入了我的生命里,注定是忘不掉的。
忘不掉的,还有徐丽的眼神。
她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中除了不可思议,还有深藏的恶毒和不甘。
“你们到底在一起了没有?”
徐丽冰寒的语气,像是阎君审讯。
“没有!”
我坚决否认。
付晓雅刚才的举动,一定让徐丽误解了。
但我却不能再一味地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让她越发起疑心。
“到底是女大不中留。”
我爸发着无奈的感慨,极其厌恶地瞪了我一眼,便招呼徐丽走向了轿车。
他们开车走了,并没有带着我。
此刻我身无分文,只能步行回家,双手插着兜,孤单一人走在夜色渐浓的街道上。
但我的内心是充实的,回味着付晓雅的拥抱,嘴角露出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回到家里。
我爸和徐丽已经吃完进屋了,桌上只有残羹冷炙。
我默默地吃完饭,拿着桌上的一千块钱,上楼去了。
我爸虽然打我骂我,却从未少给过我钱。
这要感谢我妈,照顾我长大,这一条写在了他们的离婚协议书。
我爸必须遵守,他倒是也有些信用。
可我对我爸和徐丽的讨厌,却是与日俱增,无法化解。
非常渴望有一天,能再也不用见到他们。
我要考大学,把握自己的未来。
清空脑海中的杂念,我拿起复习册,开始了忘我的学习。
夜半,
楼下的房间里,传来了声音,隔着门依然清晰可闻。
刚刚躺下的我,不由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严重怀疑,他们没有关门。
这是怎么了?
次日一早,我爸就出差了。
餐桌上,竟然放着四个精致的小菜,还有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和雪白的大馒头。
我感到诧异,徐丽经常不做早餐,偶尔做一次也非常糊弄。
泡一碗豆浆粉和两个鸡蛋就把我给打发了。
今天早餐如此丰盛,让我觉得受宠若惊,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丽系着围裙,笑吟吟地走过来。
“小岩,多吃点!”
我木讷地点头。
“你真的长大了,比我都高好多。”
徐丽还上前比划下个子,离我很近,有高档香水的味道飘过来。
“谢谢你。”
我连忙坐下,连头也不敢抬。
“我失去了女儿,不想再失去你。”
徐丽一声轻叹,扭着腰又进了厨房。
徐丽越是对我殷勤,我就越发忐忑不安。
自从她踏入这个家门,就是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各种坏招层出不穷,只是未能如愿把我给撵出去。
她怎么可能一夜间做出改变?
今后的日子里,我必须格外小心,跟她保持好距离。
课堂上,我再次见到了于晴曼。
她坐在我斜前方,隔着两排桌子,安静地学习中。
她偶尔回头触碰到我的眼神,便急匆匆的闪避开,再无意撩动下如墨的顺直长发,像是在缓解紧张。
就在我以为,我跟她之间的故事,已经彻底结束时,
她却让同学们传递来一张纸条。
我展开纸条,心情一阵激动。
“放学后,操场南侧树林等你!”
于晴曼,她在约我。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信没看错,眼圈潮湿,不由将纸条捂在了胸口。
外面的阳光变得明媚,还有几只麻雀飞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而我却在期盼着太阳落山,能跟于晴曼再次单独相见。
最后一堂终于结束。
我快跑穿过操场,来到了校园里的那片小树林。
于晴曼正等在这里,安静站立,沐浴着夕阳,眺望远方。
我渐渐走近......
看清了她的侧颜,完美到无可挑剔。
突然,她转过来一脸愤怒,猛然打了我一记耳光。
我被打蒙了,一时呆在当场。
“周岩,真没想到,老实的外表下,你还是个超级变态。”
于晴曼骂着又抬起巴掌向我打来,却被我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吼道:“于晴曼,你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了?”
“你跟付晓雅到底什么关系?”
于晴曼涨红着脸继续逼问,“自己挨揍了,还要做伪证替她洗白?你要是心里有她,为什么还要戏耍我的感情?”
第8章
于晴曼劈头盖脸一同斥责,不分青红皂白。
我的火气却再也压不住,大声道:“讲点理好不好,我跟付晓雅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陷害她?”
接下来的话我没说,要是付晓雅被定罪,我也必将蒙上人生的污点。
难道为了报复,就不惜代价吗?
“真的没有?”
于晴曼语气缓和了些。
“你应该清楚,付晓雅从来就瞧不起我,在她眼中我还不如一条狗。
自从她和她妈进了家门,一切都变了,她欺负我早就成了习惯,抬手就打,张口就骂,我爸也纵容她们母女,对我态度很差。
每天,我都生活得小心翼翼,非常痛苦,你有父母疼爱,掌上明珠,是无法理解我有多难!”
冲动的我,跟于晴曼大倒苦水,到底没忍住两行泪落下。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更不该让你伤心。”
于晴曼轻声道歉,抬起她那温柔的小手,替我擦掉泪珠。
“其实我的家庭,没你想象的那么完美,有时候,也觉得像是个牢笼。”
我没说话,认为这是于晴曼故意安慰我。
于晴曼轻轻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小树林,那里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育才林”三个字,我们就在附近停下脚步。
“周岩,我想跟你在一起,这种感觉无法拒绝。”
于晴曼的双手突然从我的腋下经过,拥抱了我。
她还将头埋在我的脖颈,让我嗅到她发丝间的香气,是那么的醉人。
这一刻,我竟然想起了付晓雅。
付晓雅的拥抱比于晴曼更加热烈,她丰满的身体,更像是一团火。
于晴曼则显得有些弱不禁风,拥抱得也不够紧。
我,为什么要对比?
我不由暗暗咒骂自己,这种时候还在胡思乱想,真是个贱男人。
我也拥抱于晴曼,心中充盈着失而复得的幸福。
她缓缓抬起头,吐气如兰。
“周岩,我们一起努力考入平川大学吧,远离这些纷纷扰扰,在异乡牵手同行。”
“好!”
我答应着,注视她明亮的双眸,又问:“为什么是平川大学?”
“不告诉你!”
于晴曼顽皮一笑,这才离开我的怀抱。
就在这时,石碑后方突然闪现出一个瘦小的男生。
他哈哈笑着,冲着我们竖起鄙夷的小手指,跟着撒腿就跑。
我们都认识他,同班同学,外号叫猴子。
猴子学习成绩垫底,抽烟喝酒,使坏捣乱,旷课更是家常便饭。
最近他跟校霸秦少虎走得很近,经常一起耀武扬威地在校园里闲逛,欺负老实本分的好学生。
被猴子撞见我们约会,我并不在意,就让他羡慕嫉妒吧!
可于晴曼却很紧张,拉着我道:“周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怎么了?”
于晴曼没有回答我,却加快了脚步。
刚刚走出小树林,就看见秦少虎带着三个人跑了过来,里面就有刚跑走的猴子。
人高马大的秦少虎脸色冰冷,目光不善,一看就是冲我来的。
我顿感大事不妙,一颗心开始狂跳。
于晴曼伸展双臂,挡在我的前方,不满道:“秦少虎,你来干什么?”
“曼曼,你还真是不老实,我们两家不但小时候就定了亲,还打算暑假正式订婚。你居然偷着勾搭周岩这样的废物,本人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秦少虎冷哼。
听到秦少虎的话,我如遭电击,惊呆在原地。
没想到,于晴曼居然跟秦少虎之间,还有这一层密切关系。
她怎么提前不说呢?
对了!
于晴曼上次挨打后说过,她爸跟新区警局的长官是同学。
秦少虎就是所长的儿子,靠着这层关系,才能在校园里横行无忌,没人敢招惹。
“我不喜欢你,定亲不算,更不会跟你订婚。”于晴曼大声嚷嚷。
“由不得你!”
秦少虎闻言更是气恼无比,招呼道:“兄弟们,把你们小嫂子拉一边去,看我怎么打死周岩。”
“不......”
