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禁忌:开局撞邪倒吊女无删减全文_周宴白、章晨泽完章版阅读

最近火的一本书名字叫《九阴禁忌:开局撞邪倒吊女》,其中的角色是 周宴白章晨泽 ,小说全文文笔清新,文笔丰富,非常吸引人。周宴白、章晨泽完整版小说精彩概述:第1章残阳落水,枯叶纷飞。远天的余晖撒在罗阳城古玩街的城头上,落下大片金黄光影。在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古玩摊边,一角支起摇幡的算命摊子,显得尤为鹤立鸡群。“批阴阳断五行,望掌中日月;”“测风水勘六合,握袖里乾坤。”旗上煊赫苍劲的字迹随风飘扬,旗下坐着个病弱颓废的干瘦青年,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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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禁忌:开局撞邪倒吊女》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残阳落水,枯叶纷飞。

远天的余晖撒在罗阳城古玩街的城头上,落下大片金黄光影。

在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古玩摊边,一角支起摇幡的算命摊子,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批阴阳断五行,望掌中日月;”

“测风水勘六合,握袖里乾坤。”

旗上煊赫苍劲的字迹随风飘扬,旗下坐着个病弱颓废的干瘦青年,正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他像是许久没吃过饭导致严重营养不良,已经瘦得皮包骨脱了相。

行人来来往往,路过时都会诧异看上两眼,却无一人光顾摊主的生意。

直到许久后,大大小小的古玩贩子开始收摊,在他身旁摆摊的大婶这才将他叫醒。

“宴白,收摊了,再不收摊就天黑了。”

周宴白这才从昏昏欲睡中醒来,抬起那双眼眶深陷、眼圈浓黑的脸,活脱脱一个瘾君子的模样。

“啊?张婶,收摊了?”他咕哝一句。

脑子像是不太清醒,半眯着止不住打瞌睡的眼睛,开始胡乱将桌上的物件儿塞进一旁的蛇皮袋里。

张婶像是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自顾自的拾掇着摊子上真真假假的‘文物’。

转头问道:“宴白,今天要不去我家里吃一顿,我家里那口子包了羊肉饺?”

周宴白下意识摇头:“算了张婶,我这肠胃您又不是不知道,碰到点油腥就想吐,待会可别把您老两口给整得没胃口。”

对此张婶也只能无奈叹气,没有再劝。

周宴白是个孤儿。

幼时被亲身父母遗弃在街头的垃圾箱里,太久没有奶水进肚被胃酸烧穿了粘膜。

好在被一个到处坑蒙拐骗的算命老道士发现得及时,这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但却也落下了永久性的病根。

老道士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对他倒是尽心尽力,靠着给人算命得来的那点钱将他抚养长大。

后来周宴白拜了老道为师,师徒二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相依为命过了二十年。

他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着了,以自己这副身体的情况,可能到时候还要麻烦师父他老人家白发人送一趟黑发人。

却不想师父在一年半前一次外出后,再也没回来。

只是托人给他带话,说是打听到一味能彻底根治他胃病的方子,前去寻找。

老人家这一走就是一年多杳无音讯。

周宴白病弱之躯也没办法,只能守在师徒二人相依为命的老宅子里苦苦等待。

他也不是没想过外出寻找师父的下落,但一来自己的身子骨被风一吹就倒,二来担心师父回家后找不到他干着急。

于是就每天在这古玩街的城头上支了个摊子,靠着给人算命为生。

至于说算得准不准,那就纯粹是看人下菜了,完全是照搬师父他老人家骗人的那一套。

倒也不怕被人找上门来,他这一身皮包骨,被人轻轻一推就能躺在地上拿出手机联系4S店的销售订车了。

因此名声传开后,生意是越来越差。

如今一整天能有个一单生意,他都要感谢财神爷保佑。

好在他也没什么必要花销,每个月除了吃饭外就只有老房子的水电要钱,本身又吃不下几口饭。

一百块钱都足够他潇洒一个月的!

他这身世,狗来了都得摇摇头然后甩下俩铜板,因此古玩街的大叔大婶们,对他都颇为照顾。

就例如常年在他旁边支摊的张婶,基本上每天收摊都会问他一句要不要去自己家里吃一顿。

虽然一直都被拒绝,但每天还是坚持锲而不舍的询问。

“宴白,我先回去了哈,你收完摊回去的时候悠着点。”

周宴白头也不抬的摆摆手,送走张婶后继续慢悠悠的收拾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

他身上没几两肉,力气不大,收拾起东西来自然也急不得。

等他好不容易将桌上的物件儿收拾干净,抬眼才发现摊子前不知何时站着个弓腰驼背的农家汉子。

周宴白不由一愣,没看到我收摊了吗?

但本着能赚一单是一单的想法,他还是扯出个笑容:“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小兄弟,你这儿算命吗?”

这老汉大概五十来岁,穿着一身过时的宽松衣裳耷拉在身上,黝黑的面庞和脖颈满是汗水。

像是个才刚从田地里收工、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老农。

不过最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腰背以一个夸张的程度弓驼着。

不像是那种天生的驼背,更像是背上背着数百斤的重物,压得他背脊弯曲,头颈前倾。

导致身体站立的姿势,有些像是动画片里的龟丞相。

周宴白虽然有些奇怪他的状态,但也没随便多问,点点头回应道:“看相、占卜、算卦、解梦都会,不知道老叔想算哪一项?”

老汉似乎很累,胸口止不住的喘着粗气。

“俺想找你解个梦。”

说着在摊前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塑料板凳上坐下,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始说起自己的梦境。

“半年前俺承包了陈家堡那边的一片地,用来养蚕桑。

俺家离得那边比较远,来回一趟也不方便,于是俺就在地里搭了一个草棚子,平时就住在那边。

有天晚上俺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到有个女人在俺耳边问‘你晓得张重阳在哪儿吗?’

俺吓得睁开了眼睛,开着灯找了一圈但什么都没找到,也就是从那晚开始,俺每天晚上都开始做梦,一个一直重复的梦境......”

说着,这老哥脸上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脸上、头上的汗水像是不要钱一般哗哗往下淌,他一边说一遍不停擦拭汗水。

“梦里俺在棚子旁的井边刷牙,牙刷不小心从嘴里掉出来落到了地上,然后俺弯腰去捡。

就这么低头的功夫,俺就从裆下看到个女人在俺身后的桑叶林里,穿着身死人衣服倒挂着杵在地上,透过桑叶林的缝隙,隔得老远直勾勾的看着俺。

平时那一片也没什么人,俺被吓了一跳,当即直起身向后看去,但什么都没看到。

俺不信邪,就又弯腰从裆下看过去,就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头发下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跟俺说话,隔得太远也听不清。

然后俺就被吓醒了,醒来就已经是早上上工的时候了。”

汉子说着停顿片刻歇气,过了一会儿后又才继续。

“当时俺也没在意,只当是做噩梦了。

但那天干活的时候不晓得为啥,总感觉累得谎。

等晚上睡下后俺又梦到了前一晚的场景——早上起来刷牙、牙刷掉了、弯腰去捡、然后又从裆下看到了那个倒立在田里的女人。

只不过这次总感觉她离得我近了许多。

站起身来向后看去,又是啥都看不到了,不管我是趴着看,还是蹲着看。

只有弯腰从裆下向后看,才能看到她。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她离我越来越近。

每天早上起来总感觉没睡好,身体也一天比一天沉,上称一称发现反而比前段时间还要瘦几斤。

差不多一个多月后,在梦里那个女子终于离开了桑叶林,把全身都露了出来。

这回俺也终于能听清她说的是啥了,她在问俺‘你晓得张重阳在哪儿吗?’”

老汉一脸委屈的摊开手:“俺哪儿晓得什么张重阳张初九的,俺这辈子就不认识几个姓张的人!”

“但是那女的像是有病似的,每晚都跑来俺梦里问,一直问一直问,我说认不得张重阳她也不管。”

说着他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段时间俺也去庙里烧过香、求了护身符,也找半仙烧了鸡蛋,但都不顶鸟用。昨晚的时候那女的已经到我身后了,两只白森森的脚丫子,都倒扣到俺肩膀上了!”

“小兄弟,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帮俺解惑解惑,这梦里的女人到底是个啥意思啊?”

周宴白听得毛骨悚然。

他虽然打着算命的旗号,但真本事是没有的。

一身吃饭的技艺,全是从师父他老人家身上学来的看人下菜。

因为跟着师父到处招摇撞骗多年,邪祟神鬼之类的东西却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所以对这一类事物本身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但此刻听老汉说完,他目光也不由看向对方耷拉着的双肩,仿佛真的有一双死人的脚丫子倒挂在上面。

难怪弓腰驼背,原来是背上倒挂着一个人呀!

实际上周宴白什么都没看到,这个想法也只是因为老汉讲的故事,让他有些毛骨悚然而已。

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这大叔是不是因为在陈家堡那一带,独居得久了,在某些自我心理暗示下产生了梦境幻觉。

但对方一身朴素的着装,让他也不好意思接下这单子生意。

正打算将这位大叔应付走,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女人的声音——

“你晓得......张重阳在哪儿吗......”

第2章

在老汉疑惑的目光中,眼前枯瘦的青年背脊突然绷直。

然后像是受到某种惊吓般,猛地扭头在周围看来看去,像是在寻找谁的踪影。

“小兄弟,怎么了?”他不由疑惑的出声打断。

我还等着你给我解梦呢!

然而周宴白此刻哪儿管得上他?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没碰到过这么离奇诡异的事儿,感觉肝儿都在颤。

不是吧?

不要哇!

是不是幻听了?

肯定是幻听了!

他不由一遍一遍的安慰着自己,心道现在还是白天,就算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也不该现在出来才对啊。

可是刚才那声冷幽幽的询问,又不似作假。

这让他脸色僵硬无比,面对老汉的询问,也只能扯出个牵强笑容。

只想尽快送走这尊瘟神。

“叔啊,请恕我才疏学浅,你这梦我还真解不了。”

“要不你去其他地头问问?”

老汉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没付钱,倒也没怎么过多的纠缠。

等他身影消失在城头,周宴白赶忙收拾起剩下的东西,只想快点回家。

刚才的遭遇让他倍感邪门儿。

只是当他弯腰打算扛起尼龙袋立马回家时,放在裤兜里的钥匙却掉了出来。

他也没做多想,先将尼龙袋放下,然后弯腰去捡。

却也正是这个动作,让他从裤裆下倒着看到了身后的位置,一个女人正用头着地、倒立着直勾勾的看着他。

周宴白只觉得一股子凉气直冲脑门。

骤然站直身体,转身向后看去。

却发现身后的街道早已人去楼空,除了几片翻飞的垃圾,哪儿有什么倒立的女人!

可这并没有让他松口气,反而身体愈发的紧绷。

体表的鸡皮疙瘩,像是不要钱一般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

我滴妈呀——要不要这么搞我啊?

不就是和那老汉说了几句话吗,连身体接触都没有,大姐你就盯上我了?

他僵硬的回过身,一时有些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犹豫再三,一咬牙再次弯下腰,向身后看去。

顿时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立马再次站直了身体。

这次却不敢再回头看了。

她......还在!

而且那张惨白惨白的、被湿漉漉的头发盖住的半张脸上,嘴巴一张一合的。

像是在跟他说着些什么。

这不由让人想起刚才那老汉说的梦境中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周宴白被吓得冷汗直冒,就在他脑子急速运转,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张婶的声音。

“宴白,我先回去了哈,你收完摊回去的时候悠着点。”

他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向四周稀稀疏疏正在收摊的大叔大婶们、以及张婶背着大包离去的背影。

不由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啊!

坐在折叠椅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发觉后背已经完全浸湿。

此刻他也没了继续摆摊的心思,赶忙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物件儿来。

师父从小就告诉他,他们这行虽然是骗人的行当,但如果真碰上某些离奇的事情或者做了某种预知梦。

那么别犹豫,赶紧跑路!

因此周宴白一改往日慢悠悠的动作,东西收拾起来老快。

就在他打算扛着包离去之时,转过身才发觉身后正站着一个老汉,跟刚才梦里的......长得一模一样。

周宴白心里当即咯噔一声,完蛋!

