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重生,以她为贵已完结小说_柳馥妗、裴璟最新篇阅览

柳馥妗裴璟 是一本非常火的古代言情风格小说,它的书名是 妖妃重生以她为贵 ,这本书寓意深刻,发人深思,柳馥妗、裴璟讲述了:第1章一代妖妃柳馥妗被绞杀了。再睁眼时,她回了柳家,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不然怎么重回到她最不敢回想的少时?直到一连躺了几天后才发现。她竟重生了。顾不得惊慌害怕。她第一时间要去见母亲,结果被小丫鬟给拦住:“大姑娘,大太太病着呢,早吩咐过别叫您过去,怕您过了病气就......”柳馥妗看向说话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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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重生,以她为贵》精彩章节试读

第1章

一代妖妃柳馥妗被绞杀了。

再睁眼时,她回了柳家,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不然怎么重回到她最不敢回想的少时?

直到一连躺了几天后才发现。

她竟重生了。

顾不得惊慌害怕。

她第一时间要去见母亲,结果被小丫鬟给拦住:“大姑娘,大太太病着呢,早吩咐过别叫您过去,怕您过了病气就......”

柳馥妗看向说话的小丫鬟。

这是她的贴身侍婢莺儿。

上一世什么心事她都说给莺儿知道,却没想到莺儿竟是付姨娘的人。

若没有莺儿这个‘忠心’的。

她也不会落得上一世那个下场。

“掌嘴。”

柳馥妗冷冷道。

一屋子伺候的都愣住了。

莺儿一向得宠,大姑娘竟要打她?

柳馥妗冰冷道:“长辈身子不康健,晚辈侍奉汤药是为孝道,你叫我避讳,陷我与不孝是何居心?!”

在她眼里莺儿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有背叛、伤害她的人。

她都不会放过!

不过她暂时还要留着莺儿以备后用。

“大姑娘!”

莺儿尖叫一声跪下:“奴婢断不是这个意思啊,奴婢只是担忧大姑娘的身子!”

柳馥妗根本不看她,锐利眼眸一扫:“嬷嬷若不会掌嘴,我叫管家来执刑也是一样的。”

本在偷看的嬷嬷忙进来,拖住莺儿便出去了,院子里头很快便响起清脆巴掌声,间或还有莺儿的求饶声。

“萍儿。”

柳馥妗面无表情跟没听见似的。

唤了另一个丫鬟陪着自己往正院儿去了,错身而过时连个眼角都没给莺儿。

她是被万人辱骂祸国殃民的妖妃,多年深宫斗争早磨灭掉了她的人性,更遑论怜悯?

她堪堪拉回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就在母亲和外祖家这几名寥寥无几的亲人身上了。

“母亲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因为时间久远,柳馥妗记不清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了,只能问萍儿。

萍儿忙道:“不太好,要奴婢说是劳累太过,毕竟三爷记名到大太太名下这事繁琐的很,付姨娘又病了起不来身,一应事务都压在了大太太身上。”

柳馥妗冷笑。

付姨娘不是病了起不来身。

而是故意装病,故意劳累母亲。

自打付姨娘进了柳府,这家中中馈就一向是她暗里执掌着,母亲不过占了个嫡妻的名头。

上一世母亲本就病着,亲自操办了记名的事后彻底垮了身子,缠绵病榻几年后便撒手人寰去了。

付姨娘的儿子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

正院。

春韵院儿。

柳馥妗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

上一世她被绞死的那天,正巧是母亲冥诞,她们母女俩死在了前后七年的一日。

床榻上歪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

她面容枯槁,瘦骨嶙峋。

一举一动都喘吁吁的。

柳馥妗眼圈泛红,心里生出一股胆怯,一股心酸,更有一股难以压制的激动和委屈。

“阿娘。”

她忍不住唤出儿时的称呼。

柳大太太一楞,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娘这身子如今不好,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柳馥妗一头扑进母亲怀里。

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她有许多话想对娘说。

上一世阿娘走后她就再没有亲人了,后来更是被送去了教坊司受万人践踏的。

哪怕后来做了皇妃,她也是宫中最卑微、最被看不上的那个,及至最后做了人人唾骂的妖妃被绞死。

“阿娘,妗儿好想您,您不要再离开我了。”

她哽咽着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袖。

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傻孩子,阿娘这不是就在这儿吗,不过是病了一场,怎么舍得丢下阿娘的乖囡囡呢?”

柳大太太鼻子一酸。

她温柔的摸摸柳馥妗的头。

正要说什么,外头有丫鬟报:“三少爷来了。”

柳馥妗眼底骤然一冷。

下瞬。

门帘子被拉开,一个小小少年迈步进来。

他不过七岁左右年纪,眉目如画生的很是好看,唇角勾着一丝浅浅笑意,叫人观之可亲。

他是付姨娘的儿子,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对内对外都孝顺母亲如亲母。

所以母亲要把他记名到自己名下,给他嫡子的身份,也把自己娘家的一切交给他。

谁能想到。

这样小小年纪的人居然一直在演戏?

“给母亲请安,给大姐姐请安,母亲身子可好些了?儿子听说母亲今日咳嗽的又急了些,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

小小少年抿着嘴笑。

殷切的语气好似柳大太太的亲儿子。

“你这孩子也是,何必特地跑过来,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快过来坐着。”

柳大太太笑着招手。

柳三少爷叫柳文勋,日常都叫他勋哥儿。

他挨着柳馥妗坐了下来。

神神秘秘递过来一个小荷包:“大姐姐,我得了个好东西特地给你留着,这里头的香料是西域来的,最能驱虫。”

柳馥妗勾唇冷笑。

上一世她可在这个小荷包上吃了大亏。

谁能想到,这荷包里藏了毒草,她带在身上是无事,可若遇到另外一味药草,那就是剧毒。

她接了小荷包一笑,意味深长道:“你有心了。”

这样的好东西,她可不能浪费了,得好好利用起来给这对母子俩一记重击。

勋哥儿一楞。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大姐姐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及他多想,柳馥妗便催促他赶紧回去:“母亲劳累不得,你身子也弱,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孝顺母亲了。”

她语气淡淡的打发他出去。

懒得看他献殷勤。

勋哥儿眨巴眨巴眼睛,本想说不怕的,可对上柳馥妗那双幽深眼眸,他到嘴边儿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了。

只能起身告退出去。

柳馥妗盯着他,幽深的眸子是望不到底的黑。

这一世。

他老老实实做他的庶子去吧。

“勋哥儿是哪儿得罪了你吗?”

柳大太太咳嗽两声。

柳馥妗回过神,笑道:“没有呀,阿娘怎么这么说?”

柳大太太想了想道:“你对他态度不一样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阿娘多想了,不过是我太想念阿娘了,一时没顾及上他。”

母亲性子良善,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忍不住去做些什么,还是暂时瞒着她的好。

柳馥妗噘嘴拱进柳大太太怀里:“阿娘,您这样关心勋哥儿我都吃醋了,不想叫他记到您名下了。”

“可别浑说,叫人听见了不好。”

柳大太太搂住她:“你外公一辈子只我这一个女儿,我没本事给你生个兄弟,他记到我名下也算是我儿子了。叫他跟着你外公,将来接手你外公手里的权利,他就是你一辈子的靠山。”

原来一切竟是为了她?

柳馥妗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难过。

她哽咽道:“阿娘,女儿一定会保护您的,不叫您受半点委屈和伤害!”

......

从春韵院出来。

柳馥妗把玩着腰间的勋哥儿送的荷包。

眼中是冷若寒霜的杀意。

第2章

萍儿含笑道:“这荷包样式真新鲜,上头的花儿跟真的一样,三少爷对大姑娘真好。”

“好吗?”

柳馥妗嗤笑:“你觉得勋哥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萍儿是个老实丫头,听不出她的语气。

想了想道:“三少爷乖巧听话很是孝顺,对待咱们下人也和善,最难得是他小小年纪,行事做派却正的很。”

“是啊,他不过七岁,怎么行事做派就这么稳当呢?可跟旁人家七岁的孩子不同。”

柳馥妗嘲然。

因为这背后,是一场大阴谋。

先帝曾立过一个太子,后来被废黜圈禁,那位太子以自己的自尽换取庶女出逃。

付姨娘就是这个庶女。

从付姨娘给父亲做妾开始,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整个柳家都是知情、实施者。

被蒙蔽在鼓中的只有母亲和外公。

从柳文勋降生开始,付姨娘就故意对他不亲近,时常把他送到母亲院儿里。

母亲心善便时常照顾他。

柳文勋不愧是皇室血脉,他天生就有皇室的阴险算计,压下自己本性,活脱脱做另外一个人讨母亲欢心。

上一世母亲把他记到名下后,他就跟着外公接触军中的势力。

母亲和外公接连去世。

他成了‘祝家军’的新主子。

想想母亲的惨状。

柳馥妗满心的怨恨几乎堵不住。

一家子蛇蝎,把母亲和外公当做滋养自己权利的鱼肉,她要让他们统统下地狱!!

萍儿:“大姑娘说的还真是,奴婢就没见过哪家孩子像三少爷的。”

柳馥妗眯眼:“萍儿你记住,不管柳文勋怎样亲近我娘,血缘是割不断的,一个人若对旁人比血缘至亲还亲近,那必定是假的。”

萍儿懵懵懂懂点点头。

“你明儿出去帮我办一件事。”

上一世柳文勋终究没有事成。

因为裴国公不知怎么发现柳文勋是先太子血脉。

他秘密处置了柳文勋。

外祖父的人也都死了。

当年先太子和皇帝夺嫡之争异常惨烈,裴国公作为皇帝的亲信,是不会允许先太子血脉活着的。

更何况。

还是这么处心积虑想要兵权的先太子血脉。

记名之事已经提上日程,柳家满府都在促成这件事,她阻止不了。

......裴国公她也不想招惹。

但,唯有利用裴国公多疑的性格让他来阻止。

他的怀疑才会给她争取时间。

待她带着母亲脱离柳家,也是他清算柳家的时候。

柳馥妗压下翻涌的恨意,眼神幽冷道:“到城东随便找个小乞丐,教给他一句话,让他到城西‘妙香居’说上一天。”

话落她附耳过去。

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萍儿虽然不懂说的是什么,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可记住了?”

“记住了!”