于晴曼高声阻止,无济于事。
到底被几人生生拉开,秦少虎面露狰狞,上前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我的肚子上。
我疼得立刻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秦少虎疯了一样,对我拳打脚踢,持续不断。
不到几分钟,我便被打得满脸是血,蜷缩着倒在了地上,连呼吸都变得很吃力。
于晴曼放声大哭,却无法挣脱控制。
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得惨不忍睹,像是一条死狗。
秦少虎打够了,点起一支烟蹲下来,鄙视地看着我。
“周岩,就你这样的窝囊废,还想跟曼曼考入同一所大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痴心妄想,老子不会让你顺利参加考试的。”
“最近老子有点忙,还得准备考试,等放了暑假,再好好收拾你,见一次打一次,直到将你打成丧家之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出东安县。”
“还有付晓雅那个小婊子,胆敢拦路殴打曼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这次是让她脱罪了,但老子一定会找到机会,将她彻底砸进监狱里。”
听到付晓雅的名字,我应激般地怒吼:“你踏马的不许动我姐!”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不仅要动她,还要动她妈!”
秦少虎不屑踢了我两脚,又朝我身上吐了几口口水,这才带人扬长而去。
同时带走的,还有哭泣的于晴曼,她不断回头。
我躺在操场边上,心如死灰地看着天边,火烧云正在蔓延。
为什么?
我总是这么倒霉,总要被人欺负?
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让我变得胆小怕事,凡事都想息事宁人,不敢去奋力抗争。
我要改变!
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股不甘的情绪,越来越壮大,让我的身上有了力量。
我爬起来,步伐踉跄地来到水房。
不顾同学们的惊异目光,我默默地将脸上的血洗净,还用冷水浇了头,让自己变得清醒。
我没想报案,秦少虎的爸爸是警局长官,肯定会向着儿子。
搞不好,反而会把我给抓起来。
我还要高考!
回到班级里,我坐在最后方,拿起习题册,继续上晚自习。
于晴曼没来,不知道被秦少虎带到了哪里。
没有她更好,我心如止水。
可是,当我想起付晓雅,却再也无法淡定。
秦少虎打算针对付晓雅,我要不要告诉她?
第9章
我一阵苦笑。
我为什么要担心付晓雅?
她带给我那么多的屈辱回忆,还动手打了于晴曼,即便被秦少虎砸进监狱里,也是她活该自找的。
可我总是想起她的拥抱,那么的热烈和真实,仿佛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回到家里。
徐丽发现了我脸上的伤痕,佯装关切地问道:“小岩,谁把你打了?要不要报案?”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没说实话。
“回来路上,被几个人拦住,他们打完就跑,记不清样子,报案也没用!”
“会不会又是晓雅安排的?”
徐丽语气愈加关切,但略带惊喜的眼神出卖了她。
她很期盼付晓雅找人报复我。
“不知道。”
我含糊一句,闷着头吃过晚饭,便上楼去了。
我躺在床上浑身酸疼,一动也不想动。
秦少虎打得凶狠,但拳脚都落在我的身上,至少头脑还是清醒的,能让我重新思考跟于晴曼的关系。
无依无靠的我,斗不过秦少虎。
继续跟于晴曼交往,只能给我带来更多伤害。
我怯弱了!
打算暂时放弃于晴曼。
如果我们考入同一所大学,或许还能重新开始吧!
随着敲门声,徐丽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瓶红花油,微笑着俯身想帮我擦药。
我慌乱地从徐丽手中接过红花油,道了声谢谢,表示我自己擦就行。
徐丽笑了,也不勉强,转身出去了。
我用手按住狂跳的心脏,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徐丽太恶毒了。
她想用这种方式,将可怜的我撵出这个家门。
但凡我对她有任何过分一点的举动,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向我爸告发。
那时。
我爸会骂我畜生不如,或许会愤怒地直接把我打死。
这哪里是家,分明是虎穴狼窝。
我又想起了付晓雅。
她鼓励我考大学,她拥抱我,轻轻捏我的脸。
孤独的我,渴望爱与被爱。
哪怕这萤火般的一点温暖,也足以让我无法忘怀。
接下来两天。
我依旧上学苦读,却躲避跟于晴曼接触,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到底我还是读了她传递来的纸条。
上面一行字,“周岩,一起考平川,我等着你。”
我没有回复她。
因为同学猴子进来了,他受秦少虎安排,盯着于晴曼的一举一动,也时刻盯紧了我。
他不该叫猴子,应该是秦少虎的一只狗。
我对付晓雅的担忧,却越来越强烈,经常从梦中惊醒,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
不能让付晓雅再出事,我要去告诉她。
哪怕被她当众打骂羞辱,我也认了。
这晚,我拿上所有的钱,悄悄离开了家门,鬼使神差一般,来到了位于县城主街的夜美KTV。
我知道付晓雅在这里打工,主要工作是卖酒,有利润提成。
看着KTV上方炫目的彩灯,门前三五成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们,我的脚步又迟疑了。
这不是学生该来的地方,鱼龙混杂,消费更是高得离谱。
想起付晓雅就在里面,我在门前徘徊了几圈,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走廊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歌声,混杂着放纵的嘶吼。
我小心翼翼地来到前台,接待女孩看起来,比我年纪大不了多少,打扮得却花枝招展,有着一种妖艳美。
她阅人无数,看出我是个老实的学生,有着难以掩饰的拘谨和胆怯。
“小弟,一个人来唱歌吗?”女孩笑问。
“我,我想找人。”
我紧张地支支吾吾,心跳得格外剧烈,手心里都在冒汗。
“找谁?”
“付晓雅。”
就在这时,一个小混混走了过来,晃着膀子叼着烟,染着一头醒目的奶奶灰。
我认识他,上次将我打住院的三个小混混之一,被人称作壮哥。
我害怕了,转头就想跑。
壮哥已经发现了我,冲过来就勒住了我的脖子,恶狠狠道:“小兔崽子,还想跑?老子因为你被拘了三天,正打算带人去截道,没想到你却自投罗网。”
我几乎喘不过气,奋力挣扎,红着眼睛喊:“放开,我来找我姐!”
“对,差点忘了,你还是晓雅的弟弟。”
壮哥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就不跟你计较,但你今天必须请客道歉,让老子开开心心的爽一宿。”
壮哥不由分说,踢开旁边的门,卡着我的脖子,将我硬给推了进去。
这是个KTV包间,一圈布艺沙发前,摆放着几个茶几。
对面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沙滩美女的画面,字幕滚动着一句句的歌词。
“坐下!”
壮哥抱着肩膀站在门前,冷冷吩咐。
我知道跑不了,只能沮丧地坐下来,一时间紧张得手足无措。
“兜里有多少钱?”壮哥问道。
“一千。”
我如实回答。
“卧槽,还挺有钱,今晚有的乐呵了。”
壮哥非常满意,冲过来翻我的兜,把钱抢走,开门冲着前台高喊。
“妹子,果盘酒水尽管上,别超过一千!”
“德行,等着吧。”
前台妹子娇笑。
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就这么糟蹋了。
我心里非常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哈哈,这单记在晓雅的名下,反正是她弟弟花钱。”壮哥得意地大笑。
安排完了,壮哥关上门,不再理我。
他先是拿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请朋友过来。
又去调试卡拉OK机,嘴里还哼着歌。
我如坐针毡,很想交钱离开,心中也是非常后悔,就不该来这里自讨苦吃。
嘭!
房门被踢开了。
付晓雅端着个果盘,夹着几瓶啤酒进来了。
她穿着KTV服务生的套装,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份独有的艳光四射,将黯淡的房间都给照亮了。
“姐!”
我局促地起身,嘴笨得只吐出一个字。
“你怎么来了?”
付晓雅露出惊讶的神情,跟着就骂:“你这个废物,没用的东西,零花钱多得花不完吗?来这里糟蹋。”
我额头冒汗,张口结舌。
“哈哈,这个废物是来找你的,被哥哥我擒到了屋里,吓得像是个尿泥。他害得咱们被拘留,吃了三天大锅饭,该做出补偿。”壮哥大笑。
“补偿你妈!”
付晓雅怒目圆睁,放下手里的东西,却操起了酒瓶子,要给壮哥脑袋开瓢。
“姐,不要啊!”
我急忙喊道。
第10章
付晓雅动作一滞。
壮哥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啤酒瓶夺下来,一脸贱笑。
“晓雅,火气咋这么大,来大姨妈了?”
“滚一边去!”
付晓雅将壮哥推了个趔趄,这才坐在我身边,美丽的大眼睛直视着我,冷冷问道:“找我干什么?”
我险些大脑短路,使劲搓了几下脸,这才想起来,紧张的解释。
“于晴曼跟秦少虎的关系不一般,你打了于晴曼,那个秦少虎扬言要报复你。”
“然后呢?”付晓雅很不耐烦。
“没了。”
“就这些?”