“小兄弟,你这儿算命吗?”

“不算不算!”他心中烦躁,像是赶苍蝇般不耐烦。

“我都是骗人的,没看到我收摊了吗?”

老汉不知道这枯瘦青年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只能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俺不晓得你收摊了。”

道完歉这才转身去找其他能帮助他的人去了。

周宴白则丝毫没有停留,不顾身体的虚弱和疲惫,一路连跑带走的回到位于不远处的郊区老院子。

他有些心悸难安,总觉得自己其实在做那个梦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但他醒来后又没按照梦境发展的方向进行,因此只能抱着一种侥幸心理祈求千万别出事。

像是为了刻意忘掉这件事一般,他一回到家就开始生火熬粥。

白粥熬好后,还特意加了些瘦肉沫和菜叶进去。

然后强忍着恶心和呕吐的欲望,将整碗瘦肉粥喝下。

简单洗漱一番,就打算早早睡下。

但在上床前,突然想起刚才收拾碗筷时,不小心把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钥匙碰到了地上,一直没去捡。

于是又不得不重新穿好鞋,向着餐桌走去。

来到钥匙前,正打算弯腰去捡,突然就想起回家前的经历。

弯腰的动作顿时就僵硬的卡在原地,脑海中冒出一个很突兀的想法——我现在,不会又进入梦境了吧?

看着掉在桌脚边、近在咫尺的那串家门钥匙,周宴白伸着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此时屋内屋外一片寂静,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胸腔中鼓动的心跳声。

似乎有那么一双眼睛,正从房门下的缝隙中,在他身后死死的盯着他。

在这极度压抑的氛围中,周宴白慢慢直起身。

不再纠结是否去捡起这串钥匙,反而向着床边走去。

来到床前,从下方拖出一口布满灰尘的老旧红木箱子,从中翻出许多各式各样的物件。

有画着潦草图案的符纸、有装着类似凝固血液的不知名瓶装凝胶、有用大把铜钱串联起来的金铜剑、有黄色的道袍,以及不少其他祭祀用的物件。

师父虽然是个以骗人为生的算命假道士,但早年除开算命这一项工作外,同时还扮演着一些其他角色。

例如捉鬼、驱魔、勘测风水等,只要是能赚到钱的行当,几乎就没有不做的。

为此准备了许许多多忽悠人的法器,也就是眼前这些。

后来周宴白长大一些,他老人为了给他积点德,放弃了不少进钱的业务。

那些没用的法器,也就长久的存放在了箱子中吃灰。

周宴白突然想起这口箱子,其实更多的是想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因为他也知道这一大口箱子中的物件,可能全部都是假把式。

但万一这里面有那么一两件儿东西是真的呢?

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他将那柄看起来就唬人的、用红线串联起来金铜剑拿起,又抓了一大把符咒,再次回到桌子旁的钥匙边。

他此时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正处于睡梦中,周围的一切又都那么真实。

想要确定的唯一办法,那就是在钥匙前弯下腰,从裤裆下望身后看。

如果他真的被那老汉睡梦中的‘女人’盯上,想逃估计是逃不掉的。

因此他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周宴白深吸一口气,心中祈祷手中的‘法器’最好是真货,毕竟再怎么说师父招摇撞骗了一辈子,总不可能淘来的全是地摊货吧?

随即像是慷慨赴义般,猛地弯下腰,从裤裆下向身后看去。

紧接着他全身的血液顿时一片冰凉——

借着屋内老旧昏黄的钨丝灯泡的光线,他倒立的视线,正好对上那双房门与门槛之间的缝隙中的灰白双眼!

“你......”

“晓得张重阳在哪儿吗?”

恐惧像是阴冷的毒蛇,顺着周宴白竹竿般的双腿,一路爬升至他的脊背,再顺着脊骨的方向附着到头皮上。

令他寒毛根根竖起!

我......你他妈,真盯上我了啊?!

此时他的脑子像是被惯了铅一般,又像是被冰凉的寒意冻僵了似的,令他几乎没法思考。

眼睁睁看着一缕缕被黏稠血水浸透的黑发,从门槛的缝隙中钻进来,然后将铁质的门栓打开。

就在房门即将被推开之际,他心中无故升起一团怒火。

我他妈没招你惹你,你不去找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人,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我。

我是你爹啊?

尼玛!

俗话说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像是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猛然爆发出一股宁愿跟敌人同归于尽、也不想让她占到便宜的勇气。

本就皮肉深陷、宛若饿死鬼的脸上,表情一片狰狞扭曲。

随即猛地站直身体,提着金铜剑向身后的房门冲去。

一脚将房门踹开后,看也不看,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怒吼恶狠狠的一剑扎过去。

“老子弄死你——!”

明明屋外什么都没有,但剑柄上传来的触感,却仿佛真的扎入了肉体。

随后他的耳畔,响起一道凄厉怨毒至极的痛苦哀嚎。

但此刻周宴白早已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提着手中金铜剑就对着空气一通乱砍,另一只手也将拽得皱巴巴的符咒向前扔出。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断断续续的哀嚎声绝了踪迹。

他也因为过量运动没了力气,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片刻后理智回归,看着空荡荡的砖石小院,既没有看到血液、也没有看到尸体。

唯有一页残缺泛黄的书页,落在他身前的不远处。

借着身后投下的光线,能看到上面画着一副风格诡谲的钟馗食鬼图。

第3章

周宴白暂时没心思、也没力气去管那东西。

回过神来后,愣愣的看着被自己死死握在手中的金铜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师父留下的那么大一箱法器,竟然还真有这么一件真货!

在道家法器中,金铜剑跟桃木剑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有着镇宅辟邪、驱鬼斩祟的功能。

常常出现在八九十年代的鬼片中!

方才他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那一剑接着一剑砍杀肉体的触感,却做不得假。

也就是说,他刚才很可能真的用手中的金铜剑弄死了一尊‘鬼物’!

至于满地散落的符纸,则没起到任何作用,显然全是假货。

看着手中救了自己一命的金铜剑,周宴白也不由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当初师父跑去外地给人上门算命,没把这柄剑带走。

否则今天自己大概率要完蛋!

等到体内肾上腺素的作用过去后,周宴白也恢复了些力气,这才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走向落在院子中的那页纸张。

谨慎观察片刻后发现没什么异常,这才用手中的金铜剑将其挑起。

然后凑到眼前仔细观摩——

这页边角磨损残缺的纸张,远看虽然没什么异常,但凑近了看才发觉其材质很特殊。

给人一种非金非玉的细腻感,却磨损严重。

好在上面的图案很完整,没受到边角磨损的波及。

上面画着一尊铁面虬髯的怒汉,身着官袍,腰悬宝剑,目若雷霆。

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前,手中捏着一颗被撕扯下来的恶鬼头颅,用嘴撕咬。

而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具残缺的鬼尸。

整幅画面令人触目惊心。

周宴白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自然而然的明悟了这幅画的名字——《钟馗食鬼图》!

除开画风诡谲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就在这时,这张画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残缺的书页从金铜剑上猛地一个弹跳,直扑他的面门。

他反应不及,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体也在后退。

然而等他再次站稳身体睁开双眼,却发现脸上什么都没有,金铜剑上的残缺书页也不翼而飞。

周宴白一时有些愣神,哪儿去了?

被风吹走了?

看了看四周,却什么都没看到。

但他却注意到,自己握着金桐剑的手上,却浮现出一条条粗犷扭曲的黑线。

像是活物一般在他体表下不断扭曲游走,继而消失不见。

他赶忙掀起衣服查看身体,从头看到脚。

又跑回屋内前前后后照镜子,惊愕的发现方才那张钟馗食鬼图,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副活灵活现的纹身,出现在他的后背。

我他妈......

周宴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检查了好半天,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他又猛地想起,这梦境怎么还没结束?

难不成那女鬼还没死,或者说还没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可没多余的力气再反抗一遭。

惴惴不安下,他又回到钥匙掉落的位置,弯下腰向身后看去。

地上躺着一具身体残缺,皮肤惨白的女尸!

死了!

同时一股子强烈至极的饥饿感传来。

仿佛房门外躺着的东西,不是女鬼的尸体,而是一道珍馐美味!

周宴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对不对,他虽然因为胃病的原因长期处于饥饿的状态,早已习惯了胃部给予的饥饿感。

但只要一想到食物,身体就会本能的排斥和恶心。

因此进食这项必要的工作,对他来说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一种酷刑。

但此刻,全身的细胞都仿佛在催促他——吃了她!

一定要吃了她!

并且渐渐的,这股子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并逐渐将他残存的理智蚕食殆尽。

他不由的缓缓站起身,向着房门外走去。

......

一抹鱼白从远天升起。

秋日的冷气带起些许霜寒,从门缝中吹进屋内,最终落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青年身上。

周宴白被冷意激醒,幽幽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桌上吃了一半的青菜鲜肉粥。

他一时脑子有些模糊,我昨晚这是......吃饭吃到一半睡着了?

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吃饭这项工作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最顶级的折磨。

没听说过谁在遭受酷刑的时候,还能睡着的!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昨晚的回忆开始历历在目的涌上心头。

他猛地瞪大双眼,妈的,又是那个梦!

赶忙起身检查了下屋内的环境——钥匙还在桌上,床下的红木箱子里,金铜剑也静静的躺在其中。

似乎昨晚就真的只是做了个有些离奇诡异的噩梦,直到他脱掉上衣来到镜子前,有些呆滞的看着背上那副《钟馗食鬼》图。

周宴白这才惊觉——昨晚的梦境,是真的?

所以他真的在梦里碰上了女鬼,然后又撂倒了她。

他想起记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那强烈的饥饿感、以及自己步步向鬼尸走去的步伐......

所以,我昨晚在梦里真的把那女鬼给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镜子中自己常年枯瘦如竹竿般的身体,此刻竟然好像强壮了一些?

原本胸腔上因为瘦弱而导致根根分明的肋骨,此刻竟然神奇的不大能看得出了!

凹陷的脸颊和眼眶也同样如此!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回到餐桌前,愣愣的盯着剩余的半碗瘦肉粥出神。

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将这些变化,全部归结到背上那副《钟馗食鬼图》上。

并且很奇怪的是,此刻在他眼前的瘦肉粥,也没了以往那种让他想要呕吐的恶心和排斥感。

就仿佛从小就伴随着他长大的胃病,和前几年才换上的厌食症也都好了!

他下意识将碗筷挪到跟前,拿起勺子吃了一口。

但紧随而来的,是胃部和食道传来的强烈灼烧感!

周宴白“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等好不容易平息内脏传来的强烈痛楚,他这才一脸骇然的看向眼前的瘦肉粥。

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正常的食物现在对他来说,就是毒药,再吃下去会死!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就跟昨晚突然意识到那张残缺书页上的画,是《钟馗食鬼图》一样。

就仿佛背后的纹身在告诉他,今后你的食物清单上只有一种东西能吃——那就是鬼!

平复了许久的情绪,周宴白才想明白,长此折磨着自己的胃病,可能是被治好了。

但情况反而更加的严重。

岂不是说,我今后要是找不到鬼物充作食物,就会被活生生的饿死?

钟馗食鬼、钟馗食鬼,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周宴白满嘴的苦涩,怎么就碰上这么些破事啊。

此时他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身后的钟馗食鬼图,绝逼的来历不凡。

并且这玩意儿应该是昨晚那女鬼带来的,属于是她被弄死后爆出来的装备。

那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东西?