“好丫头。”

柳馥妗很满意,萍儿这丫头虽说实诚,但却是个忠心的,上一世她沦落到教坊司后,只有这个丫头跟着她。

可惜她没落个好下场。

连个囫囵尸体都没留下。

这一世,她要护着的人不止阿娘一个,还有外祖一家。

要报复之人自然不少。

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柳馥妗了,而是一路爬到妃位,人人唾骂的恶女。

可那些帮助过她的人。

例如萍儿这个痴心的丫头。

她也不会忘记。

柳馥妗身子一松,淡淡笑道:“走吧,咱们去二妹妹的住处转转。”

主仆俩去了秋香水榭。

那里住着柳家的二姑娘柳如烟,她是付姨娘头生的女儿,在柳家很有地位。

路上萍儿有些犹豫:“大姑娘,二姑娘一向和你不对付,咱们过去难免要受奚落。”

柳馥妗嘲然一笑,道:“她与我争执,次次都是为了勋哥儿,我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啊?”萍儿不解:“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柳馥妗站定,把玩着手里的荷包:“他们母子送我这样的好东西,我当然要物尽其用。”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付姨娘很快就会知道了。

秋香水榭。

柳如烟听到消息,登时横眉冷竖把茶盏拍到桌上:“柳馥妗来干什么?!”

她的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看大姑娘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哼!她高兴我就不高兴!”

柳如烟冷哼,不过也只能出去。

“二妹妹。”

柳馥妗见了柳如烟先笑:“好几天没见,二妹妹怎么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

“你才气色不好呢!”

柳如烟气的不行:“你来干什么?又要来显摆什么?!”

柳馥妗眨眼,故意气她:“显摆显摆勋哥儿特意给我寻的荷包如何?你快看看这荷包,天底下可就独这一份儿。”

说着举了荷包给她看。

精致小巧的荷包刺激到了柳如烟。

她肉眼可见的怒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儿怕上一丝绯红,眼睛冒火上前一把抓住荷包抢过来。

“这是勋哥儿给你的?!”

前几天她就见过这个荷包,当时喜欢的不行,想要过来自己用,勋哥儿却不肯给她。

原来是给柳馥妗?!

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姐姐啊!!

柳如烟胸膛起伏,死死攥住荷包不撒手。

柳馥妗眨巴眨巴眼睛,笑道:“可不是嘛,听说是西域圣女做的,只做出了这一个,妹妹喜欢?那便送给妹妹了。”

她故意道。

说完以手为扇扇了扇:“好热,萍儿我们回去吧,勋哥儿前些日子特地给我摘的李子还有没?去取了我来吃。”

一面说一面转身,和萍儿一起走了。

柳如烟没脑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娇养出一身无用的傲气,处处跟她攀比,她是对付付姨娘的一把利器。

要是付姨娘知道了她辛辛苦苦准备的局,被她亲闺女亲手毁掉了,还不气死?

柳如烟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浑身颤抖道:“这个贱人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来气我的!!”

“咔嚓!!”

她摔了一桌子的瓷器茶盏,骂道:“柳文勋这个呆头鹅,他个蠢出生天的东西,到底谁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从小到大勋哥儿都不亲近她。

无论她怎么和他玩,在他心里都是柳馥妗那个贱人排第一位,如今眼看要记在嫡母名下了,他就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的丫鬟也气。

“显摆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荷包,姑娘咱们别跟她计较,什么东西,咱们不稀罕!给它扔了!”

“不!”

柳如烟置气道:“我就要带着,叫勋哥儿那个傻子看看,他巴巴送的东西,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

回了院子。

莺儿顶着个肿脸,第一时间来给柳馥妗磕头。

柳馥妗喝着茶淡淡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罚你?”

莺儿摇头,一脸委屈看她:“求姑娘明示。”

“那是因为我看重你。”柳馥妗摆手叫她起来:“你便如同第二个我,你说错了话就是我说错了话,可明白?”

莺儿没想到柳馥妗这么看重自己。

登时感动的不行:“姑娘!是奴婢叫姑娘失望了!”

“好了好了,这次便小惩大诫了吧,你这脸伤成这样,就放你几日假,你好好歇着,好了再来伺候。”

柳馥妗摆摆手。

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叫她出去了。

莺儿只能万般不甘心的出去。

柳馥妗冷冷道:“找个人盯住莺儿。”

第3章

萍儿吃了一惊,大姑娘要盯住莺儿?

莺儿莫不是有什么不对?她满肚子疑惑,却没多问半个字,忙出去找信的过的小丫头不提,翌日又去办了小乞丐的事。

转眼就到了记名这日。

这不是小事,事物很是琐碎繁细,光是祭祖就很重大麻烦,更别提还有族中人的安排。

这天一早柳府就忙了起来,柳大太太院子里却乱的不行。

“这可怎么办?大太太怎么叫不醒?”

丫鬟和嬷嬷急了:“别是病倒了?”

“不必叫母亲起身了。”

柳馥妗撩帘子进来:“这些时日忙的这样,母亲累垮了也是有的,一应事物我来安排。”

这话才落,外头就有人接话:“大姑娘,记名可不是小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办的了?我来看看大太太如何了。”

下瞬,一个粉面桃腮的妇人进来。

她身材丰腴婀娜,行动间风流异常。

柳馥妗眼神骤然一冷,淡淡道:“付姨娘来的可真快。”

付姨娘娇滴滴笑道:“我一贯伺候太太习惯了,这不身子好些就赶忙来了,若太太起不来身,我来料理也是一样的。”

这本就是她的打算。

叫柳大太太操持这事,能叫人看出她看重勋哥儿,祝家的人也更好接纳勋哥儿。

实在不行就还是她来操持,但叫柳馥妗操持算什么?

“付姨娘慎言。”

柳馥妗坐下,示意丫鬟给自己上茶,居高临下道:“你在柳家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妾室,事关祭祖大事,怎能叫一个妾室来操持?”

“来日难保不是弹劾父亲的理由,叫人说我们柳家嫡庶不明没有规矩。”

她撩起眼皮,毫不客气的撕破付姨娘的脸皮。

“你一个姨娘不顾忌这些,旁人不过说笑你几句,我们整个家族却要被你带累了。”

这一句句,宛如大嘴巴子扇到付姨娘脸上。

虽然是做妾,但付姨娘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向孤高自傲,认为这些屈辱只是一时的。

平时也没人敢对她说这些话。

她脸上的笑僵住,姣好的面容一点点扭曲,好悬没气的直接厥过去。

可却半个字也回怼不过去,只能硬生生受了,最后硬挤出一个笑来:“大姑娘说的是,我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怎能操持这种大事?那便一切都仰仗大姑娘了。”

话落带着人气冲冲的走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养废的小蹄子能怎么操持这事,届时闹了笑话看她怎么收场!

付姨娘冷笑:“咱们这就回去,要是大爷找我,就说我被气的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还有,吩咐那些婆子们,给我好好的‘照应照应’大姑娘!”

妾?她要让那个小蹄子知道知道,这个家究竟是谁做主!她这个妾,比那个病秧子嫡妻尊贵的多!!

她的丫鬟坏笑着去了。

内室里。

萍儿和婆子们都有些忐忑。

记名可不是小事,大姑娘一个姑娘家,又没办过这事,中馈都没主持过呢。

“姑娘,要不去找找老太太?老太太那边的嬷嬷们年长都会办事。”

萍儿想办法。

嬷嬷跟着点头。

柳馥妗颇觉得好笑:“你们就这么不信任本姑娘?瞧着就是了。”

这都是她算计好的,母亲之所以躺在榻上起不得身,是昨儿夜里她给母亲喝了安神汤。

不睡个一天一夜她是不会醒的。

要母亲为了柳文勋那个畜生劳累?他不配。

今日的记名也不会成的。

......

日上东升。

柳府一应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柳馥妗坐镇理事堂,叫萍儿捧着花名册点名,居然有好几个没有来的。

萍儿慌了,底下的人开始看热闹。

柳馥妗倒是淡定的很,她端起茶盏:“把没到的人都记下名来,报给管事的听,叫他给我个章程来。”

付姨娘这手段,还真是浅显又愚蠢。

说完又道:“缺下的这些空缺,想必其他人都顶不上?去二老太太那儿去借几个婆子来,暂且忙一天吧。”

去跟老太太借人?那必定要被训斥几句,然后叫她把这事还给付姨娘办。

她家老太太一向跟她的妯娌二老太太不对付,她去借人办事,二老太太必定麻溜儿的很,还要挤兑挤兑她家老太太。

这可是打老太太的脸,老太太还不气死?

届时,付姨娘这个幕后黑手被老太太亲自抓出来,她们俩就去扯皮吧,她可不屑多动口舌。

柳馥妗唇角一翘,她觉得自己真是有够缺德的。

可谁叫她是个没良心的恶女呢?

众人再没想到她办事这么利索的,尤其是付姨娘,一听说她留下的坑被柳馥妗轻而易举填了。

整个人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那个小废物不是跟她娘一样的性子吗?是不是背后有人教导她?!”

丫鬟也头大:“奴婢去偷看了的,大姑娘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而且......”

付姨娘咬牙:“而且什么?”

丫鬟低头:“而且大姑娘安排事物尤其妥帖,那么些人她安排的妥妥当当。她那样安排,咱们嘱咐的那些人都不敢有动作了。”

只要敢有动作,立时就会被找出来。

付姨娘彻底傻眼了,她本来计划的是为找人难柳馥妗那个小蹄子,然后叫她丢了人现了眼再来求自己,最后被大爷训斥一番。

谁知道那个小蹄子竟然能办成?

“我......我......”

付姨娘一口气没上来,“嘎”的一声晕了过去。

她的院子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

前院儿。

柳家族亲几乎都到了。

柳馥妗长袖善舞穿梭在女眷中,大家宾至如归,喝茶吃点心果子,连个拌嘴的都没有。

“妗儿,你母亲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有族亲问柳大太太。

柳馥妗叹口气:“母亲本来就身子不好,为了今天的事累垮了身子,今日还昏睡着呢。”

众人一惊,有人忙问道:“不是还有付姨娘帮衬着?”

柳馥妗愁眉苦脸:“付姨娘病了。”

这下就更奇了。

就有人迷惑:“怎么两个人都病了,是不是勋哥儿冲着她们了啊?”

柳馥妗表面沉默,心底淡笑。

“胡说!”

柳含烟赶过来正巧听见这句,提着裙子大声道:“柳馥妗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柳馥妗眨巴眼:“我说什么了?母亲和付姨娘不是病了麽?”

第4章

柳含烟正要说话,却被她背后的嬷嬷死死拉住了。

可不能说啊!

要是付姨娘没病,怎么不帮衬着主母?

柳馥妗一挑眉毛:“快扶你家姑娘去坐着吧,吉时就要到了,要是闹出什么事,丢脸的可是勋哥儿。”

饶是柳含烟挣扎着,也还是被硬拉走了。

族亲中就有人撇嘴:“真是不懂规矩,她一个庶女也敢对妗儿大吼大叫!”