“姐,你要小心啊!”
我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内心关切的话语。
我去......
付晓雅侧身看着我,嘴型骂了一句,不知道是骂我贱,还是骂秦少虎欠。
“当老娘怕那个垃圾。”付晓雅晃了晃细长脖颈。
“他爸是警局长官。”
我不由提醒。
呵!
付晓雅冷笑出声,“那算个屁!龙哥在市警察局都有关系,他敢动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晓雅,龙哥这杆大旗,可是扛不住的。”壮哥插口。
“闭嘴,关你吊事。”
付晓雅冲壮哥翻了个白眼,又对我吼道:“都说完了?快滚回家复习去,不知道马上要高考了吗?”
“我......我想留在这!”我支支吾吾。
我本来不想留下的,但我的钱都被壮哥拿走了,我有点心疼,更觉得不甘。
“都快是大学生了,能不能活得像个人样?”
付晓雅厌恶地扫了我一眼,起身便出去了。
“周岩,你跟你姐比,确实是个没用的废物。”
壮哥又开始嘲讽我,打开一瓶啤酒递过来,挑衅道:“是个男人就一口干了,否则就自己扇耳光。”
“我不是废物。”我低声呢喃。
“槽,说啥呢?”
壮哥侧身将耳朵贴过来。
我不是废物!
我不想总是被人嘲讽,活得卑微如狗!
随着内心不甘的呐喊,我双手夺过啤酒瓶,嘴对着瓶口咕咚咚就灌了下去。
喝得太猛,我被呛得一阵剧烈咳嗽,眼泪都下来了。
壮哥拍着巴掌大笑,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我,自己则拿起麦克风,眼睛眯起,一只捏出兰花指,缩脖晃脑的唱起了歌。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真难听,简直是噪音。
我又灌了一瓶啤酒,脑袋开始昏沉,无比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我很开心,终于见到了付晓雅,还勇敢告诉她,要小心防着秦少虎。
同时我又很难过,感叹自己在破碎的家庭中,无力挣脱,度日如年。
我想念我妈和小妹,想念那些曾经拥有的美好时光。
也想念付晓雅,虽然她才刚刚离开。
包房又进来两个混混。
我吃力地支起眼皮,却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他们认识我,叫嚷着想打我。
我咧嘴笑了,才不在乎,打就打吧!
身体的伤痛,也许能减轻我内心的痛苦,或让我看清世界的真相。
壮哥拦住了他们,不能打,晓雅会不高兴的。
他们不怀好意,又继续给我灌酒。
我来者不拒,记不清喝了多少酒,失态地又哭又笑,尽情宣泄着内心压抑的情绪。
终于,我彻底醉死了过去。
恍惚中,耳边好像听到付晓雅的声音,她正在骂那三个混混,声音又高又尖锐。
混乱的梦境很漫长。
我终于从宿醉中醒来,看到了窗帘缝隙中透进的阳光。
不是我的房间,老式厚窗帘,白灰的墙壁,像是个小旅馆。
这时,一股熟悉的馨香从身侧传过来,我转头看去,顿时被惊呆在当场。
是付晓雅。
她就躺在我的身边,和衣而卧,正安静地睡着。
天啊!
我竟然跟付晓雅睡在一张床上。
我急忙摸索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在,一颗狂跳的心这才稍稍安稳下来。
还好,我们只是住在一起,什么都没发生。
我调整着呼吸,打量着付晓雅。
头一次,我如此细致地欣赏她,而且肆无忌惮。
她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人记忆深刻。
她的红唇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应该在做着美梦吧!
我羡慕佩服付晓雅。
她是生活中的强者,独立,自由,敢于跳出家庭的束缚,也敢于挑战一切规则。
而我畏手畏脚,活得小心翼翼,真像个窝囊废。
突然,
付晓雅睁开了大眼睛,黑白分明,闪闪发亮。
我们目光对视,都不约而同地闪避开。
“看什么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付晓雅不满地威胁,起身靠在床头上,摸过一支女士香烟点上。
“姐,对不起!”
我心虚的怯声道歉。
“就会说对不起,没个熊出息。喝那么多酒,也不怕喝死,害得我不得不守在这里。”付晓雅不停埋怨。
“谢谢!”
我语无伦次的回复,却把付晓雅给逗笑了,她伸手拍了下我的头。
“有时候,你也傻得有点可爱。”
她在夸我吗?
我一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可爱”两个字,就像是一束阳光,照亮了我灰暗的心底。
我举起了一只手,郑重又大声地说道:“姐,我发誓,那件事真不是我告发的,否则不得好死。”
“我早知道了,不是你。”
付晓雅吐着烟,神色平静,“当时听我妈说是你,我恨了好久,每天都在想怎么弄死你。”
徐丽!
她怎么能把脏水泼在我的头上?
想到还要跟徐丽生活在一起,我的脊背不由一阵发凉。
“姐,回家吧!”
我满怀真诚,相比徐丽,她反而让我安心。
“回个屁!”
付晓雅爆了粗口,“我讨厌你爸,也不喜欢我妈,他们就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早晚要付出代价。”
我沉默了!
我也不明白。
徐丽为了付晓雅痛哭流涕,磕头道歉,我爸也常给付晓雅塞钱,她却对他们耿耿于怀,没有一丝好感。
“书呆子,什么都不懂。”
付晓雅冲我翻了个白眼,摁灭烟头。
“浪也浪了,滚回去上学吧!”
“我一定能考上大学。”
我神色格外郑重,起身下床,去狭窄的卫生间洗了脸,重新振作起精神。
付晓雅再次躺下,还盖上了被子,摇着手不耐烦地撵我出去。
在KTV这种地方工作,黑白颠倒是常态。
我真希望她能换一份工作,不必陪着笑去卖酒,让那些贱爪子的男人占尽便宜。
走出小旅馆,阳光灿烂,风轻云淡。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里侧的兜里还有几十块钱,我打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学校。
已经迟到了,可就在校门口,我见到了秦少虎和他的几个兄弟,都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嘴角挂着鄙夷的笑。
我想逃!
可我还是默不作声地走了过去,低头装作看不见他们。
秦少虎当然不会放过我,直接拦在我的跟前,伸手扯住了我的脖领子。
第11章
我被勒得呼吸不畅,使劲掰着他的手,大声叫喊。
“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老子本不想搭理你,你却把老子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快说,昨晚干什么去了?”
秦少虎咬牙切齿地逼近质问,口水都喷在了我的脸上。
昨晚我去了夜美KTV,还喝醉了酒,跟付晓雅一起住在小旅馆里。
我当然不会说。
尤其跟付晓雅同住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说。
“关你……什么事?”
我梗着脖子,使劲瞪着秦少虎。
“少他妈装蒜!”
秦少虎抽了我一记耳光,怒冲冲道:“曼曼一夜未归,家里联系不上她。早上又去你家,你妈说你也一晚上没回来!快说,曼曼在哪里?”
“我没见过她,我不知道。”
我大喊大叫,想引起门口保安的注意。
可是窗口的两名保安,装得比我还像看不见,他们也惹不起警局长官的儿子。
“兄弟们,过来把他按住,老子要给他放血,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秦少虎凶相毕露,居然从兜里掏出一柄弹簧刀。
几人立刻围拢过来,将我给使劲摁在地上。
我奋力挣扎叫喊,却无济于事,只是沾了一身土。
看到雪亮的刀尖逼近脖颈,我心生巨大的绝望,干脆闭上了眼睛。
突然,
一阵轿车的鸣笛声传来。
秦少虎回头看了眼,便急忙让他们放开了我,老老实实的站成一排。
秦少虎还背着手,把弹簧刀藏在了身后。
我颤巍巍的站起来,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是我们学校的李校长。
李校长打量着我们,冷着脸问道:“都几点了!怎么一个个的还杵在这儿?”
秦少虎呲牙一笑,撒谎道:“校长,马上高考了,我们正在把握最后的同学相处时光,跟周岩闹着玩呢!”
“对,对,练习,摔跤!”
“周岩学得还挺好!”
“学生要以学业为重,都回去上课吧。”
李校长装腔作势的训斥一句,也不详细询问,便开着轿车进入了校园。
我拍打着身上的土,也趁机跟了进去,躲过一次危机。
李校长救了我。
我并不感激他,秦少虎能在校园里横行霸道,离不开他的纵容和偏袒,从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回到班级,我装作无事的继续学习,内心的屈辱感挥之不去。
我暗自咬牙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到那时,谁踏马也别想再欺负我!
