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请自重,公主上门抢亲了无弹窗阅读_东方长缨白少秋免费读全文

夫君请自重公主上门抢亲了 的主角是 东方长缨 白少秋 ,这是一部非常好看的历史小说,由作者佚名编写,这本书一波三折,精彩纷呈,夫君请自重,公主上门抢亲了主要讲述了:第一章“咦,你们看看,那是不是咱们西陵城的那位白少秋白大少爷?”“还真是他,什么狗屁白大少爷,不就是个败家子么!”“嘘,都小声一点,人家虽说败光了家产,气跑了爹娘,可架不住人家命好啊,现在这位爷可是皇上下旨亲赐的镇西王府的姑爷!”西陵城,上陵书院。白少秋穿着一身白衣带着一个背着行囊的侍女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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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请自重,公主上门抢亲了》精彩章节试读

第一章

“咦,你们看看,那是不是咱们西陵城的那位白少秋白大少爷?”

“还真是他,什么狗屁白大少爷,不就是个败家子么!”

“嘘,都小声一点,人家虽说败光了家产,气跑了爹娘,可架不住人家命好啊,现在这位爷可是皇上下旨亲赐的镇西王府的姑爷!”

西陵城,

上陵书院。

白少秋穿着一身白衣带着一个背着行囊的侍女走了进来。

“切,姑爷?不过是个赘婿罢了!”

有少年惊叹,眼露羡慕之色:

“钦赐赘婿......千古奇闻!不过,能与长缨郡主结为夫妻,就算是赘婿......我也愿意!”

“滚,你以为长缨郡主的夫婿是那么好当的?”

“我听说两天前成婚的日子,长缨郡主并没有参加婚礼,说是塞外草原蛮子作乱,郡主率三千红缨军出征......这显然是郡主故意的!”

有学子深以为然:

“嗯,理应如此,以长缨郡主之绝世容颜,凭她的文采武艺,哪里会看上这个败家子!”

“他白家不过一破落商户,给王府、给长缨郡主提鞋都不配!”

“喂喂喂,你们说皇上怎么会下了这么一道旨意?这不是毁了长缨郡主也污了王府的威名么?”

“莫非王爷与皇上不睦之传言是真的?”

声音顿时消失。

因为无人能够回答。

也无人敢去回答!

“不是,听说这厮蒙学都没有读完,你们说他来咱们书院做什么?”

又没有人能够回答——

一个启蒙都没有读完的败家子,他昔日所去的地方大多是酒楼茶肆或者青楼赌坊。

书院这种地方不是他该来的,也不是他会来的。

可他偏偏来了。

就在所有人惊疑的视线中,白少秋步履稳定目中无人昂首挺胸的走过了前院,跨过了那道月亮门,进入了书院的主院!

那些好奇的学子们跟了进去,便极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张老夫子好!”

白少秋恭敬一礼。

站在他对面的是上陵书院院正张文千!

张文千面色冷漠,言语也冷漠:

“来了?”

“来了!”

“那就去吧。”

“还请张老指路!”

一老二少向主院的西边走去。

一群学子更加好奇。

西边并不是学堂,西边有一处荷塘,有几间雅舍,还有一处藏书楼!

“看在你父亲之前给书院捐献过万两银子的情分上,你可在藏书楼看书三天......”

“只是,你蒙学都没读完,你看得懂里面的书么?”

“装样子给王爷给长缨郡主看......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指的是读了很多书、读懂了很多书,明白了书中的道理所带来的气质的变化。”

“你在西陵城的名声已经这样了,”

张文千瞅了一眼身旁的白少秋,不屑的又道:

“你......本就不是读书人,估计许多字都不认识,不过是浪费三天的时间罢了。”

“有皇上的圣旨在身,王爷不管多不待见你总不至于杀了你。”

“听闻你将白府的祖宅都卖了......老夫以为不如就在王府吃吃软饭,何必苦了自己去博取王爷的欢喜?”

“再说,赘婿又不能考取功名......你就算从现在开始读书,就算博览群书,依旧没可能入仕,”

“何必呢?”

“又何苦呢?”

晴儿对张老夫子这番话深以为然。

她本以为白少秋会羞愧、会无地自容,却不料她看向白少秋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姑爷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连那张清秀白皙的脸都没有红一下!

这脸皮得有多厚才行?

“张老有些误会。”

张文千一愣:“老夫误会了啥?”

“我不是来读书的。”

“......那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看书的。”

“......”

张文千和晴儿顿时就惊呆了!

读书和看书有区别么?

细细品味是有区别的。

读书是学习的过程。

是将书记在脑子里,是将书中的经义领会,并能举一反三而能做出锦绣文章,以博取一个金榜题名。

但看书不一样。

看书用的是眼睛,可以一目十行,并不一定要记住。

只需要知晓书中的大致内容。

书读进去了可以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上马可定国下马可安邦,甚至青史留名!

但书只是看看......若是看的多了,这倒是可以成为吹嘘的本事。

张文千恍然大悟,他呲笑了一声:

“前方那栋八角楼就是藏书楼,你去看吧,限期三日,里面的书有不少孤本,切记不可毁坏不可带出!”

“另外......雅舍那边有贵人,万万不可去打扰!”

白少秋躬身一礼:“谢老大人!”

他抬步向藏书楼走去。

那些跟在后面的学子顿时哗然。

“他竟然是去的藏书楼!”

“你们说他是去看书的么?”

“去藏书楼不是看书还能做什么?”

“可这几日连我们这些书院学子也不能进去,他白少秋目不识丁凭什么能够进去?”

张文千转身,老脸一肃,大声呵斥道:

“看什么看?”

“再有五天就是西陵城三院竹溪文会!”

“老夫告诉你们,本次竹溪文会,除了方老大儒之外,京都另有贵人前来!”

“本次文会之魁首,不仅仅关系到上陵书院的名声,还可直接获得明年秋于京都举办的香山文会之资格!”

“尔等还有这闲情看热闹?”

“还不给老夫读书去!”

“记住,是读书,不是看书!”

所有学子顿时激动,他们欢呼雀跃而去。

当今圣上喜文,重文,这是一个文人出人头地的大好时代。

京都三年一度香山文会更是兴国文坛之盛况!

若能在香山文会夺魁......那比中了状元还要荣光!

这些都是兴国学子们的梦想。

是读书人的事。

白少秋不是读书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他就是来看看藏书楼里的书的。

来到这个世界已过去了三天,莫名其妙成为了御赐赘婿,却在新婚夜连自己的老婆都没看见。

通过脑子里搜寻的记忆,他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近似于平行的世界。

但这前身脑子里的记忆有些奇葩,多是那些香艳的女子,而后便是他这些年结识的那些狐朋狗友。

他惊诧的发现这个世界竟然已经有了那些穿越者们发家致富的绝大多数东西。

比如高度的烈酒!

比如白盐!

比如最常见的香皂肥皂!

甚至就连玻璃镜子都有了!

这要自己这个穿越者怎么活?

难不成又如前世那样以武服人?

打打杀杀很是厌倦了,这穿越成了王府的赘婿,这口软饭目前不吃也得吃。

他以为有穿越者提前来过,但记忆中偏偏没有前世的那些诗词歌赋——

这没有道理!

任何一个穿越者都不会放过用曾经的那些流传千古的诗词来装比。

就算不拿出来卖银子,骗骗小姑娘总是可以的。

尤其是这兴国对诗词歌赋的追捧简直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上至皇上,

下至青楼女子!

白少秋经过一番分析认为是这身子的前身没有读书的缘由,所以他必须来证实这个问题,于是,他来到了上陵书院。

放眼整个西陵城,唯有这上陵书院的藏书楼里的书最为丰富。

踏入了藏书楼的那扇斑驳的木门,里面的光线许是因为开了窗的原因并不是太昏暗。

他兴致勃勃的走了进去,站在了一排书架前。

晴儿放下了背上的行囊,抬眼就看见姑爷急迫的在‘看’书!

姑爷身材修长,模样儿其实还真像一个书生。

只是,他这是在看书么?

白少秋右手的食指落在了书脊上。

书脊上印有书的名字,他的手指从书脊划过,他的脚步随之而行,偶尔他会驻足,取出某一本书,翻开,草草看上几眼又放了进去,又继续划过继续行走......

晴儿心里一叹:

“奴婢回王府了,晚上的饭食奴婢给你送来。”

“好,记得多带一些蜡烛,姑爷我要彻夜看书。”

晴儿转身,黯然离去。

过了大致一炷香的功夫,白知秋看完了一架子的书。

这里还有三个架子!

但他的内心已愉快了起来——

从所看过的那几本诗词文集来看,前世的那些大佬们似乎并没有在这里留下痕迹。

他转身,便看见了另一排书架前摆放着一张案几。

他走了过去,坐在了那案几前本想小憩,却发现案几上有一张纸,纸上有一行字:

‘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著意扶持,不教风风雨雨,清清冷冷。’

这是一幅对联的上联。

字迹娟秀,当是个女子。

白少秋来了兴致,提笔,蘸墨......砚台里竟然有磨好的墨!

他落笔于纸上,

于是,纸上有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鲽鲽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

搁笔,白知秋心里欢喜,这是自己穿越而来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第一行字!

嗯,丑是丑了一些,不过这又有啥关系?

他起身,站在了另一排书架前继续看书。

藏书楼里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片刻,有一女子的声音响起:

“咦......有人来过......”

“这字怎的如此之丑?!”

“咦......这下联......”

“鲽鲽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

“妙极!”

“写此联的人呢?”

有视线落在了白少秋的背上,他转身,便看见了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此联是公子所对么?”

白少秋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微笑:

“不是在下,那人已经走了。”

“你认识那人么?”