柳馥妗但笑不语。

规矩?柳家就没有规矩可言。

柳含烟如此,是柳父和柳老太太纵容的。

柳馥妗又和族亲说了几句话,转身要出去时,正对上七岁的柳文勋。

他面容还是小小少年,那双眼睛却全不似小孩儿,幽深的仿佛一口枯井,里头藏着千万个阴暗的鬼。

他死死盯着柳馥妗,看见她转身,忙换回以往的神色。

“大姐姐,听说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大姐姐你真厉害,辛苦你为勋儿做这些事了。”

柳文勋挤出一抹腼腆的笑。

柳馥妗只觉得恶心,她上前,微微屈膝蹲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阴冷的声音道:

“一点也不辛苦,勋儿你才是最辛苦的呀,难为你厌恶我们母女却还要装作亲近我们的样子,和我们相处。”

柳文勋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孩童,生涩的他露出一抹愕然,眼神中的惊慌失措无处可藏。

这不就可爱多了嘛,装什么装。

柳馥妗满意起身,冷嗤一声,丢下柳文勋扬长而去。

她找到萍儿,询问了昨日安排的小乞丐事宜后,转身又回了前厅。

就在大家预备着祭祖时,门房飞奔来报:“裴国公来了!”

众人一惊,裴国公怎么来了?他们家跟裴国公也没有交情啊?

柳父先回过神急急道:“快请进来!”

柳馥妗松了一口气,在人群最后头坐下来,淡定的端起茶盏准备看戏。

她不会叫柳文勋记到她母亲名下的,但也不想着时候打草惊蛇。

如果付姨娘那边的人打算破罐子破摔,柳家跟着倒霉无所谓,却会牵扯到她跟母亲。

所以她只能利用别人。

“裴国公怎么来了?”

“谁知道呢,这个瘟神来了,准没好事!”

族亲们嘀嘀咕咕。

柳馥妗垂眸。

裴国公,裴璟。

祖上三代跟着太祖征战,为太祖献下汗马功劳,深受太祖宠信,一直到他仍旧不改。

可惜他家子嗣单薄,如今全家也只剩他一个,父亲死在战场后,国公爵位就叫他承袭了。

人送外号瘟神国公。

无他。

满朝堂他就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只要被他盯上,轻则下狱,重则灭门。

世人只知他性情乖张,却没人知道他是个文武皆通的大能。

上一世若不是他,柳文勋就夺嫡成功登基了,可惜棋差一着输给了裴璟。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脚步声由远及近。

柳馥妗抬头,只见雪白门廊下走进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子。

他生的眉目如画,剑眉斜飞入鬓、狭长桃花眼如星耀眼,鼻梁高挺如刀削,浅薄嘴唇如花瓣丰润殷红,端的是丰神俊朗无人能及。

既年轻,却又有气势。

柳馥妗屏息,上一世见到裴璟是几年之后,他亲自带人来绞杀她,那时她只觉裴璟面目可憎。

是的。

柳馥妗死在裴璟手里。

可笑的是,她能利用的人居然只有他。

“这就是裴国公?他长的可真好看!”

族亲中有小姑娘娇羞道。

柳馥妗冷嘲,上一世裴璟一直孤身一身,不娶妻也没有妾室,据说他家里伺候的都是小厮。

外人都说他是断袖。

柳父抬抬手道:“国公请坐,今日家中办事,有些忙乱,怠慢之处还请担待。”

裴璟颔首。

他年纪轻轻,却走在最前头,一身气势把柳家男丁压得死死的。

大家都想恭敬点儿,可他实在年轻,对他恭敬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位是贵府三少爷。”

裴璟大喇喇坐下,随意往椅背上一靠。

他是随意了,却叫柳府众人如泰山压顶一般,根本猜不出裴璟来是干什么的。

一般这个裴璟出现都没好事的!不是抄家就是灭族!

柳父只能硬着头皮招招手。

柳文勋上前,做出憨态可掬的模样,拱拱手给裴璟请安:“见过裴国公。”

裴璟撑着脑袋,淡淡看向柳文勋:“长的倒是不错,叫什么名字。”

“柳文勋。”

“唔。”裴璟忽的坐直身子:“我怎么瞧着,你这么面善呢,似乎很像一个人。”

这话落地,柳文勋瞬间僵直了身子。

别说他,就是柳父整个人都不好了,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起来。

裴璟可是见过先帝的太子的!

“想来是犬子像了下官,所以国公觉得面善。”

“是么。”

裴璟又靠回椅背:“我却觉得,这儿子生的并不像你啊。柳大人,不若叫他生母出来我瞧瞧?”

柳父和柳文勋寒毛直竖。

那怎么成?付姨娘是从来不在人前出现的。

因为她实在跟先太子生的像,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这......他生母病了。”柳父屏息道。

裴璟“哦”了一声:“记名这样的大事,他的生母却病了,可见是伤心过度,舍不得这个儿子。”

柳父忙摆手:“不不不,国公误会了,是他生母身子差,他们之间母子情分并没有多深厚。”

“是么。”裴璟端茶,淡淡道:“连生母之情都可抛弃,一心只想记在嫡母名下,可见是个冷心冷肺不孝的。”

明显是针对柳文勋故意找事的,柳文勋直接被扣了个帽子。

柳父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真是怎么说怎么错!

他只能一撩袍子跪下,拱手道:“裴国公有所不知,他生母体弱,所以他生下来多养在正房,与自己生母见的少所以感情淡些,并不是他不孝......”

裴璟打断他:“怎么不见柳夫人?”

柳父:“......病,病了。”

柳文勋:“......”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怪怪的?

裴璟嗤的一声笑了,好整以暇道:“柳大人,看来老天爷也不赞同他记名,你觉得呢?”

第5章

柳父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感觉自己怎么说都是错?这个裴国公到底要干什么!

“裴国公......”

裴璟起身:“嫡母、生母皆病着,贵府三公子却忙着记名,可真是‘孝顺’啊,这趣闻,少不得说给陛下听。”

如今圣上最重孝道,知道了这事,柳家定会被申斥。

柳父咬牙,起身拦住裴璟:“国公请留步,下官觉着国公说的甚是在理,记名之事......暂且搁置!”

柳文勋死死攥住手心。

裴璟满意了,意味深长看一眼柳文勋后扬长而去,直到出了柳府才叫出自己的暗卫。

“可看清楚了?”

“有三分像,只是没找到他生母所在。”

“再找。”裴璟上了马车,眼神如刀:“若他真是先太子血脉,柳府就要走到头了。”

他搁下帘子。

那天他接到酒楼线报,说门口一个小乞丐唱了一句词,那词的意思很简单。

柳府有先太子之血脉。

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他只能暗暗的查。

......

那边柳府。

谁都没想到,记名的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柳父整个人都老了几岁一般,柳文勋也根本维系不住自己的人设,整个人阴沉沉的。

一切都在柳馥妗的计划中。

她安排人,特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付姨娘听。

付姨娘本就在生气。

听得记名的事没成,还是因为她装病,一个气儿不顺又晕了过去,再醒过来脸都歪了。

“哎哟姑娘您是没见付姨娘那张脸,叫了郎中来扎了扎才恢复了些。”

萍儿想笑死命憋着。

柳馥妗噗嗤一声,乐出了声。

付姨娘可真沉不住气,还当她多厉害呢,她边剥葡萄,边笑意盈盈地看着萍儿:“这就脸歪了?后边可还有事呢。”

萍儿正要问还有什么事,就听见外头又闹起来:“出事了!!族长的小孙女儿出事了!!”

柳馥妗起身:“走吧,去看看。”

主仆俩人出去到宴厅。

里边正闹着。

因为裴璟来的事,族亲都没走,在宴厅里商量事宜。

谁知道族长的孙女儿忽然就摔到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唬的众人都乱起来。

叫郎中的叫郎中,抬人的抬人。

柳馥妗刚到,后脚请的郎中就到了,伸手一摸脉就直言道:“这是中毒了。”

众人哗然。

“毒?!”

“谁给下的毒?!”

郎中拔出银针:“此人应当还在,这是吸入式的毒,并不是要吃进嘴里的,应当就是她接触过的人。”

柳文勋一直盯着柳馥妗。

他给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藏在众人背后摸到族长孙女儿身边,想从她身上把东西偷出来。

这会儿族长孙女儿被放在床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郎中身上,一时没人注意。

就在小厮偷偷摸摸伸手时。

“啪!”一只手精准捉住了他。

小厮愕然抬头,正对上一张倩若娇花的脸。

柳馥妗冲小厮一笑,唇角勾出灿烂的弧度,眼神亮如星辰:“你这小厮不跟着伺候人,偷偷摸摸的来干什么?”

小厮登时头皮一麻,看着柳馥妗的眼神犹如看着恶鬼。

众人闻声都转头。

柳文勋腿上一软,手脚都凉了。

柳馥妗甩开了小厮,伸手在族长孙女身上摸了摸,找出了她袖子里藏着的雪松。

“这是什么?”

郎中“咦”了一声:“这是雪松,不过不是普通的,而是入药的雪松,这雪松要是遇到......”

他神色一变。

柳馥妗:“遇到什么?”

郎中脸色难看,他知道自己这是遇到阴私宅邸的事了,说不说都是得罪人。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若是遇到西域奇花曼陀罗,那便是毒药。不过,这花只有西域圣女才有。”

“嘶!”

有人倒吸冷气:“方才含烟不是说,她带的荷包是勋哥儿从西域寻来的,还是西域圣女所做?”

柳含烟一把扯下荷包,吓得扔到地上:“不是!不是我!这荷包是勋哥儿送给柳馥妗的!”

话音落地,柳文勋闭上了眼。

他已经猜到了,是这个蠢货把荷包抢了。

就是因为她蠢,所以他们母子俩什么事都不跟她说,结果这一切都毁在了她手上!

柳父气的上前一个大嘴巴扇到她脸上:“你给我闭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众人看了看小厮,又看看地上的香囊,登时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柳父还想挽救什么,强撑着道:“这东西既然是给妗儿的,怎么又到了你手上?是不是她......”

“父亲有所不知,二妹妹说她找三弟要这荷包,三弟却万般不肯非要给我,叫我这个不同母的姐姐感动的不轻。”

柳馥妗打断他,毫不留情撕破他的脸面。

“我想着三弟对我这样好,我也不好不替他考虑,便想说和二妹妹与三弟。谁知道被二妹妹骂了一通,她把荷包抢过去,我又不好要过来,只能送她了。”

族亲们神色晦暗起来。

说起来也真是,这柳馥妗跟柳文勋又不是同母所出,他怎么可能对她比对自己亲姐姐还亲?