就在他思索这个问题之时,脑海中忽地莫名多出来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片刻后猛的等大了眼睛,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因为昨晚将女鬼给吃了,在将对方化作身体的营养后,还继承了对方那斑驳的记忆和怨念。

从这些记忆中得知,女鬼原本是罗阳城一个房地产老板的女儿。

而她父亲因为有收藏古物的爱好,以前也是古玩街的常客。

但在去年的时候,她老爸无意中从乡下收来了一张古页残片,也就是那张《钟馗食鬼图》。

最终因为吃不下正常人的食物,又找不到鬼物,从而被活活饿死。

随后女鬼继承了这张图,父亲的死也让她明白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古物,因此将其藏了起来。

但在不久后,她被一个名叫张重阳的男人找上门,说是要收购她手中的钟馗食鬼图。

女鬼本是处于好心,不想这张图再去谋害普通人,所以拒绝了张重阳的请求。

却不想转眼就被这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人给绑架,以各种严刑逼供的手段询问她将图藏在了哪里。

这女鬼虽然心地善良,但却也是个从小锦衣玉食张扬跋扈的大小姐,你越是逼迫她越是反抗。

最终被名叫张重阳的男人,倒吊在房顶放血而死,死的时候带着极大的怨念。

之后就化为了厉鬼,逢人便问张重阳在哪儿,一心只想报仇。

而她死亡的地方,刚好就位于陈家堡那边老汉种植桑叶林的不远处,因此老汉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

在被张重阳绑架前,她因为看出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和神通广大,出于谨慎将钟馗食鬼图取了回来,然后吃进了肚子里保存。

所以死后这张神奇的书页也一直藏匿在她的肚子中。

直到昨晚她被周宴白的金铜剑一剑穿胸,将这张图给捅了出来。

最终便宜了周宴白!

第4章

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周宴白的脑海里闪过。

待到一切静止平息后,周宴白也有一种度过了小半生的感觉,有些恍惚。

“看来这女人也是个可怜人,她不过是想报仇而已。

“......我昨天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

看着自己身上那清晰可见的纹身,想到昨晚那金铜剑刺破身体的触感,周宴白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虽然师父本身也不多,传授给他的就更少。

可他也知道,人有好坏之分,鬼怪亦有。

切不可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的鬼怪都同一对待。

而昨晚这个女人,周宴白觉得她显然就不是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恶鬼,毕竟她不管是缠着老汉、还是接触自己。

其目的只是想问一问,那个张重阳到底在哪里。

并没有一点想伤害他的意思。

可因为胆子小,周宴白却直接用金铜剑将她给彻底魂灭了。

而且,还他妈的直接把人家的魂给生吃了。

让她连轮回也不能,这使周宴白的心里有了一点愧疚感。

“啊这......姑娘,是我对不住你啊。

“这样吧,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歉意,我就尽量帮你个忙,找一找这个张重阳到底是个什么鸟人......”

周宴白有些无语地摸了摸自己的胃部,自言自语地对那女人说道。

不得不说,自从昨晚吃了这女人的生魂之后,他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就连力气都比之前大了不少,至少有精神头了。

想到这里,周宴白觉得尽可能地帮这女孩一把。

于是他将碗里剩下的瘦肉粥给用袋子包装好,扔进了冰箱的冷冻层。

估计他往后是吃不上这些人间食物了,但万一师父回来呢?直接给师父热了吃。

从小到大的贫困生活让他养成了节省的好习惯。

简单收拾一下,周宴白熟练地扛起蛇皮袋子就去了古玩市场。

依然是没有什么生意,不过周宴白已经习惯了,他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跟周围的大婶大叔打听。

但依然没有找到一个叫张重阳的男人。

这茫茫人间,光是有一个人名,也确实太难打听了。

这一上午,周宴白的嘴皮子都磨破了,问的人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可根本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实在的,他都有点泄气了,后悔早上跟那女孩许下的雄心壮志。

本来就不是什么能人,每天也只想混混日子,可偏偏来了这么一遭,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好事坏事。

他叹了一口气,有点想放弃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宴白听到街对面响起来一个声音。

“打听一下子,这里有没有人会算命的?

“或者是......解梦啥子的?只要是有点这方面的本事,都可以的。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找大师帮忙下,钱的话好商量的。”

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急切和紧张。

这里虽然是古玩市场,大部分人都是来看古玩玉器的,可古玩算命不分家,一般在古玩摊子旁边,也是有不少算命的。

所以来这里找人解梦或者是算命,一点也不稀奇。

周宴白左右无事,当即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拿起来一个蒲扇,翘着腿就吆喝起来。

“算命解梦,占卜测字......”

周宴白眯着眼,挑开个缝看到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故作一副大师做派,捋了下巴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拉长了声音问道:“可有什么需求?

“我乃是青城山弟子,若有难处,尽可说出来。

“我可化解你难题,替你度过劫难。”

他其实狗屁不通,就连这一套都是看电视上学来的。

想着日子总要过下去,能糊弄一个是一个吧。

“那个......大师啊,我们也是很有缘了,昨天碰到你的时候,你说要收摊了。

“今天可是时间正好,你能帮我吗?”

听到这动静,周宴白“噔”地一下睁大了眼睛。

发现眼前这竟然是昨晚来找他的老汉,被倒吊女鬼给缠着的那老汉。

周宴白心里有点犯嘀咕,这女鬼昨天晚上都已经被他给杀死了,按理说,这老汉那梦境也就应该不攻自破了,怎么又找过来了?

难不成,那女鬼其实根本没死?

想到这里,他好奇之心有点起来了,身子坐直了几分,开口问道:“昨晚是又做梦了?”

“哎呦,不是的,不是的。”

那老汉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

“我都不晓得该咋说,昨晚我来了这里之后,回去竟然没有做梦。

“本想着,可以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可就在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又出了事情!”

看这老汉面如土色的样子,竟然感觉比被那女鬼缠着事情还要更严重。

随着老汉接下来说的事情,周宴白才知道,这老汉不是空穴来风,竟然是真的遇上事儿了。

“昨晚我还是睡在地里头,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嘞听到外头有人叫我,好像是我闺女的声音呢。

“我闺女在外地打工呢,离我挺远,我寻思着她这大半夜来找我,是不是有啥子急事?

“我就赶紧爬起来,出去看了看,可外头根本没人!我还寻思我睡懵了,刚要转身回来,又听到她叫我。

“听声音是在不远处的地里头,我就摸着这声音去寻她,你猜......你猜咋着。”

老汉说到这里的时候,咽了一口口水,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恐惧,嘴唇颤抖了几下,一副不敢往下说的感觉。

看到他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的周宴白竟然平白无故地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他尴尬地把外套往肩上披了一下,说道:“......咋了?”

“我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鬼,长着跟我闺女一样的脸,站在林子里瞅我嘞。

“看着可恐怖,满脸都是血,连眼珠子里都往外滴血,双手一直朝着我伸过来,好像要把我给抓进到地狱里头去!

“我当时吓得直接就晕过去了,今天早上一醒过来,本来寻思是个梦。

“可是,我壮着胆子到林子里去找了一趟,地上竟然真的有血......”

此时气温在二十度左右,阳光和煦,温暖如春。

但听完了老汉的讲述后,周宴白发现自己脑门上不知不觉地出了不少冷汗。

前面的也就算了,最后一句实在是有点炸裂。

怎么会......又是倒吊着的?

昨天他刚吃掉的那个女鬼孟欢欢,就是因为是倒吊着被张重阳给杀害,所以死后一直是用倒吊鬼的状态呈现。

难不成,这老汉的闺女也被人给倒吊着害死了?

周宴白摸了摸下巴,当即就在心里盘算起了自己这个猜测。

“所以我说......大师,为啥子我闺女会跟之前跟着我那女鬼,是一个样子的?

“你说会不会我闺女是遇到了危险,她正在被吊在什么位置等着我去救她呢?”

老汉的声音打断了周宴白滚滚而来的思绪。

周宴白没想到,这老汉的想法还跟他撞到一起了,还挺有想法的。

不过这老汉属实有点乐观了,你闺女可能不是单纯等你去救,而是估计已经没命了。

“大爷,你这个......”

周宴白刚想说话,在跟老汉对视上的时候,却心里猛地一震。

老汉皮肤黝黑,满脸的沟壑,唯有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灼人的期盼,仔细看,甚至还能发现有泪花。

他两只苍老如树皮一样的手不断地互相摩擦着,看得出来十分不安。

从昨晚到现在,他给闺女打了电话,也找去了闺女的单位,可人就这么没了。

他像疯了一样到处找她,可是依然没任何消息。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闺女平时每天都给他打电话,昨晚没有打,肯定是出了事情。

走投无路,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路边支起来的小摊。

只是因为看到了招牌上潦草写着的四个大字:解梦占卜。

周宴白整日里吊儿郎当,小来小去地骗人已是常事,自打支摊位的那一天起,就同样把自己的正直和善良给支没了。

比起吃不上饭的贫穷,这点良心上的谴责实在算不得什么。

到后来,他连这点可怜的谴责也没了,能骗一个是一个,就为了晚饭能多两块肉。

可看到这老汉的眼神时,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忍心。

“大爷,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这大好的和谐社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坏人啊?

第5章

“你闺女肯定是安全的,你千万别瞎想啊。”

周宴白生疏地安慰着老汉,脑子里却在思考,怎么才能把这老汉给打发走。

找失踪人口可不是他的强项,他就是个半吊子算命的。

“哎呀宴白啊,你这小娃娃还是太年轻了,现在这社会多乱呐?

“前几天新闻还爆了,说咱们罗阳城发生了好几起连环凶杀案呢,那受害者都死得可惨了,你没看到吗?”

隔壁摊位卖假石头的张婶一边吐着瓜子皮,一边破马张飞地说道。

周宴白顿时一愣,随即忙给张婶使眼色。

真是服了,人家怕啥你说啥啊。

“诶?哦哦!嗐,我胡说的,我可能看错了吧,现在这社会可比之前强多了,多安全呐!”

张婶这才反应过来,忙捂住了嘴。

“看来这事儿你也没有办法,那我就先走了,不管咋个说,还是谢谢你啊,小伙子。”

称呼从“大师”变成了“小伙子”,周宴白看了一眼这老汉,张婶的话他刚才明显是听到了。

苍老的眼睛里满是落寞和担忧,不过还是强撑着笑容,摇摇晃晃地走了。

“大爷!等会。”

周宴白忍不住追上去,跟大爷要了他的电话号,还有他闺女的照片,说着会试图帮着找一找,万一有线索,就联系他。

老汉千恩万谢,离开了。

照片上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眉眼之间跟老汉有几分相似,左眼下有一颗小黑痣。

“胡婉婷......胡婉婷......”

周宴白靠在椅子后,闭着眼睛念叨,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这不还是个名字么?他娘的上哪儿找人去?

之前的张重阳还没信儿,这又给自己揽了个活儿,他可真行,太冲动了不是?

就在这时候,一阵饭菜的香味飘过来。

周宴白睁开眼,看到旁边的张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鸡蛋灌饼,大口吃得香。

时间已经逼近中午,又是一单生意都没有的一上午,周宴白有些想骂娘。

“咕噜咕噜——”

肚子这时候也叫了起来,这大概是周宴白第一次感觉到饥饿。

“呦,宴白,饿了吧?来,别嫌婶儿手脏啊,给你掰一块!”

说着,一块鸡蛋灌饼就被张婶递了过来。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恶心的感觉迅速涌上来,周宴白立刻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他是饿了不假,可他馋的却不是人类的食物,而是忽然想起了昨晚那女鬼孟欢欢的味道。

喷香、软糯、令人欲罢不能......

越想,此刻就越是饥饿不堪,嘴里甚至条件反射地开始分泌唾液。

周宴白有点头疼,之前虽说他吃不下什么东西,但最起码也能凑合过。

可现在他只能靠着吃生魂才能活,反而一点食物都碰不了,可他到底去哪儿高那么多生魂来吃?

这不是老天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而且饥饿的感觉也实在是太难受了,一股酸水往上返,胃里是一阵阵的难受。

想到这里,周宴白脑中忽然划过一道光,他立刻打开手机的浏览器,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关键字。

【罗阳市连环凶杀案残忍】

他点进跳出来的第一条新闻,仔仔细细地往下翻阅着。

一边翻阅,表情也跟着变了,嘴巴止不住大张开,眼睛里闪烁着无比闪耀的光芒,时不时地还发出一些奇怪的字眼。

“对啊!可以这样!

“这不就好起来了吗?至少......不用顿顿挨饿吧?”