“不认识!”

“......你是何人?”

白少秋转身,继续‘看’书,手指落在书脊上,徐徐而行,徐徐而言: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喜书恋红尘......”

“我就是个......看书人!”

第二章

安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白少秋的背影,眼里崇拜极了——

上陵书院是兴国六大书院之一,里面的学子果然是不简单的!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喜书恋红尘’,他说他是个看书人......

只是,他读书的方式似乎有些奇特。

嗯,他应该是在找某一本书。

也不对呀!

安眉间微蹙,心想九公主来到上陵书院要在藏书楼看书,这几日藏书楼不允许别的学子进来,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许是因为他学识渊博的缘由吧,竹溪文会在即,张老院正特许也是极有可能的。

一定是这样!

九公主对读书人极为尊重,还爱才惜才,这少年或许有大才,当告知九公主殿下!

另外......

安的视线落在了那张纸上,纸上的那幅对联的上联是京都国子监大学士季先生之女季嫣然所写。

这副上联已出了足足半年!

也已张贴在了其余五大书院中,至今无人能对!

听说就连季大才女本人也没有想出满意的下联。

九公主看书累了,随笔写下,意欲能够对出下联,却苦苦不得,这便回雅舍休息,吩咐自己将此联张贴于书院的求知墙上,却不料就在这短短时间已有人对出了下联!

看起来除了字实在太丑,这下联对的似乎极佳。

得赶紧拿去给九公主看看,九公主定会欢喜。

至于对出此联之人......

这很简单,他肯定是书院中的人。

这辨识度极高的字迹,估摸着张老院正一眼就能看出是何许人。

安取了那张纸,又看了看白知秋的背影,欢喜离去。

......

......

夕阳。

荷塘。

五月的夕阳下,荷塘里有数朵荷花已然绽放。

一条蜿蜒的九曲回廊架在这荷塘之上,尽头在湖中央。

那是一处亭台。

亭台名为望楼亭——

坐在亭中,便可见那处八角六层的藏书楼。

兴国九公主唐纤纤此刻就坐在望楼亭中,并没有望着对面那楼,她看着张文千,那张俏丽的脸蛋上升起了一抹惊讶:

“您说......白少秋进了藏书楼?”

“就是父皇钦赐给镇西王府的那个废物赘婿?”

“我听说他目不识丁,他进藏书楼做什么?”

九公主三问。

张文千拱手一礼,无可奈何的回道:

“殿下......当年他父亲白长庚给书院捐献了纹银万两,送了他的儿子白少秋来书院读蒙学。”

“老夫记得那年白少秋四岁,教他蒙学的是书院的陈夫子。”

“他在书院读了三年......对,就是三年!结果......陈夫子被他活生生给气死在了那年秋!”

九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笑了起来,脸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被他给气死了?他做了什么?”

“哎......他什么也没做,三年!足足三年!他竟然识字不超过三十个!”

“陈夫子在书院教书三十年,不说桃李满天下吧,却也育人无数,但从来没有遇见如此蠢笨之人!”

“大抵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犹记得陈夫子悬梁自尽留下的一张纸,上面写的是......吾以为天下无不可教化之人,直至遇见了白少秋!”

“吾倾尽心血,哺育三载,就算顽石亦当花开。”

“然......他连顽石也不是!”

“他是朽木!”

“是草包!”

“是不折不扣的废材!”

“呜呼......吾唯有以死以明志,非吾不能,实朽木不可雕吾却雕之......吾更蠢,无颜见人!”

张文千摇头叹息:“陈夫子是书院被人气死的唯一一个夫子,白少秋是将先生气死的唯一一个学生。”

“而后,书院自然将其劝退,其父白长庚是个懂道理的商人,他给陈夫子家里赔偿了一大笔银子,恳求老夫若有朝一日其子相求——不是求学——若不为难书院,还请老夫照拂一二。”

“老夫本寻思他这儿子左右是读不了书的,也照拂不了什么,便答应了。”

“这不,转眼十年过去,白知秋却求了老夫一件事,就是想进书楼里看看......”

“老夫寻思殿下来书院的时候也问起过他,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还需要殿下亲眼看看,便让他进了书楼。”

“至于他进书楼做什么......”

张文千忽的笑了起来:

“他说他是去看书的。”

看书这两个字他加重了语气,但唐纤纤并没有注意。

她抿了抿嘴唇,眼露疑惑之色:“会不会是他这十年里已开了窍识字了呢?”

张文千一捋长须摇头道:

“他这十年......说不上馨竹难书,毕竟也没做过作奸犯科之事,却也如殿下您所闻的那样,确实荒唐。”

“断然是没可能开窍再读书的!”

唐纤纤看向了荷塘中的一朵荷花,视线有些凝重。

倒不是为这个一无是处的白少秋惋惜,她所想的是父皇将这样一个人赐给长缨郡主为婿,还是入赘,父皇背后的深意究竟是什么?

似乎不难猜度。

这些年镇西王东方霸率西部边军驱逐草原蛮子,擒获了草原金帐王庭的金杖单于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本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可偏偏镇西王在送至皇宫的捷报中却用了很大篇幅痛斥当下朝廷喜文轻武的弊病!

这令父皇极为不喜!

也令朝中的文臣们极为不满!

而后,就有了这御赐赘婿之事!

有警告之意,亦有轻贱镇西王府之意。

身为兴国公主,年仅十六的唐纤纤并不关心这些事——

关心亦无用,朝中轮不到她一个九公主为此发声。

她也喜文!

她更关心的是昔日在京都见过一面便一见如故的长缨郡主!

那是一个看上去极为慵懒的与世无争的,偏偏又文武双全,骨子里还却极为骄傲的姑娘!

她很担心长缨郡主被迫招了这么一个废物赘婿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寻了短见。

所以她来了西陵城。

却并没有见到长缨郡主东方长缨。

但她知道了长缨郡主的夫婿白少秋确实是个废物!

“哎......”

唐纤纤一声叹息:

“长缨逃婚乃人之常情,换我我也逃了,可她也逃不了一辈子啊......这事终究需要解决了才好。”

她忽的收回了视线,看着张文千,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来:

“张老,您说......要是本宫派护卫将白少秋给宰了,长缨是不是能重获自由?”

张文千吓了一大跳,他连忙摆手:

“殿下万万不可!”

“为何?”

“殿下,他是皇上御赐赘婿!”

“他的身上有一枚刻有御赐赘婿的金字腰牌!”

“杀不得!杀了反而会给镇西王府引来泼天大祸!”

“......那怎么办?”

“除非殿下向皇上求情,请皇上收回圣旨收回那枚御赐的腰牌!”

“这......”

就在这时,唐纤纤的贴身丫鬟跑了过来:

“殿下......”

“那对联对出来了!”

安站在了唐纤纤的面前面露兴奋之色,唐纤纤和张文千皆抬头看向了她。

“对联?”

“嗯,就是季大小姐所出的那副上联,这下联有人对了出来!”

二人皆惊。

张文千看过那上联,要对出绝佳的下联极有难度,他也仔细的去斟酌了下联该如何对,而今尚无眉目。

唐纤纤也极为欢喜,但她的欢喜仅仅持续了三息。

“此联流传于京都,悬挂于兴国五大书院而今已去半岁,其间并非无人落笔,但所对之下联......却极为勉强。”

“本宫正要将此联悬于上陵书院的求知墙......等等,”

唐纤纤忽的一惊,问道:“安,此上联放于藏书楼中,”

她又看向了张文千:“张老,藏书楼中只有白少秋一人......”

此话不言而喻,张文千也是愣了一下,旋即嘲笑摇头:

“断不可能是他!”

“莫非还有别的学子进入书楼?”

“这......老夫不知道管理藏书楼的宋夫子有没有特批某个学子进去。”

唐纤纤沉吟三息,心想那对联就在书楼中,首先就要将白少秋这个废物给排除,那么当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

“难不成是宋夫子的长子宋子规?他可是上陵书院第一才子......或许他能对!”

“老夫也不知道,莫如先看看这下联对的如何?”

安将那张纸铺展在了桌几上,用镇纸一压,就这么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唐纤纤与张文千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

“......这字,真丑!”

那就不是宋子规了。

身为上陵书院第一才子,宋子规的字绝不是这样。

但片刻之后,二人脸上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又片刻,二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对此下联的震惊!

唐纤纤视线再次落在了这张纸上,低吟浅唱:

“花花叶叶,翠翠红红,惟司香尉著意扶持,不教风风雨雨,清清冷冷。

鲽鲽鹣鹣,生生世世,愿有情人都成眷属,长此朝朝暮暮,喜喜欢欢......”

“太好了!”

她俯过身子,低声说道:

“张老......以我浅薄的学识看来,此下联......堪称完美!”

张文千击掌,老脸放光:

“此上联是以花叶为序,说花神惜花爱花,不希望美丽的花受到风雨侵袭。”

“这下联则以鲽鹣为喻,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恩爱长久。便是花前月下,无清清冷冷,唯有欢欢喜喜......”

“十六字叠联,叠对无懈可击!”

唐纤纤激动极了!

又问道:“张老,此字......可知是何人所书?”

第三章

张文千一听就傻眼了。

能对出此联者,当属博学之人,在上陵书院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再退一步说,习字练字这是作为书院学子的最基本的功底,是读书人的脸面!

能在上陵书院读书的人都不可能写出如此难看的字来。

就连学院的蒙童所写也比这字好看百倍啊!

可这对联对的是真的好......这字也真的丑!

这就很矛盾了。

根本无法解释。

“这......”

张文千抬眼向安看了过去:“姑娘可有看见落笔之人?”