这其中还是奇怪的很。

再联系到其他的,族亲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告辞,不再商量记名的事了。

看着瞬间空下来的宴厅,柳父和柳文勋绝望了。

眼看着就要得手,没想到却被毁了。

彻底毁了。

柳馥妗冷眼看着这一切结束,冷眼看着他们父子俩颓然,心里的恨终于散了一些。

她转身向春韵院去。

记名的事只是暂时解决了,付姨娘和她背后的势力既然看上了外祖父的兵力,那他们一定还会有后招。

她现在要做的是带着阿娘回外祖家。

前院发生的事已经传回春韵院了,柳大太太也醒了。

“妗儿!”看见柳馥妗,她激动起身:“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勋哥儿他想陷害你?!”

柳馥妗忙扶住她:“阿娘你别激动,不过是一个外人,为了他不值得。”

柳大太太剧烈咳嗽起来。

“如何是,咳咳咳,外人?我......咳咳,我自问没有对不住......咳咳他,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咳咳咳!”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那是她养大一半的孩子啊!虽然比不上疼妗儿的程度,却也是倾注了许多感情的啊!

就在柳馥妗欲说什么时。

门被人“嘭”的一脚踹开,随后有人喝骂:“柳馥妗你给我滚出来!”

第6章

母女二人齐齐转头,就见柳含烟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她进来就直奔柳馥妗所在,不由分说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贱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害我!”

柳馥妗一时不察,被她重重打了一巴掌,半边脸瞬间就红了。

“妗儿!”

柳大太太闪身扑过来护在女儿面前,转头对着柳含烟怒斥。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掌掴嫡姐!”

柳含烟被她一瞪,气势顿时矮了几分。

但一想到自己被父亲训斥,被亲弟弟埋怨,她就又气得红了眼睛。

“她故意诓害我,害得我如今被父亲责骂,我还不能打她了?”

她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柳大太太被气得又是一阵咳嗽,苍白的脸上竟是生生被逼出三分血色。

柳馥妗连忙帮她顺背,目光一凝。

“你姐弟二人心术不正,故意害我,我没去找你们,你们反倒找上门来了。来人,把二姑娘给我捉起来,掌嘴!咳咳咳!”

话音一落,房里候着的两位婆子立马上前,就准备上前按着柳含烟。

柳含烟惊得杏眼圆睁,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敢!你今日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定让你父亲好生罚你!”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脚步却是不停后退。

柳馥妗冷哼,一字一顿。

“你只管去告父亲,我倒要看看,父亲会不会偏向你!”

许是她身上的气息太冷,柳含烟竟是一时被慑住了。

看着那些嬷嬷一步步逼近,柳含烟眸子里面写满了惊恐,终是崩溃抱头大喊。

“柳馥妗!贱人!你今日若敢动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二姑娘!慎言!”

柳含烟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一声警告。

她转头,就看到柳老太太身边的苏嬷嬷正一脸凝重地看着她,身边还跟着二老太太身边的秦嬷嬷,正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柳含烟刚才被柳馥妗唬到了,此刻看到苏嬷嬷,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哭哭啼啼就凑了过来。

“苏嬷嬷,您要为我做主啊,这小贱人竟然欺负我!”

“二姑娘!”

苏嬷嬷急地去堵她的嘴,对着柳馥妗说道。

“大姑娘,老太太和二老太太让奴婢等人过来请您呢。”

苏嬷嬷咬重了二老太太几个字,试图让柳含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柳含烟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有意识到婆子隐晦地提醒。

只以为苏嬷嬷如今也站在柳馥妗这边,顿时更委屈了。

“你竟然为了她训斥我!我要去找祖母告发你!”

婆子急了,顾不得身份,硬着头皮拦着。

“二姑娘,老太太还有正事要做,您的事,不如暂且放一放......”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柳含烟怎么可能听得进她说的话?当即推开她就率先走了。

婆子还想追,秦嬷嬷就先笑了起来。

“苏嬷嬷,老太太们还在前厅等着呢。若是耽搁下去,让她们等急了可不好。”

苏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也不能说什么,转身就走,显然是去追柳含烟了。

柳大太太这会已经被气得喘不过气来了,若不是柳馥妗扶着,只怕已然要软在床上了。

反倒是秦嬷嬷,笑吟吟地走过来冲着柳大太太和柳馥妗行了一礼,一脸的心疼。

“大小姐受苦了,二老太太一定会帮您主持公道的。”

这是明晃晃的拉拢了。

柳家的这两位老太太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争锋相对了一辈子,如今老了也不消停。

原本有母亲在前面顶着,做得不对,两人的出气筒都是母亲。

如今,可就不一样了。

柳馥妗想着,淡淡地点头。“那就有劳秦嬷嬷帮衬了。”

柳大太太在一旁看得心惊,慌乱地捏着柳馥妗的手。“妗儿......”

柳馥妗拍拍她的手,低声安慰。“娘,别怕,不会有事的。”

说完,还把萍儿留下来陪着她。

一行人入了前厅,苏嬷嬷和柳含烟还没来。

柳馥妗刚要请安,一个长相威严的妇人就狠狠一拍椅子扶手。

“逆女!还不赶紧跪下!”

柳馥妗像是被吓到了,惶恐看着说话的人。

这人正是她的亲祖母,柳老太太。

此刻她正脸色铁青,眼神带怒地看着她。

那样子,似乎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孙女,而是她的仇人。

她话音刚落,就有婆子过来准备按着柳馥妗跪下。

只是不等她靠近,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老妇人就走了过来,还温柔地出手保住了柳馥妗,用手摸着她的小脸,一脸心疼。

“哎哟,这是怎么了?女子最在意容貌,怎么会伤的这般重?”

她表现得夸张,秦嬷嬷立马回答。

“是二姑娘打的,听底下的丫鬟说,是因为二姑娘抢了三少爷给大姑娘的香囊,却不想惹了祸事。二姑娘气不过,就闯进春韵院打了大姑娘,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秦嬷嬷也没添油加醋,可正是因为实话实说,反倒是更加让人心寒。

柳二太太早就听到了信,面上却依旧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捂嘴看着柳老太太。

“那香囊不是勋哥儿想要陷害妗儿,如今二姑娘怎么能......而且,她到底是庶女,竟然敢掌掴嫡姐......”

话留三分,反倒更加让人遐想。

柳老太太显然也知道了前院里发生的荒唐事,此刻稍显理亏,但面上依旧不显半分尴尬。

“没用的东西,连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被打了也是活该!”

她只字不提柳含烟僭越,只责备柳馥妗没用。

柳馥妗淡漠地垂下眼睑,内心一片薄凉。

这就是她的嫡亲祖母,这心,还真是偏得没边了。

柳馥妗没有立时回答,一副淡漠的样子让柳老太太有些不满。

“柳馥妗!祖母在同你讲话,这就是你的态度?!”

说着,柳老太太准备让人教训一下柳馥妗。

不想这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道身影,哭哭啼啼地就朝着柳老太太扑了过去。

“祖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姐姐今日竟然要让人掌我的嘴,若不是苏嬷嬷来得及时,今日只怕祖母就见不到含烟了!”

第7章

柳含烟哭哭啼啼地喊完,却并没有听到祖母如往常一样的安慰。

疑惑地抬头,就见柳老太太一张脸黑沉沉的,心中一个咯噔,颤颤巍巍地抬头。

“祖母?”

柳老太太还没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轻笑。

“二姑娘当真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大姑娘遭人暗算尚且没哭,你这哭哭啼啼的,也不怕失了体面。”

柳含烟怒极转头,就看见二老太太拉着柳馥妗的手,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她生气却不敢担上顶撞长辈的坏名声,只能强压着火气说道。

“叔祖母莫要被人给骗了,有些人看似纯良,实际上心里蔫坏呢!

明明坏事做尽,却还要恶人先告状,当真是黑心透了!”

她指桑骂槐,却不想二老太太非但没有被挑拨,反倒是把柳馥妗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二姑娘,我虽然老了,可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儿,这孰是孰非,我有眼睛会看,哪里还用人蒙骗?”

二老太太活了大半辈子,嘴上功夫自然是比柳含烟厉害的多,三两句就把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柳含烟气得小脸通红,只能转头去看柳老太太。

“祖母~”

不想,她屡试不爽的招数今日竟然不管用了。

只见柳老太太直接把她从怀里扯出来,还瞪了她一眼。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回自己的房间,没得让人笑话!”

“祖母!”

柳含烟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祖母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心中更恼了。

还欲再闹,却被柳老太太一个眼神制住,不甘不愿的退下。

她来的快去的也快,活像是一个笑话。

柳馥妗捏着帕子站在一旁,眼底尽是冷笑。

柳老太太还真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女,都被二老太太嘲讽到这个份上了,还是坚定地护着她。

看似惩罚,实则维护。

雷声大雨点小,还真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

她立在原处,不骄不躁的样子登时就引来了柳老太太的不满。

“几日不见,你如今当真是好深的心计,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要算计。香囊的事情就且搁置不提,我且问你,你放着自己院子里的人不用,跑去惊扰你叔祖母做什么?”

总算是来了。

柳馥妗轻移莲步,行了一礼之后缓缓抬头。

“祖母莫怪,实在是因为勋哥儿记名的事情兹事体大,母亲累得病倒在床,付姨娘又一直称病,妗儿人微言轻,无法驱使府中管事,所以这才出此下策。”

说话间,她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窘态。

柳老太太面色一厉,像是找到了她话中的漏洞一样。

“既如此,那你为何不到我院子里来?”

柳馥妗等着就是她这句话,眉目一抬,不疾不徐地回到。

“孙女自是要先过来请示祖母的,只是派来的人说,苏嬷嬷听闻孙女遇到了难事,直接就把人打发了......”

说着,轻咬贝齿,故作为难。

柳老太太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明显一愣。

恰巧这时苏嬷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听到这句指责,顿时白了脸。

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请罪。

“老太太,大姑娘遣人过来的时候,只说是遇到了难事,希望请您拿个主意。可那时您在休憩,您平日就有头疼的毛病,奴婢实在是不敢让人扰了您的清梦。所以,所以......”

她供认不讳,却又无形中诉说了自己的忠心。

柳老太太接连被自己的人刺伤,心中的燥怒瞬间顶到了顶点,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了过去。

“蠢货!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连主子都不放在心上!”

苏嬷嬷不闪不避,只顾着磕头。

“老奴知错,还请老太太念在老奴跟了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莫要赶老奴走!”

她把头磕的砰砰响,哭得情真意切。

柳馥妗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天真无邪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

整个府中谁不知道她和母亲不受宠,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苏嬷嬷一个下人,若不是揣摩了老太太的心思,怎么可能敢逾矩做主?

