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爆新书 表姑娘出嫁后 , 被疯批权臣强取豪夺 由网络大神佚名所撰写,它的内容情感丰富,艺术感染力强,它是一本古代言情类型的书籍,表姑娘出嫁后,被疯批权臣强取豪夺的主角是 徐初眠 、 赵域 ,本书的精彩目录展示:第1章赵域已经连着几日进宫了。去看他那青梅竹马的小太后沈菱音。今日是徐初眠的生辰,赵域答应了今晚会回来的。赵府小院里,一派静谧,丫鬟们小心做着手里的事,不敢出声。要说京城里嫁的好的,其中佼佼者当属徐初眠。徐初眠不过一个外地破落户的女儿,竟然攀上了赵国公家的长房长子赵域,成婚那年,赵域便已官至首辅。
《表姑娘出嫁后,被疯批权臣强取豪夺》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赵域已经连着几日进宫了。
去看他那青梅竹马的小太后沈菱音。
今日是徐初眠的生辰,赵域答应了今晚会回来的。
赵府小院里,一派静谧,丫鬟们小心做着手里的事,不敢出声。
要说京城里嫁的好的,其中佼佼者当属徐初眠。
徐初眠不过一个外地破落户的女儿,竟然攀上了赵国公家的长房长子赵域,成婚那年,赵域便已官至首辅。
人人艳羡,徐初眠当真是享福命啊。
今天是徐初眠在赵家过的第五个生辰了。
徐初眠立在院子门口,年轻妇人云鬓高耸,身姿纤柔,容貌娇艳精致,可眉间带着愁意。
她发怔望着前方,赵域答应过她下午回来的,又被宫里那位绊住了吗......
三年前,先帝与先太子先后崩逝,皇长孙临危登基,首辅赵域被封摄政王,行监国涉政之权。
新朝之初,沈太后听政,常召赵域密谈政事。
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赵域与沈菱音自幼青梅竹马。孤男寡女,彻夜相对,宫里的人不敢多说一句,可难保有流言蜚语传出。
当年那二人差点订婚,结果被太子横插一脚请旨赐婚,这对苦命鸳鸯才斩断了联系。
每当徐初眠问起时,赵域却只会告诉她是政事,无需担忧。
可猜忌、嫉妒、疑虑依旧在徐初眠心中盘桓,她像是一朵枯萎在赵家后宅的花,垂垂暮已,不见生机。
赵域重床榻之事,每每不榨干徐初眠的力气不罢休,两人的心越来越远。
刚成婚那两年的小意温情,成了镜花水月。
后来这三年,赵域多次为了沈菱音抛下徐初眠,就连前两次她的生辰也不例外。
今日一早,赵域进宫商议边境军饷一事,他告诉徐初眠,等他傍晚回来,会带徐初眠出府逛灯会。
徐初眠从白日等到天黑,视线尽头终于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赵域还有三年才到而立,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就连他这副皮囊,都是万里挑一。
赵域走近,自然而然拉起徐初眠的手,“怎么在这傻站着,先进屋,我有事告诉你。”
徐初眠看着二人相握的手,没动作,片刻后才道:“我想去看灯会。”
赵域生的极高,他垂眼看着妻子不断颤动的眼睫,抿唇道:“今日陛下宫中遇刺,全皇宫戒严,我需要进宫住一段时间。”
徐初眠凄然一笑,果然,果然......
从沈菱音做了太后后,一切就都变了。
从前对她呵护备至的赵域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事事以沈菱音为重的摄政王赵域。
沈菱音是赵域的白月光,她徐初眠又算什么呢?
一个是当朝摄政王,一个是太后。
她能拿什么去争?
一次次失望累积,徐初眠倦了。
她不想再过苦等丈夫归家的后宅女子,再这么继续下去,她会疯的。
“赵域,我们和离吧,我累了。”
夜风卷起,二人距离挨得近,衣袂交缠。
赵域眯起狭长凤眸,眼中不虞,还是耐着性子道:“初眠,你何时学起这些把戏了?宫里事情要紧,你先替我收拾两件衣服。”
徐初眠红了眼:“赵域,我说我要和离,我不爱你了,我不想再留在赵家了,我想回江南。”
赵域冷笑,捏着徐初眠下巴:“你不爱我?那你爱谁?别忘了,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
徐初眠眼中的泪扑簌而下。
赵域眉心一紧。
徐初眠飞快擦了下眼泪,她后退一步,视线模糊。
当年徐家逢难,父亲与继母赵氏去世,徐初眠带着重病幼妹进京求医,意外遇到了赵家三房的三老爷夫妻,即是继母的亲兄嫂。
可没想到这二人意图毒死徐初眠,给他们病重的儿子配阴婚陪葬。
徐初眠一介孤女,赵家势大,恐惧无奈之下,只好想办法找到赵家长房长子,赵域。
赵域答应庇佑徐初眠姐妹,还给身患怪疾的妹妹找了大夫。
不清不白的关系保持了一年多,后来赵域力排众议娶了徐初眠。
门不当户不对,徐初眠受尽了赵家长辈的苛责冷待,她想着只要夫妻同心,没什么坎儿过不了。
可她还是天真了,世间最不可控的,便是人心。
脏了,她就不要了。
徐初眠声音决绝:“我对你无意,你也有了别的人要照顾,赵域,我不想再当你们的遮羞布了。”
赵域面色极沉,风雨欲来。
徐初眠掐着掌心,不甘示弱地对视。
赵域怒极,深深看了徐初眠一眼,连衣服也没收拾,就离开了。
赵域一走,徐初眠浑身没了力气,她慢慢回到榻上躺着,紧紧抱着妹妹留下来的布偶,眼泪晕湿枕面。
不知过了多久,徐初眠腹中剧痛,身下溢出鲜血......
赵域一路驾马到了宫门外,他手腕青筋跳动,被徐初眠气的不轻。
妻子向来温婉可人,今日实属异常。
“去查,最近夫人接触过什么人?”
“是!”
刚进宫门,身后就传来一道急喊声:
“爷,夫人没了,您快回府啊!”
第2章
京城城西,一处小院。
惊雷落下,天边一道亮闪,划破漆黑夜空。
屋中瞬时变亮,里面陈设简朴但不失温馨,烛火微微晃着,而在那床幔之后,两道相叠的影子被拉长。
怀中女子娇躯微颤,长而卷翘的鸦羽不停眨动,彰显这具身体的不安。
赵域不欲强人所难,他直起上身,男子宽阔分明的肩臂极具力量感,他凤眸微抬,审视着徐初眠酡红的面颊。
男人嗓音低哑,拧眉:“不愿?”
徐初眠抬头,眼睛麋鹿般水汪汪的,她努力撑起一抹笑。
“雷声很大。”
赵域轻牵嘴角,高大的身形几乎能罩住两个徐初眠。
“我在这,怕什么?”
他松开女子紧抓着褥子的拳头,修长的五指挤进去按在枕头边。
男子俯身接近,帐内都是赵域身上独有的雪松味。
味道清冽,却几欲烫湿了徐初眠的眼。
先是耳垂,再是纤细嫩白的脖颈......
徐初眠浑身战栗,不敢动。
瞬时,一声巨大雷声袭来,似乎都快将天幕震碎。
徐初眠就在这时瞪大了眼睛。
室内安静,她都能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声。
她身体僵硬,虽看不清人的脸,却凭这独有的味道能认出来人。
赵域......
几乎是下意识,徐初眠一口便朝赵域咬去。
赵域身形顿住,他掐着徐初眠两颊,迫使女子松口。
徐初眠震惊又难过,她身体都成这样了,赵域心中都还只有这种事。
“赵域,你给我走!!!”
赵域简夜间能视物,擦干徐初眠眼角的泪水。
他声音极冷:“这般不愿,那你为何又要勾我?”
屋外暴雨如柱。
徐初眠声音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域翻身下床,一把扯过被子挡住徐初眠身体。
他动作极快,穿好衣裳,一眼没看床上的人,推门而出,踏入雨幕。
徐初眠强撑下床,踩地的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外面电闪雷鸣,照出屋内陈设,屋内瞬时大亮。
这不是......她刚来京城所租的院子么?
徐初眠浑身一软,跌倒在地。
丫鬟小桃听到正房的动静,端着烛火来到门口:“小姐,您怎么样了?”
徐初眠却如见了鬼的表情。
小桃一年前就已经没了......
徐初眠来到镜前,里面的人玉颜清丽,顾盼神飞,她微瞪着眼,神色间还带着一丝青涩稚气。
这是她出嫁前的少女模样!
她被钉在原地,久久不动。
许久后,才撑着梳妆镜又哭又笑的。
她重生了......!
千真万确。
小桃被吓了大跳,急的都快哭了,给她披上外袍。
“小桃,现在是几月初几?”
“小姐,是十月初二。”
是徐初眠带着沐沐来京的第二个月。
“小桃,太好了,我们还活着,还活着......”