于晴曼来了。
她妆容精致,显得更漂亮了。
她一改往日的形象,直发盘起在脑后,穿着套头的黑色薄毛衣,勾勒出完美的体型。
胸前的项链闪亮醒目,下方垂着心形的闪亮宝石。
这样的打扮,不是去参加重大场合,就是去约会了。
我看到了都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于晴曼经过我身边,脚步停滞了。
我立刻低下头,胡乱地纸上写着习题,不想再跟她有任何接触。
耳边传来于晴曼的轻轻叹息,随后就走开了。
一整天,秦少虎没再找我别扭,可能跟于晴曼问清了状况。
放学后,我顺利回到了家中。
徐丽竟然也没问我,昨晚去了哪里,为何夜不归宿。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房间。
没有纷纷扰扰,只有到处可见的学习资料,那时青春奋发的痕迹。
我躺在床上,又想起了付晓雅。
昨晚她竟然躺在我的身边,那张俏脸让我难忘,直到此刻,我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
“什么都别想,准备高考!”
我想起付晓雅临别前的叮嘱,不由笑了起来。
对!
什么都不能影响高考。
我要把握住自己的未来人生。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早出晚归,疯狂地复习功课,浑然忘我。
最后一次模拟考,我得到了全年组第一的骄人成绩。
连班主任都公开表扬我,周岩同学,提前预定了985高校,前途远大。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我活得多么辛苦。
我爸整天忙着外出跑生意,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徐丽对我发起的各种干扰,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
家里随处可见香烟、红酒和几百块钱,她想培养我的恶习。
徐丽还会拿着蕾丝内衣裤,主动找邻居登门道歉,不该偷这些东西。
流着泪说自己家孩子不懂事,她一定当做自己的孩子去教育。
而我的内衣裤,无论塞在什么地方,她都能随时打开我的房门,将它们全都翻出来,然后苦口婆心教育一番。
我无可奈何!
在家只能做到目不斜视,绝不触碰不属于我的东西。
也被迫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换下内裤,立刻自己去洗干净。
除了吃饭,我几乎每天都躲在房间里。
自己动手,安装了门锁,我却时常梦到徐丽轻松把门打开,手指挑着我的内裤呵斥。
梦中醒来,羞辱还在。
我孤独的站在窗外,却又担心被邻居看到骂我变态,只能又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上头。
煎熬的日子总会过去,我非常期盼的高考,终于到来了!
非常难得。
身在外地的我爸打来电话,让我好好考试,还用到了光宗耀祖这个词。
我妈也来了电话,鼓励我认真参加考试,她会支持我上大学。
我还跟小妹通了话。
她九岁了,还带着稚嫩的童音,在电话里高喊,祝哥哥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我边笑边哽咽答应,等哥考上大学,就去远方看望她。
我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幸福包围着,几次都差点落下眼泪。
徐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神情复杂地看着我一次次的接起电话。
她终于忍无可忍,将电话线给拔了!
我也不跟她计较,因为我即将摆脱她,摆脱这个家庭,开启我的新生活。
我甚至打算,等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就提前去往那个城市。
找份工作,勤工俭学,也是快乐。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徐丽过去开了门,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门外站着的,正是她的女儿付晓雅。
“晓雅,你回来了!”
徐丽激动地带着哭腔,却换来付晓雅不冷不淡的一句话。
“我就是来找周岩,让他滚出来!”
第12章
我听到付晓雅的声音,连忙来到门前。
她依然是那副张扬的打扮,皮衣皮裤,却多了一副大号的耳环。
“姐!”
我微笑着打招呼。
付晓雅却依然脸色冰冷,从包里取出一个长条状的小盒子,直接扔在我的怀里。
“考个好成绩,不然,就等着挨揍吧!”
付晓雅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摔上了门,扬长而去。
“晓雅!”
徐丽气得直跺脚,继而目光盯紧了那个小盒子。
我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支崭新的英雄牌钢笔,价值几百块钱。
付晓雅特意过来,竟然是为了送我一支钢笔。
闪亮的“英雄”两个字,让我勇气倍增,内心更是激动万分。
我一定要用这支笔,写下未来美好的人生。
一时间,我忘了徐丽的存在,直到听见她无奈地长长叹息,这才清醒过来。
徐丽讨厌女儿这么做,不想女儿跟我好。
因此,她更是讨厌我。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却都在伪装掩盖,假装和气。
“早点休息吧!”
徐丽强挤出笑容,又虚伪地叮嘱。
“别忘了订好闹钟,明早千万别迟到。”
我点点头,宝贝般地拿着钢笔上楼去了。
我立刻给新钢笔灌好墨水,尝试书写。
纸上写下的几十个“付晓雅”,字迹清晰,线条流畅。
我又将纸默默撕碎,放进了垃圾桶。
将钢笔放在枕边,我轻轻摩挲着,带着无比的满足,进入了梦乡。
闹铃将我吵醒。
我收拾好东西,穿衣下楼。
徐丽准备好早餐,很丰盛,还有一碗晶莹的八宝粥。
“小岩,三点我就起来熬粥了,快喝了吧。”
徐丽面带微笑。
“谢谢!”
我低头吃菜,大口喝粥。
本该是甜糯的八宝粥,竟然带着些苦味,难以下咽。
瞥见徐丽注视着的目光,我还是坚持全部喝光,擦擦嘴巴,便急匆匆出了家门。
一切顺利,我准时进入了考场。
随着铃声响起,我拿着新钢笔,开始奋笔疾书,认真考试。
突然,
我觉得一阵肠鸣,肚子莫名其妙疼了起来。
我强忍着继续答题,却难以集中精神,疼痛越来越剧烈,腹泻的感觉令人无法忍耐。
“老师,我要上厕所。”
我艰难地举起手,引来一片鄙视的目光。
看我脸色难看,监考的女老师并没有为难我,同意我暂时离开考场。
在两名监考官的陪伴下,我去了校园里的公共厕所。
严重腹泻!
我觉得整个身体都拉空了,走出来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
我咬着牙,费力地回到考场,继续答题。
没过多久,强烈的腹泻感再度袭来。
我再次请假上厕所,监考老师不淡定了,同意我离开的同时,还通知了考场临时增设的医生。
从厕所出来,医生给我检查了身体。
“你最近有便秘的情况吗?”
“没有啊,我明明腹泻。”我捂着肚子,面露痛苦。
“你这种情况,像是便秘患者盲目服用泻药,比如,巴豆粉一类,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医生做出了初步判断。
我要参加高考,为什么要吃泻药?
我虚弱地摇头,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
忽然想起了早上喝的八宝粥,想起徐丽的眼神,心头咯噔一下,顿感大事不妙。
千防万防,我还是中了徐丽的阴招。
她太坏了!
简直比野狼还狠毒,连畜生都不如。
为了不让我考好,她竟然在粥里加入了泻药,难怪味道那么差。
“这种状况,最好去医院输液。”医生建议。
“我不去,我要继续考试。”
我踉跄着起身,眼泪决堤而下。
医生很犹豫,还是给了我一片泻立停服下。
叮嘱我考试结束,还是要去医院,严重脱水导致电解质失衡,会危及生命。
我返回考场继续答题,期间没忍住,又请假去了一趟厕所。
宝贵的考试时间,就这么一次次被浪费了。
到底,我连作文都没写完,便无奈地交了卷。
高分,绝无可能。
我已经跟超一类大学,失之交臂。
那就报平川大学,历年的录取分数线,并不是特别高。
这就是我跟于晴曼的缘分吧!
我不断安慰着自己,积累着精神力量。
兜里没带多少钱,我也不想回家,以防再被徐丽算计。
于是找到附近的一家小诊所,挂上了吊瓶。
腹泻,终于止住了。
徐丽下药量不算大,否则,我一准会昏迷住院,彻底告别考试。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犯下罪行,却让人抓不住把柄。
肠胃不适,我中午只吃了一个馒头。
拖着虚弱的身体,我坚持完成了下午的考试。
走出考场后,其他考生哀嚎一片,太难了。
我脚踩棉花,却嘴角带笑,自觉发挥还不错,应该可以拿满分!