屏幕上是一则新闻报道。

说近期罗阳市连续发生了八起凶杀案,作案手法一致,死者皆为生前遭受到惨绝人寰的酷刑。

被发现时死状凄惨,均为倒吊在高处,且身体里缺少一部分内脏。

经过多日调查,暂时没有实质性进展,但可以判定为同一个所谓,系本市数十年来第一次恶性连环凶杀案。

周宴白逐字逐句地读下来,抬起头,嘴角不可控地翘起一抹微笑。

“生魂......这不就来了吗?”

看到这新闻界面上发布的连环凶杀案,周宴白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前一秒,他还在发愁以后的日子到哪里去找生魂给自己食用,现在,生魂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宴白现在思绪很复杂。

一夜之间,自己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是混一天算一天,但以后开始,生活要逼迫着他出去找生魂才行了。

不然就会被饿死。

而近期罗阳城发生了连环凶杀案,肯定会有跟孟欢欢一样惨死的冤魂,这无形之中,就解决了周宴白最近的食物问题。

周宴白虽然自己没什么大本事,不过耳濡目染,从小就喜欢跟着师父听一些神神叨叨的志怪故事。

知道如果人死得很不甘心的话,不会那么轻易地去轮回。

而是会久久停留在家中,或者是死亡地点不愿意离开。

想要找到受害者的生魂,还得是先了解这些人的信息才行。

只不过,网上现在已经搜索不到关于被害者的身份信息了,他要怎么才能接近案发地呢?

又是令人头疼的问题。

“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离谱了,您老人家要是再不回来,可能就看不到我了啊。”

周宴白叹了一口气。

师父一年半之前出去帮他找治胃病的药,可现在他这胃病也不知道是治好了,还是升级了,估计师父找到药回来,也没有用了。

靠在躺椅上,不知不觉周宴白就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他是被说话声给吵醒的。

“真的假的?现在这年头的网红为了钱啥都能干出来,肯定造假呢!”

“我看不像啊,他吓得脸都白了,这能是假的?”

“哎呀,化妆嘛,滤镜嘛,高科技什么做不到?这案子刚发生几天啊,这人就去探险,摆明了就是为了蹭热度的。”

“这社会哪儿有鬼,你们太封建迷信了!”

打了个哈欠,周宴白看到旁边摊位上聚拢了三五个人,都凑在一起盯着手机屏幕。

他眯起眼睛,也凑近了些,发现那手机上是某手app,正在一个观看量两千多万的直播间里。

名字叫【陈东鬼宅打假】。

再仔细一看,周宴白愣了一下。

只见那直播间的标题上写着:罗阳连环杀人大案未破,主播带你夜探被害者鬼宅!

这也行?

这案子刚发生不到一个月,都还没告破,凶手没抓到,这主播陈东竟然就敢去死者的家里,这胆子倒是真大啊。

要不怎么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呢,这粉丝一顿往上刷礼物,短短一分钟,估计主播已经到账几千块了。

他要不是因为胆子小,也干这一行,估计早特么发财了,还至于一贫如洗到现在吗?

周宴白直接麻了。

其实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即便师父是个半吊子道士,可也从来没见过真的鬼鬼神神,都是扯淡骗人的。

所以他也顺理成章地认为,这陈东绝逼实在蹭热度。

这种直播他也不是没刷到过,大多是主播故意到一个人迹罕至、黑咕隆咚的地方去做直播。

一般会选择那种废弃的医院,或者说是死过人的凶宅,随便编上几段故事。

提前再去现场,放置一些特殊的东西,营造点恐怖氛围。

剩下的,就看主播怎么演了。

周围的人还在看热闹,尤其是张婶,满脸地兴奋,对着直播画面指指点点,还狂往上刷小心心。

周宴白嗤笑了一声,开始往蛇皮袋子里装东西,准备下班。

“小白啊,你别不相信啦,这地方真的有点邪门,刚才主播刚一过去,就看到一个影子划过去了,看着像个人呢!”

“好像还是个女人,不太确定,我再看看。”

几个人见周宴白不信,开口说道。

“张婶,到点了,不回家给小孙子做饭吗?”

周宴白摇摇头,目光无意间擦过手机的直播画面。

只见此刻的镜头里,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镜头是自拍的角度,清晰地看到陈东那张大方脸,面带疑惑地说道:“这就是......第三个死者蒋倩倩的的家中,不到二十岁的......的女孩死在了这栋租的两室一厅......里,非常的惨......而......

“哎?怎么......信号不太好了?断断续......续的......”

第6章

信号似乎断了一下,陈东的声音有点不清晰。

镜头摇晃,陈东似乎是把镜头调转了个方向,对准了自己的眼前。

画面中是一个老旧客厅,老实布艺沙发沾着血迹,茶几被推到了墙角,粗糙的木质地板上,一滩暗红色的污渍。

沙发靠背上摆放着一个布娃娃,也已经很破旧。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灯光昏暗,整个氛围都有点暗黄的色泽,这房子老得至少得有二十年多年了。

看到这一幕,周宴白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明显是蒋倩倩就死在了这里,血液还没清理干净。

可周宴白关心的是,这个陈东是个什么来头,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潜入到受害者家中去直播?

“各位,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信号特别差。

“我一进入到这里,就感觉莫名有一种阴冷的感觉,尤其是地上的血迹,看着真的让人非常不舒服。

“如果一会我的直播忽然中断了,麻烦大家一定要救我!”

陈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严肃和急切。

评论区很快刷上去:

“我靠,这个房子真的好渗人啊,尤其是那个布娃娃......”

“女生胆子就是小,大惊小怪,布娃娃有什么可怕的?”

“它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目睹了蒋倩倩被杀经过的!”

“......大半夜的我好害怕,主播,要不你还是撤了吧。”

周宴白笑着摇了摇头。

这都是老把戏了,营造一种信号不好的假象,让网友以为是被什么磁场给干扰了,恐怖氛围这不就来了么?

那布娃娃确实有点奇怪,不过搞不好是陈东自己放进去的。

这谁能知道呢?

“一点新鲜东西没有。”

周宴白吐槽了一句,转头就准备走。

然而,就回身的那一瞬间,周宴白忽然浑身如遭雷击,头皮都麻了!

周宴白猛地回过头去,死死地盯着镜头里的画面。

不对!

他刚才转头的一瞬间,绝对是看到东西了!

看到什么了?镜头里好像有什么闪了过去,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周宴白还是无比确信,他看到的......

是一抹白色的影子,像是一个活人。

只不过那姿势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好像脚在上面,头在下面,一跳一跳地过去了,就在电视柜的旁边。

但是怎么可能?

“张婶,手机给我一下!”

周宴白不敢确定了,心跳瞬间变得快起来,他感觉可能是这两天自己被吓到了,刚才看眼花了。

他飞快地在发了一条评论出去。

“主播,镜头转到电视柜旁边,快点!”

评论瞬间被淹没,他不断地复制粘贴,一脸发了好多条,终于被陈东给发现了。

“电视柜?电视柜怎么了啊?”

陈东操作着手机,镜头忽然翻转了过来,再次出现陈东这张迷茫的大方脸。

他拿着手机,以自拍的模式,自己走到了电视柜前面站住,照了照自己的身后,同时问道:

“这位叫做......古玩街靓女的网友,你让我看电视柜旁边干什么?电视柜怎么了?”

周宴白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头,自己完全把手机霸占了,无视张婶她们的抱怨。

下一秒钟,他浑身都凉了下来,拿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只见在昏暗的镜头中,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呈现倒立的状态,从画面最左边出现,路过陈东的身后,消失在了画面右侧中。

按理说,如果人是倒立的状态,因为重力的原因,长裙会全部垂到地面上来。

可是镜头里的女孩,长裙却完全无视重力,直接向上铺开,完全遮盖了大腿。

只露出两只白皙的脚,朝天花板上伸着。

惨白的脸被黑发包裹,却一直面向着镜头,血红的嘴角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她的速度很快,以一种飘起来的状态,瞬间就消失在了镜头中。

但在那一瞬间,周宴白还是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跟那女鬼对视上了。

“啪嗒!”

手机脱手,摔在了桌子上,周宴白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呆滞了。

“妈的,真的见鬼了?”

这绝对不是特效或者提前准备能做出来的,因为这根本就是违反物理定律的。

就算提前准备,谁能让一个人倒立飘出这种效果?

此刻的陈东还茫然着,他完美错过了刚才那鬼影飘过去的瞬间,但却看到了飞快刷新、瞬间爆炸的评论区。

“卧槽卧槽卧槽!真的有鬼!”

“不是吧?不是演戏吗?怎么还玩真的啊?主播你......”

“据说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死者都是以倒吊着的姿势死掉的,刚才那影子好像也是吊着的,不会是死者的鬼魂回来复仇了吧?”

“主播,你还是赶紧回家吧,我感觉今晚要出事。”

看到这一幕,陈东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评论区的意思,是他刚才身后有一只女鬼过去了?

本来是想蹭个热度,难道说碰上真的了?

陈东额头上的的汗珠越来越多,评论越是这么说,他却越发现自己有点不敢动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艰难地把头转过去。

“啊——啊!!!”

画面疯狂地抖动扭曲着,似乎是手机掉落在地,紧接着,一声惊恐的惨叫陡然响起。

画面彻底一黑,直播突然中断了。

周宴白愣住了,拿着手机久久地回不过来神。

直到张婶把手机给抢走,他才木头桩子一样地点了点头,“张婶再见。”

刚才的一幕,对周宴白的冲击力实在是有点大。

说好的直播蹭热度呢?说好的作假呢?

怎么他妈的到他这里,变成真的了?

他不过一共就看了三分钟而已,这三分钟的心理阴影,估计要用一生才能治愈了。

想到这里,周宴白捂住了脸,有点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活了二十三年,他的思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复杂过。

第一次见到鬼的震撼,被吓到的恐惧,还有找到了生魂的喜悦,放在一起,有点乱七八糟的。

但刚才的直播断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还有最后那一声惨叫......

他很想知道陈东到底咋样了。

甚至他都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刚才陈东所在的具体位置,也没法过去看看。

关掉了某手app,周宴白登录了微博和浏览器,开始搜索这个网红陈东的信息。

他平时刷视频,主要在搞笑视频那一块混,所以不查根本不知道,这个陈东竟然是恐怖探险直播区一个相当火爆的网红。

土生土长的罗阳人,搞直播已经有了七八年了。

不仅会探罗阳本地的“鬼楼”,还会探周边很多地方,粉丝已经超过了三千万。

而且极其勤奋,几乎每周准时开播三天,相当稳定,从不断更。

除了这些之外,关于今晚的直播,网上倒是基本搜不到什么。

但凡是涉及到“罗阳连环凶杀案”这样字眼的词条,几乎都被屏蔽了。

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周宴白也有点累了,这才收拾东西离开了早就没人的古玩街。

从来不失眠的周宴白,这天晚上第一次失眠。

脑子里无限循环播放直播镜头里那倒吊着的女鬼。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宴白对摆摊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来了个人也打发走。

他满脑子都是张重阳、孟欢欢,还有陈东。

尤其是陈东,让他念念不忘,平均一个小时要掏出手机来关注陈东四五次。

可令人崩溃的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陈东再也没有直播过。

并且于半个月的一天里,陈东发了最后一条微博。

说自己忽然生病住院了,并且表示以后再也不会进行任何直播活动,账号从此停更。

这在圈子内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浪,网友们都纷纷猜测,是不是那天的直播事件把陈东给吓着了。

还有的人说,一切都是他在作秀,可能是那一晚上挣的钱足够他后半辈子养老了,所以他不想再播了,去享受人生了。

但,还有人猜测,说陈东在那天的直播当中就已经死去了,最后的惨叫就是证据。

在社交平台发消息的恐怕已经不是陈东本人了......