徐初眠来不及撑伞,她冒雨来到西厢房。
轻轻推开木门,看到还在熟睡的妹妹时,她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沐沐是父亲与继母赵氏之女,生有恶疾,从出生起右眼便比左边大许多,到了两岁时,右眼下眼皮越长越长,与鼻侧连在一处。
到现在整张右脸如同挂在脸骨上,外人看了都觉得是怪物。
这恶疾连带着毁了沐沐的嗓子,到如今五岁了,还无法正常说话。
小姑娘常年被病痛所扰,睡眠极浅。
这两日更是出了高热,下不了床,听到姐姐的哭声,她揉了揉左眼,着急想下床,可只能张着嘴啊啊说不出话。
前世,她与赵域在一起,赵域寻来神医,整整治疗了两年,沐沐脸上恶肉消掉,逐渐好转。
可在她与赵域成婚的第三年,赵域母亲带沐沐去寺庙拜佛,突逢大雨,沐沐被遗忘在废庙中,等人找去时,只找到了山野里被野兽咬碎的衣料。
徐初眠又痛又恨。
她的妹妹从小苦难,不应该是这个结局。
徐初眠轻拍妹妹瘦弱脊背,眼中浮起坚定的光。
前世,一步错,步步错,她为了活命去勾搭了赵域,最终落得姐妹惨死的下场。
回想起那两三年的后宅时光,徐初眠只觉暗无天日。
老天有眼,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大致思虑了下如今处境,将命运指针拨回正途,还不算晚。
徐初眠不愿再同赵域有一点牵扯,赵域有心上人,他愿意与谁在一起,也与她无关了。
徐初眠记得前世那神医的住处,为今最重要的是治好妹妹的病,姐妹俩安稳活下去。
-
雨势未停。
赵域回到赵府,男人进了盥室,冲凉许久,肩膀处的牙印还带着血丝,可见当时用了多大的力。
水滴沿着结实肌理滑落。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被一个小女子玩弄于手掌之中。
赵域深邃俊雅的容颜愈发冷沉。
罢了。
总归是只胆小的兔子,再怎么张牙舞爪,强装镇定,临到被吃时,也只能露出瑟瑟胆小的真面目。
这事你情我愿,若是多了别的意味,赵域就觉得没意思了。
明日还有公务,赵域掀被上榻。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
一如赵域梦中的场景。
当他驾马回府,只看到徐初眠冷透了的尸体,他的妻子带着孩子一同离开了他。
此后,赵域废幼帝,扶持新帝,把持朝政大权,官海沉浮十余载,大梁开疆拓土,达到史书之最,赵域被封相父,赵家更上一层楼。
后来赵域旧疾复发,婉拒帝王恩赏下葬太庙,临终不到四十,死在和韵院中,面前还摆了副下到一半的棋盘。
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帝王扶棺,葬入赵家祖坟,与发妻同棺合葬。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男人睁开眼。
男子眸色幽深,眼底似藏着暗河深渊,难以窥探。
天边夜色隐退,清辉乍破。
院子里响起洒扫的动静,日光照进屋内,将本就高大的男子身形拉出一道暗影。
小厮观言进屋服侍。
“爷,寅时一刻了。”
今日还需上朝。
赵域面容半明半暗,他侧过身,威严冷沉的视线扫过观言,令人心中生畏,不禁胆寒。
观言腿一软,仅是一夜,爷怎就变了。
定是那徐姑娘的缘故。
昨夜爷从徐家小院出来,便黑着脸没好过。
赵域掩下慑人的眼神,他快记不起将近二十年前的自己了。
“更衣吧。”
“是。”
用完早饭,离开和韵院,赵域与等在门口的赵国公汇合,父子俩一同入宫。
赵国公是武将,几乎第一时间便察觉出儿子异常,可等他细瞧,却又仿佛错觉。
儿子才过弱冠一年,怎的有那般眼神。
赵国公暗道自己眼花。
“走吧。”
赵域望着赵国公雄伟高大的背影,抿唇上前。
巳时末,赵域才得以出宫。
观言驾着马车在宫门口候着。
“爷,现在回衙门吗?”
赵域嗯声,坐在马车内闭目沉思。
一年后,北边西狄内乱,原本镇守北部的定王与西狄新王勾结,定王率军越过鸣沙河直击京城。
赵国公领旨抗击,两名旧识好友厮杀于战场。
最终定王被打回北边,率领旧部投靠西狄。
朝廷胜了,送回赵家的,却是赵国公尸体碎块。
赵域睁眼,喜怒不形于色,他掀开布帘,偶然瞥得外面路人一家三口携手逛街。
重来一世,拨乱反正,憾事也应当弥补。
想起徐初眠,赵域眼中蕴着不易察觉的淡笑。
昨夜,她也许是怕了。
“去徐家。”
外面观言拉着缰绳,“是。”
第3章
徐家小院。
镜中的女子青丝如瀑,徐初眠看着正值豆蔻的自己还有些不习惯。
她走出卧房,秋日晨光如琥珀流动,院子里的一切都充满生机。
一如她与沐沐的人生。
重来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她不会再踏上前世错路。
小桃忍不住问起了昨夜的事,一脸担忧。
“姑娘,昨晚赵大人没动手吧?”
赵大人那般人物,气势唬人,每次他过来,小姐都会低沉害怕好几日。
徐初眠摇头,“他以后大约也不会再来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赵域性子骄傲,能让他低头的只有沈菱音和他的宏图伟业。
她徐初眠,不在其中。
小桃点头,“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年前,徐初眠父亲与继母外出求医途中,不慎去世,大房只留下徐初眠与徐沐泱姐妹俩,徐家二房想要将徐初眠献给江南官员做妾,还打算将徐沐泱丢出徐家。
为了活下去,徐初眠冒死带着妹妹逃出来,小桃一直跟着姐妹俩,来到京城,徐初眠遍访名医,可无人能救。
一次意外,她意外遇见了赵家三房的三老爷夫妻,也即是妹妹的亲舅舅和亲舅母。
可没想到,赵家这二人根本没有要搭救徐沐泱的心思。
二人哄骗徐初眠进徐家,意图囚禁徐初眠,等到二人儿子死后,毒死徐初眠给其子配阴婚。
徐初眠侥幸逃脱,她无钱无权,唯独这张脸还算过得去,为求得庇佑,徐初眠不得已找上了当朝大理寺卿,赵家长房长子赵域。
赵域答应护佑姐妹俩,也会给徐沐泱找大夫。
这一月以来,徐初眠每日给赵域做饭,赵域身边的小厮每日中午来取膳食。
偶尔赵域得空,会带徐初眠出府游玩。
昨日便是回城晚了,眼见着又要下雨,赵域没有离开的想法,夜里便留了下来。
徐初眠摘着手中豆角,目光低垂。
“他那人耐心有限,到底是我先招惹了他,咱们以后见到他绕着走就是了。”
如今的她与赵域相识不过一月,赵域公务繁忙,很快就能忘记她。
“是,小姐,京城这么多名医,肯定能将二小姐的病治好,明年三月春闱,说不定小姐也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
徐初眠轻笑:“为今最重要的是治好沐沐,或许以后能回江南找个安静镇子住下,我只想过平淡安康的日子,别的就不多求了。”
另外就是需得尽快搬家。
赵家三老爷夫妻或许已经打听到她们的住处了。
门外,赵域立在墙边,久久未动。
平淡日子?
还想回江南。
忆起前世徐初眠去世前的那次争吵,赵域眼中浮起凉意。
徐初眠说的不爱他了,不是假话。
想要和离,也不是假话。
赵域不得不承认,他与徐初眠的开始,本就是因为徐沐泱的病。
原来同他在一起,一直都不是徐初眠想要的生活?
赵域目光嘲讽,他与徐初眠只隔一墙,却如天堑。
他二人从开始就不纯粹,如何还能再求得完美?
既如此,赵域成全了她便是。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赵域二人出了巷子,先前有人的马车挡在巷子口,观言马车驾不进来,只好停在巷子入口。
赵域明显心情不佳,观言没触霉头。
许久后,里面才传来动静。
“陈大夫今日下午会到京城,你去传个口信,务必治好徐沐泱。”
“还有,以后别来这了。”
观言嗯声,看来爷要和徐家小姐彻底断了。
但观言很快疑声:“爷,陈大夫的消息不是还没传回来么?”
里面没再有声音。
从徐家小姐去找赵域的第一天,爷就派人去查陈大夫的下落了。
陈大夫是民间神医,医术妙手回春,想必能治好那小姑娘。
观言默默地想着。
徐初眠并不知外面的事,陪妹妹用完饭后,她独自上街。
徐家尚算富裕,可长辈去世后,二房叔婶骗走了大部分财产。
徐初眠当初带着妹妹离开时,手中只有五百两银票。
徐沐泱的病不比常人,单是一次汤药便要一两银子多,加上看诊费七七八八的,徐初眠如今手里只剩一百多两银子。
如今第一件事是请陈大夫治病,第二件事是尽快找到京中谋生的活计,不能坐吃山空。
徐初眠去牙行买了两个武力高强的护卫和一个丫鬟。
两个护卫叫刘大、刘二,丫鬟叫秋雨。
“见过小姐!”
徐初眠满意点头。
刘大刘二是俩兄弟,年纪二十出头,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十分能打。
秋雨从前是一官宦家的奴婢,主家犯错被贬,秋雨也就被发卖了。
徐初眠带着三人回家。
她没注意到街边临窗二楼,一道偶然投过来却迟迟没有移开的视线。
女子一举一动如画中仕女图,眉目如远山精致,却带着一丝愁意,让人不禁想要窥探一二。
萧清岩烦躁不堪的心情,顿时清明,似一汪澄澈湖水灌入心间,他四肢都通畅起来。
萧清岩今日是来赴上峰的约定,没想到到了茶楼,等着他的是上峰的侄女。
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着女红课业,看向萧清岩时,满眼爱慕。
萧清岩是定王次子,容貌气质不俗,身份尊贵,现下还任锦衣卫指挥同知,前途无量,是不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
萧清岩起身,动作洒脱行云流水,“陈姑娘自便,萧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黄衣女子诶诶两声,只能遗憾叹气。
-
徐家在小巷最尽头,面积虽小,但靠近皇城,随时有官兵巡逻,对于徐初眠姐妹来说,还算安全。
前提是没有遇上徘徊巷口的赵辰宇。
赵辰宇便是赵家三老爷夫妻之子,大夫诊治寿命不到三个月。
可就是这样一个短命之人,在徐初眠姐妹进京的第一日就盯上了人,让爹娘差人去打听,才知原来是父亲妹妹的继女。
赵辰宇站在马车边,目光遥遥望着走近的徐初眠,他身形极瘦,被风一吹,便咳个不停,该是虚弱之相,可他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徐初眠浑身发冷。
刘大兄弟二人很快同赵辰宇的护卫缠斗起来。
沿路百姓纷纷迅速跑开。
赵辰宇朝徐初眠吹了声口哨,目光猥琐,朝她走来。
徐初眠四周被赵辰宇的小厮围住。
徐初眠脸色发白:“你站住,这处邻近皇城,随时有人巡逻。”
赵辰宇嗤笑:“怎么?我可是赵家人,你以为我会怕?”
避无可避,赵辰宇那只令人作呕的手掌朝徐初眠面颊而来。
就在这时,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出手捏住了赵辰宇的手腕。
徐初眠抬眼,目光震惊,紧拧着的眉头微松。
赵辰宇正要发怒,竟见来人是萧清岩。
赵辰宇咽了咽口水,站直身体。
“萧公子。”
萧清岩腰间别着佩剑,身型碾压赵辰宇,气度高洁,让人不敢直视,他一出现,赵辰宇就没法再盯着徐初眠。
萧清岩嗓音清亮,目光却直逼赵辰宇:“赵公子不在家养伤,在这做什么?”
萧清岩家世傲然,京中谁都不放在眼里,与堂哥赵域不分伯仲,二人又是至交好友,赵域在府中积威甚重,府里小辈就没有不怕他的。
赵辰宇担心此事被堂哥知晓,眼中出现俱意,忙声道:“我......我这就走。”
萧清岩眯眼:“滚。”
赵辰宇屁滚尿流上车,马车驶离。
......
原地安静下来。
徐初眠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她目光感激地看向身旁的男子,撞入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中。
徐初眠身子微福:“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萧清岩比徐初眠高出不少,青年如琼枝一树,身姿修长,眼眸温和明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近女子。
萧清岩抿了抿唇,平缓着声线:
“这位姑娘,你认识他?”