说白了,还是老太太对她的轻视导致的。

只是这会,她不能撕破脸,面上却是站了出来,淡淡道。

“祖母,苏嬷嬷也是关心您的身体,一时不察才犯了错,只是这事的根源还是在府上的那些管事。他们食君俸禄,却不能为我们调遣,怕不是,奴大欺主啊。”

柳老太太原本也没想真的责罚苏嬷嬷,如今有了台阶,便也就直接下了。

只是依旧冷着脸,对苏嬷嬷啐道。

“既然大姑娘帮你说情,那我就暂且饶了你,只是日后一定要谨记大姑娘的恩情,莫要让人说道了去。”

她哼着,转而又说道。

“去,把那几个玩忽职守的人都给我查清楚。我倒要看看,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不把主家放在眼里!”

苏嬷嬷得了恩典,自然忙不跌的前去查看。

只是这么一查,却又查出问题来了。

“老太太,这,这事是付姨娘的主意,说是......”

苏嬷嬷哆哆嗦嗦的把付姨娘之前做的那点事都抖落了出来。

老太太的脸越来越黑,到最后指节一抬手,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蠢货!当真是蠢货!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自己的面子!来人!把付姨娘给我带过来!”

苏嬷嬷少见柳老太太这么生气的样子,浑身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提醒。

“老太太,付姨娘今日听了前厅的事情,被气的晕了过去,只怕这会儿还没醒呢。”

“那就给我用水泼醒,她做的好事,难道还要因为病了就躲过去?”

柳老太太显然是气急,一时间就连付姨娘的身份都忘了。

苏嬷嬷满脸为难,但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柳馥妗看了一眼在一旁看热闹的二老太太,恭顺的低头。

“祖母,既然这里没有孙女的事了,那孙女就先行离开了。”

柳老太太被她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二老太太面前失了态,脸色越发难看,随意挥了挥手,就把她们全部都赶了出去。

二老太太想要看热闹的心思被扼杀,却也不恼,只是在出了前厅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柳馥妗一眼。

“大姑娘如今当真是不同寻常了呢。”

第8章

柳馥妗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却并不接话,只是歪头装作懵懂的样子。

“叔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妗儿如今长大了,自然不是小姑娘了。”

二老太太见她装迷糊,也不生气,依旧是笑吟吟的。

“当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只管来找我,凡是叔祖母能做到的,必不会拒绝。”

说完,她拍了拍柳馥妗的手,转身带着人离开。

等人离开之后,萍儿立马担忧的凑了过来。

“姑娘,二老太太和老太太向来不对付,老太太也经常教导不要与二房过分亲密,咱们日后还是不要和二老太太走太近才好。”

她忧心忡忡,柳馥妗却低低的笑了起来。

“傻丫头,往日我们恭顺听话,可听得祖母念我们一声好了?”

萍儿犹疑,“倒是,没有。”

“既如此,那我们又何必照顾她的心情?”

萍儿还想说什么,柳馥妗却已经抬脚朝着春韵院的方向而去。

柳大太太自打她走了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不顾下人的劝阻坐在院子里等着,甚至还派遣了人前去前厅打探消息。

这会儿看见柳馥妗平安归来,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地儿。

她牵过柳馥妗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见她身上没有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妗儿,你祖母可为难你了?”

柳馥妗一手覆上她的手,浅浅摇头。

“母亲放心,自然是没有的。”

她说的不是实话,柳大太太自然也知道,但也知道自家女儿向来不会让自己担心。

只是一想到柳文勋和柳含烟做的那些事情,她心头还是担忧。

“妗儿,我始终不信,勋哥儿怎地恁地狠心,你好歹也真心疼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能......”

柳馥妗见母亲蹙眉,连忙安抚。

“母亲莫要多想,有些人的心思天生就是坏的,我们既然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莫要管他人的事情。”

她语气淡淡,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心安。

就在这时,杏儿俏生生走了过来,低头在柳馥妗耳边轻言。

“姑娘,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衣服我和翠云姐姐也都收拾了一些,您看可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说着,她又把手上的礼单交给了柳馥妗。

柳馥妗低头在单子上看了一眼,满意点头。

“我和母亲许久未见外公他们,多备些礼总归是不会错的。”

说完,她又交代了几句,抬头就见柳大太太疑惑的看着她。

她露出一抹笑,扑进柳大太太怀里,娇笑道。

“母亲,左右记名的事情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女儿想着,母亲许久没有见过外租了,就擅自做主给外祖家递了帖子,说要去住一段时间,母亲不会怪罪女儿吧。”

柳大太太面上依旧带着迟疑,柳馥妗将早就已经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抬头看着她。

“怪罪自是不会,只是怎地如此突然?”

“也不算是突然,外祖早就说要接母亲过去小住几日,只是母亲一直事忙,所以多有推辞。前段时间女儿听闻外祖练剑时受了伤,如今正在休养,所以......”

“你外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的没人告诉我?”

听闻自己的父亲受伤,柳大太太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慌乱,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直接站了起来,急匆匆走了两步。

反应过来之后却又踌躇。“可我们就这么走了,你父亲那里......”

柳馥妗面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母亲莫慌,父亲那里我早就打过招呼了,他自然是不反对的。”

说完,给萍儿使了一个眼神,后者立马点头。

“是的,老爷那里奴婢早就已经告知过了。”

闻言,柳大太太顿时放下心来,只是走了两步,不见柳馥妗跟上来,有些疑惑。

“妗儿?”

“母亲先走,女儿还有些事情要做,稍后就到。”

柳馥妗依旧是笑。

柳大太太却痴痴看着她,突然用手摸上她的脸。

“我儿定然是吃了许多苦头。”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在一夜之间变得这么懂事,事事做得稳妥?

柳大太太走后,柳馥妗用手摸着自己被母亲抚摸到的地方,眼睛里面多了一丝湿润。

有道是知女莫若母,母亲是最懂她的人了,却不想......

想起前世的遭遇,柳馥妗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走吧,咱们再去二妹妹院子里转转。”

萍儿如今已经不会去质疑自家小姐的决定了,连忙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块到了柳含烟的院子,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瓷器破碎的声音。

“凭什么?柳馥妗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勋哥儿和祖母都偏向她!明明我才跟她们最亲!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

她一边哭一边砸,想来是把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

柳馥妗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蠢货就是蠢货,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她推门而入,刚好和面目狰狞的柳含烟对了个正着。

柳含烟眼底还噙着泪,看见她过来,直接就把手中的花瓶砸在了地上。

“贱人!你来做什么?过来看我笑话的吗?”

柳馥妗只当是没有看见她眼底的怨恨,慢吞吞的把一只做工精美的瓶子放在还算干净的桌子上。

“妹妹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我这不是得了好东西,特地过来给你看看的?”

柳含烟已经上了一当,此刻顿时警惕了起来。

三两步走过来,抓起小瓷瓶就扔到地上摔的粉碎。

“贱人,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柳馥妗由着她砸,也不拦着。

只是在看到地上的碎片时,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

“可惜了,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勋哥儿今日得罪了裴国公,受了罚伤了手背。我原想着把着金疮药给妹妹送来,也好缓和一下你二人的感情,如今看来......”

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只留下柳含烟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崩溃大喊。

“啊啊啊!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9章

柳馥妗脚步不停,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跟在她身后的萍儿眼冒星星,浑身上下泛着兴奋的光。

姑娘好厉害,三两句就把二姑娘气得跳脚!

看来她也要努力了,绝对不能拖姑娘后腿才行。

柳馥妗并不知道小丫鬟有了这样的心思,紧赶几步,总算是在将军府门前追上了柳大太太。

门房在看到两人的时候,有些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随后转身就朝门内跑去。

“老爷,老爷!柳大太太柳大姑娘来了!”

他边跑边喊,语气中满是激动。

柳馥妗转头去看柳大太太的表情,不经意看到她骤然红了眼眶,连忙拍拍她的手。

“阿娘,咱们进去吧。”

“嗯。”

柳大太太点头,面上难掩激动,就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些。

两人一同到了院中,还未踏入院子,就听到院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斥责。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莫要慌张,怎的就记不住?”

柳大太太脚步猛地往前进了两步,却又在门口顿住,再进不了分毫。

只见院中一男子赤膊而立,手中拿着一柄长枪,身上的道道疤痕狰狞无比,每一道都记录着他曾经的荣耀。

虽然鬓间染着白发,可整个人依旧精神十足。

柳馥妗扶着柳大太太的手,隐约能感受到她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父亲,女儿,来迟了。”

她颤颤巍巍地喊出这句话,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柳馥妗转头,就看见院中一个赤裸上身的男子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来,往她们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又很快顿住,眼底满是迟疑。

柳馥妗见他如此反应,眼眶也跟着红了,跟着唤道。

“外公。”

那张和柳大太太有三分相似的脸上漫上一层激动,随后三两步走了过来。

“柔儿,妗儿,你们怎么来了?”

走近看到两人通红的眼眶,脸色一沉。

“可是在柳家受了委屈?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找柳瀚文算账去!”

柳瀚文就是柳馥妗那渣爹。

虽然他如今做到了正五品的官,可是在祝老将军眼底,依旧是个渣渣。

眼看着祝老将军红着眼就准备杀到柳府去教训人,柳大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拦住他。

“爹,我们没有受委屈,只是想念您,所以过来看看。”

“当真?”

祝老将军狐疑地看过来,又看了一眼柳大太太略显苍白的脸,如何都不太相信。

柳大太太笑中带泪,连连点头。

“当真!”

说完,却又立马紧张起来,拉着祝老将军上下打量了一遍。

“爹,听闻您前些日子受了伤,伤的可重?”

她面带焦急,祝老将军却有些疑惑。

对上旁边管家的脸,这才恍然大悟。

“你说那伤啊,无碍无碍,不过就是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如今早已康健了。”

祝老将军笑呵呵地说道,丝毫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柳大太太又是欣慰又是无奈,也跟着笑了起来。

柳馥妗见二人融洽,心中也不免熨帖,左右看了一眼,让下人把带来的礼物都抬进来,这才说道:“阿娘,外公,咱们进屋里说话吧。”

祝老将军一拍额头,这才恍然。

“瞧我,竟是昏了头了,走走走,咱们进去再说,老伙计,快快把我前些日子得来的好茶奉上来。”

“哎!”

管家也是高兴的,应了一声之后就直接去沏茶。

原本这些活计是不用他亲自动手的,只是今天小姐和小小姐回来了,他心中高兴,所以自然不会假手于人。

下人们也都知道祝老将军今日高兴,所以一个个面上也都是喜气。

柳馥妗一直在两人身边陪着,看着他们父女二人一团和气,心中也觉得温馨。

只是祝云柔身体到底还没有完全好,只是陪着吃了顿饭,又说了几句话,就有些体力不支了。

祝老将军心疼女儿,连忙让人把人扶进去休息。

等到人离开之后,这才冷了一张脸,转头看向柳馥妗。

“说说吧,柳瀚文又做了些什么蠢事?”