安摇头,“奴婢进去的时候这对联的下联已经对出,奴婢倒是看见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帅气公子。”

“他在书架看书,奴婢亦以为是他所做,便问之,他却矢口否认了。”

九公主唐纤纤看向了张文千,张文千点了点头:“白少秋今儿个入书楼就是穿的白衣,他否认......这才正常。”

唐纤纤闻言便向安问道:“他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这下联么?”

“回殿下,他说那人走了,他不认识,对了,”

“当时,当时奴婢并不知道他就是白少秋,奴婢当时问了他一句你是谁,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喜书恋红尘,我就是个看书人!”

唐纤纤顿时一怔,喃喃自语:“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喜书恋红尘......”

“张老,这如诗一般的话语,不像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说的呀。”

“本是青灯不归客......这句子里面似乎有一种想要远离尘世纷扰之意,他成了王府赘婿,莫非还起了避世之心?”

“却因喜书恋红尘......终究因为喜欢读书留在了红尘之中......这......”

唐纤纤就纳闷了,却见张文千大手一摆,斩钉截铁:

“这话就算是他说的,大抵也是刚刚在书楼中看见了某本书,书中恰好有这么一句,他便信手拈来。”

“老夫的意思是,不是老夫看不起他,而是他真的没可能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诗句来!”

唐纤纤微微颔首。

也是。

一个人看走眼、一群人看走眼,这都有可能,但整个西陵城的人都看走眼这绝不可能!

尤其是他那蒙学先生陈夫子以死明志,这最能说明问题。

那么会是谁呢?

唐纤纤双手撑着下巴望向了荷塘里的那片荷花。

十六岁的少女这一刻展开了无限的联想:

这人的才学毋庸置疑!

估计是知道那对联上的字是自己所书,估计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并不想攀龙附凤,却又因文人见到那对联时候的那份本能的心痒难耐——

就像一个酒鬼看见了酒就忍不住要偷偷喝一口一样,

他又怕他的字迹被人认出。

当时他大抵是纠结的。

他在那张桌几前恐怕还徘徊了数次。

最终以这样的方法落笔。

既对出了如此精妙的下联满足了他身为文人的自豪,又成功的隐藏了身份......

他之品性,如这荷花一般高洁!

少女的脸蛋儿微微一红,心想定要将此人给找出来!

唐纤纤美目忽的一亮,她坐直了身子:“安,”

“奴婢在!”

“笔墨纸砚侍候!”

就在张文千惊诧的视线中,唐纤纤再次提笔,在一张纸上又落下了一道上联:

“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

将笔放于笔架,唐纤纤那双柳叶眉微微一扬:

“此联是京都京华书院方老大儒游观云台见云海时候随性而写的上联,此联至今无人能对!”

安站在一旁一瞧,她撇了撇嘴,心想莫要说对,连这朝字该如何发音她都不知道。

张文千一看也愣住了,过了足足十息他才明白此联那个朝字何时该读朝廷的朝,何时该读朝阳的朝。

他晒然一笑摇了摇头:“此联......恐怕难有人对,不知方老大儒可有下联?”

唐纤纤俏皮一笑:“他也对不出来!”

“这不就挂在了京华书院高阁的二品楼上等待能对出此联之人么。”

“......那殿下书此联之意......?”

唐纤纤拿起了这张纸来吹了吹,“我觉得能以此联为饵,将对出季嫣然那对联之人给钓出来!”

她将这张纸递给了安,吩咐道:“将它张贴于求知墙上,命赵统领派人十二时辰盯着,若有人对出此对......立刻带他来见本宫。”

安领命而去。

张文千摇了摇头:“殿下恐怕会失望了,方老大儒自个都没有对出下联,上陵书院的学子们又如何能够对出?”

唐纤纤却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季嫣然那对联方老大儒也没对出下联呀,总需要试试......我去书楼一趟。”

“......去干啥?”

“百闻不如一见,他既然在书楼看书,我且去看他一眼。”

“殿下用完晚饭再去如何?”

“......也好!”

这是张文千担心九公主见过了白少秋的不堪之后加重了对长缨郡主的担忧,万一因此而不思茶饭岂不是不妙?

......

......

藏书楼。

夕阳已倦。

书楼里的光线已显昏暗。

白少秋用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藏书楼一楼的书‘看’完了。

当晴儿带着食盒再次来到藏书楼的时候,他已在二楼!

将食盒放于一张书桌上,晴儿看向了一手举着一只蜡烛,一手依旧落在书脊上正在缓缓而行的姑爷!

她心里呲笑了一声。

心想就算是聪明如西陵城第一才子宋子规,怕是也做不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吧?

何况这姑爷根本就不是一目十行,他是......一目十册!

难怪已来到了二楼。

莫非他还真要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将这六层藏书楼里的书全部‘看’完?

这样看有何意义?

难怪王妃在听说了此事之后咬牙切齿的说了两句:

“草鸡也想变凤凰?”

“就算他将书缝制成衣裳穿在身上,依旧是那个目不识丁寡廉鲜耻罪该万死的败家郎!”

许是主母言语的恶毒吧,他逃避于此,也可怜,却更......可恨!

“吃饭了。”

晴儿冰冷的说了三个字。

“嗯......先放那,你先回,我再看一会。”

晴儿撇了撇嘴,说的就像他真的在看书一样!

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府的这位赘婿是个勤奋好学之人,但整个西陵城的百姓记忆又没有被抹去,你再装......也是个屎壳郎!

晴儿转身走了。

白少秋又看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来到了书桌前。

重新点燃了一根蜡烛,他坐了下来开始用饭——

身为王府的姑爷,他的伙食不太好。

对于这般待遇他当然知道,也不以为意。

初来这个世界,当然需要先了解这个世界,而后再动。

比如,先赚点银子。

反正王府不待见自己,就连那个老婆宁可去打仗也不愿与自己同房。

不,是连面都没见!

这便导致白少秋至今不知道自己的那个郡主老婆究竟长的是啥模样——

听说很漂亮,但漂亮这个词往往和身份地位有关。

人靠衣装也靠粉妆。

如果脱去了那漂亮衣裳再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搞不好如恐龙一样。

故,白少秋对这个老婆也并不留恋。

更不用谈什么感情了。

软饭要吃一阵子,因为自己兜里没钱。

但不能吃一辈子!

在弄明白了这里的一切之后,就需要用自己的知识、当然也可以是武力去赚些银子买个宅子搬离王府。

王府里的人应该是会欢喜的。

至于武力......这身子被掏空了,接下来得锻炼锻炼。

如此想着,吃着并不可口的饭菜,忽有登楼之声传来。

白少秋以为是晴儿回来还有事,却不料从楼梯口出现的是一个提着一盏灯笼的女子。

见过一面。

接着,那女子的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戴着一张面巾的女子。

看起来应该是主仆二人。

那婢女模样儿就不错,那主子呢?

看不到脸,不过评判一个女子漂亮与否并不一定非得看脸。

还可以看......眼睛、腰肢,及腰肢以上!

那主子穿着一身绛紫色丝织长裙,腰间缠了一条朱红绸带,于是,那盈盈一握的杨柳腰就呈现在了白少秋的眼前。

往上......

似乎感觉到了那两道目光之重,唐纤纤侧步躲在了安的身后。

她脸上的不悦之色已表露无遗,只是被那面巾遮着。

白少秋已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愤怒!’

于是他收回了视线,想着这样的旧时代盯着一个姑娘看确实有些不妥,他便专心的吃他的软饭。

安站在了那张书桌旁。

唐纤纤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怒火坐在了白少秋的对面!

白少秋以为这位小姐是要夜读——

人家应该是真的要读书!

要把书读好就要记笔记,估计要用这张桌子。

“姑娘稍等,我两分钟就好!让给你。”

唐纤纤一怔:“什么两分钟?”

“啊......就是马上。”

他喝着粥啃着馒头吃着腌菜狼吞虎咽。

唐纤纤看了看他的饭食,并没有觉得配不上王府姑爷的身份。

王府给他吃的已算不错了,他倒是也没嫌弃,只是这吃相......实在难看!

她看向了白少秋的脸。

嗯,这张脸还能看。

倒是可惜了。

“你就是白少秋?”

白少秋抬眼:“嗯!”

唐纤纤眉眼一挑,故意羞辱道:

“作为王府赘婿,吃这样的饭菜......你有何感想?”

她本以为白少秋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却不料白少秋竟然乐了。

他将最后一口粥给咽了下去,撩起衣袖摸了摸嘴,笑道:

“我奶奶活了一百零三岁!”

唐纤纤一怔:“就是喝粥?”

白少秋起身,拍了拍屁股收拾碗筷:

“不是,我奶奶从来不管闲事!”

唐纤纤愕然,片刻,大怒:“你......!”

白少秋转身,下楼: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姑娘啊,走自己的路,莫去为别人操心,那样老得快!”

唐纤纤站起,目送,呆立原地!

第四章

月朗星稀。

白少秋走出了藏书楼,伸了个懒腰,望了望荷塘的方向。

本想绕着荷塘散散步消消食,体会一下荷塘月色的静谧意境,却想起张文千慎重提醒过让他不要去那个地方。

那就只能去书院的广场走走——

看了半天的书,他有些倦了。

寻思这古代的学子们当没有前世那么卷,他们理应早已下学了才对。

踩着皎洁的月光,当他跨过了那道月亮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广场上有学子们的声音传来。

抬眼望去,在南边颇有些远的地方亮着许多的灯笼,那些学子们聚集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问题。

这不关他的事。

他也不喜欢那样的热闹。

于是,白少秋便背负着双手埋着头沿着一条小径向北绕广场而行。

脑子里在消化今天所看的那些书的内容。

二楼上的书已看了一半,现在他确信这个世界是没有前世的任何一首诗词歌赋——

当看见那幅对联的时候他还怀疑过。

因为那幅对联的上联上辈子见过。

但在二楼再看了一本《对联名家赏析》以及一本《千古绝对》之后,他断定出上联的人是偶然所得。

两个世界的文字是想通的。

那么某些思想也是想通的。

有人写出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上联这虽说是小概率的事,但也有发生的可能。

诗词歌赋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自己往后抄诗便不会再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再说了,看书人怎么能说是抄呢?