她嘴唇微动,垂下眼:“一面之缘而已。”
徐初眠与赵家三房的事说来麻烦,赵家势大,她别连累了面前的人。
萧清岩嗯声,神思控制不住被眼前的女子吸引,他嘴角浮着淡笑,意气肆意,可耳垂开始无端发热。
萧清岩努力移开视线。
“我叫萧清岩,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徐初眠弯唇,明眸皓齿,秋风送来女子身上淡淡桂花香。
萧清岩听到女子余音软糯的声音。
她说她叫徐初眠。
徐初眠再次道谢,眼神真挚澄澈:“方才多谢萧大人了。”
萧清岩心头悸动,他取下腰间玉佩,塞到女子手中,顾不得她反对,快声道:“你若有事,凭玉佩来锦衣卫寻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你等等。”
青年身高腿长,走动间下盘有力。
徐初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隐入人群。
第4章
徐初眠只好先将玉佩放入荷包中。
她又回了刚才的牙行。
以陈大夫家位置为中心,迅速敲定了几处院子。
一个时辰不到,徐初眠就租下了陈大夫隔壁的院子。
行李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
沐沐戴着围帽,遮住了整张脸。
徐初眠抱过妹妹,她笑容安抚,可眼底深处难掩苦涩。
“别怕,咱们很快就安全了。”
借着夜色,徐初眠先派了刘大出去打探消息,确认附近没有可疑的人后,几人才上了马车,往新家而去。
一路上,沐沐很乖,没有哭闹。
安全到了新家,徐初眠才松了口气。
近水楼台先得月,给沐沐治病的希望又大了些。
-
现下案子对赵域而言,易如反掌。
这时,观言来禀,说是萧清岩来了。
赵域:“我安排的事,可办妥了?”
观言点头:“方才我已经去了,陈大夫说会尽快去看看。”
赵域嗯声,起身离开。
衙门院子里,青年身姿卓然,俊逸非凡。
大理寺同僚打趣:“萧公子年纪轻轻,不可限量啊。”
萧清岩抱剑而立,引得大理寺内仆妇纷纷侧首。
年轻的锦衣卫,就是好啊。
赵域一出值房,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定王有两子,长子被封世子,次子便是萧清岩。
萧清岩同赵域年纪相仿,两年前来京被选为锦衣卫。
前世的两三个月后,定王世子被西狄人刺杀身亡。
定王趁机陷害,一切是皇帝所为,定王谋反有了理由,挥师南下直捣京城,后来赵国公逼退定王。
定王带人逃亡西狄,萧清岩不愿前去,他曾追杀西狄人数十里,怎可倒向西狄人。
最后萧清岩跳下鸣沙河,保全气节。
等赵域去给萧清岩收尸时,尸体已经腐坏。
赵域护棺回京,葬在了萧清岩母家祖坟中。
萧清岩转过身,就见赵域意有所思地盯着他。
“鹤安,你怎么这番看着我?”
赵域目光微敛:“你怎么来了?”
萧清岩:“有几日未见了,正好今日休沐,约你去喝酒。”
赵域正好也有事要告知萧清岩。
赵域上前:“走罢。”
二人并排出去,身量相当,一人气质潇洒飘逸,另一人沉稳得当。
有人叹气,出身比不了,容貌比不了,连才气本事更比不了。
上辈子得做多少好事,才能有其一半风华啊!
在酒楼里待了一个多时辰。
赵域话里话外警告萧清岩提防西狄。
萧清岩饮了几杯后,终于听了进去。
“知道了,我会写信告诉兄长的。”
前世定王投敌西狄人之日起,边境军人心涣散。
同年西狄南下,屠戮大周百姓。
赵域在给萧清岩收完尸后,带兵北上,击退西狄。
自那之后,赵域回京升至首辅。
若陛下真想要杀定王之子,近在京城的萧清岩则是更好的选择。
几人幼时一同在京中长大,定王世子是几人之中最为年长的大哥。
赵域既知晓后事,能拉一把便拉,若是天意如此,那便非人力可为了。
赵域让观言先送萧清岩回去。
他独自驾马归府。
莫名其妙地,赵域又来到了徐家外面的巷口。
屋内,徐初眠又梦到了前世。
那是她嫁进赵家的第二年,赵域祖母每年会去寺里清修。
那时,章氏为了磋磨她,在离京前,对徐初眠百般好。
徐初眠以为自己打动了章氏,心生欢喜,在床上都顺着赵域几分。
赵域每日神清气爽,苦了徐初眠好几日腰酸腿软。
可没想到离京后,章氏便原形毕露,到了寺庙中,以赵域祖母的名义压制徐初眠。
让她冬日半夜去做膳食,天不亮便要顶着大雪在院中伺候......
短短几日时间,徐初眠便病倒了。
在回京途中,章氏又对徐初眠悉心照料。
徐初眠彻底看清了章氏的真面目。
赵域不疑有他,请大夫为徐初眠医治,章氏源源不断的补品送进院中。
无论徐初眠怎么说,赵域都不相信,让她不要胡闹,莫耍小性子。
徐初眠对赵域说不通,委屈地直哭,气的想把赵域赶出去。
......
徐初眠睁眼,脸上还有湿意。
屋内黑暗似乎要将她一点点吞噬,如她临死前的窒息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去院子里透气。
而院外的人听到里面动静。
天色黑沉沉的,夜风吹散赵域最后一丝酒气。
徐初眠,这是最后一次了。
赵域拉紧缰绳,驾马离去。
徐初眠听到马蹄声,她打开大门,外面空无一人。
徐初眠握着门框的手发紧。
是她多想了,他怎么会来?
-
赵域回了嵩迟院。
院里还点着灯。
他缓步走进,推开正屋的门,里面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赵域进了盥室,热气蒸腾着男子面容。
没一会,他便起了身,镜中映照出一张深邃冷峻的容颜。
宽阔肩臂处还留着那道印记。
赵域抿紧了唇,他披上袍子进了内室。
屋中多是男子所用之物。
前世即使在徐初眠离世之后,二人卧房中都一直留着徐初眠的东西。
赵域太阳穴生疼。
观言立在门口,说道:“主子,可要准备膳食?”
赵域摇头,“不必。”
观言见世子爷脸色难看,忍不住道:“主子,要不属下去给您找个女子......”
话落,赵域冰冷视线便朝观言看来,冷得要将观言冻成渣。
“滚出去。”
观言立马跑了。
赵域平躺在床上。
他不得不承认。
他想徐初眠。
想得浑身发疼。
赵域单手放在额间。
他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全是前世与徐初眠的朝朝暮暮。
赵域沉沉吐出一口气,又起身去了盥室。
-
翌日一早,徐初眠提着餐盒去了隔壁。
守门小厮见到徐初眠,习惯性拒绝:“不救不救,我们陈大夫上午还有事,你快闪开。”
徐沐泱的病实属罕见,前世陈大夫更是研究了快两个月才摸到门路。
那时徐初眠心中感激,打听到陈大夫爱好后,每日换着花样美食美酒奉上。
其中酱牛肉与炙烤是陈大夫最爱。
餐盒里飘出香味。
小厮吞了吞口水,坚决摇头:“姑娘,你别为难我了。”
院子里传来洗漱的动静。
徐初眠趁这功夫很快说道:“陈大夫,我妹妹身患恶疾,就住在隔壁,劳烦您过去瞧瞧,多少诊金我都会付——”
里面陈大夫听闻动静,暴躁道:“赶紧关门,一大清早怎么什么人都有?!”
小厮不好意思道:“姑娘请回吧,上午真有事。”
徐初眠蹙着眉头。
徐初眠心中并未气馁,这才第一次而已。
回到家中,沐沐已经醒了。
她怕自己会吓到别人,不敢离开房间。
徐初眠进去时,沐沐正在看书。
徐初眠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她照着习惯,每日给沐沐念半个时辰的书。
小姑娘虽然无法说话,但心思一点就通,十分聪慧。
屋里有些闷,沐沐指了指窗户。
徐初眠笑了下,将窗户支开,小丫头正好能瞧见院子里的场景。
刘大正守着院子门口,刘二在劈柴,小桃在扫地,秋雨在檐下做针线。
秋雨是最先看见沐沐的,她侧过眼,手中针一抖,很快扎出血。
秋雨朝她笑了下,继续手里的活。
沐沐也弯了弯眉。
很快刘大刘二也看了过来,兄弟俩早年走镖,见过的事不少,并未多惊讶,各自都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沐沐这才高兴起来,又扑到了徐初眠怀里。
徐初眠温柔笑着:“很快就会好了。”
第5章
徐初眠没想到和萧清岩的第二次见面这么快。
临近中午,小院传来一阵动静。
“大人饶命!”
“锦衣卫办案,休想逃。”
徐初眠闻声,她示意刘大开门。
木门一被推开,徐初眠便与萧清岩四目相对。
二人同时出声——
“是你?”
萧清岩神色惊讶:“你住这?搬家了?”
男子今日一身锦衣卫飞鱼服,勾勒出劲瘦腰线,方才动手抓人,面颊还带有薄汗,他身量极高,容貌俊逸,像极了冬日初升的太阳。
徐初眠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男子。
她想起昨日的玉佩,“你等等,我有东西要给你。”
萧清岩身后跟着同僚,他朝萧清岩挤眉弄眼。
萧清岩低声:“别闹。”
萧清岩越过门缝往里瞧了一眼,一个小姑娘怯生生躲在门后,看了一眼萧清岩又立即收回视线。
萧清岩眼眸微眯。
沐沐拍了拍胸脯,她悄悄再探头出去,却见外面的大哥哥竟然朝她笑了笑。
沐沐瞪大眼,戴上围帽立即跑去徐初眠房间,躲在了姐姐身后。
徐初眠顺着妹妹视线望过去,对上萧清岩温和明亮的双眸。
“昨日多谢了。”徐初眠轻声说着,又将玉佩交还给萧清岩。
“这玉佩看着十分贵重,民女还是还给萧大人。”
面前少女只到了他肩头位置,纤细柔弱。
萧清岩接过玉佩,他让同僚先押犯人回去。
门口只剩下二人。
萧清岩目光略过檐下挂着的草药,他抿唇道:“她......这些有效吗?”
徐初眠一时微愣,她弯了弯唇,“只是缓解只用,现在还在找大夫。”
萧清岩从怀里取出糖果,他朝徐初眠一笑,来到门后,半蹲下身摸了摸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
“吃糖吗?”