我不能让徐丽毁了我。
年轻的体魄,不能被轻易打倒。
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完成高考,离开这一切的纷纷扰扰。
我也怕了徐丽的阴险,独自在外面吃了晚饭,又买了瓶装的矿泉水,这才回到了家里。
徐丽表现很淡定,微笑着打听,考得怎么样?
怎样?
作文都没写完!
我心里不爽,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在粥里给我下药了?”
徐丽闻言翻脸了,小巴掌狠狠拍在茶几上,一连串的大声质问。
“你在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你下药?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徐丽是个特别有心机的女人,一定提前将碗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药物的痕迹。
“我今天严重腹泻,差点死在考场上。”我大声强调。
“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老娘不吃这一套。谁知道你在外面,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徐丽冷哼连连,忽然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哭了起来。
“我真是贱,这几年养了只白眼狼。别管付出多少,都换不来一丝好感,做女人啊,千万别当后妈。”
徐丽哭得很可怜,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在我看来,徐丽就是在演戏,这方面的水平还非常高,足以以假乱真。
“别指望我会再给你做一顿饭,你爸要是不高兴,那就离婚好了,反正我也早就受够了。”徐丽咬牙道。
我默不作声,只是冷冷注视着她的疯狂。
“你给我记住了,别打我女儿的主意,就凭你这副怂包德行,根本不配!”
徐丽目光中全是鄙夷,她从来就瞧不起我。
“我没有!她是我姐。”我恼羞道。
“当老娘是聋子瞎子?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雷劈啊!”
徐丽撂下一句诅咒,便起身回了房间,重重地摔上了门。
我对徐丽的憎恶,已经到了新高度,那是发自内心的仇恨。
甚至想拿刀去砍死她。
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她毁了我的家庭,还想毁了我的未来。
明天还要考试,我不能自乱阵脚。
我拼命压抑着负面情绪,早早上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
徐丽果然没做早饭,我也不在乎!
站在路边,我长长松了口气,离开这个家,徐丽就不能把我怎样了吧?
我下意识回头望去,窗帘后一张人脸一闪而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
滴滴!
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行驶过来,前方还贴着一张红纸,高考爱心车。
不等我招手,轿车便主动停了下来。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中年司机的脸,他笑着招呼。
“是去高考的学生吧?免费接送学子考试,奉献爱心。”
我迟疑下,过去拉开后面的车门,立刻觉得不对劲了。
第13章
轿车后面坐着两名戴口罩的男人。
都是魁梧身材,目光阴冷,令人不寒而栗。
一看就不是好人!
可不等我关上车门,其中一人便猛然探身抓住我的衣服,强行将我拖进了车里。
“不......”
“救命啊!”
我惊恐万分地大喊大叫,奋力挣扎。
一方带着潮气的手帕,捂在我的鼻子上,我很快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从颠簸中渐渐醒来,正坐在后排两名男人的中间,窗外是向后奔跑的树林。
绑架?!
我惊慌失措,大脑一片混乱。
“快把我送回去,我爸可以给你们钱的!”
前方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拍着方向盘嘿嘿笑了。
我左边的男人笑得更阴险。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带你出来旅游。”
旅游?
我曾打算出成绩后,一边打工,一边旅游......
突然,我脑子清醒过来,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不,我要回去参加高考!”
“哈哈,没糊涂,还记得高考。”
我右边的男人开口了,“小子,你今年没机会了。不过呢,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总能赶上一班高考的车嘛。”
“当警察局是你们家开的,不怕受到法律制裁吗?”我大声质问。
“哈哈,那也不是你家开的,他们管不过来!”
三人放声大笑,尤其是司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用手背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
我的心情跌入谷底,不得不放低姿态。
“今年的高考对我很重要,你们想要多少钱,才能把我送回去?求你们了,只要我能回去参加考试,今天的事,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他们没理我,却觉得我很烦,轿车突然停了下来。
我被粗暴地推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摸摸兜,钱和准考证都在,手包里的考试用品,也一样不缺。
这伙人,并不是绑架!
那么,
他们把我劫持到这里,目的就一个。
阻止我参加高考!
让我错失经历十年寒窗,苦苦等来的人生机会!
放眼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可悲的是,除了那辆正在驶离的轿车,我竟然无路可走,无人可求!
我甩开腿,拼命追赶着轿车。
一边追,一边挥手,一边哀求。
“停下,停下,求你们带我回去吧!”
轿车的距离与我越来越远,我自知再也追不上,试图用卑微的方式,换取他们最后的怜悯。
我跪了下来,向前伸着手,大声哭喊:“我求求你们,带我回去吧,要我做什么都行,我要参加高考!求你们了!”
一个烟头从车窗内扔了出来,轿车加速,彻底消失在前方。
我踉跄着爬起来,看下腕表,九点三十。
早已错过了上午的考试。
沮丧,悲伤,绝望,愤怒。
种种情绪充斥着我的胸膛,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开。
啊!
我高高举起手臂,面向天空,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
“你们干脆杀了我吧!”
声音袅袅回荡在林间,惊走了几只树枝上的鸟儿,扇动着翅膀飞向远方。
我无助哭喊,生无可恋。
泪眼婆娑看向四周,似乎每棵树的粗壮树枝,都能挂起我细长的脖子。
不......
我不能死。
还要参加下午的考试!
哪怕报考末流大学,专科,以我的学习能力,都还有机会。
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个充满罪恶的城市,离开这群面目可憎的人。
这条林荫小路,只能容一辆车通行。
我沿着车辙,朝着来时的路,不断往回奔跑。
我累得汗流浃背,喉咙火烧火燎的,也不想停留。
这里还真是僻静,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遇见,更没有一辆车经过这里,只有我在孤独地奔跑。
我跑得嗓子冒烟,肺都要炸开,看到路边有个水洼。
不管不顾地趴下来,喝了几口混杂着草叶的水,再继续奔跑。
可我,终究低估了这条路的漫长。
跑出树林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前方是个面积不小的水库。
我认识这个地方,东安县的青云水库。
距离县城还有二十公里。
我累得走不动了,双腿像是灌了铅,不停地颤抖。
这时,我看见水库边有几个钓鱼的男人,还停着几辆半旧的摩托车。
我拄着膝盖,费力地挪向一人,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
“干什么?”
钓鱼男人侧过身,疑惑不解。
“大哥,求,求你帮帮我,载我回县城吧!”
我躬着身子哀求。
“我刚打了个窝,马上就要上钩了。”
钓鱼男人不想答应,或许他还认为我是个精神病。
“大哥,我要回去参加高考,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膝盖一软,给他跪下了。
“你,你干嘛啊这是,快起来。”
钓鱼男人急忙搀扶起我,拍了下脑门。
“对,今天是高考第二天,我大外甥老早就去考试了。小兄弟,你不去考场,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苦涩地摇头,翕动着嘴唇,说不话来,只是拼命往他兜里塞钱。
看我实在可怜,钓鱼男人决定帮我,冲着不远处喊道:“老赵,帮我看着点渔具,我先回一趟城,待会就回来。”
我终于坐上了摩托,钓鱼男人一路载着我,急匆匆地往回返。
快点!
再快点!
我不断看表,心急如焚,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我要参加考试,哪怕再考一场也行。
终于来到了考场前。
到底,还是晚了!
大门紧闭,最后一科考试,已经开始了十五分钟。
钓鱼大哥帮我求情,换来一顿说教。
我头一晕,倒在了地上。
眼泪从一个眼角流入另一个眼角,又流进我的耳朵里。
看不清,听不清。
“小兄弟,去复读吧,来年再战!”
钓鱼大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一句,将那一百块钱放到我手里,叹口气,就掉头离开了。
完了!
一切都无法挽回。
只有两科成绩的我,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大学。
我真是个废物。
捏着笔袋里的英雄钢笔,我流着泪喃喃道:“姐,对不起,我食言了,上不了大学了。”
我万念俱灰了好久,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是谁这样恶毒?
徐丽?
不,她只是个家庭妇女,她的挑唆只有我爸相信。
回想车上三人的嚣张态度,他们显然不怕被抓。
秦少虎!
我终于想起一个人来。
他曾经威胁我,不会让我顺利参加考试。
一定是他安排的这场劫持,卑鄙无耻,丧心病狂。
我猛然坐起身,一拳打在水泥地上,关节渗出了血珠,却不觉得疼。
老子已经完了,那就一起毁灭吧!
我不会放过秦少虎的!
一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还有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都去死吧!