第7章

陈东这一失踪,网友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一番讨论之后,各自重新又都辗转于自己那一地鸡毛的三次元生活之中。

可是周宴白不一样。

他的生活因为孟欢欢这个女鬼,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个孟欢欢现在看起来极有可能跟罗阳的连环杀人案有关系。

偏偏,唯一能接触到杀人案的现场的人就是陈东。

周宴白必须找到陈东,才有可能继续往下了解这些情况。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打断了周宴白的思绪。

对了,他摸了摸已经瘪了的肚子,只有继续查下去,接近案发现场,他才有可能有生魂可以食用。

不然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被饿死了。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试图在网上找各种人打听陈东现在的状况。

其中有个恐怖直播论坛里的版主,发了个帖子,说自己知道网红陈东的近况。

周宴白一激动,当时就加了这版主的社交账号。

周宴白:兄弟,很想知道陈东的近况,求你告诉我!

版主: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周宴白:什么条件你说!

版主:V我200

周宴白托着下巴,思考又思考,摸了摸抽屉里的银行卡,里面是他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五百块钱,这小子竟然一下就要二百。

不过为了这条贱命,周宴白把钱转了过去。

周宴白:拜托了,钱转过去了,请你告诉我,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周宴白:陈东到底在哪里......

最后一句话还没有发送出去,屏幕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

【能骗一个是一个】开启了朋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朋友。

“你妈!!!”

周宴白彻底崩溃了。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这行走江湖多年的骗子,终于也栽到了骗子的手里。

自己还是道行太浅了。

一下没了将近一半的积蓄,还狗屁都没问出来,周宴白简直欲哭无泪。

可日子还要继续过,周宴白除了继续搜寻线索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周宴白眼睛一眯,飞快地在论坛发布了一个帖子,他决定先发制人。

【寻人】有谁知道网红陈东现在的情况,知情者速联系我,奖励二百元。

下方还留了自己的平台联系方式。

接着,周宴白就守在手机旁边等着。

大约三分钟,平台跳出个好友申请,一个叫“苦逼牛马”的网友加了他。

苦逼牛马:我知道陈东的下落,真给我钱?

周宴白:千真万确

苦逼牛马:你先给钱!

周宴白:发来照片,立刻转账,不信拉倒

十几秒之后。

苦逼牛马:【图片】

周宴白打开图片,凑近了一些,眼睛顿时瞪大了。

只见照片上是一间单人病房,光线晦暗,但周宴白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半靠在床上的人就是陈东,他看起来状态十分糟糕,脸色发灰,一种将死之人的颓败。

苦逼牛马:陈东病重,在罗阳二院急诊室,他精神状态很差,说自己招鬼了。

苦逼牛马:我说的都是真的,给钱吧。

招鬼了?

周宴白表情凝重起来,看来那次直播的时候,这陈东还真是遇到了问题。

渐渐的,他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

有了!

周宴白:谢了兄弟。

不等对方发来消息,他先一步删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虽然也损失了二百,但好歹也是知道了陈东的下落,这波儿还不算太亏。

............

傍晚。

罗阳二院,急诊科。

“哎,心理科的专家来了没有?到底怎么说的啊?”

“来过了,说是什么事都没有!”

“该不会是真招鬼了吧?我就说宁可信其有嘛,整天去那种鬼楼探险,肯定会惹上不干净的东西,现在这人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喂!你是干什么的?跟你说话呢!”

走廊里,几个小护士聚在一起聊天。

忽然,一个身穿奇装异服的人出了电梯,直接朝着病房这边就硬闯过来,东张西望的,不像好人。

这衣服好像在电影里见过,深蓝色的宽袖袍,袖口也刺绣,看着破旧但却很干净。

手里还拿着一把长相很奇怪的剑,很像她在电影里见过的道士穿的做派。

不过这人看着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身材清瘦,五官有几分书生气。

小护士的态度缓和了几分,“你是看望病人还是干什么?”

周宴白有点紧张,清了清嗓子,学着之前师父的样子,拱一拱手。

“我乃青城山弟子,是受到病人陈东的邀请,来这里见他,请问姑娘,他住在哪个病房?”

小护士一愣,好奇地打量他,抬手指了指一间病房。

难不成,那网红真的找了道士来给自己驱鬼?这也太荒谬了吧?

得到提示,周宴白道了谢,匆匆进入病房之内。

病房里,陈东正在睡觉,但却睡得不是很实,每隔几秒钟,就会哼唧一声。

还说梦话:

“别、别,别动我,我不是故意的,放过我,求求你们......”

“啊!”

一个鲤鱼打挺,陈东几乎是毫无征兆地从床上猛地弹了起来。

他大口喘气,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惊恐,好半天才渐渐地缓和过来。

“做噩梦了吧?喝口水压压惊。”

一瓶农夫山泉递了过来,陈东瞥眼看到了周宴白,又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周宴白同样的说辞:“我乃青城山弟子,下山行善积德,专门替人捉鬼驱邪,与人消灾,我路过这里,注意到兄弟你印堂发黑,这是凶兆啊。

“不知道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边说,周宴白一边观察着陈东的状态。

他这也都是跟师父耳濡目染,胡说八道的。

什么青城山,他根本不知道在哪儿。

至于什么印堂发黑,他也看不出来。

但胜在他知道陈东确实遇到了问题,才敢这么说。

就像很多骗子,也是提前知道一些当事人的境况,才敢直接讲的,好让当事人以为他们真是凭本事算出来的。

果然,听到周宴白的话,陈东灰败的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你真的能帮我捉鬼驱邪?

“我不瞒你说,前几天我真的遇到事了,要不是我命大,能逃出来,恐怕我当时就已经没命了。”

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陈东抓住周宴白的手,不住地哭诉。

即便是时隔半个月,他再次提起这件事,竟然还如历历在目,浑身都忍不住地打摆子。

恐惧如同烟雾始终缠绕在自己周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随着周宴白的追问,陈东也将出事这段时间的事情都细说了一遍。

“我是一名网络主播,专门去一些鬼楼探险的,最近罗阳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热度特别大,于是我找机会,去到了每一个受害者的家中开直播。

“做这行我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也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我会特意摆放一些用具,为了增加直播的可看性,这样才好往上涨播放量。

“可自从沾上连环杀人案之后,我发现事情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以前我不管进多可怕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感觉,可当我这次迈进受害者的家中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

“我说不清,好像有一只眼睛在偷偷地盯着我,不管我站在屋子里的哪个角落里,都摆脱不掉这双眼睛。

“一开始,我出了房间就好了,可是到后来,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感觉有眼睛在后面盯着我,我是真的害怕了。”

陈东说到一半,哆哆嗦嗦地拿出来了农夫山泉,猛喝了几口。

“那你还不停手?”

周宴白也被他讲的有点突突,时不时地就往后看一眼。

“我、也是我太贪心了,想着蹭热度,一场直播能挣好多钱,我就想着再咬牙忍一忍。

“半个月前,我打算直播最后一场,于是去到了蒋倩倩的家里,可没想到,就出事了!”

陈东叹了一口气,又悔又怕。

重点来了。

周宴白坐直了身子,“我在网上看到过你的视频,据说那天的最后,能听到你的一声惨叫,随即直播就断了,所以......你遇到了什么?”

陈东咽了一口唾沫,眼中再度浮现出惊恐。

“我看到......”

第8章

“鬼!都是倒吊着的恶鬼!和网上说的这几个死者都是一样的!

“我那天直播得好好的,忽然听到房间外面,就是楼道里,好像有什么动静,我拿着手机出去看。

“我出房门,往楼梯下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正在我准备往下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阵女人的笑声。

“我吓死了,觉得那笑声简直就在我身后的头顶,我慢慢地转过身,就看到......看到......”

陈东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整个人的身体变得紧绷起来,整个眼眶都要凸出来了。

“看到门大敞四开着,有好几具尸体就那么吊在天花板上,她们全都是女的,长头发,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

“窗户都关着,可就是有一阵阴风吹过来,这几个尸体都随着风在我面前摇摆起来。

“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还带着笑容,特别恐怖,特别恐怖,足足有七八个!”

陈东说不下去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间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周宴白的后背也跟着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想到那天在直播界面里看到的鬼影,当时还只是一个而已,这一下七八个......

他无端地想到,几个尸体像是被风干的咸鱼干一样,随风摇摆。

长发垂落,血不断地往下滴,耳边还有女人的笑声。

人就有点麻。

“大师,你、你怎么了?”

看到周宴白的脸色刷白,陈东连忙问道。

“没、没事,你接着说,那几个女的都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周宴白直了直身子,调整了一下状态。

来给人解决问题的道士,结果胆子比当事人还小,这不扯淡一样吗?太丢人了。

“算不上认识,但我有一个习惯,在直播之前会先查查那个地方的背景。

“我之前查过连环杀人案的背景,那几个倒吊着的女人正好就是几个被害者,虽然没敢看太清楚,可当时我印象深刻,至少有一半多都是!”

陈东斩钉截铁地说道,对自己的答案十分笃定。

说着,还直接拿出手机,找到这些女孩的照片来给周宴白看。

“我当时吓得惨叫一声,手机也没拿住,扔了就跑,根本没敢往后看。

“回来之后,我就吓得大病了一场,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烧,本以为,烧过了就没事了。

“可没想到,烧不仅没退,反而身体也越来越不舒服,呼吸不畅,体力不支,到医院检查,竟然说我的各种器官都在缓慢衰竭!

“就连以前从不做梦的我,之后也开始频繁做噩梦,梦醒之后,我就会看到面前是那些倒挂着的尸体。

“不管我转向哪个方向,她们都在我眼前,来来回回地飘荡,笑容越来越诡异,离我......也越来越近!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

说完这些,陈东一个一米八、方头大脸的老爷们,竟然在周宴白面前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宴白摸了摸下巴,也是满脸的狐疑。

陈东去探险,但遇到的鬼都是案子的受害者,这一点看起来没什么逻辑上的问题,或许只是单纯的闹鬼。

可是,为什么陈东都离开了,这些女鬼还要缠着他呢?

如果是因为被陈东打扰,想报复陈东,肯定早就动手了,不可能一直围着他转,但什么也不做。

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想跟陈东传达一些信息。

“她们没跟你说话么?”

周宴白这么一问,陈东就道:“没有,就是哭,一直在哭,可哭的时候,嘴角还挂着诡异的微笑,我根本都不敢多看!”

越说越邪乎,周宴白完全没有任何的思路。

本来以为来这里听陈东说完,就会有一个直接的答案,可没想到,现在听完之后,感觉脑子乱得跟一锅粥似的。

“你确定,她们是真的出现了,难道不会是你在做梦么?”

周宴白提出了疑问。

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刚被师父捡回来,每天晚上都从梦中惊醒,然后疯了一样地去垃圾桶里翻找吃的。

连续几天之后,他担心自己得了什么精神病,所以就跟师父讲了这件事。

结果师父完全不知道,说他明明睡得好好的啊。

后来师父找了个摄影机,晚上给他录像,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离开过床,一直都是在做梦。

“也许这都是你的梦境,当一个人的心理压力太大的时候,他会很容易把现实和虚幻给混淆。”

当时的周宴白就是因为在街上过惯了忍饥挨饿的日子,所以一直充满了心理压力,才会混淆。

陈东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也许真是梦境?

要真的是梦境,那他还能放松一点,慢慢可以靠着心理医生来调理他的精神状态。

要是真的,那就完了,说明他真的撞鬼了。

“那我......怎么确定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周宴白想了想,决定留下来。

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不是他亲自看上一眼的话,别人怎么说他都不太相信。

得知今晚有人陪伴的陈东,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晚饭多吃了两个包子。

但随着夜幕降临,时间渐渐逼近快要休息的点,陈东的情绪再次开始紧张起来。

“快睡吧,睡着了我才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做梦。”

周宴白也有些担心,不过他这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特意回到家中,把金铜剑带在了身上,上次这金铜剑斩杀孟欢欢立了大功,带着绝对有用。

至于旁的,他又在师父留下的箱子里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符咒、有大蒜,他甚至在箱子里面发现了一个十字架,不过上面都已经掉漆了,看着十分寒酸。

想了想,他还是一股脑地装起来了。

虽然信仰有点杂,但也好过没有信仰,万一哪个神仙一高兴,就下来帮他了呢?