沐沐下意识看向姐姐。
徐初眠看着萧清岩,眼神复杂,一种说不上的情绪涌上心头。
萧清岩将糖果和玉佩都放到了石桌上。
萧清岩垂目看着徐初眠,温声开口:“我认识一名大夫,他素有名医之称,定能有办法。”
从江南来京,徐初眠都不记得自己遇到过多少自称名医的江湖骗子。
这一路感受到的善意并不多。
徐初眠压下眼里潮湿,垂下眼:“谢谢萧大人好意,已经看过许多大夫了。”
萧清岩轻笑,嗓音清亮:“徐姑娘,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方才所言绝非假话。”
徐初眠忍俊不禁,心中惆怅散了些。
萧清岩衙门里还有事,他轻声道:“明日上午,我带你们去。”
徐初眠打算再试一试,她眼中真挚,“谢谢。”
萧清岩低目,对上女子柔美面颊,他心中一动,异样情绪在心间流淌。
萧清岩目光不经意略过隔壁,老陈连中了巫蛊之人都能救,这应该不在话下。
萧清岩离开后,徐初眠关上木门。
沐沐好奇看着她。
徐初眠点了点妹妹的鼻子,“他是昨日帮过我们的人,是个好人。”
目光掠过石桌。
徐初眠一愣,他没把玉佩拿走?
陈家。
陈大夫正在药房里翻阅古籍,自从那日观言来找他后,陈大夫便开始找法子,只是不知是后天中毒形成,还是天生如此。
还是得先见到本人再说。
陈大夫叫来小厮。
“人呢?怎么还没带来?”
“陈大夫,平福今早去看了,那户人家不在。”
陈大夫喃声:“莫非搬家了?”
这时,外面的食物香味又来了。
陈大夫冷哼一声,关上门,他岂是小小吃食就能打动的!!!
-
翌日清晨。
萧清岩敲开了徐家大门,一匹白马拴在门口,青年今日一身蓝衫,他头发高束绑成马尾,立在马边,意气风发。
巧的是,徐初眠今日也是一身浅蓝衣裙。
二人对视着,都不禁笑出了声。
萧清岩心跳加快,望着女子柔白的面颊,又觉失礼移开了眼神,可余光又控制不住地注视着她,意外瞥见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萧清岩眼皮微动,又清了清嗓子。
徐初眠与沐沐已经收拾好了,小桃跟在二人身后。
萧清岩走在前方。
“说起来,这大夫也是你们的邻居。”
“他刚回京,搬来不久。”
徐初眠心下直觉,直到萧清岩将她们带到了陈大夫门口。
平福一见来人,瞪大了眼。
见到徐初眠,眼睛瞪得更大了。
徐初眠忍不住道:“萧大人,你说的是陈大夫?”
萧清岩越过平福,引着几人进去,“没错,我与陈大夫是旧识。”
走过小门,陈大夫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身就见那竟是那女子!
老陈把萧清岩拉到秘处。
“你干什么?”
萧清岩抿唇,描述了沐沐的病,“姐妹俩不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陈大夫越听,脸色越发怪异,他拧紧了眉头,莫非就是同一人?
但想起赵域保密的嘱托,陈大夫也就生生咽下了疑惑。
陈大夫来到徐初眠面前,认真打量着眼前女子。
徐初眠心下忐忑,手心里出了细汗。
“陈大夫,麻烦您了。”
片刻后,陈大夫才道:“进来吧。”
徐初眠心下松了一大口气,她望向萧清岩目光里充满了感激。
萧清岩面皮发热,他握拳抵唇轻咳,想移开视线,但又忍不住想看徐初眠。
萧清岩轻声道:“你放心,陈大夫一定能治好她。”
屋子里,饶是早有心理准备,陈大夫见到沐沐这张脸,还是呆愣了好一会。
他给小丫头把脉。
“若是出生就有,那便难以根治,这是娘胎里带来的病。”
徐初眠蹙眉:“刚出生时并无大碍,可不久后便患了此病,爹娘家中,从未有人有过此症状。”
前世,陈大夫最后诊治出来,是被人下的毒。
当时父亲尚在,二房人虽贪婪,当时却并没有谋害继母的理由......
如今脸上多出来的那圈肉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生活,陈大夫打算先用药,令其自身消减,若实在不行,最后只要动刀子。
若再晚几个月,这病还会影响到小姑娘正常进食。
听到动刀子,徐初眠抿紧唇,“麻烦陈大夫了。”
前世陈大夫最后并未动刀,沐沐的脸虽然还留有疤痕,但五官对称,能正常吃饭呼吸,徐初眠和沐沐就已十分满足了。
一切只要按照前世轨迹治疗,便能成功。
今晨一大早,院里的另一小厮平安,又去了观言说的那户人家,依旧空无一人,问了邻居也不知是何时搬家的。
平福见平安回来,立即道:“那户人家现在就是咱们隔壁邻居!”
平安:“当真?那我去跟观言通个信儿。”
今日赵域休沐,观言犹豫片刻,还是将徐姑娘搬家一事说了。
“没想到徐姑娘阴差阳错竟搬到了陈大夫隔壁。”
案后的人仿若没听见,专注看着手中卷宗,不发一言。
观言不打扰爷,悄声退了出去,暗骂自己多嘴。
都说以后徐姑娘的事与爷无关了,让他多嘴,让他多嘴。
屋里,赵域放下卷宗。
他平视前方,熏香腾空升起,模糊了赵域眉眼。
他不禁想,原来这般厌恶他,连夜都要搬走。
徐初眠想过她喜欢的日子,那就随她了。
可一想到徐初眠日后会与别的男子成家,暴怒阴戾便充斥在赵域心间。
他闭了闭眼,捏着眉心,面色难看至极。
第6章
秋意绵绵。
赵域从大理寺下值归来,走过侧门,是一道长长的林荫小道,大朵山茶花被昨夜雨水打落,红白相间。
赵域眉眼清疏,眼底似有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他有瞬间愣神。
赵国公府大门不常开,住在西院的多是走西侧门。
他与徐初眠刚成婚那年,每日归家,那抹窈窕身影都会等在小道尽头。
等到他走近,初眠便会朝他走来,扬起的裙摆带着花瓣飞扬,最后随着徐初眠身上的淡香,一起扑进他怀中。
前方传来脚步声,赵域恢复神色。
国公夫人身边的婆子等候已久。
“世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无论文治武略,赵域自幼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赵国公与妻子章氏也都不是那般严肃的人,偏偏赵域少年老成,端方清正,没让国公爷操心过。
可唯独婚配一事,险些急坏了章氏。
像赵域的同龄世家公子,哪个不是儿女双全?
赵域跨进承福堂,屋子里章氏还有二房三房的两个婶母正在里面说话。
丫鬟想禀报。
赵域抬起了手。
二房婶母:“这么多适龄姑娘,世子定能挑出一个来。”
章氏开口:“只要鹤安喜欢,家中清白,人口简单,家世次些也没关系。”
三婶母又道:“家世也不能太差了,否则什么亲戚都能上门来打秋风,那不是让人笑话么。”
章氏嗯声:“最重要的是需得女子品行端庄,万万不可拖鹤安后腿。”
赵域身形微顿。
前世章氏初见徐初眠时,极为喜爱,可了解徐家背景和那沐沐的病后,章氏尤其反对,甚至动了将徐初眠姐妹送出京城的想法。
那时赵域已官至首辅,赵国公也已离世,章氏百般无奈,最后只能点头答应。
当时在徐初眠看来,赵家于她有恩,她又深爱赵域,她愿意为了赵域忍受一切。
尽管婆母冷淡,她仍尽力服侍章氏起居,晨昏定省,没一日少过。
徐初眠费尽心思维持婆媳间的平静。
但在沐沐死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时,先帝与先太子相继去世,皇太孙匆忙登基不久,赵域每日极忙,不知何时起,徐初眠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茧。
如非必要,徐初眠极少去章氏院中,否则必是一次争吵。
后来章氏搬离国公府,徐初眠才有所好转。
章氏瞥到门口的身影,她疑声:“鹤安?到了怎么不进来?”
赵域掀开布帘,面上神思不明。
两位婶母同他点头示意。
二房婶母道:“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三婶母向来就怵赵域,跟着二婶母离开。
里面安静下来,章氏招手让赵域过来。
“鹤安,来瞧瞧,这里面可有你心仪的?”
“你瞧中了,娘就让人去提亲。”
面前的章氏才过四十,容貌气质端庄,不是前世里形容枯槁的模样。
赵域不止一次逼问过妻妹之死,章氏只说是她忘了,无心之举。
直到死,章氏都没有说出真相。
章氏带着秘密苦守了一辈子。
赵域一眼没看那些画卷。
章氏佯装瞪眼:“你怎么同你爹一样死脑筋?早晚都要成家立业的,屋子里有个知冷暖的妻子有多好。”
赵域仍旧拒绝,“如今局势不稳,儿子无心考虑这些事。”
赵域以公务缠身为由离开。
章氏面露难色,叹了生气。
管事婆子安抚道:“夫人,世子院中一人都没有,还不知晓有女子的好。”
章氏一听有理,儿子院中全是小厮,连个母蚊子都没有。
赵辰宇刚一进府,就撞见了赵域。
赵域眼皮微掀,眼神沉冷,赵辰宇头皮发麻,心中恐惧油然而生。
“大哥。”
赵域:“去哪了?”
赵辰宇咽了咽口水:“只是上街去逛了逛。”
赵辰宇打娘胎里便有恶疾,大夫诊断活不过十八岁。
平日多是待在府里,极少出府。
在赵宇居高临下的视线下,赵辰宇不敢抬头。
等到赵域离开,赵辰宇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对待大哥跟应付大伯一样难。
赵域回到书房,吩咐了观言几句话。
观言闻言瞪大眼,无比震惊。
三房竟然背着国公府私下做了这么多事。
放印子钱,暗中售卖舆图......
可世子爷怎么知道的?
赵域沉声:“尽快去查。”
本朝严令禁止私放印子钱,可前世就在半年后,赵家三房婶母的娘家被卷入银钱一案中,陛下大怒。
赵域一路深查,三房所作所为不止于此。
三房老爷是老国公庶子,在兵部任职,因欠了一万多两赌债无力偿还,竟将紧邻京城的并州舆图卖给定王。
赵国公大怒,将此事禀报陛下,最终三房被齐数砍头。
在此之前,三房老爷醉酒意外打死了兵部一张姓将领的独生子,担心事情败露,三房老爷提前伪造出张姓将领私吞将士军饷的证据,被贬至边疆。
最终张姓将领投靠定王,彻底恨死了赵家,成为定王身边一把手。
后来定王反叛,赵国公领兵出击,大获全胜后,在回京途中,赵国公被张姓将领埋伏,赵国公惨死。
再有,三房一直对初眠虎视眈眈。
无论如何,三房,不能留。
-
等到下午治疗结束,沐沐被折腾得没了力气。
徐初眠打算抱着妹妹回去,刚一抱起身,萧清岩却先一步把小丫头抱进了怀里。
萧清岩手心无意触碰到女子皓腕,比他遇到过的所有东西都还要软。
他当即愣在原地,浑身就跟着了火一般。
“......我是男子,我力气大,我来抱她。”
徐初眠倒没想这么多。
看着萧清岩大步离开的身影。
徐初眠回过神来,同陈大夫道谢后离开。
回到小院里,萧清岩已平复好情绪,身后女子走近,幽香似有似无传来,萧清岩若无其事道:“沐沐房间在哪?”