柳馥妗从来没有想着能瞒过自家外公,见他如此问,顿时就把所有能告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柳文勋如今记名不成,又被拆穿了真面目,孙女唯恐他怀恨在心,日后会对母亲不利,所以便想着让母亲在将军府住一段时间,等到她身子好些了,我再带她回去。”

祝老将军在听到柳瀚文准备让祝云柔把柳文勋记在自己名下的时候,面色就隐隐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会听见柳文勋小小年纪就如此阴毒,想要害了自己的嫡姐,更是怒不可遏。

只听砰的一声,他一巴掌狠狠拍在一旁的桌子上,那矮桌顿时就化作齑粉。

“把一个姨娘的儿子记作嫡子,柳瀚文当真是好算计。还有那柳文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思,若说没人在背后指点,我定然是不信的。妗儿放心,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绝对不会看着你们母女二人被人欺负!”

他面上满是怒容,声音都带着一股狠劲。

他是上过战场,经历过无数厮杀的将军,一瞪眼,顿时就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周围的丫鬟小厮一个个战战兢兢,都狠狠地把头埋了下去。

柳馥妗也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只是他的面色却不见丝毫变化,依旧是冷静如斯。

“不过是一件小事,孙女自己就能处理。”

祝老将军原本还在气头上,听她这话,顿觉有些意外。

他仔细看着柳馥妗,沉吟片刻开口。

“你打算怎么做?”

柳馥妗依旧是面上一片淡然,只是眼底多了一丝冷色。

“父亲和柳文勋如此算计,不过就是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只是柳文勋性子高傲,只怕不能忍受自己的生母只是一个姨娘。所以我怀疑,他日后一定会想办法对娘亲不利。”

“另外,外公您只有我娘一个女儿,若是您百年之后,手中的权力肯定会落入我娘的子嗣手中。”

第10章

柳馥妗剩下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淡淡地垂下了睫毛。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遮住了那眼睛里面的神采。

祝老爷子是什么人,那可是经历过无数阴谋诡计的人。

他在战场上尚且能活下来,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柳馥妗的言外之意?

顿时,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这柳家父子俩,是在打我手中兵权的想法?”

他身上的气势逐渐铺开,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柳馥妗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但她还是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是。”

这话一出,祝老将军身上气势更甚,竟是生生气笑了。

“好好好,好一个柳瀚文,想当初他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若不是仗着有副好看的皮囊,让柔儿死心塌地地跟了他,如今怎么可能会爬到如此高的位置?”

“我费尽心思为他铺路,这才让他官至五品。他倒好,发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纳了一房小妾。”

“现在更是想要让我女儿为他儿子铺路,真真是好算计啊!”

祝老将军的眼睛里面孕育着风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把一切都摧毁。

柳馥妗承受着身上的压力,淡然而立。

“外公别生气,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坏事做尽,终究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语气淡淡,但是却给人一种难以忽视的坚定。

祝老将军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外孙女和以前不一样了。

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许久,终是问道。

“今日带着你娘过来,应当不仅仅是想要让她好好休养吧?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你只管说!”

祝老将军粗声粗气地说着,语气不容置喙。

不知为何,柳馥妗脑海中蓦地闪过上一世他的惨状,顿时心中一揪。

上一世,祝云柔被付姨娘和柳文勋害死,她在柳府的处境也变得举步维艰。

祝老将军老年丧女,还没有从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中回过神来,就被人告知她出事了。

这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小老头,竟然直接失了分寸,单枪匹马去了城外。

只是可惜,他到了才发现那只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而作的陷阱。

而他心心念念的外孙女,早就已经被人送到了那最肮脏的地方,被人羞辱......

思及前世种种,柳馥妗心中恨意迸发。

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气压下,柳馥妗忽而转了个话题。

“外祖明日可是要去军营?不知可否带我一起前去?”

此话一出,祝老将军顿时有些愕然,都已经忘记柳馥妗有多少年没有跟他一起去过军营了。

自从她在众人面前舞枪被柳瀚文训斥之后,那个一直喜欢跟在他身后让他带她骑马的小姑娘,好像就逐渐疏远了他。

想到这,祝老将军也有些感慨。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妗儿,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军营?”

柳馥妗眨眨眼睛,难得俏皮。

“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外公就别问了嘛。”

她抱着祝老将军的胳膊撒娇,一派天真做派。

祝老将军被她哄得喜笑颜开,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愿。

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柳馥妗任由黑暗将自己一点点吞没。

她到底还是没有把付姨娘的身世告诉外公。

外公向来刚正不阿,更是有一副忠心赤胆。

若是知道先太子的血脉还流落在外,只怕会一心想要调查清楚。

而事关皇家,哪里就真的能分得清是非黑白?

所以,这种事还是交给裴璟这尊冷面煞神去做吧。

重活一世,她只想好好的守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

第二天一大早,柳馥妗就身着一身骑马装,早早地等到了院子里。

祝老将军给祝云柔请了大夫,如今后者正在房间里面休养。

他原本以为柳馥妗只是说说而已,这会见她这副装扮,不免有些诧异。

“你当真要与我一起去军营,如今可不比你小时候,你马上就要议亲了,就不怕别人议论?”

柳馥妗面上一片坦然,昂着脑袋说道。

“自然是不怕的,那些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想当初,太上皇平定天下的时候,张太后亲率女骑千里送粮,成为一段佳话。如今我承袭张太后之志,以女儿之身激励三军,有何不妥?”

祝老将军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顿时哈哈大笑。

“好好好,不愧是我祝家的后代,有志气!”

说着,亲自牵来一匹红色的小马驹,让柳馥妗坐上。

“走,今日就让外祖看看,过了这许久的太平日子,你的骑射功夫可被磨灭了去!”

祝老将军笑得敞亮,柳馥妗也跟着笑。

鞭子一挥,那马儿就跑出去老远。

两人一前一后打马而过,溅起路上的尘土如狼烟滚滚。

到了军营,刚刚落地,就听见营中传来阵阵喊声。

祝老将军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冷,笑容瞬间消失,转头看向一旁的副将。

“何事如此喧哗?”

副将似乎没想到祝老将军今日会来得如此之快,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

“回将军,是,是底下的人在演武场训练,不小心伤了人。”

他支支吾吾地把话说完,祝老将军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自然不是因为伤了人的事情。

而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训练场上每天都会有人受伤,可是看副将此刻的表情,明显不是简单的比斗这么简单。

祝老将军刚要发火,就被柳馥妗拦住。

“外祖,左右也没有多少距离,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

副将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拦着。

祝老将军却已经点头,踏着步子走了过去。

柳馥妗隐晦地看了副将一眼,小跑几步跟上。

很快,二人就到了演武场附近。

在看到台上场景时,祝老将军的脸色顿时黑的如同锅炭。

只见训练场上,一个黑黑瘦瘦的士兵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身上挂满了伤口,可是却倔强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

“把俺娘给俺的荷包,还回来!”

他的声音沙哑,一字一顿地几乎不成句。

饶是如此,脸上也依旧是写满了不服输。

站在他对面的人见他摇摇晃晃的样子,不屑笑道。

“不过就是一块破布兜子,也值得你这么在意?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把我打败了,我就把东西还你!”

他说着,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几乎辨认不出来原本颜色的荷包,在手中抛了两下,随后一脸恶劣地将其踩在脚底,又狠狠碾了两下。

第11章

瘦弱士兵的眼睛顿时就红得可怕,怒吼一声就冲了过来。

“你怎么敢的!那是俺娘给俺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

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发出绝望而又愤怒的低吼。

那人被他的突然爆发吓了狠狠一跳,只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

只见他猛地一侧身子,一伸手就揪住那人的衣领往旁边一摔,瘦弱士兵的身体顿时就被他扔到了一旁。

见他狼狈地躺在地上,那人非但不满意,甚至还直接冲上去踩住他的脑袋。

“手下败将而已,竟然还敢对我不敬?瞧你这副瘦弱的样子,我们军营愿意给你一口饭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很明显是在故意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祝老将军在台下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面满是怒火。

一旁的副将看得心惊胆战,连忙就想呵斥那人。

更要开口,眼角余光就瞥到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冲了出去。

在意识到那是谁的时候,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道身影正是柳馥妗。只见她足尖一点,直接冲上台,手中的马鞭就势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抽在了那人的背上。

那人原本还想继续羞辱一下瘦弱士兵,冷不丁挨了一鞭子,顿时就疼得他倒抽凉气。

他的身子往旁边狠狠地踉跄了两步,等到站定之后,立马冲着身后怒吼。

“是谁?谁敢打我!”

他怒吼着,在看到柳馥妗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里面迸发出淫秽的光芒。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柳馥妗,眼睛里面的光芒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柳馥妗感受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心头莫名地蒙上一股厌恶,鞭子在空中甩出两道鞭花,冷冷说道。

“当然知道,只是我倒是不知道,这神圣的演武场什么时候变成你们欺凌别人的场地了?”

柳馥妗本就生的明艳,如今冷着一张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地就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那人的面皮一跳,随后咧开一个邪恶的笑容。

“哟,没想到你这小娘子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竟然对军营里面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只不过,军营可不是你这种天真的人应该来的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脚,快速地朝着柳馥妗挥了一拳。

柳馥妗对他早有防备,自然不可能被他得逞。

足尖一转,手中的鞭子顺势挥出,又在他的背上画出来一道血痕。

接连挨了两鞭子,那人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五官狰狞,漫上一层恼羞成怒。

“贱人!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敬酒不吃罚酒了,今日我就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让你记住以后莫要随便插手别人的事情!”

那人怒吼着,竟是从一边的兵器架上捡了一把长枪,愤怒地朝着柳馥妗的方向冲了过来。

柳馥妗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底下的副将却是吓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的祝老将军,小心翼翼地问道。

“将军,刀剑无眼,咱们不阻止吗?这小小姐若是受了伤,那可就不好了。”

祝老将军原本在柳馥妗冲上台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是在看到她那两记漂亮的鞭子时,一颗心却又逐渐放回了实处。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台上的人。

“先不用插手,这小丫头到底也是你亲自看着长大的,她有多大的本事你心中应当也知道。如今就算是检验一下她的功课,看看她这么多年有没有把功课落下!”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副将心中就算是再着急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又把目光落在了台子上。

只见台子上的气氛已经逐渐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柳馥妗手中的鞭子舞得呼呼作响,每一步都踩在了实处。

反倒是他对面的人,手中的长枪虽然拼命地挥舞着,可是却没有伤到柳馥妗一丝一毫。

二人过了不过十几招,柳馥妗就飞身直接踹在了那人的胸膛,直接把人踹倒在地。

那人整个人狼狈的倒在地上,眼睛里面迸射出愤怒的光芒,还在不停地叫嚣。

“贱人!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等爷爷我休养好了,绝对要撕了你的皮!”