仇恨,渐渐占据了我的整个内心。
我缓缓起身,赤红着眼睛,握紧着拳头,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走着。
遍布全身的疲惫,让我步履蹒跚的像是个老人。
我不介意路人看我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前途,我还会在乎什么?
直到黄昏,我才来到了家门前。
一个漂亮女孩,正站在门前等着我,微微绽放着笑颜。
第14章
是于晴曼。
打扮得很漂亮,像电视里的明星。
她打量着呆滞漠然的我,惊讶问道:“周岩,你怎么了?考得怎么样?”
“我没有参加今天的考试。”
我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
于晴曼惊愕得瞪大眼睛,不满道:“周岩,你答应过我,要一起考入平川大学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就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孩,我才得罪了秦少虎。
她早该跟我说清楚,她跟秦少虎之间是那种特殊的关系,我也许会非常小心。
现在,我上不了大学了。
可是,她那清澈的眼神,看起来那么的无辜。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了,没责怪于晴曼。
“我被人劫持到很远的地方,回来时,一切都晚了。对不起,你自己去上大学吧!”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于晴曼不可置信,一定紧盯着我的眼睛,想看出我是不是故意撒谎。
“去问问秦所长的儿子吧!他或许知道。”
我惨然一笑,跟她擦肩而过,没有回头。
于晴曼僵立在当场,继而听到了她的怒吼声。
“秦少虎,你竟然这么坏,我跟你没完!”
我跟于晴曼的约定,泡汤了。
我们之间短暂的恋情,也彻底结束了。
带着一种巨大的孤独感,我用尽全力推开了家门。
我爸回来了,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还随意地搭在徐丽的肩头。
“小岩,考得怎么样?”
我爸笑问,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没参加今天的考试,不能上大学了。”
我苦笑着耸了耸肩,站在原地没动,等待着狂风暴雨的降临。
我爸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满眼不可思议。
徐丽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被假装的诧异所掩盖。
啪!
我爸一巴掌狠狠扇在我的脸上,居然打得我原地转了一圈。
他红着眼睛质问:“小兔崽子,为什么不考试?”
“心情不好,不想考试。”
我没说实话,说了也没什么用。
我爸不过是个生意人,有几个狐朋狗友,怎么可能斗得过警局的秦长官?
再说了,我也记不清那三个男人的样子,车牌号都有可能是假的。
怀疑秦少虎。
更是没有证据,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反咬我栽赃陷害。
我消极的态度,彻底激发了我爸的兽性。
他一边怒骂,一边暴打我,直打得我口鼻鲜血流淌,滴落在地板上,也不肯罢休。
徐丽搂着我爸的腰,装着要把他拉开,却根本不用力。
终于,我被打得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吐着血沫子。
我爸又狠狠踢了我几脚,这才被徐丽推到了卧室里,还在里面怒骂个不停。
徐丽拿来了湿巾,轻轻蹲下来,替我小心地擦拭血渍,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浅笑。
我漠然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即便马上死去,我也不会在乎。
......
我终于站了起来,挣扎着扶着栏杆,上楼去了。
不吃不喝也不动,我带着身心的巨大伤痛,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
以平静沉默的方式,告别着曾经的过往。
徐丽进来看过我几次,摇头轻叹。
她像是在可怜我,又像是遗憾我一直活着。
我爸只进来一次,冷冷命令我,准备复读,明年再考。
作为惩罚的一部分,从今往后,断了我的零花钱。
我只是敷衍地点头。
一系列的家庭变故,太多的煎熬和挣扎,让我失去了继续学习的斗志。
夕阳照进来,带着些暖意。
我如同大梦初醒般,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我洗净了脸,换上衣服,还对着镜子,刮掉了胡茬。
走出家门,晚风清凉,路边的行人正在匆匆返程。
不用学习了,我感到了轻松。
对于未来,心里却充满着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漫步,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附近的小公园。
公园里有个铃铛湖,隔几年就有个意外淹死的。
我垂头丧气,胡思乱想。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一阵沙哑的歌声,随着吉他的伴奏传来。
我熟悉这首老歌,也经常听到同学们嚎唱,对此深感厌烦。
此刻听到,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是啊,尽管在风雨中,也不该失去梦想,应该像水手一样的坚强。
我追随着歌声,终于看清一个男人。
三十出头的年纪,瘦削的黑脸庞,却有着宽阔的肩头。
他头发很长,扎着个辫子,穿着醒目的花格子衬衫,正坐在公园门边不远的一块大石上。
男人抱着木吉他,忘情地边弹边唱。
我看到了一旁立着的双拐,还看到他的左侧小腿处,裤管空虚扎了起来。
男人面前,放着个铁盆,里面几个稀疏的硬币。
我觉得他活得也不容易,便从兜里摸出十块钱,轻轻放在了铁盆里。
男人的眼睛亮了,弹唱得更加卖力。
我坐在他身旁不远处,听着歌声,忽然又涌起伤感,泪水打湿了眼眶。
我抱住双膝,埋头抽泣。
一曲弹奏完毕,男人转头呲牙笑了。
“小兄弟,要不,我给你弹一首欢快点儿的?”
我轻轻摇头,叹息道:“生活,像是挣不脱的渔网,走不出的荆棘。”
“呦,说话挺有学问的。”
男人夸赞一句,主动伸出手。
“认识一下吧,我叫韩风。”
“周岩。”
我探身过去,跟他握了下,觉得那只手格外有力。
“你这个年纪,大学生吧?”韩风打量。
“高中毕业,无业游民。”
我苦笑,目光茫然地看着远处的天际。
韩风摸出一支烟点上,安慰我道:“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社会混明白了,照样可以风光无限,顶天立地。”
“我不了解社会,只去过一次KTV。”
我老实巴交的回答,引来韩风拍腿一阵大笑。
“等找机会,哥带着你去,什么歌厅、舞厅、酒吧、夜总会,管保都玩得明明白白,开心又尽兴。”
我不由扫了眼他面前讨赏的铁盆,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
韩风误解了我的眼神,大方道:“兄弟,你花大钱了,点一首歌吧!”
“堕落天使。”
我点了一首歌。
心头想到的是付晓雅,她就像是个堕落的天使,无论身在何处,周身都闪耀着光芒。
“我也喜欢这首歌。”
韩风拨动琴弦,摇头晃脑地开始弹唱。
这时,两辆摩托从前方驶过,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四个年轻人下了摩托,朝着我跟韩风走来。
我的眼睛立刻红了,正是秦少虎和他的三名手下走狗。
其中就有我同学猴子。
“哈,这不是大才子周岩吗?完蛋了吧!”
秦少虎放声大笑,继续嘲讽道:“像你这种窝囊废,也就只配跟瘸叫花子混在一起,一辈子连女人的手都摸不到!”
第15章
我握着拳头,咬牙质问。
“是你找人劫持我的,对吧?”
“对!就是本人安排的,你又能怎样?”
秦少虎满不在乎,嚣张地伸手指着我,命令道:“周岩,过来跪下。老子向来说话算数,见你一次打一次,直到你夹着尾巴滚出东安县。”
“我跟你拼了!”
我呼的一下站起来,眼睛冒着火。
可我的身体依旧佝偻着,好几天没吃饭,虚弱的双腿都站不直,微微打颤。
看我这副样子,秦少虎几乎笑岔气,招呼道:“兄弟们,把这个嘴硬的怂包,给我按住跪下,狠狠打。晚上带你们去狂欢。”
三个跟班走狗,摩拳擦掌地冲过来,就想撕扯我。
就在我以为一场毒打在所难免时,咚!
韩风突然轮起吉他,砸在了猴子头上。
猴子愣住了!
秦少虎一行人,也都愣住了。
“你们这群小崽子,闹吵吵的,真踏马扫兴。”
韩风阴沉着脸,开口就骂,仔细检查下吉他,没损坏,放在了一边。
“死瘸子,你在骂我?”
秦少虎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
“骂你都是你的荣幸,老子混社会的时候,你们这群小崽子毛都没长齐。敢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不去打听下,风哥我是什么来头。”
韩风非常不屑,还抖了抖那条完整的腿。
“槽,狗屎风哥啊,我管你什么来头!”
秦少虎恼羞成怒,握拳发号施令。
“兄弟们,把瘸子的另一条腿也打断,捎带把周岩也打成残废。”
“就凭你们?”
韩风非常不屑地哼了哼,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朝着前方比划了几下。
接下来一幕,将大家都惊呆了,也包括我。
咔嚓!