徐初眠指了一间屋子。
沐沐没有同龄伙伴,也不愿出门,因此徐初眠常给妹妹做各种各样的布偶。
床上放了一堆。
萧清岩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软。
徐初眠进屋给沐沐盖被。
男子站在床边,高大强壮的身形几乎占满了空间。
气息逼仄,萧清岩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声,“这里面热,我先出去了......”
萧清岩背影落荒而逃,徐初眠收回视线,小心擦拭妹妹脸上的汗珠。
院子里,萧清岩立在那棵偌大桂花树下。
檐下,徐初眠身姿娉婷,笑着叫他。
萧清岩转身,他单手握在背后。
徐初眠望着他:“萧大人,今日多谢了。若不是你,陈大夫也没那么快答应。”
萧清岩:“顺手之劳而已。”
徐初眠上前,眉眼弯弯:“不知萧大人想要什么谢礼,钱、礼......但凡我能做的,都会尽全力答应。”
萧清岩瞬时失身失神,他猛地移开目光,定在了厨房处。
“......那就午膳吧,一个月的午膳,我每日让人来取。”
徐初眠眼神惊讶,她点了点头:“就这?”
萧清岩轻咳一声,佯装生气道::“锦衣卫的午膳都难以下咽。”
徐初眠忍俊不禁。
“那萧大人不嫌弃的话,民女今晚就邀请萧大人用饭?”
萧清岩应了声好,可就在这时,门口拴着的马儿一阵嘶鸣,锦衣卫有人来找了。
萧清岩面色一紧,外面是昨日那名锦衣卫。
片刻后,萧清岩看向院内。
天色渐黑,徐初眠立在院中,夜风吹起徐初眠鬓边的长发,一身浅色衣衫,像极了话本中至纯至魅的精怪。
青年琥珀色眼瞳中映出女子身影,他朝徐初眠展颜一笑。
“三日后我回来。”
“徐姑娘记得约定。”
话落,青年翻身上马,银鞍白马尘飞扬,疾行而去。
徐初眠合上木门。
沐沐从屋里出来,小丫头坐在檐下,撑着小脸,若有所思看着徐初眠。
徐初眠走过去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第7章
大理寺衙门。
连着几日,值房内气压低沉,底下做事的小吏生怕出一点错。
临近中午,从前的饭馆照例来送饭。
“你们赵大人先前不是定了别家的么?怎么又开始吃咱家了?”
小吏瞪眼:“我们赵大人先前是家里有人送饭,现在家里没送饭了!”
那小吏猛然反应过来。
自从没送饭后,赵大人就越发冷沉寡言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小吏找到观言:“观言小哥何日再给赵大人送餐食呢?“
之前是观言每日中午去徐初眠那取餐。
观言也叹气道:”不送了,你日后也别在大人面前提了。“
值房内,赵域独自用食,外间对话仿若未闻。
桌上膳食清淡,曾经吃了一年多的菜式,今日竟觉得难以下咽。
前些日子徐初眠每日换着花样做,不仅荤素得当,摆盘精致,甚至还有兔子、猫、狗的样式。
从那夜之后,徐初眠再没有来送过。
赵域抿紧了唇,更觉得味同嚼蜡。
思及此,索性起身又去看起了折子。
-
徐初眠一番考虑下来,决定开一家香料铺子。
前世她久居后宅,整日无事,就算赵域得了闲隙,也是拉着她在房里胡闹。
徐初眠摇头,甩开脑中的烦人思绪。
几年下来,除了管家理账以外,唯独调香小有成就。
她现下手里银子不够,看了几家铺子后,定了一家离徐家小院最近的。
她刚一走进巷中,目光却突然定住。
前方青年头发高束,墨发自然垂落在背后,他靠在墙边,身高腿长,一身红衣,极近张扬。
马儿在一旁无聊地嘶鸣。
就在这时,萧清岩突然抬眼。
见到徐初眠的刹那,神情悠闲平淡的男子脸上绽放出笑意,桃花眼中水波流转。
徐初眠从爹娘去世到她嫁与赵域,直至死去,她身上的压力从未松懈过。
萧清岩身上有她阔别已久的随性恣意,年轻儿郎身上的蓬勃生命力向徐初眠涌来。
徐初眠也被感染,眉眼间带着笑意。
萧清岩看着徐初眠走近,他从马鞍里拿出几本书。
“这三日去外地,路遇一家书肆时,想起沐沐喜欢听游记杂论,便给她带了几本。”
徐初眠目光微顿,她从书封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萧清岩脸上。
萧清岩见徐初眠不说话,以为是这些书没选好......还是说自己唐突了她?
萧清岩唇角微动,嗓音中有些不易察觉的低落。
“不喜欢吗......那我重新去选几本——”
这时,萧清岩手里一轻。
徐初眠接过几本书,微风拂来,二人衣袂相接,还带着徐初眠身上独有的淡淡桂香。
徐初眠抱着书,浅笑道:“萧大人,那日缺席的晚膳,今日可否赏脸?”
萧清岩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他嗓音紧张克制,说了声:“好。”
-
二人进了小院,院子里摆了些香料和药包。
萧清岩道:“你预备这些做什么?”
徐初眠说了自己的打算。
萧清岩见徐初眠的样子,像是长留京城,他问道:“铺子定好了吗?
徐初眠:“明日我就要去签契,距离家里不远。”
萧清岩嘴角下意识勾起。
“我明日休沐,那我早点过来。”
徐初眠仰脸,轻轻嗯声。
沐沐从房间里出来,小丫头来到姐姐身边,好奇看着萧清岩。
徐初眠将几本书递给沐沐:“萧哥哥送给你的,喜欢吗?”
沐沐认识封面的几个字,她高兴极了。
除了姐姐和之前那个模样凶凶的赵域哥哥,萧哥哥是第二个送她礼物的人。
萧清岩深吸一口气,只觉心口胀胀的,浑身都像被泡进了温水里。
他上前去牵起沐沐的另一只手,“走,我去给你念书。”
三人坐在院中石桌边。
徐初眠眼角蕴着笑意。
沐沐的病有了盼头,她也走上了和前世截然相反的路。
萧清岩嗓音清缓,音色干净,树下光影婆娑,男子身上似乎渡了道光。
徐初眠饮着茶,目光不经意瞥到桌上的佩剑,剑身凛冽,碧玉剑穗的墨绳似乎被什么拉扯过,看着快断裂了。
等到萧清岩念完,徐初眠问:“萧大人这佩剑用了几年了?”
萧清岩眼中不乏怀念,“是我幼时大哥所赠,剑穗是我娘亲手编织的。”
徐初眠指向那剑穗,“萧大人不介意的话,那就让我试试?”
萧清岩这才注意到剑穗快断了,他取下剑穗递给徐初眠。
地下的两道影子随着日光晃动,慢慢重叠到了一起。
萧清岩总忍不住余光看身边的人。
徐初眠将剑穗重新挂上去,少女面颊被日光晒得有些红,她眼神认真,“已经好啦,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萧清岩看着徐初眠,嗓子突然发干,什么话都说不出。
以防不牢固,徐初眠继续低头又重新缠绕了一圈细绳。
还是等没等到萧清岩的回答。
她蓦然抬起脸,正巧撞入男子琥珀色瞳孔中,桃花眼如一汪春水,看得人心里软成一片。
萧清岩回过神,他轻咳一声。
接过佩剑,他握住剑穗,手下似乎还残留着徐初眠的暖热体温。
让人不自觉想要握上去。
萧清岩默念,非君子所为,非君子所为......
见萧清岩不说话,徐初眠不禁道:“萧大人?”
谢肇厌轻声:“编得很好。”
-
晚饭时,萧清岩健谈幽默,讲着他这一路去隔壁镇剿匪的事。
见徐初眠没有露出不喜害怕,萧清岩放下心来。
饭后,月光皎洁,萧清岩抱着沐沐去摸桂花树。
徐初眠从卧房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两道身影,她一时愣神。
前世,赵域为人深沉冷漠,沐沐与他单独待在一处时,从来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开怀笑意。
萧清岩与赵域截然相反。
如果说赵域是不解风情的千年寒冰,那萧清岩就是烈阳。
徐初眠想,或许,重来一世,她也能接触不同的人试试。
“明日我休沐,我早上来接你去看铺子。”
一股暖意传至心间,“好。”
萧清岩垂下眼,目光定格在徐初眠殷红的唇间。
他飞速移开眼,不敢再看。
徐初眠送萧清岩出门,她看着马上男子的背影,红衣如火,热烈张扬,仿佛天地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颜色。
徐初眠睡前去看了眼沐沐。
小丫头指着桌边摆着的陶瓷小人。
那是赵域先前送给她的。
徐初眠看到妹妹眼中疑惑。
她轻声道:“他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不会来了。”
徐初眠在心中默念。
赵域以后不会来了。
第8章
翌日,萧清岩早早便来接徐初眠了。
定好的那间铺子就在徐家附近。
可签契时,牙行的人却反悔。
“徐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这铺子临时被别人买了,我现在退还您两倍押金。”
牙行婆子将荷包塞进徐初眠怀中。
徐初眠拧眉,纤瘦的身躯绷紧。
“昨日都已说好了的,你们为何出尔反尔?”
牙行婆子:“这......人家都要买了,原本这铺子主人便是打算卖了的,一直挂着没卖出去,这才决定对外租。”
徐初眠看了好几个铺子,好不容易确定下来。
心中不免失望,但又无奈。
萧清岩眼神安抚,问道:“这附近可还有别的铺子?”
那牙婆喜笑颜开:“有有有,明安坊正街那正好空出来一间,徐姑娘想要做香料生意正好合适。”
明安坊?
徐初眠当即拒绝,殷红唇瓣被咬的发白。
牙婆没想到徐初眠反应这么大,想了想道:“徐姑娘若是担心租金问题,我再给你减点,就比这处每月贵一两银子,如何?”
萧清岩很快明白,他替徐初眠答声:“明安坊距离太远,不考虑了。”
徐初眠掐着掌心,眉间带有愁绪。
明安坊靠近赵家,她决定了要远离赵域,绝不会再与他碰面。
而且,赵家三房还在盯着她。
这间铺子被占,绝非巧合。
萧清岩见徐初眠神色不安,他下意识抬手,带着薄茧的宽大手掌轻轻摸了下女子的头发。
徐初眠抬眼,撞进男子温和含笑的眼眸。
“你跟我来。”
徐初眠被萧清岩带走。
牙婆只能跺脚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无能狂怒。
萧清岩带徐初眠去了另一间铺子门口。
这里比原先那处还要更近,更大,后面还有一个小院。
萧清岩嘴角含笑,“原本昨日想告诉你的,但你又看好了铺子,我怕提出来唐突了。“
“正放着也是放着,给当给徐掌柜投资了,日后徐掌柜别忘了我就成。”
徐初眠心中感动,“那租金呢?”