他无能狂怒,柳馥妗却压根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手中的鞭子又在手中挽出一朵漂亮的鞭花。

“我的身份也是你可以问的?不自量力的东西,就算是再来千百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自上而下地看着那人,就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无视那人愤怒的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她直接走过去把地上的荷包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之后,转头递给那个瘦弱士兵。

“这是你的东西吧?喏,拿着。”

那士兵没有想到会有人愿意为他出头,小心翼翼地伸手把荷包接了过来。

看看不远处的人,又看了一眼柳馥妗,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姑娘!多谢姑娘相助!俺喜牛记住了,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柳馥妗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抬手把人扶了起来。

“不用多礼,也不用谢我,你日后只要记得要多加练习,莫要再被人欺负了就是。”

她笑意吟吟,刚准备转身,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

手中的鞭子想也不想地直接挥了出去,当即就看见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竟是刚才那人!

柳馥妗面若寒霜,眼睛里面满是杀意。

而副将也是一阵后怕,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

“大胆!你可知道你伤的人是谁!”

那人被柳馥妗抽了一鞭子,胸口处顿时血淋淋一片,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吐着鲜血。

这会看见副将,顿时就像是找到了底气一样。

“陈副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杀了这个贱人!”

第12章

“闭嘴!活腻了不成?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

陈副将额头青筋直跳,一脸的怒其不争。

柳馥妗幽幽走到他身后,凉凉开口。

“原来这位是陈副将你的人啊,那他如此猖狂,也是你指使的吗?”

她语调温和,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是陈副将的后背却在一瞬间变得冷汗涔涔,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艰难转头,硬着头皮说道。

“小小姐,这是误会。”

“哦?误会?那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她冷冷地瞥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陈副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躺在地上叫嚣的人看到陈副将对着柳馥妗毕恭毕敬的样子,也意识到不对了。

他身子往后缩了缩,眼底闪过一抹惧怕,悄然躲在了陈副将身后。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陈副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祝老将军站在台下,面色越来越沉,蓦地溢出一声怒喝。

“陈副将,到我营帐中来。”

他转身就走,陈副将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柳馥妗余光看到那人竟是要离开,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陈副将,你的同伴,难道不一起带着吗?”

不等他拒绝,又看向喜牛。

“喜牛也一起跟来吧,毕竟这件事情还是当事人来解释的比较好。”

陈副将他们只觉得身子僵硬得更厉害了,看着柳馥妗的背影,最终只能咬牙跟上。

主帅营帐中,祝老将军端坐主位,目光如炬地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强大的威压之下,陈副将他们压根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直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

“将军,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林峰并非是故意欺压他人,实际上是喜牛先犯了错。”

“是啊将军,是这家伙,他违反军令在先——”

林峰点头如捣蒜,颠三倒四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军队之所以称为军队,就是因为有军队的纪律所在。

将士们在军营中训练,同时军队也会负责将士的一日三餐。

因为平日里训练辛苦,每日给予将士的食物基本些干粮,每日分配数量有限。

一般来说,军营内的东西,是不能带到外面去的。

可是喜牛却把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带去了军队外,且不止一次。

“将军,我也是为了军队着想,咱们的食物本就紧缺,若是人人都如喜牛这般,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林峰说得恳切,直接就把自己塑造成维护军队利益的形象。

祝老将军眯着眼,看向缩在角落里面的喜牛,“是这样吗?”

喜牛身子猛地一缩,牙齿都在打战,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立马低下了头。

“回,回将军,是,是真的——”

他话没说完,一旁的林峰就立即打断他。“将军您看,这小贼都已经承认了!”

林峰一副笃定的样子,喜牛更加慌了。

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低着头,肩膀深深地塌下去。

“将军,小的知错,求您责罚。”

林峰和陈副将见状,同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等他们彻底放下心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外公,我记得,军队虽然严格控制食物发放,可是好像并没有说过,不许把自己的份例给别人吧?”

柳馥妗向前一步,和喜牛并肩。

祝老将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沉声点头。

“嗯,确实是没有这个规矩。”

“既如此,喜牛怎的就需要受此惩罚了?”

柳馥妗歪着脑袋,故作不解,目光轻飘飘地在陈副将他们身上划了一遭。

“况且,就算是喜牛犯错,那也应该运用军法处置,可方才我们所见......”

她话未说完,却已经让两人惊出一身冷汗。

祝老将军虽然不知道柳馥妗为什么这么偏帮喜牛,但如今也被这件事闹得不悦。

“到底是怎么回事?喜牛,你自己说!”

喜牛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

柳馥妗放柔了声音,认真说道。

“你若有苦衷,只管说出来,外公自会为你做主的。”

说着,她还给了喜牛一个鼓励的眼神。

喜牛面上染上感动,鼓足了勇气看向祝老将军。

“将军,小的确实做错了,可,可小的也是没办法了啊!”

“小的家境贫寒,父母都染了重病,为了挣钱给父母治病,小的才来从军,可是却没能救得了他们。”

“他们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家中幼妹,本来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可不承想,前段时间我妹妹也病了,郎中让抓药,家里的钱都拿去买药了,所以......所以......”

喜牛说着,声音染上哽咽,最后竟是捂着脸直接哭了起来。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祝老将军面上闪过一抹动容。

柳馥妗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跟着感慨。

“刚才我询问了底下的将士,他们有言,军营里的饭食都是各自领取的,不会出现多领的现象。也就是说,喜牛这是把自己应得的那份给妹妹吃了。如此一来,怎的就有违军令了呢?”

她故作疑惑,眼神定格在陈副将他们身上。

“还有,这位将士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负责执法的?”

她语气虽然温和,可是却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陈副将竟然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祝老将军身上的威压。

额头不停地冒出汗珠,神色慌乱,却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见状,祝老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沉下脸来。

“陈副将,你好歹也是跟在我身边这么久的人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搞特殊。”

这话明明没有任何威胁,可是陈副将却只觉得自己心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惶恐抬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将军!末将知错了,这人,林峰是礼部尚书的远房侄儿,末将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才容忍他在军营内胡作非为。末将有罪,还请将军饶了末将这一回吧!”

第13章

陈副将说话间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祝老将军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向来最讨厌这种拉帮结派的行为,一直三令五申,不许底下的人阿谀奉承。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眼底怒火中烧,眼看着马上就要发怒,柳馥妗突然往前一步,脆声道。

“饶你一命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陈副将,你应该知道,我外祖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如今你若是想要免除刑罚,那就需要将功折罪。”

陈副将看着柳馥妗,只觉得她此刻言笑晏晏的样子格外的让人心惊。

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试探。

“小小姐的意思是......”

柳馥妗缓缓勾起一抹笑,一字一句道。

“这军营里,像林峰这样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你只需要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便可将功折过。”

陈副将蓦地瞪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柳馥妗这哪里是让他把名单交代出来,分明就是让他得罪整个军营里的人啊!

陈副将心中挣扎不已,柳馥妗却又慢悠悠开口。

“陈副将可要想清楚了,我外祖脾气可不好,若是让他不耐烦了......”

陈副将一惊,连忙抬头去看祝老将军。

就见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似是下一刻就会阴出水来。

此刻,他也知道是肯定没有办法糊弄过去了,只能咬牙交代了几个名字出来。

一旁的林峰早就已经被吓傻了,这会看见陈副将闭着眼睛喊出一个名字,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完了,一切都完了。

——

祝老将军雷厉风行。

陈副将刚刚把这些人的名字说出来,他就直接让人把他们都一一带了上来,又让人打听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这些人原本就是纨绔子弟,在军营里没少仗势欺人。

祝老将军越是往深处查,就越是心惊。

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厚厚一沓文书,脸都绿了。

“好,好得很呐,我倒是不知道,我这军营什么时候竟然成了老鼠窟了!”

他发了狠,让人直接肃清军营。

柳馥妗是女子,就算是祝老将军是她亲外祖,插手军营之事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对她终究是不利的。

是以,在祝老将军下令彻查军营的时候,她就直接带着丫鬟走了出来。

萍儿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自家姑娘的表现,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姑娘,您刚才真的是太厉害了,没有想到您竟然还会武功!”

她激动的身子颤抖,一张小脸也跟着微微发红。

柳馥妗看着她握紧拳头,一副崇拜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无奈。

忽地,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头,目光恰巧和蹑手蹑脚走过来的喜牛对了个正着。

她偏头,微微收敛了笑容。

“还有事?”

刚才祝老将军彻查军营的时候,也把喜牛赶出来了。

不仅免了他的刑罚,甚至还直接下令让人把他妹妹接到了军营里面,让军医帮她治疗。

出于感激,他一直跟着柳馥妗,这回被抓包,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

用手抓了一下头发,一张脸逐渐变得黑红。

“刚才,多谢小小姐救命之恩,俺娘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俺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够回报的,只是想要跟小小姐说一声,日后若是在什么地方能够用到俺,还请小小姐直接吩咐。”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是俺能够做到的,哪怕是豁出性命,俺一定不会推辞的!”

他双手握拳,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满是坚定。

柳馥妗一愣,旋即笑了起来,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觉得,外公一世英名,我觉得不应该被几只老鼠破坏了。你若当真心存感激,那就好好为国效力吧,帮我好好照顾我外公。”

她眼底带着笑意,似乎只是再说一句玩笑话。

可是喜牛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狠狠地点了点头,咬牙道。

“小小姐放心,就算是俺喜牛死了,也绝对不会让将军受伤的!”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柳馥妗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一溜烟跑了。

萍儿对他这一番举动看得目瞪口呆,等人跑远了,这才说道。

“这人还真是个傻子,小小姐刚才都说了,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他怎么还当真了?而且,你看他这副瘦弱的样子,只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能够保护得了将军?”

她原也只是感慨,却不想柳馥妗嘴角的笑意却在一瞬间变得高深莫测。

“你怎么就知道,他做不到呢?”

“什么?”

柳馥妗笑了笑,看着喜牛跑没影了,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外祖那边应该已经收拾好了,咱们回去吧。”

萍儿总觉得刚才柳馥妗不像是什么都没说的样子,挠了挠头,乖乖跟着她离开。

等二人回到营账之后,柳馥妗就看见祝老将军正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斜倚在椅子上。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地问道。

“妗儿,你觉得今天的事情,是偶然吗?”