摸着包里鼓鼓囊囊的杂物,周宴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种,这是陈东的梦,这是最好的,至少危险波及不到他,但糟糕的是,他还得继续饿肚子。

第二种,这是现实。

那就要迎来一场恶战了,一个打起来就已经很艰难了,六七个怎么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东本来还紧张得睡不着,可到后半夜,也还是抵挡不住困意,鼾声起来了。

刚睡着的一个多小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周宴白在旁边的空床上躺着刷手机,刷着刷着,也觉得有点困,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也眯了过去。

“醒醒,醒醒啊。

“你怎么在我家里睡着了?你是谁呀?”

朦朦胧胧之间,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即,一双柔弱无骨的手搭在周宴白的身上,轻轻地摇晃着。

周宴白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甜美。

不过,眼睛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周宴白愣了一下,忙坐了起来,下意识地还以为她是个护士,来赶走自己的。

“病房的床空着,我就睡一会也没事吧?我是病人家属,不是无关人员。”

“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病房呀,这是我家里。”

女孩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周宴白。

“你家?”

周宴白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场景就傻了。

这根本不是病房,而是一个老旧的房子,竟然跟陈东直播里的那栋房子的摆设一模一样,就连地板上的血迹都还在。

周宴白是从老实布艺沙发上坐起来的,他甚至看到沙发靠背上那个长相诡异的布娃娃。

“陈东呢?”

“不对,我什么时候从医院离开的,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周宴白看向眼前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赤着脚,一头黑色的长发。

虽然不认识,可周宴白还是觉得这女孩有点莫名的熟悉,好像从哪里见过似的。

“我为什么会在你家......咕噜咕噜。”

就在这时候,周宴白的肚子忽然清晰地叫了一声。

实在是太饿了,这半个月来,他就只吃了一个孟欢欢的生魂。

“你饿了吗?我这里有吃的东西,你要不要?”

女孩微笑着。

周宴白刚想拒绝,可在看到女孩举动的一瞬间,他心里咯噔一声,腿都软了!

第9章

眼前的一幕,让周宴白以为自己看错了,顿时瞪大了双眼。

只见面前的女孩忽然低下头,双手在胸前不断地游走,一寸又一寸的皮肤上,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一边找还一边说:“咦?在哪儿呢?怎么没有摸到啊?明明刚刚还在的......”

那样子看起来有些神神叨叨的。

问他要不要吃的,不是应该会去厨房或者冰箱里吗?为什么会忽然在胸口摸来摸去?

如果不是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的话,周宴白可能会觉得这事情的发展有点微妙。

“姑娘,你这是......找什么呢?”周宴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在给你找吃的啊,可新鲜了,你一定会喜欢的。不过我好像暂时还没找到,你先稍微等一等啊。”

女孩的手从胸口已经摸索到了小腹,最后停留在腹部的时候,她面色一喜,高兴地说道:“找到了!”

下一秒钟,女孩狠狠地将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小腹。

皮肤被女孩的手硬生生地划开了一个大口子,伴随着血液的流出。

“嘶——”

女孩似乎有点疼,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还是面带笑意的,她直接把一颗肾脏给活生生地从肚子里给掏了出来!

“喏,找到了,这个很新鲜的,你尝尝看,一个不够的话,还有另一个。”

女孩一手托着一颗新鲜的肾脏,缓缓地递到了周宴白的面前,而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另一边的腹部,示意那里还有第二颗。

她像是献宝一样,无比期待地看着周宴白。

“你吃啊,你吃啊,这个可新鲜了,你快吃啊。”

巨大的恐惧顿时将周宴白浑身包裹起来,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这是在干嘛?

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活生生地当场剖开肚子,把自己的肾脏给摘下来,让别人吃?

“我......不用了,谢谢你。”

他开口,才发现声音吓得都嘶哑了。

“这么新鲜的东西,你不喜欢吗?才摘下来没几天啊,可好吃了,你看......”

女孩露出有些惋惜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肾脏,似乎在想怎么处置。

忽然,她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她满脸的惬意和满足,一边大口咀嚼,一边感叹。

“真的很好吃啊......”

看到这一幕,周宴白双腿一软,强行扶着旁边的电视柜,才勉强让自己站住,没有直接跌下去。

手狠狠地地在胳膊上掐了一下,一阵巨痛过后,可却发现并没有其他变化,妈的,这竟然不是梦,而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是怎么过来的?陈东又去了哪里?

此刻的周宴白彻底慌了,随着逐渐急促的呼吸,他的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

他此刻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为什么要来找陈东?

不,应该说他当初就不应该跟那老汉搭腔,那样就什么时候都不会发生了。

他宁可做一个骨瘦如柴的废物,每天靠着没有什么生意的小摊儿混日子,也比现在要强得多。

“你真的不吃吗?这里还有哦。”

转眼间,一颗完整的肾脏已经被吃光了,女孩以同样的方式,将另一边的肚子剖开,拿着另一个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可更诡异的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周宴白发现女孩早已经泪流满脸,嘴角扬起,可表情看起来却是无比的痛苦,整个人有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周宴白一分钟也等不了了,他无法保证,等她自己这两个肾脏吃完之后,这女的会不会过来掏他的肾。

现在必须走,必须马上走!

“你先慢慢吃,我不打扰了。”

打了个招呼,周宴白赶紧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楼道的声控灯微弱而昏黄,根本有点看不清台阶,可周宴白顾不得别的,听着身后屋内女孩的咀嚼声,他的头皮都麻了。

摸着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等到出了这里,他一定要回二院去,看看陈东在哪里,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决定不淌这趟浑水了,什么老汉、什么张重阳、什么孟欢欢,又什么连环杀人案的,他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废物!

这一刻,周宴白忽然非常想念古董街旁边摊位的张婶。

她虽然碎嘴得很,惹人讨厌,可现在他真的觉得无比的想念张婶。

比起这种生活,让他听张婶念叨一辈子都行。

“先给陈东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一边下楼,周宴白就开始往外掏手机。

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住了脚步!

不对。

不对不对,刚才跑出来的时候,他扫到了一眼楼层,只是四楼而已。

可现在他已经下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出来?

声控灯在这一刻悄然熄灭,周宴白站在黑乎乎的老旧楼梯上,感受到了通体一股巨大的凉意缓缓袭来。

他努力壮起胆子,转过身,然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唤醒了声控灯。

声控灯非常昏暗,但也足够简单视物了,周宴白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楼层号,浑身都凉了。

“4F”

他跑了这么久,竟然还在四楼,是遇到鬼打墙了吗?

“呜呜呜......”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紧接着就是一阵东西掉落的巨响,是从四楼的那间房子里发出来的,就是刚才周宴白离开的那间房子。

周宴白已经懵了,他又往下跑了几层,发现仍然是在四楼。

他狂跳的心脏开始平复下来,既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了,他也得学会面对了,再怂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对方不让他离开,那他就迎难而上,亲自去看看对方到底想要拿他怎么样。

心下一狠,周宴白骂了一句,直接冲向了房内!

那女孩浑身是血,腹部两个巨大的血洞,正缩在墙角哭,看到周宴白进来,她抬起头,声音哽咽地道:“帮帮我,你能帮帮我吗?我没有肾了,呜呜......我没有了......”

周宴白咬着牙,很想说,肾不是都被你自己给吃了吗!

可下一秒,那女孩却脸色一变,满脸的喜悦,兴冲冲地问道:“你有?我没有了,但是你还有对不对?把你的肾给我,把你的给我!!”

顿时,女孩猛地一跃而起,表情也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张开满是血的手指,就冲着周宴白冲了过来!

周宴白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朝后退,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啊!”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猛地一抖,整个人都像是被安装了弹簧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周围的一切很静谧,只能听到仪器发出的平稳和规律的声音。

窗外是月光下交错的树影,远处的楼房模糊的轮廓。

旁边的陈东睡得很熟,呼吸均匀,只是偶尔呢喃着梦话。

看到这一幕,周宴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下来。

“看来刚才真的是做梦,我就说......哪儿有那么邪门啊。

“看来这个陈东也是一直在做梦,根本就没什么女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周宴白准备再次躺下,好好地睡上一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床的陈东忽然身体急促地抽搐了起来,眼睛不断地朝上面翻着,嘴里又开始说梦话。

“别、别过来......不要啊,不要害我......!”

陈东也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跟周宴白两个人四目相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放心吧,兄弟,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梦,绝对不是现实中发生的事。

“不过这梦也是真的吓人啊,我都被你传染了,刚才做了个特诡异的梦!

“离天亮还早,感觉再睡一会吧,问题不大,别慌。”

看到陈东这样子,好像真吓得不清,比自己严重多了,此刻双眼大睁,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周宴白随口便安慰了几句。

但随即,陈东疯狂地摇头,慢慢地抬起手,朝着周宴白的身后指了过去,满脸都是惊恐。

第10章

周宴白感觉不妙,陈东好像不是还没缓过来的样子,而像是又看到了什么,而且东西就在他身后。

此刻周宴白正坐在靠门边的床上,对着陈东的方向,病房的门就在他的身后。

是有什么人来了,还是......

“小、小、小心!”

陈东的嘴巴越张越大,在极度的惊恐之中,嘶哑地叫出了声音。

一股凉意爬上了周宴白的脖颈,不是一种形容,而好像是真的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擦过了他的脖子。

周宴白提上放在枕边的金铜剑和包,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转过头,就看到了眼前渗人的一幕。

病房天花板上一般都会有滑道,是专门为了输液方便而设计的,滑道上面有很多的挂钩,是为了挂那些输液的药袋。

然而此刻的滑道之下,几个挂钩上挂的却不是药袋子,而是一个又一个倒挂着的女人。

足足有七个!

就如同陈东说的那样,全部都是穿着染着血的白衣女人,大头朝下,明明没有开窗,却不知道哪里吹来的一阵阴风,将几个尸体全部都吹得轻轻摇摆起来。

挂钩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音,并排的七个尸体如同一张巨大的帘幕,隔在周宴白和病房的门之间,也彻底地堵死了能逃出去的路。

女人的黑发垂落,正在缓缓地伸展,在周宴白回头的时候,有一簇头发已经伸到了他的脖颈上,冰凉的触感就是它带来的。

每一张脸都在诡异地笑着,眼睛死死得瞪着周宴白和陈东二人。

“靠,还真有这出戏?!”

周宴白咽了一口唾沫,今晚他实在是遭遇了太多,此刻麻木甚至已经超过了恐惧,直接让他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看来陈东此言不虚,还真的是明天在噩梦之中醒来后,就会看到这些倒吊的女鬼。

周宴白无比确信此刻的不是梦,因为这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救、救、救命......救命啊!”

陈东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跌倒在地,裤裆下已经流淌出了一滩黄色的尿液。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但是没有引来任何人。

按着平时的话,在医院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有医护人员闯进来了,周宴白心想,肯定这女鬼是有一种特殊的能力,比如可以屏蔽他们所在世界的外界信号?

脑子飞速地旋转着,周宴白的手死死地握住金铜剑,不敢有一丝怠慢。

虽然说眼前的几个女人都是连环杀人案的被害者,都是可怜人,可人一旦死了,变成厉鬼,恐怕就谈不上好坏了,人鬼殊途,如果她们真的要动手,周宴白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直接上去拼命。

“别叫了,不会有人听到的。”

想到这里,周宴白的心里反而出奇的镇定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逃不过去,那就只能奋力一搏了,不然他这前二十三年,过得就已经够窝囊了,死也要死得那么窝囊么?

听到这句话,陈东彻底绝望了,“大、大师,你救救我,只要能救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了啊我不想死啊!!”

看到陈东这怂样子,要是放在平时,周宴白肯定早就笑话死他了。

可此时,周宴白一把揪住陈东的领子,声音大如洪钟,也算是给自己壮胆。

“大老爷们怕什么?不就是几个女鬼么?你争气点啊!俗话说得好,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她们几个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个鸡毛啊!”

听完这些话,陈东什么反应周宴白不知道,不过周宴白的胆子确实是大了不少。

他不相信,这些女鬼真的会无差别攻击,就算是真想杀人,那也应该第一个就杀凶手,绝不可能是他们!