萧清岩:“跟先前那家相同。”
徐初眠下意识就要拒绝。
“那怎么行——”
萧清岩扬眉打断她的话:“徐姑娘要是觉得便宜了,那多出来的钱就当做晚饭了?”
萧清岩垂眼,“我家中厨子做的饭难以下咽。”
萧清岩表情难得委屈,徐初眠忍俊不禁。
她背着手,又重新打量了一次院子,转身偏头道:“那就多谢萧大人割爱了!”
萧清岩脸上笑容恣意:”那就麻烦徐掌柜多多费心晚膳了。“
铺子看的差不多,二人锁门离开。
“听闻街头新开了家糕点铺,去买点给沐沐尝尝?”
徐初眠嗯声。
萧清岩身容貌俊朗,气质不凡,单是立在那,路上女子就没有不看他的。
徐初眠朝他而去。
突然,她目光一顿,在街角位置又看到了一张阴魂不散的脸。
是赵辰宇。
徐初眠再次拧紧了眉头。
萧清岩同样警觉,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快挡完女子纤细的身躯。
徐初眠隐藏在心底的不安少了些。
一直到回徐家,萧清岩始终陪在徐初眠身边。
没让赵辰宇接近分毫。
这日下午,萧清岩还要去赴刑部尚书的六十大寿,他让刘大刘二看好院子,又另外再教了几招防人的招数才离开。
这日赵域也会前去,他与陈锋看着萧清岩从门口方向而来。
萧清岩的上峰是锦衣卫指挥使陈锋,也即是刑部尚书的长子。
几日没见萧清岩,赵域一眼看出他身上变化。
陈锋啧啧两声,“如沐春风,眉眼飞扬,我看他是坠入爱河了。”
萧清岩见二人盯着自己,他轻咳一声:”你们看什么?“
陈锋冷嗤:”哼,你不对劲,让我想想,是不是你在茂县买书就是送给那人的?你平日最烦文绉绉娘们唧唧的东西。“
萧清岩无奈:“陈大人,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慎言。还有,注意文雅。”
赵域视线微顿,问:“怎么回事?”
面向好友,萧清岩难得有些不自在。
寿宴还未开始,他也不想去应酬。
只见萧清岩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石和刀片。
他预备给徐初眠亲手雕刻一个鬼工球,那东西极考验手艺,准备先用玉石练练手。
萧清岩刻了两刀,停下手里动作。
“你们怎么还站在这,有话直说。”
陈锋心里是真好奇:“哪位千金入得了咱们萧大人的眼啊?”
萧清岩这厮眼光极高,连郡主都没瞧得上。
萧清岩:“她身份虽普通,但是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萧清岩是天之骄子,能让他有如此评价,倒是极为勾起了陈锋的注意。
赵域却是笑了,世上最好的女子当是他的初眠。
想到徐初眠,赵域脸上表情渐松,他随口问了句。
“你要娶她?”
萧清岩耳根红了:“如果她愿意的话。”
如此一说,便是动了真心。
头一次见萧清岩这模样,陈锋笑的肩膀直抖动。
宴席开始。
儿郎们都往前院而去。
萧清岩叫住赵域。
“鹤安,追求一位女子,除了要对她好以外,还需要做什么?”
赵域眼前闪过许多画面。
“给她宠爱,给她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给她应有的体面,给她得以傍身的东西,在意她所在意的......”
前四个,赵域自认为自己做到了。
唯独对徐初眠而言,最重要的沐沐。
成了他前世与初眠最大的伤。
萧清岩不禁笑:“想不到赵大人不近女色,竟还能有理有据地答疑解惑。”
赵域勾了勾唇,眼里却没笑意。
他看向萧清岩:“既有了喜欢的女子,日后便留在京城吧,别回北地了。”
萧清岩嗯声,想起徐初眠,他眼里不自禁有笑意。
“那是自然,她还不知我的身份,免得吓到她了。”
宴席散场。
回到赵家,赵域发问:“沐沐的旧疾如何了?”
观言很快道:“属下明日就去问问。”
赵域抿了抿唇:“陈大夫那一切用最好的药材,从我私库里走。缺什么,同我说,此事保密。”
观言:“是。”
观言出了屋子,只盼徐姑娘早日与世子爷和好。
他还想见明年的春天呢。
夜色已深,盥室内水雾弥漫。
赵域上身赤裸,肩臂宽阔,肌肉线条流利往下蔓延,他右肩处,被徐初眠咬后的伤口还未痊愈。
男子靠在木桶边缘沉思,神色不明。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赵域突然出声:“初眠,药在博古架下的盒子里。”
话音一落,赵域抿紧了唇。
徐初眠从前逃出徐家时,腿脚受过伤,每到阴雨天气便会发痛,陈大夫隔些日子便会送药过来。
回应他的只有一室安静,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这。
赵域扯唇讽笑,他从水中起身,扯过一旁的巾子围住。
大步出了盥室。
可就在这时,一道只着中衣的身影出现在桌边。
女子白皙瘦弱,语气怯生生道:“世子爷,奴婢来伺候您歇息。”
赵域面上风雨欲来,他沉声:“出去。”
女子咬唇站着不动,眼神精明,不愿离开。
“世子,是夫人让奴婢来的......”
话还未说完,一道凛冽剑光闪过。
赵域杀意渐露。
那女子陡然尖叫,连滚带爬推门冲进了雨幕之中。
雷声落下。
映照出赵域慑人面庞。
第9章
陈大夫治疗见效,就这短短几日的时间,沐沐喉咙能简单发出音节。
徐初眠知道沐沐的病最后能好,但还是不禁红了眼。
沐沐一见姐姐哭了,躺在床上也跟着着急。
陈大夫见怪不怪,“这才哪到哪?”
徐初眠现在能做的,就是多赚银子给沐沐治病。
接下来的几日,徐初眠的香料铺子也如火如荼开了起来。
陈大夫若有所思地看着檐下抹眼泪的徐初眠。
实在好奇道:“你与他是如何认识的?”
徐初眠以为陈大夫问的是萧清岩。
她眉眼微怔,笑着说起了与萧清岩的初见。
陈大夫张了张嘴,见徐初眠连赵域一个字都没提到,他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
陈大夫忍不住想。
这姑娘认识赵域么?
可不认识的话,为何赵域还要如此帮她,还不准自己告诉这姑娘?
......
徐初眠铺子取名叫木棉香铺。
她请了四个店里帮忙里的伙计,两男两女,四人负责制香售卖,徐初眠更多是在后院调制方子。
开业几日,比徐初眠预想效果好,她亲手调制的振梧梨香连着每日售罄。
这日,天色将亮,街道上的热闹喧哗传进铺子里。
徐初眠抬头,就见到了前世的老熟人。
外面仆妇环绕,两名少女相携而入。
粉衣姑娘是当朝荥阳郡主,另一名......则是沈菱音。
前世先帝与先太子还未去世时,沈菱音还是太子妃,已是首辅夫人的徐初眠随赵域前往东宫赴宴,宴席还未开始前,沈菱音与荥阳郡主就对徐初眠百般刁难。
直到后来沈菱音做了太后,徐初眠得知赵域与沈菱音的私情,这才明白当初沈菱音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荥阳郡主,不过是好友沈菱音的帮凶罢了。
荥阳郡主当即就要要振梧梨香,这香一早便售罄了,伙计犹疑:“这位姑娘,已经售完了。”
“我们小姐今天就要!”
“你们老板给我出来!”
沈菱音目光后移,落到后方女子身上。
那人气质安静,琼英腻云,如未艳幽花,悄然绽放并不刻意张扬。
看起来,是个妙人。
荥阳郡主同样注意到徐初眠,她心下微妙,侧身与沈菱音对视一眼。
那是独属于女子之间,隐秘的,不能为外人道的敌意。
“你就是铺子掌柜?
徐初眠温声道:“两位小姐,这香今日已经售完了,不如二位留下定金,明日差人来取,如何?”
徐初眠不过平头百姓,与这些人身份天差地别,对方一根手指便能将她碾死。
能不得罪,当然最好。
她与赵域那些人再无瓜葛,正常做生意即可。
沈菱音姿容婉约,见徐初眠神情不卑不亢,心下异样恼怒,光天化日又不能砸店,只能吩咐丫鬟交出银子。
心下记了徐初眠一笔。
可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动静。
徐初眠望出去,面色渐沉。
几个壮汉挡在铺子门口,赵辰宇大摇大摆进屋,邪肆的眼神在徐初眠身上扫来扫去。
下一瞬,才注意到里面的荥阳郡主与沈菱音。
三人都是老面孔。
徐初眠拧紧眉头。
后院里干活的刘大悄声来到徐初眠身边。
沈菱音目光意味深长,心下少了不快,眼神幸灾乐祸,原来这徐掌柜早就被人盯上了。
荥阳郡主冷哼,娇花被采,才是人之常情。
沈菱音与荥阳郡主都冷眼旁观,不过她二人没打算在这里久待。
万一等会要真发生什么事了,这徐掌柜的名节没了是小事,她二人可不能受影响。
荥阳郡主与沈菱音一同施施然离去。
离开之前,沈菱音落下一句:“徐掌柜,可别忘了我二人的振梧梨香。”
铺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赵辰宇如一条黏腻的蛇。
“徐姑娘,好巧。”
徐初眠握紧手心。
“你来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徐姑娘还怕我欺负你不成?”
徐初眠:“赵公子如无别的事,恕民女不奉陪了。”
赵辰宇摇扇一笑:“徐姑娘别急啊,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赵辰宇嘴型吐出四字。
做一对地府夫妻。
徐初眠浑身寒毛立竖。
赵辰宇朝徐初眠大步而来。
“徐姑娘,咱们时间还长,你说是不是?”
刘大和店里两个伙计都挡在徐初眠跟前。
徐初眠后退一步,“赵公子若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赵辰宇打量了一圈,嗤笑:“就凭这几人?徐初眠,你当真是瞧不上我啊。”
徐初眠嗓音发紧:“你别忘了,沐沐也是赵家的血脉,你若再犯浑,我便去找赵老夫人。”
赵辰宇只觉徐初眠天真,“她就是个怪物,祖母恨不得撇清关系,你凭何认为祖母要为你们姐妹俩撑腰?”