应该是璀璨文明的搬运者才对。

接下来重点要‘看’的,就是涉及到这个世界的基本......比如工业、农业以及商业等等。

这些东西了解清楚了,才有利于自己接下来赚银子的计划。

白少秋就这么埋头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绕着广场走了大半圈。

他沉于思索之中,并没有注意距离那群学子越来越近。

而此刻,九公主唐纤纤带着安就站在那群学子另一侧的阴暗角落里。

唐纤纤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在眺望着。

在寻找着。

这让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殿下,张老院正说书楼里的书浩若海洋,就算是他也没有全部读完。”

“白少秋许是从某一本并不太有名的书中记下了这么一首诗......依旧是个巧合罢了!”

“再说......这里可是求知墙!”

“是书院的学子们问对的地方!”

“上面的每一个问题都极为高深,每一个回答都极有见地。”

“他白少秋连字都不识几个,他来这里干啥?”

“或许他已离开了书院,正在某个小酒馆里喝酒呢!”

唐纤纤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只是......

他当时从二楼离开的背影,还有他随口而出的那首诗的语气,却令她有些恍惚。

太淡定!

太沉稳!

也太......飘逸!

这和传闻中的那个酒囊饭袋出入太大!

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唐纤纤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反正他还要在书楼看书,明日再去楼上会会他!

她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料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呼声:

“喂......我是不是眼花了?他是那王府赘婿白少秋么?”

这话声音并不大,却奈何此间此刻极为安静,于是,这声音就落在了所有学子们的耳朵里。

唐纤纤又伸长了脖子,她看见了白少秋!

她的脸上顿时一喜:

“安,”

“你瞧,他真来了!”

“殿下......他来了又能如何?”

是啊,他来了又如何?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许是看在长缨郡主的份上,唐纤纤竟然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

“哎......他倒是回郡主府还好,这不是去给长缨丢脸么?”

一个目不识丁的家伙,跑去求知墙凑什么热闹?

大抵又是被那些学子们一顿羞辱!

果然......

那群举着灯笼原本正在潜心思考那幅对联的学子们此刻都扭过了头,都将视线投向了白少秋!

仅仅两息的沉默之后,那些在对联中苦求而不知如何作答的学子们似乎找到了消遣的对象。

其中有那么数十个轰然而动,他们向已停下脚步,已抬起头来的白少秋围了过去!

其余没有动的学子手举灯笼表情各异——

有人在等着看笑话。

也有人摇头叹息心生怜悯。

九公主唐纤纤有些慌,她担心那群学子会对白少秋不利。

她希望白少秋此刻转身就跑!

那样她至少还有时间让侍卫将他送回镇西王府。

可白少秋根本就没有转身,更没有跑!

莫非他被吓傻了?

唐纤纤抬步,走出了那处阴暗角落,向那群已将白少秋挡住的学子走了过去。

安冲着夜色里的侍卫招了招手,她亦跟了过去。

白少秋依旧背负着双手。

依旧面色平静。

双眼依旧古井不波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这群少年。

没有人看见他背负在身后的右手抓握了两下——

他有点生气了!

老子又不是猴子,你们至于这样跑来围观么?

若是打架也就罢了,这身子骨虽说虚弱,但凭着前世的格斗术,他相信要撂倒几个学子还是很容易。

但这群人却并没有冲来,他们竟然也都停了下来。

白少秋是个讲道理的人,他轻易不想动武,因为动手就要将对方给打残!

这些学子虽然讨厌,但目前还没有讨厌到要至其伤残的地步。

“真是白少秋!”

“你来求知墙干啥?”

“难道你也想要对出求知墙上的那道对联么?”

“哈哈哈哈......想啥呢?我们思索了那么久尚无半点头绪,他一个废物也能对出那对联?”

“我看他连那八个朝字怎么读恐怕都不知道!”

“喂喂喂,我说你们也不要这样讽刺人家,白少爷而今可是王府的赘婿,也是有身份的人!”

“尔等若出言讽刺,白少爷回王府向王爷告你们一状你们就不怕王爷发怒么?”

这话才是莫大的讽刺。

因为整个西陵城的人都知道王府并不待见这位赘婿。

姑且不论这位赘婿敢不敢在王爷面前告状,就算王爷知道了这事,王爷的心里恐怕也是欢喜的!

白少秋眉梢微微一扬,嘴角一翘,露出了一抹笑意:

“祸从口出......看来诸位是对皇上有意见啊。”

所有学子一愣,有人伸手向白少秋一指:

“你休得信口雌黄,我们哪里对皇上有意见了?”

白少秋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本少爷是皇上御赐赘婿,尔等出言讥讽我的身份......岂不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

“这不是对皇上有意见那是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学子都闭上了嘴——

他们这才想起这厮是前无古人后恐怕也无来者的御赐赘婿!

他们可以肆意羞辱白少秋,但绝不敢对皇上有半分不敬。

这话就接不下去了,此间顿时寂静。

那些学子们走也不是站在这也不是,这就很尴尬了。

恰在这时,那求知墙下传来了欢呼声:

“宋师兄来了!”

“宋师兄来了那对联定迎刃而解!”

“走走走,且看宋师兄如何破此联!”

那些尴尬的学子们借着这么个由头忙不迭转身而去,白少秋却皱起了眉头——

宋师兄?

脑子里的记忆涌现,西陵城的宋师兄只有一个!

他就是宋子规!

前身的记忆里有宋子规这个名字!

还颇深刻——

去岁春,西陵城最大的青楼长夜欢来了一个名叫苏三娘的女子。

她在长夜欢吹箫蝶舞,一场首秀,一夜名动西陵城。

前身好这一口,闻之甚喜。

兜里还有一些银子,便约了三五好友去了长夜欢点名要看苏三娘吹箫蝶舞,却没料到碰了一鼻子的灰,还受了莫大的羞辱!

苏三娘一个青楼歌姬,她竟然以诗词为门槛,言说谁的诗词能入她的眼,谁才能进她的房间。

前身显然没这本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子规和几个少年来了。

这厮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了一首《如梦令、春景》,送入苏三娘房中之后,他成为了苏三娘的入幕嘉宾。

前身本也佩服,那是他骨子里的对文化人的敬仰,却不料宋子规偏偏回头对原主说了两句: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凭着几两臭银子就能一亲苏三娘之芳泽?”

两人并不相识,甚至八竿子都打不着。

就因宋子规这句话,原主恼羞成怒,又无法以诗文反击,那还能怎么找回场子呢?

他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

他抡起拳头一拳揍到了宋子规的胖脸上,将那厮打了个鼻血长流。

这就惹出了祸端——

宋子规身边另有一少年,他是西陵城城守之子葛三戒!

葛三戒顿时就乐了,巴掌一拍,进来四个凶神恶煞的捕快,不由分说就将原主摁翻在地,五花大绑拿下弄进了大狱!

就连原主的智商都知道这是入了人家的套,结果是关了足足十天,赔了一千两银子才将他给放了出来。

那一千两银子,就是原主无可奈何之下求着葛三戒帮他将祖宅便宜卖了所得之银!

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了原主一贫如洗还无家可归,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得连狗都不如!

这是拜宋子规所赐!

他虽仅仅是个帮凶,但这笔账还是需要和宋子规好生算一算。

既然遇见,那就在今晚!

他没有转身离开,就在九公主惊诧的视线中,他竟然向那堵求知墙而去!

宋子规这时也知道白少秋来了。

他很欢喜。

于是,也向白少秋走来。

“白少爷!”

二人相距丈许,视线在夜空中相遇,仿佛碰撞出了一道灿烂的火花!

“你就是宋子规?”

“正是区区在下!”

宋子规上前两步又道:

“听闻白少爷今日进了藏书楼看了半天的书,此刻又来到了求知墙......想必是白少爷天资聪颖将那万卷书都看明白了,能以半日之学解求知墙所留之惑。”

“今夜听闻求知墙有人留了一副对联的上联......白少爷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看?”

“万一白少爷对出此联,这可是给王府增光,给郡主添彩!”

“白少爷可敢一试?”

第五章

“白少爷可敢一试?”

宋子规这番话一出,那些学子们又尽皆看向了白少秋。

果然还是宋师兄厉害!

有御赐赘婿这个护身符,他宋子规也不好对白少秋出言相辱。

但他以文相邀令白少秋原形毕露令其自取其辱,这总是可以的吧?

白少秋丢人,丢的是王府的脸面,丢的也是皇上的脸面!

当今皇上尤重文人,他御赐白少秋为王府赘婿,这里面自然有对王府的不满。

但若是皇上知道他御赐的这位赘婿如此不堪......他就算不收回那道圣旨,恐怕心里也不倘然。

有王府的厌憎,有皇上的不喜,他白少秋的软饭吃着恐怕也会磕牙!

那群学子们当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就连九公主也不例外。

如果白少秋稍微聪明一点点,他就应该选择拒绝。

他就应该转身离开回藏书楼或者王府。

而不是与宋子规正面对视!

她眼里的光顷刻间就已消失,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天下文人,凡有名者,无一不是厚积而薄发!

白少秋不过是看了一下午的书......这哪里谈得上厚积?

一个是西陵城第一才子!

一个是西陵城第一......废物!

除了颜值和拳头,白少秋哪里能与宋子规斗?