可到现在为止,新闻并没有说有谁死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周宴白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他忽然发现了这些女鬼和之前他第一次见的孟欢欢,似乎有一个非常像的共同点。

虽然当时他跟孟欢欢只有短暂的一面之缘,可因为是第一次见鬼,所以对他的冲击特别大,他记得孟欢欢的胸口也有一个巨大的血洞。

而这几个女人也有,在新闻当中,也曾经说过,这几个女受害者不仅被倒吊着杀害,在死之前还被人给掏走了内脏。

想到刚才那个梦当中,女人的脏器就是这样......

看着眼前的几个倒挂着的尸体,周宴白忽然浑身一股冷意。

他感觉这几个尸体就像是屠宰场里,那一只只被清理干净,等待被宰杀的羔羊。

洗净,开膛,破肚,到着吊起来,随时等待着被售卖切割。

当时的孟欢欢一直在追问他,晓不晓得张重阳在哪里。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女鬼一直锲而不舍地追问某人的下落?

唯一的可能,那个人是杀死她的凶手。

所以张重阳很有可能就是这罗阳著名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短暂的时间内,周宴白发现自己并没有大脑宕机,反而思绪非常清明,很快就捋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思路。

周宴白有些兴奋起来,感觉自己已经把事情串联起来,很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呼——”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窗户忽然打开了,一阵巨大的阴风刮过,犹如野兽的嘶鸣,尖锐刺耳。

这阵风一吹过,几个女鬼原本还没有动静,此刻忽然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纷纷动了起来!

伴随着挂钩在滑道上的尖锐噪音,这些女鬼都慢慢地朝着前面移动,周宴白提起金铜剑自卫,却发现在路过他的时候,这些女鬼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反而都朝着陈东而去。

“为什么不冲我来?难道是害怕金铜剑?

“还是说,陈东之前也做过什么伤害她们的事情?”

正当周宴白思考的时候,陈东的惨叫再度响起。

“五百万!只要你能让我平安,我可以直接给你五百万!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死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女鬼,陈东惊恐地叫起来,他已经完全被吓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逼近。

湿漉漉的头发缓缓朝着他伸了过来,攀上了脖子,他能感觉到一阵潮湿而阴冷的黏腻感,他牙关打颤,欲哭无泪。

脖子上的头发越收越紧,让他开始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陈东眼眶发红,临死之前,他忽然觉得很后悔。

他土生土长的罗阳人,本来只是平凡度日,挣点工资,可老老实实地坐办公室他不愿意,从小就喜欢看恐怖片的他,最终想到了去搞恐怖直播。

直播很赚钱,可就是连这样的日子他都嫌弃不够红火,得知连环杀人案之后,他决定不要道德,去蹭一波热度。

可没想到,竟然真的出事了,他一定是利用这些死者的人血馒头赚钱,激怒了几个女孩,所以她们才整日里缠着他。

陈东很后悔,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他愿意平凡一点,坐一辈子办公室,实在不想,就随便直播点什么,总之不会再吃人血馒头了。

可似乎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完全不能呼吸,脸色发紫,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眼前的女鬼不动了,整个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带着怒意的通红眼眸,转动到了另一个方向,发出一阵尖利的怒吼。

与此同时,脖子上的束缚被松开了,他捂住喉咙开始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靠,怎么杀不死啊?”

周宴白握着金铜剑,剑的另一头深深地插入了其中一个女鬼的腹部。

刚才在女鬼都朝着陈东而去的时候,周宴白没有做声,而是选择在后面偷偷跟着,找准机会直接偷袭,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猛地捅进了女鬼的肚子。

他甚至特意选择插在了女鬼那肚子上的血洞里,希望这样能伤害大一些。

可现在他却发现,这女鬼回头恶狠狠地看向他,并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他明明记得,当时杀孟欢欢的时候,剑捅进身体里,孟欢欢是有痛感的啊,她还惨叫了呢!

第11章

周宴白有点愣神。

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虽然之前有过斩杀孟欢欢的经历,可鬼和鬼并不是一样的,他这剑捅下去,不仅没有对眼前的女鬼造成伤害,反而还把自己变成了靶子,同时激怒了女鬼。

真他妈一箭三雕啊。

“我不是故意的,剑是不小心撞到你身上的,没事,我现在收回来。”

周宴白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地将金铜剑给收了回来。

他不是个很舍己为人的人,既然他帮不上这个忙,那他只能送给陈东一句“人各有命”了。

可就在剑离开女鬼身体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发现,在女鬼的腹部,也是剑刺入的地方,竟然冒出来丝丝缕缕的黑气,伤口的周围也像是被高温烫伤了一样,有一种皮肉烧焦的感觉。

仔细听,还能听到“滋滋啦啦”的动静。

周宴白心里一喜,难道说这个金铜剑还是有效果的?只不过有点延迟。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那女鬼也低头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随即面目狰狞起来,龇牙咧嘴地就朝着周宴白扑了过来。

一边扑还一边叫着:“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周宴白立刻回退一步,一个下意识地躲闪,躲开了女鬼,可架不住人多,此刻其他几只鬼也都纷纷反应了过来,都朝着周宴白倒立着飘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白色在眼前铺开,巨大的阴冷气息直冲面门。

周宴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有点吓到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手中的金铜剑竟然被刚才那只女鬼给夺走了。

“卧槽!”

周宴白立刻后退,拉开了跟女鬼的距离,可病房就这么大,他有点避无可避,只能不断地在病床之间不断地周旋。

女鬼们不能自由移动,只能靠着病房天花板上的滑道移动,所以是有特殊轨道的,这给周宴白躲避减少了一些难度。

就看到一人和七鬼,在这鬼气森森的病房里,直接玩起了你追我逃。

陈东此刻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就连周宴白踩在他头上跳过去,他也毫无反应。

熟练了这套路之后,周宴白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刚才那种紧张的氛围也没有了。

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体力时候渐渐不支的,但鬼没有体力。

周宴白气喘吁吁地跳过了一张病床,一脚踩空,直接跌了下来。

就是这时候,最前面的那只女鬼抓住了几乎,快速地滑向周宴白,一只白森森的手已经抓住了周宴白的脚踝。

这是周宴白第一次跟女鬼有这么直接的肢体交流,他浑身猛地一僵,感觉像是被一块千年寒冰给包裹住了脚踝,令人头皮发麻。

周宴白吓坏了,拼命地蹬着腿,想把女鬼给甩开,可女鬼的手就像是粘在了他脚上一样,纹丝不动!

女鬼的眼睛通红,血盆大口张开着,几丝涎水混合着血液挂在嘴角,不断地往下滴落,那样子别提多恶心了,根本不敢让人直视。

眼看着女鬼就要朝着他过来,其他的女鬼也都纷纷聚拢。

脖子上忽然再次出现一抹熟悉的阴凉感觉,身后的女鬼头发已经卷了过来,并且在慢慢地收紧!

周宴白心跳得很快,刚才他是亲眼看到陈东如何被女鬼的头发勒到窒息的,如果不是他出手,陈东已经凉透了。

可现在,却没有人能帮他。

“陈......东......帮......我下......嗬......嗬......”

周宴白几乎被勒得翻了白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努力地想求助于陈东。

然后陈东就像是被抽走了脑干一样,眼睛还睁着,可是魂儿已经不在了,麻木地坐在墙角,毫无反应!

周宴白这时候忽然体会到,如果此刻他死了变成鬼了,那他估计也不会放过陈东。

强烈的窒息感让周宴白产生了眩晕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余光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艰难地回头,他发现刚才那把被打落的金铜剑竟然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身后。

二话不说,周宴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反手将金铜剑握在手里,闭上眼睛,最后涌出一股劲儿,狠狠地把剑对着女鬼一顿乱捅!

毫无章法,连看也没看,只是凭借着本能,感觉到剑捅到的那头传来一阵皮肉的触感。

“噗!噗!噗!”

“噗!噗!”

周宴白顾不得别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眼前闪过前面二十三年的苦逼时光。

他简直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实在不想就这么死了。

他几乎是在做困兽之斗,或者说,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得有尊严,不能像陈东那个废物一样,尿了裤子,还被吓死。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捅了多久,直到感觉胳膊酸痛,连剑都要抬不起来了,他才停止。

就连脖子上的头发是什么时候松开的,他也没有概念了,发现的时候,已经可以顺畅地呼吸了。

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身边已经是血流成河,全是被捅烂了的尸体,碎肉和组织液流了一地。

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无比恶心。

可周宴白却根本没有心思细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子一软,赶忙用剑撑在地上。

看着这一地的“战利品”,感觉再累也值了。

“结束了......”

阴冷的感觉在这一瞬间消失,窗外刮的风也不再是阴风,而是夏夜里凉爽的微风。

只不过透过风,能嗅闻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周宴白第一时间没有做别的,而是抚摸着手里的金铜剑,用衣服袖子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金铜剑。

这把剑是个好东西,已经两次救他于水火之中了,保命的东西,需要好好对待。

“大、大师,你怎么样了......你还活着吗?”

这时候,陈东才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真、真不愧是你,大师,你太厉害了,太有本事了!”

他面露喜色,为自己的劫后余生感到一阵狂喜,手不住地拍着胸脯,试图安抚自己的情绪。

周宴白有点懒得理他。

“刚才我叫你帮忙,你没听到么?”

“我、我刚才都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啊!我能捡回来这条贱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刚才简直像是灵魂出窍,听不到任何声音......刚、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陈东语无伦次地解释着,频繁地摸着鼻子。

一看就是假话,周宴白之前看过一本地摊儿书,叫什么微表情心理学,说人说谎时候的典型特征,眼睛喜欢向右上方瞥,爱摸鼻子。

刚才陈东就是这种状态。

不过他也懒得跟陈东计较,经历刚才那么一场恶战,心理和身体遭受了双重的打击,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是恢复不过来了。

现在他简直连话都不想说,而且肚子饿得不行,感觉已经到了饥饿的临界值。

毕竟这半个月来,也就只吃到了一个生魂,而且孟欢欢还长得又瘦又小,估计连八十斤都不到,根本没吃饱。

“咕噜咕噜——”

看到眼前这一地的尸体,足足有七个,周宴白嘴里已经开始疯狂地分泌唾液,肚子也忍不住响亮地叫了起来。

“你累坏了吧?我请你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烤羊腿挺好吃的,我好好请......”

其实陈东知道刚才周宴白求助,只不过他太害怕了,根本不敢上前帮忙,想着如果完全隐形,不惹事,是不是那些女鬼就能大发慈悲放过他。

所以现在,他自己心里也不得劲,对周宴白充满了愧疚感,于是就想请他吃饭。

可他话音还没落地,忽然看到周宴白贪婪地呼吸了一下,随即在地上捞起了一块人类的大腿骨,猛地啃了下去......

第12章

周宴白已经忍了半天了。

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不太适合被人看到,本来打算找个理由把陈东给打发掉,再开吃。

但他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进食了,香味儿不断地在飘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当着陈东的面,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生魂是什么味道,他其实很难说清楚,也没有咀嚼的快感,只是迫不及待地疯狂地往嘴里塞。

渐渐地,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满足的饱腹感。

同时感觉有一股极其令人舒适的暖流传遍了全身的每一处经络。

背后的纹身似乎变得也热络了起来,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肌肉和筋脉都有一种变强壮的感觉。

隔着衣服,周宴白背后纹的钟馗,此刻周围出现了一抹闪着金光的边,闪烁了很长时间,才渐渐熄灭。

“啊......”

周宴白发出一声感叹。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之前他吃人类的食物,每次都几乎是捏着鼻子,强行往下咽,从来就没体验到快乐。

“......”

旁边的陈东此刻已经彻底看傻了,周宴白转过头,刚想说话,发现陈东看向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一丝恐惧和惊慌。

在陈东的眼里,周宴白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前脚刚拿着一把奇怪的剑把女鬼给捅死了,后脚就把散落在地上的尸块给吃了,这他妈哪里是道士?

这他妈简直比女鬼还可怕吧?!

“你、你、你刚才......你刚才......”

陈东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周宴白,脚步已经开始慢慢地挪动起来,企图离周宴白拉开距离。

“你别害怕啊,我不是变态,我也不是怪物,我只是有点特殊的需求。”

周宴白有点头疼,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陈东解释这个东西。

然而这个说辞,反而让陈东变得更加害怕了,一边往后缩,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你饿了是什么都吃吗?”