柳馥妗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随后走到祝老将军身边,用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

“外祖管理着这么多人,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如今这些人既然已经被救出来了,那就按照章程处理就是。”

祝老将军闭着眼睛,唇边溢出一抹冷哼。

“这些人就像是老鼠一样,坏了军中风气,若是将他们一一驱逐出去,又难免会得罪他们身后的人。可若是把他们继续留在军营之中,我又心有不甘。”

他像是在跟柳馥妗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柳馥妗面上稍作踌躇,指尖的力道都小了几分,最终还是开口。

“外祖难道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情上报给圣人,让他来做定夺吗?”

第14章

祝老将军豁然睁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她。

柳馥妗感受到他眼睛里面的凌厉,也没有打算继续藏拙,而是一派坦然。

祝老将军打量了她半晌,最终才说道。

“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惊动圣人,怕不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些?”

柳馥妗利落摇头,并没有因为他的否认就动摇自己的想法。

“这些人背后皆有势力,他们在军营中横行霸道,欺压其他人,背后难免不会有人故意推动。若只是把他们驱逐出军队,会得罪他们不说,同样也是把他们背后的势力得罪了个彻底。”

“这些人之中难免会有人与外公政见不合,若是到时候在朝堂之上给外公您使绊子,只怕也颇为麻烦。”

祝老爷子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只是面上却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不过是一些毛头小儿,何足为惧?我祝家军为国家立下汗马之劳,若是因为他人一两句谗言,圣人就降罪下来,那只能说明,是我做得不对。”

祝老将军虽然傲气,但是却也压低了声音。

柳馥妗只觉得心头一滞,下意识说道。“外公不可!”

“嗯?”祝老将军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柳馥妗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凉,心中也满是后怕。

上一世,这些人就是利用这个空当,在朝堂之上参了外祖一本。

圣人虽然相信外祖,可是却也更忌惮他手中的权力。

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责备于他,但实际上却是暗中让人分了他手中的兵权。

甚至还专门给他下了一道指令,让他无召不得调动军队。

如果不是因为这道指令,外公又如何能够被人算计?

想到这里,柳馥妗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对着祝老将军说道。

“外公,我知道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是您也应该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们犯下的罪恶,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可是却也不容忽视。”

“如今您功高盖主,圣人舍不得对您有忌惮之心,若是有人借此机会给您使绊子,圣人难免会对您起疑。”

祝老将军见她如此认真,之前的那一点情绪也收了起来。

他认认真真地盯着面前的外孙女,一瞬间净感觉得她有些陌生。

好半晌,他才抬起手来,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

“好孩子,你如今当真是长大了,外祖倒是没有你考虑得周到了。”

他似有感慨,但更多的却是自豪。

柳馥妗只觉得肩头一沉,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祝老将军并没有去探究柳馥妗究竟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变得成熟,只是吩咐人把名单递了上去。

转而对着柳馥妗则又变回了那个慈祥的小老头。

柳馥妗和柳大太太在将军府住了足足七天。

这期间,柳家一个过来询问的人都没有。

柳大太太最初还有些不放心家里,在柳馥妗的劝说之下,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日,柳馥妗刚刚从外买了糕点回来,刚走到后院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守在院门口的管家。

“今日发生了什么喜事,外公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管家脸上也带着笑,连忙回答。

“是裴国公来了,正在院子里面陪着老爷喝茶。老爷平日里就很是欣赏裴国公,如今二人有机会坐在一起详谈,他虽然是高兴的。”

柳馥妗有些愕然。

裴璟?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柳馥妗总觉得有些不安。

上一世,她就是被裴璟下令绞死的。

虽然说她到底是做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被绞死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更多的还是不甘。

重来一世,虽然她成功利用裴璟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

可是听到这个名字,心中还是觉得五味杂陈。

柳馥妗面上闪过一抹复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柳大姑娘留步。”

她顿住脚步,转头就看见裴璟正朝她走来。

看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她心中莫名一紧,面上却依旧是带着端庄的笑容。

“小女子见过裴国公,不知道裴国公叫住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脸上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实际上眼睛里面却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警惕。

裴璟一眼就看穿她的伪装,却也不戳破,只是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个香囊递给柳馥妗。

“前段时间我去柳府的时候,在路上捡到过一只香囊,这上面绣着姑娘的小字,便猜测是姑娘的。”

“原本是想着让人直接给姑娘送过去的,只是又担心被人发现落人口舌。”

“如今在这里刚好碰上,也算是免了我一遭难题。”

裴璟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表情,虽然嘴上说着彬彬有礼的话,可是眼睛里面的冷然却依旧是看得人心中一惊。

柳馥妗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想得这么妥帖,伸手把香囊接过来,怔怔道谢。

“多谢裴国公,这香囊确实是我的。”

她拿着香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就在她想着如何找个合适的借口赶紧离开的时候,裴璟突然开口说道。

“今日与祝老将军聊天的时候,听闻柳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竟是帮着老将军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心中颇有疑惑,不知道柳大小姐是如何得知这军中有蛀虫的?”

裴璟面上依旧是一片清冷,可是那一双幽深的眸子却射了过来。

柳馥妗冷不丁和他的目光对上,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把目光移开,故作镇定。

“裴国公说笑了,我又不是那等未卜先知之人,如何能够提前得知军中的事情。一切不过只是巧合,裴国公未免太过于小心了。”

她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看似平静,实际上捏着帕子的手指已经冷汗淋漓了。

裴璟眯起眼睛,脸上写满不信。

“是吗?如此说来,柳大姑娘这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第15章

柳馥妗捏着帕子的手更紧了,那样子像是要把指甲掐进掌心。

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手,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只是善意不达眼底。

“裴国公这是在审犯人吗?不知我是犯了何罪?”

裴璟一怔,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后眼底闪过一抹懊恼,低头说道。

“大姑娘莫怪,是裴某失态了。”

他道歉说得利索,柳馥妗也没有想要跟他计较,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只是走后依旧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灼热不已,莫名让人心惊。

一路进了前厅,就见祝老将军正看着桌子上面的一幅画出神。

听到脚步声,抬头就招呼道

“妗儿过来,看看这幅画。”

柳馥妗听话地走过去,低头就看见桌子上铺着一幅画卷。

那画格外逼真,一笔一触都似真的。

“这是,许大家的画?”

“哈哈哈哈,果然是妗儿最懂我!”

祝老将军开怀大笑,脸上的每一个褶皱似乎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喜悦。

柳馥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认真打量着画作,许久之后才开口。

“许大家的画作少见,保存如此完好的更是少之又少,这幅画不仅保存完整,就连细节都没有磨损的痕迹,可见收藏它的人定然是将它好生养护起来的。”

她越看越心惊,转头看着祝老将军满意的目光,突然福临心至。

“这画,莫不是裴国公所赠?”

“哈哈哈,我儿就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它的来历。没错,这画就是裴璟刚刚送来的,当真是没有想到,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跟个闷葫芦似的,私底下讲完还有这么文雅的爱好。”

柳馥妗只觉得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浓郁了起来,勉强扯出一个笑,试探着问道。

“裴国公平日里和祝家并没有多大的来往,如今突然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请外公帮忙?”

祝老将军点头,小心把画收好,又交给管家收起来,这才说道。

“圣人刚刚给这小子派了一个任务,让他去调查南方水患的事情,恰巧我手底下有个副将就是南方人,如今告假回家,裴璟的意思是,想让他与他一道回去。”

“南方水患?”

柳馥妗皱眉,仔细回想着上一世与其有关的事情。

沉思良久,还真让她想到了。

“外公说的,莫不是江南柳镇连日大雨,导致山石落体,堵了河道的事情?”

祝老将军倒是没有想到她知道这个,准备倒茶的动作一顿,挑眉问道:“你知道?”

柳馥妗神色坦然。

“之前父亲提起过这件事情,我隐约听了一些。”

祝老将军没有丝毫怀疑,毕竟柳瀚文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可却是户部的人。

南方水患,不管是安置百姓还是修桥铺路,都需要用到钱,他知道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

“妗儿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倒不如说说你的见解。”

柳馥妗抬眼,就见祝老将军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位置上缓缓地饮着。

她知道,祝老将军并没有生气,而是真的想知道她的想法。

所以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柳镇几乎每年都会遭遇水患,虽说这与柳镇每年都会降水有关,可是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与地势有关。”

“柳镇靠山靠水,原本应该是人杰地灵,可是因为山上经常会有落石堵住河道,所以那里的百姓实则苦不堪言。”

“孙女之前看过一本书,觉得其中的见解不错。”

“有道是堵不如疏,每年发生落石,我们总是第一时间想着把落石移走。但实际上这么做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而且因为这么做劳民伤财,可谓是伤人伤己。倒不如直接将容易落石的地方加固,如此虽然麻烦,但却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柳馥妗侃侃而谈,神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祝老将军原也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柳馥妗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答复。

当下茶也不喝了,饶有兴趣地追问。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你可曾想过,这加固落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弄不好,很有可能会死伤更多的人。如此,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就拓宽河道,在河道两侧修建水坝,闲时储水,遇到雨天便开闸放水,也是一个解决方法。”

柳馥妗几乎不假思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智慧的小老鼠。

她眨眨眼,眉眼间满是笑意。

“往来官吏都只想着把落石移走,却没有想过,河道狭窄,其实也是问题根本。”

她说得干脆,像是想过无数遍一样。

祝老将军久久不能言语,好半晌才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好!不愧是我的孙女,就是有主意!”

他笑得畅快,却没有提及后话。

柳馥妗识趣地寻了个借口离开,果然刚走出去不久,就见管家匆忙离开。

回去的路上,萍儿有些不解。

“姑娘,您往常不是经常说,后宅之人不可插手前朝的事情吗?可是如今......”

她抿唇停顿,眼底带着浓浓的茫然。

柳馥妗看着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却并不回答。

“今天的事情你知我知,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就是母亲也不能说,听到了?”

萍儿浑身一怔,意识到这件事情只怕非同小可,连忙敛了神色,点头应下。

而两人收拾了一番之后,就直接去了祝云柔所在的院子。

祝云柔之前在柳家劳心费神,落下不少病根。

如今回到祝家,不用去想后宅那些腌臜事情,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柳馥妗看见母亲一天天好起来,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可偏偏,有人不愿意让她如此高兴。

只见她刚到前厅,就看见祝云柔身边的赤霞引着一个婆子进了房间。

那婆子见了祝云柔,就直接开口问道。

“大太太,大爷让老奴过来问问,您如今已经在娘家住了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您好歹也是柳家的正头娘子,整日住在娘家,也不怕外人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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