他不会愚蠢得上了宋子规的当吧?

......

宋子规的眼里充满了期待。

期待这位王府的赘婿能应承下来。

那晚在长夜欢挨了白少秋一拳,而今已过去了年余,若不是因为最近皇上下旨御赐那厮为王府赘婿,他其实已经忘记了白少秋这个名字。

当时不过是为了配合城守府的葛少爷将那厮弄进牢狱中罢了,因为有人看上了他家的那处祖宅。

举手之劳,还能获得城守府的友谊,何乐而不为?

身为西陵城第一才子,他的志向远大,根本不会将视线落在一个落魄商户家的废物身上。

这就像天空中展翅翱翔的雄鹰,根本就不会在意地上的蚂蚁。

但皇上的那道圣旨在西陵城引发了轩然大波,也唤起了他的回忆,这令他升起了不平之意!

长缨郡主何等样的女子!

王府何等高贵的身份!

就连他宋子规也从来不敢去奢望!

可那厮,

蝼蚁般的存在,竟然一家伙成为了王府的赘婿!

虽说赘婿身份卑微,但前面冠以王府二字,还是御赐......这再卑微也比寻常百姓的地位高了许多。

至少葛三戒这位城守府的少爷都有些担心,说他也轻易不会再去招惹白少秋——

至少不会主动去招惹!

更令他心里愤愤的是,自己寒窗十年才考取了举人功名,进而再奋发读书意图高中进士,不就是为了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么?

而那厮......大字不识几个,吃喝玩乐败光家财,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过上了他想要过的那种日子!

人说这是吃软饭,没志气,宋子规某个月圆之夜扪心自问,他豁然发现能在王府吃软饭,能有貌美如花文武双全的长缨郡主为妻......

这软饭,他其实也很向往的!

现在却被狗吃了!

这就让他更加难受了。

听闻这厮今日入藏书楼读书......

本想入书楼羞辱他一番,却又担心九公主在楼里,若正好遇见,九公主恐怕会认为自己心胸狭隘。

今儿个巧了,听说求知墙出现了一道上联,诸多学子无人能对,他便寻思前来看看,却不料竟然遇见了白少秋!

这当真是想睡觉了就有人递枕头!

若是九公主也在这里就好了!

不在也没多大关系,这件事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入九公主的耳朵里。

以文相会,这不算是羞辱吧?

读书人讨论诗文是很斯文的事!

就让他斯文扫地!

而他来求知墙还有另一个目的——破此联!

当知道求知墙傍晚时候出现了一道上联的时候,聪明如他,很快就想到了写这幅对联之人当是九公主唐纤纤!

九公主两天前抵达上陵书院的时候,他以上陵书院第一才子之名有幸在荷塘雅舍见过唐纤纤一面。

那一面,让他眼前一亮惊为天人!

当张老院正向九公主介绍他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九公主多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似乎有惊诧,似乎还有......爱慕!

这已是初夏,他觉得是自己的春天来了!

现在若能对出此联,恰能在九公主面前表露自己的才华,亦可借此让那废物难以下台!

万一九公主欣赏自己的才华,将自己招为驸马......

这可比王府赘婿的身份高贵许多!

至于羞辱白少秋......这又是顺便为之。

现在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将这位赘婿给吓跑,他若真要走,自己也拿他毫无办法。

白少秋没跑,他徐徐走了过来!

依旧背负着双手。

依旧迈着稳健的步伐。

依旧一脸风轻云淡!

白少秋站在了宋子规的面前,眉梢微微一扬:

“少爷我今日确实在书楼看了万卷书,也确实将许多书都看明白了。”

他继续前行,与宋子规错身而过:

“听说你是西陵城的第一才子......也不知道是谁封的。”

他来到了那堵求知墙前,站定,抬眼,便看见了那张纸上的那道上联。

他顿时就笑了起来:

“有本少爷在此,这西陵城第一才子的名头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易主了。”

他转身,看向了也同样转过身来的宋子规,眉梢一杨,不屑的说道:

“但对对联嘛......对联这玩意儿其实并没有多大意思,主要是无趣。”

白少秋俯身,他的脸距离宋子规的脸更近:

“无趣的意思是就算是赢了你,本少爷也没有快感,因为太简单。”

“所以,你还是自己玩吧,我就不陪你了!”

宋子规和那些学子们愣了两息之后轰然大笑。

不远处的九公主这时也颇为幽怨的看了看白少秋,而后垂头——

这人......明知不可为偏偏要去逞一番口舌之利,这不又让他们看了笑话么?

宋子规比白少秋矮了一头。

此刻他扬起头望着白少秋,骄傲笑道:“白少爷,不瞒你说,西陵城第一才子这个名头我顶了足足六年!”

“可惜,至今无人能够将之摘去,以后极有可能,但你......肯定不行。”

“至于说对联这个玩意儿没多大意思,你觉得要怎样才有意思?”

白少秋心里一喜,沉吟三息,“我觉得至少得有点彩头。”

宋子规一怔,“彩头?那白少爷觉得要添多少彩头才愿意陪我玩玩呢?”

白少秋伸出了一只手,竖起了一根手指,想了想,变成了两根:

“两千两银子,不然我回去睡觉了!”

“宋公子可敢一试?”

第六章

刚才宋子规问白公子可敢一试?

现在白少秋问宋公子可敢一试?

一样的问题,但要试的东西却有些不一样。

九公主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站在她身旁的安细眉微蹙,低声说道:

“他好大的口气!”

“竟然敢扬言要抢了宋公子的第一,还敢说对联无趣......此刻竟然还敢提出两千两银子的彩头......实在有辱斯文!”

“若宋公子应承下来......他定输无疑,却不知道他从哪里拿两千两银子来赔给人家!”

“哎......明儿个这西陵城里又将有一则关于他的大笑话!”

九公主沉吟三息,低声说道:

“或许他是以退为进!”

“两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宋子规的父亲是这书院的夫子,每月也不过三五两银子,宋子规断然是拿不出来那么多的。”

安一听,惊诧片刻,问道:“所以......他知道自己无法与宋公子文斗才故意弄了这么大个彩头,其目的就是逼迫宋公子放弃与他分个高下?”

九公主微微颔首:

“理应如此......他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蠢笨嘛。”

那些学子们此刻也都看向了宋子规,亦如九公主那般所想。

有一个学子颇为愤怒的站了出来,“白少秋,还以为你口出狂言有几分本事,原来你不过是想凭着自己有几个臭钱恶心人罢了!”

白少秋眉梢扬:“你既对不出那对联也拿不出银子,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么?”

那少年脸色一红,便见白少秋伸手向那一群学子一划拉,大声说道:

“不就是两千两银子么?”

“在你们的眼里我不就是个废柴么?”

“难道你们怀疑宋公子那第一的名头是假的怕他输给了我?”

“我想送两千两银子给宋公子这都不成......”

白少秋看向了迟疑的宋子规,摇头一叹:“哎,宋兄啊,你的这帮同窗看来对你没信心,不然......大家伙一凑,两千两银子不就出来了么?”

“呆会你赢了我,将大伙儿所凑之银分还,赢去这两千两银子呢......拿出四成分给他们,你独得六成,”

“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们都不做,我可真回书楼去睡觉了。”

白少秋这么一说,那些学子们恍然大悟。

宋子规也顿时心动——

要赢白少秋这稳操胜券,他迟疑的问题就是他根本拿不出两千两银子。

他万万没有料到白少秋竟然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里有两三百个学子!

嗯,一人凑六两......加上自己身上还有葛三戒给他的二百来两银子的好处费,这差不多就够了!

他那张胖乎乎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意,那双小眼睛也放出了一抹光来!

他甚至向白少秋拱手一礼:

“白公子高义!”

“呆会在下将银子凑齐就给白公子一炷香的功夫来对那对联!”

“现在白公子就可以想想下联该如何对,我这就去筹集银子!”

“白公子可不要反悔哦!”

宋子规转身看向了他的同窗们,根本不需要他说话,那些学子们纷纷解囊,慷慨相借。

这稳赢的买卖谁不做谁就是傻子!

也就是借出去一炷香的时间,呆会还能小小盈利一点,那赘婿的脑子......怕是被驴给踢过吧?

不远处的九公主也傻眼了——

生在皇宫的她至今没有见过傻子是什么样子,现在她算是知道了。

明明可以用彩头这个理由全身而退,他偏偏还主动告诉了对方解决彩头的方式......

难道他的身上还有银子?

听说他入赘之前已一贫如洗,入赘之后长缨郡主都没见他,王府断然也不会给他银子花的。

他穿的这一身大抵也是王府为了自己的脸面。

他呆会输了拿不出两千两银子......他会不会被这群学子给打死?

就算不打死也是要给人家写一张欠条的!

到时候长缨回来,这些人拿着欠条登王府要账,长缨会不会被她的这夫婿给气死?

九公主越想越担忧,

“安,”

“你快回雅舍取两千两银子的银票来!”

安一愣:“殿下......”

“快去,既然遇见了,这残局......本宫就帮长缨收拾一下,哎......!”

安愤怒的瞪了白少秋一眼,她转身而去。

片刻,宋子规将一大堆散碎银子堆在了求知墙下的一张书案上。

他以为白少秋正在潜心研究那对联的上联,却不料当他看向白少秋的时候,白少秋并没有站在那道对联下。

他竟然在求知墙的另一头!

他在看着墙上的问与答,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他看得懂么?

宋子规嘴角挂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白兄,”

白少秋扭头:“凑齐了么?”

“都是同窗们的零花,散了一点,没发称,大抵是差不多了。”

“哦,少点也无所谓,那就开始?”