“额,我不吃人类,这个你放心,我只吃鬼。”

周宴白知道,陈东是怕自己饿急眼了,连人也吃。

听到这话,陈东放松了一点,也慢慢地试图重新靠近周宴白,不过想到刚才周宴白那往嘴里塞女鬼的样子,他还是觉得浑身冰凉。

但既然刚才是周宴白救了他一命,他还是决定相信周宴白一次。

就在这时候,一个想法忽然在周宴白的脑子里闪了一下,他猛然看向陈东。

这个动作非常突兀,陈东的精神状态今晚已经十分脆弱,此刻又是一个哆嗦。

“对了,陈东,刚才我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说想要报答我?还说给我一笔钱?”

“是、是啊,怎么了?”陈东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要钱,还好还好,只要不是要他的命就好。

周宴白眼神中划过一抹狡黠,“我不要你的钱,但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希望你的账号不要停更,继续做!

“不仅做,而且要专门去那种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去,一来你自己也赚钱,可以发展自己的直播帝国,二来,能找到生魂的话,也算是帮我一个大忙。”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至少以后周宴白不用再饿肚子了。

不然就凭他自己在这偌大的罗阳城找鬼,真不知道要过多少饿肚子的日子。

他自认为这个计划实在是完美得一匹,毕竟陈东能挣钱,他能吃饱饭,可没想到,陈东一听这个计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结巴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不、不、不行,我不想再直播了,我想活着!”

他才第一次蹭热度,去真实的案发现场,就搞出来这么多事,自己直接差点没了半条命,还让他继续干这个,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这样啊......”

陈东的拒绝让周宴白有些丧气,他也不能强迫陈东去干,只能叹了一口气,不再提这件事,打算再想想该怎么办。

事情解决,当女鬼被杀死的那一刻,陈东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大半,毕竟之前所有的问题,都是由于女鬼缠着他的原因。

周宴白看着这一片狼藉的病房,准备简单收拾一下,不然一会护士来的话,也没法交代。

就在他刚刚捡起地上的金铜剑的时候,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飞速地钻进了他的大脑——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只要你让我走,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家很有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的!”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啊,救命啊,救命!”

“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逃出去?为什么要把我倒着绑在这里,我头好晕啊。”

很多个女人的声音交替重叠着响起,惊惧、疑惑、恐慌、绝望,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涌入,几乎要将周宴白的脑子给炸开了。

他捂着头缓缓地蹲在地上,感觉头剧痛,好像脑子里面被人装了个放着摇滚乐的音响,吵得他几乎要流鼻血。

足足一分钟,哭声喊声渐渐变小,脑子里浮现出了画面。

一个又一个的女孩闪过,她们的表情崩溃,眼神都无比惊恐,好像眼前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把刀划过视野之中,刀尖上还缓缓地往下滴落着鲜红的血液。

那不是普通的水果刀,周宴白认识,他小的时候看到过乡间的屠宰场,屠夫就是用这种刀在洗干净的牛羊肚子上切开一个2寸左右的小口,然后掏出里面的脏器,装在一个盆里,一片血红,他每次都不敢看。

女孩们的脸色变得更加惊慌,周宴白想起来了,这几个女孩都是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

此刻,出现在他脑海里的画面,正是她们生前最后的时刻遭遇的事情。

周宴白渐渐屏住了呼吸。

镜头缓缓拉远,背景就是在一个老旧的房子里,正是陈东直播的那间屋子,女孩是蒋倩倩,她被五花大绑、倒吊在天花板上,浑身赤裸,那样子真的像极了屠宰场里待在的羔羊。

拿着刀的男人长着一张圆脸,秃顶,络腮胡很重,身材很壮硕,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提着刀步步逼近蒋倩倩,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

“噗!”

伴随着蒋倩倩绝望的哀求声,男人怪异地笑出声来,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看了蒋倩倩一会。

接着,手起刀落,刀尖狠狠地刺入了蒋倩倩的腹部,划开一个两寸的口子。

他伸出手,慢慢地进入到蒋倩倩的腹部,开始一件一件将蒋倩倩的脏器往外掏,动作看起来竟然无比的熟练,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重复过上万次,简直就是真正屠夫的状态。

每拿出来一件,他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一分,眼中的癫狂也变得更浓郁,看起来十分的渗人。

蒋倩倩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极致的疼痛让她几近崩溃,很快,她的身体就彻底软了下来,犹豫一条风干的羔羊,在房顶摇摇地晃着。

画面一切,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女孩,每一个都是同样的过程。

在伤害者极致的痛苦和哀求中,屠夫用一种满足的情绪宰杀掉了足足七个鲜活的生命。

那轻松的动作和表情,仿佛被他握在手里的根本就不是人命,而只是一群羊而已。

周宴白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愤怒,直到当他在闪过的画面中,看到了孟欢欢的脸,甚至是老汉的女儿胡婉婷的脸的时候,他终于绷不住了。

扶着病床,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画面结束了,明明是脑子里的回忆片段,可周宴白却仿佛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几个女孩生前的所有情绪,不管是疼痛,还是绝望。

他忽然想到老汉,用那样一双期待的眼神看向他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自己的女儿已经惨死在了一个变态杀人狂的手里。

而且,还是以这样毫无尊严的死法。

“张重阳,真的是张重阳!”

原本还只是猜测,可现在确实完全坐实了这凶手,就是孟欢欢死后要找的张重阳!

第13章

“你说什么?”

陈东原本在打扫病房,他并不知道周宴白已经进入了死者的回忆世界,只看到他忽然像是断电的机器人一样,动作戛然而止,怎么叫也不理会。

看到周宴白呕吐,陈东连忙上前来给周宴白拍背,还递过来那瓶农夫山泉。

“吃那个东西......是不是会有点副作用啊?要喝水吗?”

周宴白摆了摆手,目光像墨色一样深。

“我知道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谁了。”

“什么?是你刚才说的张重阳吗?你是怎么知......”

陈东有点诧异,但很快就把疑问给咽了下去。

眼前这个小伙子,连吃鬼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不能做出来的?

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个道士,可给陈东的感觉是他比道士还牛逼。

“那我们要去调查局么?直接报告上面。”陈东挠了挠头,“不过要是他们问起来的话,好像不太好说啊。”

去调查局?

听到这句话,周宴白却是忽然冷笑了一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要是直接让调查局把张重阳给抓走的话,那真是太便宜他了。

按说从小到大,这种残忍的杀人案,周宴白也听说过不少,可是他都是以冷眼旁观的角度,再不济,顶多就是感叹两句而已。

毕竟他自顾不暇,世界上苦难那么多,他哪里有精力顾得上别人?

可这次却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他参与进来,拥有了死者生前体验的能力,让他现在对张重阳的恨意几乎不比那几个女孩少。

如果现在的张重阳站在他面前,他真的很想直接用刀上去劈几下解解恨。

“直接送去调查局太便宜他了,这可是七条人......等一等!”

周宴白愣了一下,刚才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好像女孩不只有七个。

如果只有七个的话,那浮现出的应该不可能有老汉女孩胡婉婷的脸,因为七个受害者的身份已经都登在了新闻上。

“难道说他杀了远远不止七个人?”周宴白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确实不是七个!”

一旁的陈东几乎是有点震撼地说道,他觉得周宴白实在是太神,竟然连这都能猜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共应该是十二个,还剩下五个是没有被调查局所公布的!”

听到这句话,周宴白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

陈东表情还有点小骄傲,“不瞒你说,嘿嘿,我有个亲戚在调查局工作,是他透露给我的消息,我之所以能找到那些受害者的家,也是他在暗中帮了点忙,我本来打算挨个儿走一遍的,不过走到第七个的时候,就出事了,他们怕引起民众恐慌,没敢报那么多,所以就说只有七个。”

“这就是了。”

周宴白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他本来是想,如果死者只有七个人的话,他应该再去把死者的家再走一遍,因为他之前看过一本书,说是杀人案的凶手很喜欢在案发后回到案发现场。

尤其是连环杀人案,因为杀人是他们预谋过的,当看到调查局为此焦头烂额却没有证据,看到民众因为他而产生恐慌,凶手常常会觉得很得意。

所以,容易再次回到案发现场去重温杀人时的快感。

“这么说来,其他五个受害者的案发现场你也知道在哪里了?”

陈东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我真的不想再直播了,我害怕,除非......除非你跟我一起去。”

“不是要你直播,现在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直播覆盖面积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我想去这五个地址看看,看能不能遇到凶手。”

前面七个地址,已经都被陈东给直播完了,热度那么高,几乎已经变成了人人知道的鬼楼。

凶手张重阳也是凡人,既然他活在现代社会,那他大概率也会知道,所以如果他想回到案发现场重温的话,绝对不可能会回到前面七个,因为容易被抓。

所以周宴白决定去剩下未被公开过的地方去碰一碰运气。

此时的陈东已经不敢说话了。

“看看能不能遇到凶手”,多么小众的一句话啊。

他根本都不敢说话,生怕多说一句话,周宴白就会拉着他一起去遇凶手。

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去,周宴白开口道:“正好我不认识路,你跟我一起去。”

陈东欲哭无泪,颤抖着双手找出了存在手机里的定位,第八个,一个叫刘月兰的女人的案发现场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城郊的一处工地上。

那里是准备盖一栋商场,建筑工队刚组建起来没多久,刘月兰正是工地新招来的食堂工作人员,每天按时给工人做大锅饭。

刘月兰没上过几天学,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二十七岁,今年八岁的儿子到了该上学的年纪,所以外出来罗阳城里打工,但刚入职一个礼拜不到,就惨遭祸事。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周宴白想了想,还是打算先不动,等入了夜再摸过去。

白天去案发现场什么的,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现在凶手还没有落网,周宴白不能保证,此刻在其他的案发现场当中,会不会有调查局的人在蹲点。

万一碰上的话,就解释不清了。

从医院离开,两人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周宴白准备回家收拾一下晚上要用的东西,路上接到了隔壁铺子张婶的电话。

“宴白啊,今天怎么没有来摆摊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要是有需要的话,一定要跟张婶讲啊!我们大家想想办法,可以帮你的嘛!”

电话一接起来,就听到张婶的大嗓门,他皱着眉,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

“张婶,有点事,明天再过去,给我打电话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周宴白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暖洋洋的。

他的身世摊位这些邻居差不多都知道,尤其是师父失踪之后,过年过节的,这些人都会热情地拿出吃的用的塞给他,觉得他太可怜了。

对于这份恩情,周宴白牢牢记在心里,只是他并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

从小就缺失父爱母爱的他,过早地接触到了这个世界凉薄的一面,这让他很难跟别人建立起亲密关系,对其他人善意的表达也不太懂得怎么回应。

“你这小崽子,张婶担心你,你还这个态度!当然有事找你!不过不是我,是那天来找你的老汉。”

张婶没好气地说道。

周宴白愣了一下,“老汉?”

“对啊,就是那天来找你解梦的那个,女儿失踪了吧?你当时不是说了要帮他调查吗?他在这里等你呢,等下,让他跟你通话!”

“哎别!”

不等周宴白拒绝,听筒里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随即响起老汉有点期待的声音。

“小伙子,晓得我是哪个嘛?你说帮我打听我闺女的下落,现下有消息了没有?”

周宴白声音一哽,不知道怎么说。

真相他说不出口,即便是隔着电话,他也无法说出“你女儿已经死了”这样残忍的话,而且还是以那样丧心病狂的死法。

犹豫很久,周宴白道:“大爷,我还在找呢,你别着急,等有了消息我就告诉你。”

不等老汉说话,周宴白直接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周宴白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但这一次,他打算先把事情往后拖一拖,等到实在没办法了,再将事实说给老汉听。

昨夜没有休息好,回到家中,周宴白倒头就睡。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周宴白这次没有带任何东西,只拿了一把金铜剑,做了一个剑袋,认真地别在了后背。

他拨打了陈东的电话。

“出发吧,去城郊工地,三十分钟后,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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