韩风直接将匕首插在自己的左腿上,很快就有鲜血涌了出来。
韩风面不改色,冷冽的目光地看着秦少虎一行人。
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
真是个狠人。
秦少虎眼中不由露出了畏惧,咬了咬牙,还是吩咐道:“兄弟们,先撤吧!”
三名手下更是害怕韩风,忙不迭地上了摩托车。
不到半分钟,秦少虎等四人便撤离了现场,跑得没了踪影。
我长舒了一口气,今天很幸运,逃过了一次毒打。
是韩风保护了我。
我满怀感激,连忙问道:“风哥,你怎么样,要不要送医院?”
“哈哈,我没事儿,一群傻子。”
韩风大笑着将匕首收起来,我这才惊讶地发现,韩风只是裤子被血染红了,并没有破洞和伤口。
怎么回事儿?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韩风将刀尖在手上压了压,一碰触刀尖便缩了回去。
是魔术道具。
我跟着傻笑起来,前所未有的开心。
“风哥,谢谢你。”我发自内心地感激。
韩风咳了两声,吐出三个字。
“烟没了!”
我连忙去附近的食杂店里,给他买来了两盒好烟。
韩风不客气地收下,点起一支,晃着腿问道:“周岩,你被他们盯上了,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我沉默了!
抗争不只需要勇气,还需要实力。
这些小混混们成群结队,而我只是孤单一人。
在家被后妈排挤,在外也没朋友,拿什么去跟秦少虎斗到底。
“跟我混吧,管保用不了多久,放眼整个东安市,没人敢碰你一下。”
韩风自信地吐出一道长长烟雾。
韩风口气很大,我却信不着他。
他不光残疾,还很穷,吉他倒是弹得很好,带着些文艺青年的沧桑。
“好,好吧!”
我还是敷衍着答应下来。
“你家庭什么情况?”韩风打听。
我叹了口气,还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父母离异,后妈阴险,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很是煎熬。
本以为考上大学,就能摆脱这一切,没想到,因为后妈和秦少虎使坏,却让大学梦彻底破碎了。
我并非相信韩风,只是内心苦闷,需要找人倾诉。
听完我的讲述,韩风并没有多大触动。
韩风也讲了讲自己的过往,倒是让我大感惊讶和佩服。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牛逼!
像我这个年纪,他就开始闯荡社会,凭着一股子狠劲,没几年就成为东安县的社会老大,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
手下小弟成群结队,到底多少人,从未统计过。
看中哪个女孩,就没有搞不到手的。
他当年最得力的助手,名叫楚海龙,鞍前马后,非常听话。
楚海龙?
不就是现在的龙哥吗?
想不到啊,竟然是韩风之前的手下。
韩风继续讲述,他是遭人算计才进了大牢,在里面蹲了八年,刚刚放出来。
监狱里付出的代价,就是这条左腿。
因为骨头坏死,被截肢了。
“兄弟,我有信心东山再起,你有没有信心,跟我一起闯荡社会?”韩风挑衅一笑。
“有!”
我大声道,激动得泪光盈盈。
一直被人欺负,被人羞辱,被人算计,活得像是一只狗。
我早就受够了这一切。
我,周岩,终于找到了一份依靠。
“兄弟,你有多少钱?”韩风又问。
我听说过拜山头的规矩,奉上礼金,老大视情况决定收不收。
我有些尴尬道:“我爸生气我没考好,打了我一顿,还把我的零花钱给断了,我现在兜里只有不到二百。”
韩风深吸一口气,露出遗憾之色。
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不自信地商议道:“风哥,要不我再想想办法,找我妈要钱,可能会给点吧!”
韩风抓抓头,迟疑片刻,摆了摆手。
“算了,还是我带你去搞钱吧,有钱才能做大事。不过,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
“好,我听风哥的。”我连忙答应。
“明天上午九点,来这里找我。”
“好!”
韩风背上吉他,拄着双拐离开,我也迈着轻松的步伐,重新回到了家里。
家中空荡荡的,徐丽并不在家,自然也没有晚饭。
我乐得清净,自己烧了壶热水,又找到一包华丰方便面泡上,填饱空虚已久的肚子。
随着开门声,徐丽进来了。
她的打扮却让我很是惊讶,很久都没见过了。
第16章
醒目的红色皮衣皮裙。
淡粉色网袜和黑色尖头高跟,则更显夸张。
妆容精致得挑不出一点瑕疵。
烫染的头发高高盘在脑后,再配上黑框眼镜,又充满着一种别样的知性美。
我相信她这种打扮走在街上,一定会有很高的回头率。
徐丽看见我在吃方便面,平静地说道:“小岩,我最近很忙,经常在外面吃,你也大了,学会照顾自己吧!”
“好的。”
我低头继续吃面,明显感受到,经过上次冲突后,她对我更冷淡了。
徐丽,应该后悔了吧?
如果她不去下药害我,而是全力支持我高考,我就会早点离开这个家,也省得她整天看着碍眼。
“我跟你爸商量过,过两天,给你找一份暑期临时工。”
她居然想让我去打工,这是撵走我的一个办法吧!
我保持沉默,并不回应她。
一丝不悦从徐丽的脸上闪过,随即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
“小岩,你也不小了,要慢慢适应独立生活。还有,你爸的脾气很难劝,他今后不会再给你钱,你只能自己去赚。”
“知道了!”
我将方便面的餐盒扔进垃圾桶里,便转身上楼去了。
我不想打工,没有一技之长。
除非去干体力活,但我又觉得,那同样会毁掉我,难有出头之日。
没钱寸步难行。
如何去赚钱,我一点打算都没有。
这一刻,我更加佩服付晓雅,她能勇敢地去KTV打工,骄傲地独立于家庭之外。
而我却只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对前途一片茫然。
楼下传来了门铃声。
我以为是付晓雅回来了,惊喜地下了床,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还是失望了。
听声音是一名中年女人,进屋后,跟徐丽很亲热地交谈,两人不时发出笑声。
我听到徐丽喊她郑娟,两人的关系不但是闺蜜,还是昔日的同学。
在我的记忆中,徐丽从不邀请外人来家中做客。
今晚,倒是破天荒头一回。
我才不管,这个家也不属于我。
但令我非常不高兴的是,郑娟居然留宿了,还睡在付晓雅的房间里。
我很想去把门砸开,将郑娟给撵出去。
这女人破坏了房间的完整,也让房间混杂了讨厌的气息。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半夜我去卫生间,拉开门时却吓了一跳。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坐在马桶上,一脸吃惊地看着我。
是郑娟,身材丰满得略微走了样,倒是长得也很漂亮。
她非但上厕所不关门,竟然也不开灯。
我惊愕了两秒,急忙说了声对不起,匆匆关上了厕所门。
我跑回了房间里,一颗心狂跳不止。
这只是一场意外,我却不得不担心,徐丽拿这个做文章,说我是故意的,是个喜欢偷窥的坏小子。
十分钟后,传来了敲门声。
“小岩,你去吧!”
是郑娟的声音,随后就听到了付晓雅房间的关门声。
我等了片刻,才去卫生间。
一条黑丝袜,随意地放在洗衣机上,很新颖的款式,绝不是徐丽的,那就是郑娟穿来的。
郑娟也是个不老实的女人,跟徐丽算是人以群分吧!