这也是当初徐初眠进京后,没有贸然前往赵府的原因。
赵辰宇:“徐初眠,你乖乖的,说不定在你我死后,我爹娘还会好好安顿你妹妹,不然......”
刘大拔出了刀。
赵辰宇眼眸眯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壮汉的求饶叫喊声。
几名锦衣卫立在门口,萧清岩肩宽窄腰,目若寒光走近。
徐初眠见到来人,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赵辰宇闻声,他还未转过身,便被一股力道踢翻。
萧清岩朝徐初眠投来安抚一笑,温和道:“没事吧?”
徐初眠摇头道:“我没事。”
“锦衣卫巡逻,赵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不等赵辰宇回答,萧清岩便将人拖到了后院。
门口守着的赵家护卫见状一惊,想要冲进来,却被门口两名锦衣卫拦住。
“萧大人办案,尔等休要放肆!”
徐初眠示意刘大看好铺子,她担心事情闹大了,赵家那不好收场。
后院传来痛呼声。
萧清岩拳头不停,赵辰宇肿成了猪头。
“你......你住手!”
“萧清岩!我是赵家人,我让你住手!”
萧清岩:“我说过,让你远离徐初眠,你自己找死!”
徐初眠上前拉住萧清岩,忙声道:“萧大人,够了。”
暴怒之下的男子根本听不到徐初眠的声音。
徐初眠被这一力道推出去,跌坐在地上。
“萧大人,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萧清岩回神,眼神懊恼,“我方才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徐初眠摇头,她看向赵辰宇。
赵辰宇恶狠狠瞪了眼萧清岩,眼中还有势在必得的意味。
“你们给我等着!”
趁萧清岩没注意,一下就跑了。
萧清岩拧紧了眉头,少女馨香入怀,他眼下却没有心猿意马的心思。
他拧紧眉头:“之后要是赵辰宇还敢来,你就差人来锦衣卫寻我。”
徐初眠压下心里的不安,看向萧清岩的指节的伤。
“我去给你拿药箱。”
刘大请外面两个锦衣卫进来喝茶,以免挡在门口吓人。
后院,二人坐在桂花树下。
徐初眠目光专注处理伤口,她简单用药膏擦了擦。
萧清岩垂眼就是女子长长的眼睫,一眨一眨的,像把小扇子划过萧清岩心间,他喉结微动,抓不住心中那股异动,便任由它滋长,传至四肢百骸。
第10章
赵辰宇怒气冲冲回府,心想一定得找个时机再教训教训徐初眠。
还有萧清岩......
他倒还小看了那贱人,才进京多久,就勾搭上了萧清岩。
想到这,赵辰宇又咳嗽起来,惨白的脸咳得通红。
“想办法,一定要弄到徐初眠!”
“是!”
“对了,记得避开萧清岩。”
赵辰宇本欲从东院侧门回府,可今日侧门修缮,赵辰宇无奈,只好走正门而过,若再绕到西侧门,也就太远了。
赵辰宇梳理了下仪容,心中祈盼别遇到人......
可没想到他刚进府没多久,便在前院遇上了赵域。
赵辰宇仿佛霜打了的茄子,“大哥。”
赵域才从宫中出来,他身形昂然,周身沉稳,让人不敢直视。
赵辰宇向来极少应对这位大堂哥,打了声招呼就想离开。
冷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站住。”
“你脸怎么回事?”
赵辰宇顿时苦哈哈,一脸做了亏心事的表情。
“大哥,我......我就是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赵域眼眸眯起,垂眼盯着明显有鬼的赵辰宇,他嗓音极淡,带着不容忤逆的压迫感。
“于夫子说你有五日未去学堂了,还有一月便是族内学考。”
赵辰宇立即点头,如临大赦一般,“大哥,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温习功课。”
早在赵域祖父那辈,便约定赵家每三月会进行一次族内学考,由夫子评定等级,确保赵家本家与旁支每代小辈都能读书识礼,虽不至于个个都能考上进士,但至少得人品端正,绝不能给赵家拖后腿。
见赵域没再说话,赵辰宇立即跑了。
赵域还留在原地。
观言忍不住道:“爷?”
赵域抿唇:“查清楚赵辰宇今日做了什么,盯他一个月,不许出府。”
“是。”
“还有,三房的事,尽快。”
观言面色一震:“是。”
看来主子是铁了心的要除了三房。
今日初十,按照惯例,赵域要去章氏院中,一家三口一同用饭。
赵域回院子换了身衣服,便去了章氏院中,今日初十,按照惯例,大房一家三口需得一起用饭。
饭间,多是赵国公与章氏在说话。
夫妻俩一言一句,章氏眉开眼笑。
赵域缓缓放下筷子。
前世他与徐初眠刚成婚的一二年,徐初眠每日都有说不完的话,她模样娇俏,顾盼神飞,拉着他讲府里的事,最近京中好玩的趣闻,连话本子都要同他讲述。
赵域寡言却也认真听着。
后来,徐初眠不会再事无巨细告诉他府里的事,二人相对用膳,也自顾无言。
徐初眠脸上的笑越来越少。
赵域拧起眉头,渐渐抿紧了唇。
眼前的膳食索然寡味,赵域没了留下的心思,以公事繁忙托辞告退。
章氏瞪了眼赵国公,立即拦住儿子。
章氏:“鹤安,等会府医来给我请平安脉,让他顺便也给你看看,娘见你近日忙,别累坏了身子。”
章氏目光过于明显,赵域神思微转便知道章氏在想什么。
赵域幽深凤眸些许无奈,“娘。”
章氏打量了下儿子神情,自那夜伺候的女子被赵域赶出府后,她心中总忍不住升起别的想法。
那女子容貌尚可,身段也好,儿子就算再榆木脑袋,也不至于把人大晚上地赶走......
赵域起身,他无需探脉。
“不必了。”
章氏佯装恼怒。
赵国公给了章氏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儿子道:“秦家两兄妹信里写明日到京,你替为父明日去接应招待。”
赵域嗯声。
秦家两兄妹的父亲是赵国公从前手下小将,曾在战场上救过赵国公一命,后来秦父去世,赵国公对秦家多有照拂。
如今秦之僮即将会试,还带来了自己妹妹,赵国公以示看重,便让长子去接迎。
看着儿子离开背影。
章氏脸上露出愁意,“别家公子十六七便订了婚,偏偏鹤安一拖再拖,都过弱冠了,还没这心思。”
赵国公不甚在意,“男儿当建功立业、效劳朝廷,何愁娶妻。”
章氏冷哼一声,这种事男人是不会懂的。
-
徐家小院。
下午赵辰宇离开后,萧清岩送她回府,等用完晚饭才离开。
因着白日的事,徐初眠夜里难以入睡。
按着前世轨迹,赵家会在明年一月底左右分家,赵家三房被赵国公赶出京城,由头是三房婶母私放印子钱......
距离年初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徐初眠捏着被角,企图压下心中不安。
再等等,再等等......
心中挂着事,翌日徐初眠起床时,面上难掩倦色,今日还要去铺子里,徐初眠坐在梳妆镜前描妆。
前些日子一直忙。
这是她重活以来,头一次描粉梳妆。
镜中的女子肤若凝脂,莹择精致,她拉开抽屉,里面大大小小数枚精致繁复的首饰。
这些都是赵域这一个月内送的。
徐初眠垂眼,取出胭脂,轻扫面颊。
片刻后,房内桌上多了许多东西。
首饰、古玩、布匹衣料,还有银票......
徐初眠全部收拢装箱,放到隔壁厢房中,再也不看。
等到下次遇到赵域,便都还给他。
徐初眠在心中默念:“就彻底两清了。”
她带着刘大去了铺子里,没多久,沈菱音与荥阳郡主的侍女来取香。
见到徐初眠,二人眼中很快闪过惊艳,其中一名婢女语气倨傲:“我们郡主说了,希望徐老板的香别是徒有其名。”
徐初眠眉眼微凝,“大可请郡主与沈小姐试用。”
两名婢女趾高气扬离开。
徐初眠记挂着与萧清岩的承诺,每日做两顿餐食,临近午时,她准备回府。
刚一出铺子,便瞧见街道尽头的几道身影。
其中赵域最为显眼,在他身侧的是沈菱音。
还有两名年轻男女一起陪同,徐初眠没看清那二人相貌。
她很快收回视线,回家而去。
这样很好。
这才是各自原本的人生。
第11章
原地。
赵域似乎有预感,他转过身,狭长凤眸扫视过拥挤街道。
什么都没有。
赵域心中仿佛空了一块,他抿平唇角,深邃隽意的面庞透着寒意,周身气质陡然冷沉下来。
秦之僮不禁问:“大哥,有事吗?”
秦之僮年纪与赵辰宇相仿,兄妹俩都随赵家众人唤兄长。
沈菱音看了眼赵域,露出的侧颜引人怜惜
她咬了咬唇道:“鹤安,你是不是怪我没打招呼就来了。我与若瑜是至交好友,她到了京城,我理应来迎接她。”
就在赵域接到了秦家兄妹俩后,沈菱音突然冒了出来。
赵域与沈菱音曾同在太学院上课,赵域是同辈公子里的高岭之花,沈菱音则是京中有名才女。
不知何时起,每当提到赵域,沈菱音的名字总会紧随其后。
京城盛传,二人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十分相配。
沈菱音曾多次暗示赵域,偏偏赵域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眼中似有难以逾越的冰川。
任何人都无法接近。
沈菱音也不例外,她暗示无果,与太子订婚都没能牵动赵域一丝情绪。
想到此,沈菱音不禁恼怒,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垂着头,瞧着十分委屈。
秦若瑜目光在赵域和沈菱音之间转了转。
她揽上沈菱音手腕,“音音,鹤安哥哥才不会这样,想必是有事要忙。”
赵域心中不耐,扫了眼秦若瑜。
秦若瑜一怔,顿时讷声,低下了头。
赵域朝秦之僮沉声几句,交代好下午安排后,便转身离去。
秦之僮看着大哥背影,拍了拍妹妹脑袋。
“大哥为人严厉,最重规矩,你可记得?”
秦若瑜吐吐舌头,“知道啦。”
沈菱音笑容勉强。
她到底哪里不好?赵域为何不喜欢她?
赵域回到方才那处,他走过几条巷子,都没有那抹熟悉的倩影。
观言不禁问:“爷,您找什么呢?”
赵域吐出一口气,也许是他想错了。
“回大理寺。”
“唉?今日您不是休沐吗?”