宋子规沉吟三息,“既然是赌,当公正,就用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谁先对出下联谁胜!”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下联必须有一定的水准......我的意思是若有歧义,便呈交给书院的夫子们评判!”

“最终以一炷香的时间里最优的那道下联为胜,若皆为优,则以用时最短者为胜,不知白兄意下如何?”

白少秋走了过来,“就这么办,我还急着回去看书呢!”

“那......白兄也亮亮彩头?”

白少秋腰杆一挺:“我乃御赐赘婿,说出去的话岂能儿戏?那不是丢了皇上的脸么?”

“今儿个来书院看书又不是去青楼喝酒,我哪里会带那么多银子出门?”

“呆会我若是输了便给你写一张欠条,待我回到王府取了就给你。”

“放心,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姑爷跑不了王府......点香!”

宋子规一听,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他乃天下唯一的御赐赘婿,他敢赖账,这官司若是打到皇上面前他会更难受!

“好......点香!”

有学子在香炉中点燃了一支香!

所有的学子此刻皆后退了丈许,一个个屏息住了呼吸,生怕影响了宋子规的思维——

那些银子,可是他们数月的伙食费!

虽然知道必赢,却依旧有些担心。

宋子规站在了那道对联下,抬头一看......我勒个去,这么难!

但再难也得赢了那赘婿!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心静气开始思索。

此间无比寂静。

气氛极为紧张。

明明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却因为两千两银子的彩头牵涉了三百来人进去,这比试就很令人期待了。

当然,对于这些学子们而言,他们期待的是宋子规能尽快取胜。

九公主唐纤纤也咬着嘴唇看向了求知墙下的二人,她希望的是熬过那一炷香的时间宋子规也对不出这对联来——

平局才是最好的!

就在这时,

时间仅仅过去不过十息。

宋子规正在想第一个朝应该读朝阳的朝,第二个朝应该读朝廷的朝。

白少秋忽然转身,

负手而立!

“这对联太简单了,看一眼就知道下联如何对!”

“宋兄还需要想那么久么?”

“我再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吧,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刚刚和安一路跑到这里还在喘气的张文千也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三个字:

不可能!

第七章

宋子规的思维被打断。

他扭头看向了白少秋,在短暂的惊慌之后,他也觉得不可能!

“白兄,你没读过书,我要告诉你的是对联这个东西它是有讲究的!”

“不是你随便说几个字就算赢!”

“另外......说好的一炷香的时间里最优的那道下联为胜,这香才燃不过两寸,莫要打扰我,可好?”

白少秋咧嘴一笑:

“哦,那我不打扰你了,就将我对出的下联诵读给大家听听,如何?”

看着白少秋那淡定的神色,宋子规的心里莫名又有点慌。

短短数息时间,他寻便了脑子里的关于白少秋的寥寥无几的记忆,他的心又安稳了下来。

就是个气死先生的大字不识几个的废物,他怎么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对出此联的下联?

他一定是想要拖延时间!

至于他说要将他所对的下联诵读出来......那肯定是根本没法看的下联。

“白兄若想诵读便诵读,若想落笔便落笔,胜负......待一炷香燃完再判!”

宋子规收敛心神又看向了求知墙上的那道对联,决定不去与白少秋浪费时间。

其余学子们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皆以为看穿了白少秋的恶毒用心——

“此联极难,难就难在那八个叠字两种读音两种意境......我依旧是那句话,他白少秋但凡能将那八个朝字读正确,这都算我输!”

其余学子深以为然。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张文千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知道此联出自方老大儒之手,而今还高悬于京华书院高阁的二品楼上。

高阁所存之诗词文章,皆为兴国公认最好的诗词!

所存之对联,亦是公认最难最绝的对联!

诗词文章以及对联皆分九品,高阁高九层,最上面的那一层便是壹品楼!

壹品楼上的诗词文章代表兴国最强,而今,壹品楼里只有诗三首,词两首,歌赋以及对联尚没有。

方老大儒的这副云散联能悬挂于二品楼......这已经是兴国最有代表性也最难的对联了。

在张文千看来,就算是西陵城第一才子宋子规,也没有那本事对出好的下联来。

更不用说白少秋!

但他听闻安所说的话之后,他还是跟着安来了。

他根本就不指望这二人能对出下联,他只是担心莫要起了冲突——

毕竟白少秋与宋子规有旧仇,万一起了冲突,那些血气方刚的学子们将白少秋打死在了书院里......这不太好给王府交代!

更不好给皇上交代!

到了这里一瞧,张文千紧张的心已落下。

没有打起来,在打嘴炮,那就好。

至于赌局,他已经判定是平局!

至于白少秋刚才说此联太简单......如果这道对联都简单,天下恐怕就没有更难的对联了!

除了九公主唐纤纤,其余人都又将视线投向了宋子规。

至于面对他们而立的白少秋,他们仿若未见。

白少秋就有些郁闷了:

“喂喂喂,我真的对出了下联,要将下联诵读出来了啊!”

有学子讥讽道:“可别,我担心污了我的耳朵!”

“你闭嘴!别影响宋师兄!”

“你们不讲道理,我真的对出下联了还不让我诵读出来的么?”

“你倒是诵读出来听听啊!”

“咳咳......”

白少秋清了清喉哝,扭头看向了宋子规:

“宋兄,我一旦诵读出来,你可就没翻盘的机会了哦!”

宋子规思维再次被打断,他很生气,语气阴沉:

“白少爷,你若真对出了下联,那些彩头都是你的不说......我宋子规立马给你跪下磕头,如何?”

白少秋笑了起来。

一脸月光,皎洁如花。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等等,但你若没有对出来,或者是打胡乱说几个字......白少爷,你便跪在我宋某的面前磕三个头......如何?”

“好!”

“那就请白少爷落下联!”

白少秋一撩衣袖,向前迈出了一步,抬头,望月,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落在了白少秋的脸上。

其中不少人心里有些惊慌,他们很担心这白少秋真对出了不错的下联,那彩头......宋子规输出去的,何时才能还回来?

这几个月的日子怎么过?

安嘴角挂着嘲讽,双眼却极有兴致的盯着白少秋,心想这卖相倒是不错,可呆会他跪下磕头,这是不是又在丢王府的脸面?

王府也是不幸,摊上了这么个赘婿!

九公主的手捏着裙子,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白少秋那张漂亮的脸,心里偏偏有些期待——

他若是真对了出来......但凡能贴合上联之意,这也足以说明他并不是那么愚笨!

那么修书一封派人入荒原送给长缨,长缨会不会回来看一看她的这位夫婿呢?

唯有张文千依旧淡定。

他倒是在为王府担心。

白少秋输是输定了,明日传入王府,他输了两千两银子不说,还跪地向宋子规磕头......以王爷的火爆脾气,不打死这赘婿恐怕也会将他给打残!

学子间的文赛原本很正常,但这时候却变得很不正常。

考虑到王府的感受,他决定出面中断这场比试。

于是,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他豁然止步!

他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白少秋!

白少秋恰高声吟诵道:

“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

潮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白少秋扭头看向了一脸震惊面色渐渐苍白的宋子规,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

“宋兄以为这下联我对的如何?”

全场皆惊!

全场皆静!

一时间只有远处那荷塘里的蛙声阵阵。

所有的学子此刻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少秋,脑子里依旧在回响着白少秋刚刚吟诵的这幅对联。

他们渐渐绝望——

白少秋不仅仅是读对了那八个朝字!

他对出的这下联......简直就是绝对!

宋子规是西陵城第一才子,他在听到这下联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他知道他输了!

张文千在听到这下联的那一瞬间也僵住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白少秋的脸上,那张曾经厌恶的脸,在月光下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这是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废物么?

能轻易将方老大儒的对联对出,还对得无可挑剔......这简直堪称绝世天才!

安的小嘴儿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她不知道这下联是不是绝对,她只知道那八个朝字听他这么一读自己就懂了。

她也知道那八个长字听他一读,也明白了。

唐纤纤银牙咬着嘴唇,脸颊的两个酒窝盛满了月光,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

她知道白少秋赢了!

原来他一直在藏拙!

既然他对出了这道云散联,那么那道花叶联是不是也是他对出来的呢?

就在这时,宋子规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白少爷,原来你早已知道下联如何对,故意设下此局就是想要报去年那事之仇!”

“诸位,”

宋子规面容一肃,他看向那群还在发呆的同窗,高声问道:

“你们相信他白少秋能如此快的对出如此好的下联么?!”

第八章

宋子规的一问将那些学子们从震惊中唤醒。

那柱香仅仅燃了两寸!

那些学子们顿时沸腾——

“不可能!”

“据闻他启蒙三年仅识字三十个,而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学院收留过他,就算是私塾的先生也不愿教他,他怎么可能对出如此工整的下联?!”

“他作弊!”

“他这是对文人的最大的侮辱!”

“对,他一定早已知道了这对联的上联,也一定早已找了某个高人对出了下联!”

“是啊,他白少秋今儿个下午来到藏书楼,这上联偏巧就在傍晚时候张贴在了求知墙上。他在书楼呆了半天,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求知墙!”

“他肯定知道宋师兄常在求知墙答惑,宋师兄见此联必起作对之心,他便故意与宋师兄比试!”

“没错,不然他怎么会好心告诉宋师兄向我们借银子?也是他早已想好的主意!”

“白少秋......你个阴险恶毒的小人!”

“白少秋,文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白少秋......你休想骗取我等的银子!”

“......”

群情激奋。

那些学子认定了白少秋作弊。

当那些言语传来之后,就连张文千都狐疑的扭头看了看唐纤纤。

上联是唐纤纤派了安张贴在求知墙上的。

傍晚时候唐纤纤去了书楼与白少秋见过一面。

张文千依旧坚定的认为白少秋根本不可能对出那对联,但现在他偏偏对了出来......