一大早,徐丽和郑娟便一起出了门。
九点多时,我也离开了家,还特意穿了一套西装,只是不会打领带,那就不系了。
又翻出我爸的墨镜戴上,增加些流氓气。
对我而言,今天是个大日子,我要跟韩风一起,出去混社会。
公园门前,我又见到了韩风。
他还是昨天的打扮,拄着双拐,嘴里叼着烟,一身痞气。
上下打量着我,韩风呲牙一笑,觉得还不错。
“等到了地方,没有我的话,千万别跟人动手。”韩风认真叮嘱。
我使劲点头,觉得他高看了我。
我哪里会跟人动手,一直没摆脱挨打的命运,总是遍体鳞伤。
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位于郊区的一家化肥厂,路途很远,打车费就三十多,当然是我付钱。
门卫拦住了我们,不能随便进。
“别他娘拦着,我找你们吴瑞厂长,本人跟他是铁哥们儿,好久不见了叙叙旧。”
韩风傲气的挺着胸脯,斜咬香烟仰着脸,一派社会人的做派。
门卫根本不吃韩风这一套,通过内线电话,联系了厂长。
得到允许后,才让我们进去。
工厂院子很大,矗立着各种厂房。
我跟着韩风找了好一阵子,又扶着他沿着台阶走了五层楼,累得额头冒汗,才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韩风用拐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我帮着韩风推开门,里面出现的场景,却让我脊背一阵发凉,很想掉头就跑。
宽大的办公桌后方,坐着一名中年男人,已经秃顶了。
看派头就是厂长吴瑞,只是他看向我们的眼神,却带着愤怒,两股烟雾从他的鼻孔里喷出来。
吴瑞后方还站着三名穿制服的工厂保安,都是抱着膀的姿态,目光不善。
尽管我没有社会经验,却也能看出来,这绝不是接待多年不见朋友的阵仗。
更像是等着仇人登门。
又一场挨揍,怕是逃不掉了。
韩风满不在乎,淡定地拄着拐杖进了屋。
我迟疑下也跟了进去,好在有墨镜,掩饰了我眼中的惊慌。
“老吴,我回来了,还有了兄弟。”
韩风指了指我,显摆他又拉起了队伍,重归江湖。
“韩风,我等你好久了,简直是日思夜想,既然来了,一定盛情款待。”
吴瑞一阵冷笑,忽然拍了下桌子,朝身后招手吩咐。
“给我打他们,狠狠打,明天都给你们涨工资。”
三名保安立刻冲过来。
其中一人猛推下韩风,他就仰面摔倒在地上,拐杖甩到了一边。
我的墨镜被保安抢下来,扔在地上,一脚踩得稀碎。
紧跟着,我的脸上就狠狠挨了好几巴掌,打的鼻子里都是热的,有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兄弟,不许还手!”
韩风冲着我高喊,像是我身手不凡。
其实,我已经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拼命抬起胳膊护住头。
我心里无比后悔,不该跟韩风来趟这一池子浑水,倒霉催的,又白白挨了一场暴揍。
第17章
打了十分钟,吴瑞才吩咐保安们停手,又让他们出去继续巡视厂房。
吴瑞打量着我,目光带着不屑,扔来了一包纸巾。
我接在手里,脸上泛出苦水,擦了擦嘴角下巴上的血,这才过来把躺在地上的韩风给搀扶起来。
韩风被打得不轻,衣服都被扯烂了,拄着拐杖的身体,一直在痛苦地颤抖。
他有挨揍的丰富经验,刚才拼命护住了头,脸上倒是没有伤。
“韩风,没想到你这么没用,以往的威风哪儿去了?”
吴瑞嘲讽一笑。
“我都加入了残疾人的行列,别再挖苦了!”
韩风赔笑摇头,却仍旧不忘摆谱,转头对我吩咐道:“小岩,帮我把烟给点上。”
我这才注意到韩风的右手手腕,青紫一片,呈现内勾的状态,怕不是已经废了吧!
我听话地从韩风的兜里摸出烟,帮他点上一支。
韩风吸了几口,吐着烟笑道:“老吴,兄弟我刚出号子里出来,真叫他娘的落魄,当年你厂子周转资金,欠本人的钱,该还了吧!”
“还你妈啊!”
吴瑞登时就恼了,“你踏马当年睡了我媳妇,欠我的这笔债,又该怎么还?”
我顿时被惊呆了。
韩风竟然干过这种事儿,人品够差劲的。
吴瑞说完这才发现有外人在场,向我投来两道不善的目光。
我不由打了个激灵,慌乱地摆手摇头:“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知道管住嘴就行。”吴瑞大有威胁的意味。
我急忙使劲点头,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老吴,你不能怪兄弟,只能怪嫂子太迷人。”
韩风呲牙一笑,洋洋得意的样子,我看到都想揍他。
“我去!”
吴瑞气的彻底炸了,抓起烟灰缸就砸向了韩风,被韩风侧头躲过了,却落了一身的烟灰,更显狼狈。
韩风的脸色终于冷了下来,掸了掸身上的灰。
“老吴,要不是兄弟我有难,才不在乎那点碎银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心头的恶气也出了,还钱吧!”
“别做梦了,一个子儿都没有。”吴瑞断然拒绝。
我看向韩风,傻子都能看出来,吴瑞压根不想还钱,留下没有好果子吃。
韩风却呵呵笑了,吐出的烟雾让他的眼神看起来,越发迷离扑朔。
“你不还,我就去找你媳妇,让她还钱。你别不信,老子一条腿也能把她按在床上。”
吴瑞倒吸一口凉气,使劲抓了把秃顶,面目变得狰狞,怒骂道:“狗东西,老子看出来了,你是活腻歪了,想死!”
“槽,有本事就弄死我。”
韩风满不在乎,又指了指我。
“我这兄弟嘴巴严,我可不一定,难说哪天喝多了,就把你媳妇那点丑事儿,都给抖落出去。”
屋内寂静的可怕。
我心跳如鼓,真怕那些保安再冲进来,活活将我和韩风给打死。
半晌后,吴瑞终于冲着韩风,吐出了两个字。
“你狠!”
吴瑞黑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捆钱,百元大钞面值,是一万块钱。
吴瑞将这捆钱,隔着桌子使劲砸在韩风的身上,打得韩风一阵摇晃,又差点摔倒,我连忙过去扶住了他。
韩风嘴角挂着得胜的微笑,对我吩咐道:“兄弟,拿上钱,走人!”
我见吴瑞并没有任何举动,犹豫着上前,飞快捡起那一万块钱,便急忙扶着韩风离开了办公室。
韩风吃力地拄着拐杖,一边走一边喘,看起来很可怜。
“风哥,送你去医院吧!”
“没关系,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韩风很倔强,“回去歇歇就行,咱们快点走。别等那个狗娘养的反悔追来,这一趟就白来了。”
我咬咬牙,将韩风背起来,拼力朝着大门口跑去。
很快就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韩风被我感动到了,趴在我的肩头道:“兄弟够义气,尽管放心,哥哥我绝不会亏待你,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我敷衍地嗯了一声。
心里想的却是,但愿这个韩风,别再连累我挨揍就行了。
终于出了化肥厂的大门,并没有人追来。
恰好一辆出租车驶来,我慌忙招手停下。
我扶着韩风,让他躺在后座上,自己屁股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我便催着司机赶紧开车。
出租车驶离工厂,逃出虎穴狼窝的我,瘫坐着一动也不想动。
回想刚才讨债的情形,依然是心有余悸。
韩风,不是社会老大,更像是个泼皮无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什么都不懂,到底跟错了人。
前方红灯,出租车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路虎车快速驶来,停在旁边的车道上。
开车的司机是一名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穿着笔挺的西装,油头粉面,像是个暴发户。
他一脸贱笑,趁着停车的空当,伸手摸了一把旁边女人的脸。
当我大致看清这个女人,却一下子被惊呆了。
是徐丽,我的后妈。
难怪她精心打扮,早出晚归,原来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我爸最近一直外出谈生意,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徐丽如狼似虎的年纪,如何能忍住深夜身体的躁动?
到底做出了这种背夫偷情的丑事。
这一刻,我替我爸感到可悲,又觉得他活该。
他抛弃妻女,不惜代价娶来的梦中情人,就是这种不要脸的货色。
徐丽在车上跟这个男人嬉闹,摸脸摸腿,格外亲热。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临近出租车上的我,正在悄悄窥视着他们,只恨没有相机,将这一切都拍下来。
绿灯亮起,路虎车速度更快,擦身而过。
路虎车的车牌很好记,36888。
出租车停在公园附近的一个老旧小区,我扶着韩风下了车,通过贴满小广告的灰暗楼道,来到了三楼一个房门前。
这是韩风的家,也是他唯一的固定资产。
韩风告诉我,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出轨跟一个女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母亲因此悲愤交加,整日精神恍惚,没几年就精神失常,成了个女疯子。
可怜的母亲,现在还住在精神病医院里,他出狱后去看望过,母亲却不认识他,只是拜托他把儿子带来。
韩风十岁起就开始流浪,捡废品,吃剩饭,受尽各种白眼和嘲讽。
最终,韩风选择了混社会,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很快就打出了一片天。
我似乎比韩风活得好一些,却也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无所适从。
走进韩风的家,只有一室一厅,家具陈旧,老式的沙发中间塌了一块,感觉像是回到了二十年以前。
只有墙上挂着的吉他,才带着点现代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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