观言跺了跺脚,只好跟了上去。
-
皇城司。
萧清岩正从地牢里出来,小厮萧安就在外面守着,手里还拎了个食盒。
“公子,方才从徐姑娘那取的。”
青年一身黑衣,身上还沾有血迹,原本冷然的面庞在听到徐初眠时,神情瞬间柔和下来。
避免食具上沾染血腥味,萧清岩简单沐浴后换上新衣服,才开始用饭。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还有擦拭伤口的药膏。
房内顿时溢满香味。
萧清岩眉眼温和,嘴角蕴着淡淡笑意。
初眠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孤身带着妹妹,从未有过遗弃的心思,看似柔弱,却极有韧性。
陈锋和几名同僚一进屋就见到萧清岩这幅表情。
陈锋立即打趣:“哟,咱们萧大人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让我闻闻,这么香呢。”
“哟哟哟,哪家厨子的手艺啊,说出来我们听听,什么时候去蹭个饭。”
萧清岩嘴角笑意微顿,用食盒挡住几人视线。
一眼也不让别人多瞧。
“你们很闲?”
几名同僚哼笑远去。
“我也要回去让我娘子送饭。”
“哼。”
几人声音消失。
陈锋还留在原地。
他摸着下巴啧声道:“你连我侄女儿都没瞧上,若有机会,我倒想看看是何方女子收了你。”
萧清岩看着上峰,眉眼落拓,“陈大人若是闲了,就去审犯人。”
陈锋:“行了行了,知道你当个宝贝疙瘩,提一句都不行。”
饭后,萧安收拾食具。
萧清岩取出雕刻好的玉石小狗单独放到食盒最上面一层。
萧安也为公子高兴。
萧清岩:“先莫让她知道我身份。”
萧安:“是。”
等徐初眠看到那玉石小狗时,已是傍晚。
一旁还有纸条,是送给沐沐的。
徐初眠不自觉扬起笑意,玉石温润,图案可爱憨厚,挚诚心意一点点暖到了她心里。
徐初眠把东西交给沐沐。
小丫头喜欢极了,完好的那只眼睛黑亮亮的。
她在徐初眠手心里写了一个字。
好。
徐初眠抱着妹妹坐在床边,“他是很好,是个很好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里,赵域陆续拿到了三房的证据。
赵国公书房,桌上摆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以及几张信纸。
这些都是三房铁案如山的罪证。
“父亲还需早日决断。”
赵国公面色沉沉,他抬眼审视面前的长子,眼眸微眯:“这些你是如何知晓?”
赵域靠在椅背上,浑不在意开口:“意外见到三叔出没赌坊,顺藤摸瓜查了下去。”
除了倒卖舆图和私放印子钱两大重罪,三房婶母娘家还在安阳老家占用良田,虐待数名百姓。
仗着赵家的名头为非作歹。
单是一项,都是重罪。
赵国公脸色极为难看,老国公离世前曾叮嘱长子爱护兄弟姊妹,担起一家之责。
可没想到三房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赵域眼如深潭:“祖父若是泉下有灵,也不愿见到三房毁了赵家。”
赵国公意味深长看着儿子,他没在章氏面前提过,但早就发觉了儿子身上的异常。
“鹤安,为官之道不是为了让你对付你老子的。”
赵域垂眼,不再多言。
赵国公虽重孝道亲情,但忠义排在最前,即使是亲兄弟,他也无法容忍包庇造反一事。
稍有不慎,就会毁了赵家全族。
赵国公打算等哪日休沐,前往京郊庙里,告知老娘这事。
赵域并未久留,离开书房。
外间,章氏正在小厨房里盯着丫鬟熬汤。
赵域盯了片刻,收回视线。
章氏叫住他:“唉?鹤安,你等等,你和你爹都补补身体。”
赵域:“不必,初眠——”
还在等我。
四个字被他掐断。
章氏摇了摇头,也没听清赵域的话。
夜风卷起赵域衣角,他大步迈入夜色中。
观言小跑跟在后面。
他心中忍不住想再请个厨子,做出和徐姑娘口味差不多的膳食......
爷以后就能多笑笑......
第12章
翌日中午。
大理寺同僚过寿设宴,一行人在平华街尽头的一家酒楼里用膳。
席间,有人劝酒,但不敢灌赵域,只好逮着大寿星曹弥劝。
曹弥连忙摆手推拒:“我下午告假了,得回去陪媳妇儿,等会还得去给她买香呢。”
“曹弥,今日可是你的生日,竟然还给家里那位买礼物?”
曹弥一脸你不懂的表情。
“只要家里母老虎高兴了,我日日都能过生。”
几名单身汉嗤之以鼻。
“是不是就是那家木棉香铺,我听我内人说过,那老板娘长得可美,每日冲着她去的人都不少。”
赵域却捏紧了酒杯。
“木棉香铺?”
曹弥极会察言观色,连忙道:“谢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谢肇厌平缓着声线,“无事。”
他思绪飘远。
前世在萧清岩死后,他带兵前往北边打仗。
离开京城之前,二人胡闹地不知昼夜,他给徐初眠留下姐妹俩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银钱产业。
离开前夜,他没忍住问了句:“初眠,要是我没回来,你预备如何?”
徐初眠搂着他的腰:“你要是回不来了,我就带着沐沐回江南,开一家香铺,然后找个俊俏郎君入赘。”
赵域闻言,恨不得当场就把徐初眠拾掇拾掇一起带走。
徐初眠仍旧笑着:“铺名取我和沐沐的名字,就叫做木棉香铺。还有么,我喜欢温柔肤白的郎君,最好有学识,还能替我理账——”
徐初眠的话被赵域唇舌堵住。
赵域身体犹如千斤重,压得徐初眠无法喘息。
最后就差临门一脚时,赵域沉声逼问:“你再说一遍?”
徐初眠嘴硬不改口,承受一次次重击。
直到最后闭眼时,徐初眠才窝在他怀里,滚烫泪水晕湿赵域胸膛。
“所以你要活着回来,你如果死了,我真的会回江南的。”
赵域嗯声,吻着徐初眠发顶,“放心,我还得活着回来娶你。”
记忆回笼,那几年的情爱成了赵域枯寂无味人生中的唯一色泽。
赵域侧眸,“走吧。”
曹弥正准备离开。
“去哪?”
“买香。”
曹弥唉唉唉一声,“谢大人,奇了怪了,衙门也没往那边儿走啊。”
另外几人继续吃吃喝喝。
“看样子,大人总算心扉明朗了。”
“前几日吓得我一句话都不敢说。”
“寒冬已过,现在就是春天!”
......
徐初眠中午才从小院里过来。
午后人还不多,店里伙计在前面售卖,徐初眠在铺子角落里调香。
女子身姿利落,纤秾合度,精致眉眼专注着手里活计。
徐初眠正在准备调下一款香,这是她与赵域成婚的第二年,她试调出来的,味道比振梧梨香还清雅好闻。
徐初眠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人,她叫了声:“阿莫,门口的山奈给我。”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碟山奈递到了徐初眠眼前。
她伸手接过来,目光却略过碟子边的手。
那是一双独属于男子的手掌,指节修长有力。
徐初眠曾经握着这双手数年,重来一世,她瞬间清楚这双手的主人是谁。
徐初眠手中的小称瞬间掉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
称好了的香料洒落在地。
刺耳动静击打着徐初眠耳膜。
男人声音极沉,“这么惊讶?”
徐初眠眼睫微颤,她抬头望向来人。
才过弱冠不久的赵域,比她前世最后印象里的男人,眉眼间多了一分肆意。
徐初眠目光怔怔望着他,仰起头的模样,十分乖顺。
赵域前几日心间积聚的郁气散了不少。
他眼含轻笑,正欲整理徐初眠鬓角的发丝,可女子蓦地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地上的草豆蔻。
徐初眠脚心一滑,很快又被赵域拉到怀中。
怀中温香软玉,赵域强搂着徐初眠,抬手整理那翘了起来,极不顺眼的发丝。
他大掌轻抚着徐初眠长发,不禁道:“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怀中的人十分僵硬。
赵域身上独有的雪松味侵占着徐初眠的感官。
不断提醒她面前的人是谁。
重生那夜里,赵域匆忙离去。
如今,才算是她与赵域的第一次见面。
徐初眠满心满眼都是抗拒,她用尽全身力气把赵域推开。
她站在距离赵域三步远的位置,眼中怔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与警惕。
赵域眼中笑意淡去,他看着徐初眠,缓缓开口:“过来。”
徐初眠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指着门口,“赵域,你走!”
赵域语气毫无波澜,目光黑沉沉盯着徐初眠。
“为何?”
赵域心口堵得慌,他眯起眼眸:“就因为那一夜?”
徐初眠菱唇微颤:“赵域,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徐初眠强撑着的模样,又让赵域回忆起她临死前的那次争吵。
赵域眼中寒意褪去,他视线微垂,嗓音听不出情绪:“当真?”
徐初眠点头,颤声:“赵域,我不想和你再见面了。”
徐初眠的反应犹如一记耳光打到赵域脸上。
赵域抿紧了唇,紧盯着徐初眠的脸。
“徐初眠,我不是非你不可——”
徐初眠红了眼,“那你就走。”
赵域顿时神色阴戾,他冷冷勾起唇:“如你所愿。”
赵域重诺,这一次说清了,他日后必不会再来。
这处铺子哪哪都好,徐初眠不愿再搬离。
就算搬了,以赵域的手段,找到她也只是时间问题。
徐初眠洗了一把冷水脸,等到彻底平复好心情,她才去了前面铺子。
方才阿莫一直在替那位曹弥曹大人选香,没注意到后面的事。
见徐初眠脸色苍白,问道:“徐掌柜,要不你今日回去休息吧。”
徐初眠摇头,她笑了下:“无事。”
阿莫也就没多想,“方才同曹大人一起那位公子,买了足足一百两银子的香呢。”
徐初眠看向橱柜。
果然少了许多香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再操心也无济于事,想通这个道理,徐初眠又继续没制完的香。
不过就在这日傍晚。
一个灰衫小厮冲进木棉香铺,大声叫嚷道:
“徐掌柜,你赶紧随我走一趟。”
“我家小姐用了你的香,中毒了!”
“要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可没你好果子吃。”
徐初眠面色微沉:“怎么回事?”
“人家大夫诊治出来,就是你香料有问题,你要是说不清楚,咱们就上衙门,等官老爷决断。”
周遭响起窃窃议论声。
没办法,徐初眠只好临时闭店,带着刘大和阿莫走一遭。
三人跟着前面的小厮。
出了铺子不远,徐初眠顿住脚步,莹白的面容透出冷意:“稍等,我们报官。”
那小厮表情狰狞,抬手一扬,四周涌出不少壮汉。
沿途百姓尖叫一声,立即散去。
刘大与那些人缠斗起来。
阿莫虽是男子,但不会武,只能靠蛮力挡在徐初眠面前。
人数不敌,须臾,原地人影散去。
表姑娘出嫁后,被疯批权臣强取豪夺徐初眠、赵域免费阅读,这本书脑洞清奇,脱离套路,备受广大书友追捧,值得一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