这根本没有道理。

唐纤纤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张文千这就有些懵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书楼里的某一本书里恰好有这么一副对联恰好被白少秋看到?

这也不可能!

因为这上联是方老大儒所做,至今并无下联。

此刻,那些激动的学子们已向白少秋涌去,唐纤纤并没有注意到白少秋的眼睛已眯了起来。

她很担心白少秋的安全,便冲着那群学子一声大吼:

“住手!”

她的声音还是小了一些,也或者说那些学子们声讨白少秋的声音太大。

眼见着最前面的学子就快到了白少秋的面前......

就在这时,有一人从天而降!

他站在了白少秋的身侧,拔刀,

横刀,

刀就在学子与白少秋之间。

这把刀就是界限!

这把刀一出现,那些学子们顿时止步,声音也顿时消失。

他们看见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漆黑盔甲的......武士!

白少秋也看向了那黑甲武士。

那是全身甲,有头胄,看不见脸,却能看见那双眼。

那双眼此刻并没有看向那群学子,而是看着他白少秋。

他的眉间皱成了一个川!

似乎有些疑惑——

他,便是九公主此行的护卫统领赵破山!

他之疑惑在于,刚才他在人群外的阴影处并没有如何去关注这些学子们的比试,但就在那些学子向前冲的那一瞬间,他却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意!

是杀意!

是如他这样的战士,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杀意!

他知道要死人了!

殿下在此,绝不能有人死!

于是他一飞而来,出了一刀。

当他的刀拔出来的那一瞬间,那股杀意消失殆尽......

他尚不知道那杀意从何而来。

当他以刀画界的同时就看向了白少秋,却见白少秋依旧背负着双手。

脸上的神色依旧风轻云淡!

就是他!

唯有真正见过死亡的人才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如此淡定。

才能将那杀意控制得收放自如!

这个御赐赘婿这几天他已听说。

这满城的人都说他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废物......这指的是他在文学上面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建树。

可没有人说他不会武功!

难道他还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赵破山记住了白少秋这张脸!

寻思若有机会试试。

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三息之间。

九公主唐纤纤带着安与张文千已走了过来。

张文千怒视着那群学子,低声的呵斥了一声:“退后!”

有学子脖子一扬,伸手向白少秋一指:“院正大人,他白少秋作弊!”

张文千老眼一瞪:“老夫......叫你们退后!”

这群读书将脑子读傻的笨蛋!

没看见带刀的武将么?

带刀武将出现在此意味着什么你们特么的不懂么?

再不退后,那武将若是以保护殿下的名头将你们全砍了......你们全特么白死了!

那些学子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以为这武士是王府派到白少秋身边的护卫——

王府虽不待见这赘婿,却不能让这赘婿死了!

他若是死了,王府可就无法向皇上交代了。

出于对院正大人的尊重,他们皆怨恨的看了白少秋一眼,后退了丈许距离。

赵破山收刀,身形一展,一飞而起,消失于夜色之中。

白少秋望着赵破山消失的影子,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勒个去!

轻功!

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

穿越这种事,果然毫无道理可言!

怎么才能学到这个玩意儿呢?

这一瞬间,那二千两银子似乎都没那么香了。

一个声音将他的思绪给拽了回来:

“院正大人,”

宋子规躬身一礼,“院正大人当知道白少秋之往事......他对出了此联......学生不服!”

依旧带着面巾的九公主唐纤纤这时候开了口:

“诸位,此联之上联,出于京都京华书院方老大儒之手。”

“此联之上联而今就高悬于京华书院高阁的二品楼上!”

“今日本......本姑娘将此上联张贴于此,原本是想看看上陵书院的学子们能否对答出来......而今倒是有了绝佳的下联,却不料生出了一些事来。”

她扭头看向了宋子规:“去岁你去京都秋闱,理应去过京华书院的高阁......我想问问宋公子,你上到了高阁的几层楼?”

宋子规心里一紧,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九公主啊!

但现在九公主没有自称本宫......

他躬身一礼:“这......在下确实去过高阁,按照高阁规矩......在下仅仅登上了二层楼。”

二层楼并不是二品楼。

二层楼对应的是八品楼!

唐纤纤又问:“那么你认为白少秋能否登第八层楼?”

宋子规摇头:“他连高阁的门都进不去......他都没离开过西陵城!”

唐纤纤眉梢微扬:“所以他之前是没可能见过这上联的......除非你怀疑本小姐将此上联透露给了他......”

“这......在下不敢怀疑!”

唐纤纤转身看向了那些学子们:

“本小姐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此联之下联,就连方老大儒自己亦没有对出,那么你们认为白少秋作弊......这西陵城里,能与方老大儒齐名的只有居于竹溪的司老大儒。”

“你们认为司老大儒会见他白少秋么?”

司老大儒不问世事多年,仅仅只有在每年一度的竹溪文会上以主持和评判的身份出现。

他断然不会与白少秋这个废物有任何交集。

那么......白少秋就是凭自己的本事对出了此联!

这......

宋子规脑瓜子嗡嗡的,他扭头看向了书案上的那一堆银子。

心里一阵绞痛,顿时两眼一黑!

第九章

宋子规一只手撑着书案,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原本他是期待九公主能出现在这里的,现在九公主出现了,一席话却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也击碎了他仅存的尊严!

这直接判定白少秋赢了。

并非作弊!

赢得正大光明!

那么,他就输了。

输得很彻底,果然如白少秋说的那样,自己丝毫没有翻身的机会!

银子......

筹借了一千七八百两的银子!

那一堆银子现在都是白少秋的了!

而自己......这还债要还到何时?

宋子规只觉得喉头一甜,他狂喷出了一口血来!

......

天下事解释不通的有许多。

但今夜发生在白少秋身上的这件事显得尤为诡异。

当一个所有人都认为是废物的家伙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天才,这不仅仅是违背了常识,还令这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的内心生出了不甘——

凭什么?

他们可以接受西陵城第一才子叫宋子规。

却很难接受一个原本所有人眼中的废物忽然间翻了身,取代了宋子规的位置成为了西陵城的第一才子!

他仅仅只看了半天的书就对出了高悬于二品楼上的对联!

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了!

以往可以奚落他。

嘲笑他。

讽刺他。

现在......却要仰望他!

这心里落差巨大,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更何况还有那两千两银子的彩头!

宋子规输了!

输得吐血!

宋子规有自己的骄傲他不会赖账,但他要还那么多的银子......他哪里来银子还债?

除非他能在明年秋的香山文会夺魁。

或者放弃考进士以举人身份去某个差事!

借出去的银子并不担心,担心的是接下来的几个月生活费没了这日子怎么过?

他们看向白少秋的视线里又多了几许阴毒——

这厮,藏得好深!

他假以废材的名头一步步引宋子规入瓮,以一道完美的下联给予了宋子规致命一击。

这一击......宋师兄失去的不仅仅是那两千两银子!

宋师兄失去的还有他身为西陵第一才子的尊严!

那些学子们看向白少秋的视线中并没有对这位新的强者的尊重,他们的眼里,依旧只有......愤怒!

但愤怒又能如何?

总不能上去咬白少秋两口!

而白少秋此刻并没有注意那些学子们的表情,他才从轻功的震撼中醒过神来。

他看了看唐纤纤,倒是没有料到这姑娘会站出来为自己澄清。

“多谢!”

“不谢。”

“不管怎样,你站在正义的一方,我理应给你说声多谢!”

唐纤纤抬眼,月光下的白少秋的那张脸更加清秀好看。

她朱唇轻启:

“你若要谢我,就宣布这彩头无效!”

“......等等,我们从头捋一捋。”

“......捋什么?”

“从我们的第一句对话开始,我向你说的是多谢!”

“不谢!”

“哦!”

白少秋转身,从那堆银子里取了一小锭,看向了前面一个衣衫颇旧的学子:

“这大致二两银子买你那一身衣裳,如何?”

那少年一听,毫不犹豫脱下了那件衣裳:“成交!”

白少秋用那件衣裳将所有银子包裹进去,在唐纤纤震惊的视线中,他站在了宋子规的面前:

“宋公子......是不是不服气?”

“哟,吐血了?”

“你看看你,多大点事就气得吐血了,宋公子的心胸有些狭隘啊!”

宋子规一听,心里更加难受,他直起了腰来看向了白少秋。

白少秋眉梢一扬:“文人最重是承诺,不管你服不服气,你输了,这些银子就是我的了!”

“现在你该履行你下一个承诺了......说好的跪下磕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跪下......!”

宋子规喉头一甜,一股莫大的耻辱涌上心头,一口血又狂喷而出!

有学子愤然指责:“白少秋,你太过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白少秋转身,瞅了那学子一眼,脸上的笑意收敛:

“你们咄咄逼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我踏入书院你们奚落我的时候可有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今夜月色正好,我本就是出来溜溜,而你们......一个个见到我却像疯狗一样向我扑来,那时候你们可有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刚才,若不是这姑娘站出来为我正名,你们攻击我作弊的时候、甚至想要打死我的时候,可有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面色一肃,言语陡然冰冷:

“知道我这人最讨厌的是哪种人么?”

他伸手一划拉:“就是如你们这般的......道德婊!”

“青楼的姑娘立了牌坊但人家诚信经营,用的是她们的才华、美貌还有......身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而你们这群所谓的学子呢?”

“你们一个个也立着牌坊,举着正义的旗帜,读着圣贤的书,行的却是下三滥的事!”

“处处想要标榜自己读了几天书就高人一等!”

“高个屁啊!一群渣渣!”

“输了还极尽所能的为自己辩解,维护着你们那可怜的、脆弱的、虚伪的所谓尊严!”

“你们有个屁的尊严!”

“说一句让你们所有人又不高兴的话......你们,比楼子里的姑娘还不如!”

白少秋一番话,令那些学子一个个心里愤怒却不敢言!

他们垂头,有人反省,有人依旧愤愤。

九公主乜了白少秋一眼,这人,好好的一番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如此下流!

但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只是这打击面太宽......也是个不吃亏的主。

白少秋又转身看向了宋子规:

“血吐完了么?”

“没吐完就继续吐,其实吐啊吐的吐习惯了也就好了!”

“你那西陵城第一才子的名头我毫无兴趣,但你必须跪下来给本少爷磕头道歉!”

“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我还急着回书楼看书呢!”

宋子规这一刻哪里还有以往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一脸苍白。

神色颓废。

那胖胖的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终究低下了头,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他......跪在了白少秋的面前。

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他双手撑地站了起来,慢慢站直了腰,那双小眼睛注视着白少秋,眼神竟然变得很是平静:

“白少秋,我绝不相信你能半日成圣!”

“我会揭开你丑陋的面具......也会让所有人知道,你,依旧是曾经的那个废物!”

“有种,我们竹溪文会再见!”

他转身,埋头而行。

白少秋盯着他的背影,咧嘴一笑:

“喂喂喂,竹溪文会啊?”

“你准备好万两银子作为彩头!”

“宋公子,可敢再一试?!”

第十章

荷塘。

望楼亭。

九公主唐纤纤坐在了亭子里。

安侍候在一旁煮上了一壶茶。

唐纤纤双手撑着下巴望着皎洁月光下显得愈发圣洁的那些盛开的荷花,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比那荷花还要美丽。

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动。

扑闪的眼里是亮晶晶的光芒。

今夜,她目睹了求知墙下的那一切!

此刻再细细回想起来,历经的时间虽短,却偏偏给了她一种一波三折峰回路转的感觉。

原本替长缨郡主担心白少秋会被那些学子们奚落羞辱。

他确实被奚落被羞辱了,可他偏偏能够沉住气!

这人不仅仅是脸皮很厚,他的城府还很深!

所有人都看走眼了呀!

他哪里是这西陵城街坊口中的那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

他借着那些学子们的大意......

或者说借着那些学子们对宋子规的信任,

也或者是借着他们贪财的那点小心思,

他终究是利用了人心与人性,完美的给宋子规下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套!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输的时候,他却一鸣惊人对出了那对联的下联......

只是,当时赵统领若没有出刀,

或者之后自己没有出面为他澄清......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他百口难辩时候,他又会怎么做呢?

就在唐纤纤如此想的时候,赵破山来到了唐纤纤的面前。

他拱手一礼,低声说道:

“殿下,那位白少秋白公子......恐怕是个高手!”

唐纤纤一愣,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已取了头胄的赵破山,迟疑了足足五息:

“这不可能!”

“他若是高手,就必有拜师。”

“他一直生活在西陵城,一天到晚与那些狐朋狗友们花天酒地......这错不了!”

“至于习文,这或许是他利用了晚上归家之后的时间。”

“习文这东西,若有天赋可自行推敲领悟,但习武......这真的需要师傅。”

“你怎么会认为他是个高手呢?”

赵破山迟疑三息:

“殿下,说来殿下恐怕不信,臣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杀气?”

唐纤纤瞪大了眼睛。

在她与白少秋的两次接触看来,她觉得白少秋的身上有一股儒雅之气。

有点痞气!

还有点慵懒之气!

唯独没有杀气!

“回殿下,臣是在那些学子们意图围攻他的时候感觉到的,不然......臣亦不会出那一刀!”

唐纤纤小嘴儿一张,愕然片刻:

“你的意思是......你那一刀所救的并不是白少秋而是那些冲向他的那些学子?”

“正是!”

赵破山语气坚定:

“臣但凡晚三息,臣相信白少秋至少杀三人!”

“......”

唐纤纤和安都惊呆了。

赵破山是皇宫大内侍卫统领!

他十四岁入北部边军服役,十六岁时在与北梁的战争中杀敌三百,俘虏敌军主将一名,立下赫赫战功。

于十八岁调入京都武院习武,二十岁时武功破五品成为了大内带刀侍卫。

二十四岁武功破四品成为了大内御前行走。

二十七岁破三品成为大内侍卫统领!

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但......白少秋若有那本事,长缨郡主何至于逃婚去打荒原蛮子?

她恐怕欢喜还来不及!

当父皇的那道圣旨下来之后,以王府之能,理应将白少秋祖宗八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他之一切,王府当了如指掌。

但王府而今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不待见......

所以,“是不是看走眼了?”

“或者另有其人?”

赵破山迟疑片刻,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殿下,就算他没有练过武功,他也杀过人!”

想了想,赵破山又补充了一句:“杀过很多人!”

这么一说唐纤纤反而不信了。

“这更不可能!”

“去岁时候就是因为他揍了宋子规一拳才被捕快抓去了大狱......他在西陵城城守府所留的案底本宫虽然没去查过,但镇西王府一定查过!”

“他杀了谁?”

“他去哪里杀了很多人?”

“西陵城虽说是西陲重镇,同时也是镇西王的封地,在镇西王东方霸的眼皮子低下......”

唐纤纤端起茶盏浅呷了一口,“他若杀了很多人,这根本就瞒不住东方霸!”

“也瞒不住西陵城街坊的眼!”

“有命案在身,这可不是小事情。”

赵破山一听,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殿下说的是事实!

但那杀意又是怎么回事?

“许是臣看错了人,臣先告退!”

“好......白少秋还要在书楼看书两日,你派个侍卫暗中看着他点......书院都是少年,少年血气方刚,本宫有些担心他们会对白少秋做出不利之举!”

“臣,遵命!”

赵破山离开,安这才好奇问道:

“殿下......您说......他究竟是如何对出那下联的呢?”

唐纤纤瞅了安一眼:“我也想知道呀,可谁知道呢?”

张文千这时掌着一盏灯笼走了过来。

“殿下,”

“张老请坐!”

“谢殿下!”

挂好灯笼,张文千一撩衣袖从安的手里接过了一盏茶,老脸颇为严肃,老眼也颇为疑惑:

“殿下,老夫还是想问殿下一句......那下联,是不是殿下给他的......老夫没有别的意思,此间仅我等三人,老夫绝不会将今晚之言落入他人之耳!”

唐纤纤看了看张文千:

“你还是不相信?”

张文千摇头苦笑:“这如何能相信?”

“这就好比叫一个蒙童去考进士还高中了状元......殿下,”

“假如说他成了王府赘婿,在人品上面有了巨大的改变,比如不去青楼,少去茶楼酒肆,不去遛狗逗鸟不去沾花惹草......这老夫相信!”

“甚至他忽然想要看书,这老夫也仅仅觉得有些诧异。”

“但他偏偏对出那道云散联,还仅仅只用了两寸香的功夫......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几乎是看过了那道上联之后,马上就有了下联!”

“连思考都不用!”

“这......殿下觉得可能么?”

“就算是百年前的那位文圣在世,恐怕也不行!”

唐纤纤沉吟片刻,笑意如花:

“或许是气运加身他在那一刻灵光一现?”

“反正......他确实对出了这对联。”

“竹溪文会方老大儒会来,到时候将此联给他看看,想来他亦会欢喜。”

“至于他究竟有没有真本事......宋子规不是邀请了他参加竹溪文会的么?”

“一万两银子的彩头......宋子规去哪里弄那么多的银子?”

“这样,竹溪文会咱们增设一个奖项......魁首奖纹银三千两!”

“他这人好像对名没啥兴趣,对银子倒是很有兴趣。”

唐纤纤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本宫就不信有了银子他不来!”

“到时候......他万一一举夺魁......那就不是灵光一现了,”

“他或许会成为咱们兴国的一个传奇!”

第十一章

没有人会认为白少秋会成为兴国文坛的传奇。

张文千是理智的。

今夜白少秋对出了那道下联,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诚如九公主所言,是他在那一刻灵光一现......他真的走了狗屎运!

上陵书院的所有学子们在冷静之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注定是上陵书院学子们的一个不眠之夜。

在求知墙下他们面对白少秋的那些话的时候生不起反抗辩驳之意,这回到了书院后面的校舍不再直面白少秋的那张极为刻薄的嘴,他们三五一群聚集在一起又开始指责起白少秋来——

嘴上是不能输的!

终究是要发泄一番心里的郁结。

终究是不服气的。

在思考着接下来的伙食怎么解决的同时,他们也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那厮,依旧是那个废物!

只是走了狗屎运!

那么就在竹溪文会上找回这碎了一地的脸面!

竹溪文会之对联仅仅是入门,要想过竹溪跨书香门再入兰亭,这需要再过三道诗词关。

那个废物总没可能再有那么好的运气吧!

他这一次必输无疑!

宋师兄就算没有夺魁,要赢那废物也轻而易举!

可宋师兄从哪里能弄到一万两银子?

所以这依旧是那厮给宋师兄设置的一道无法翻越的障碍罢了!

白少秋那厮赢了两千两银子,他会不会去了长夜欢行乐去了?

白少秋当然没有去长夜欢,他此刻已回到了藏书楼。

将那一包裹的银子随手丢在了二楼的书桌上。

接下来又看了半宿的书。

有些倦了,

他将带来的被褥铺在了地板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大抵是适应了这个赘婿的身份,也适应了这时代的环境,再加之有了那么多的银子,这一觉睡很是香甜。

当他醒来时候,楼外有鸟鸣,窗棂处也有阳光洒落。

收拾好地上的被褥,白少秋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藏书楼来到了书楼东南角。

这里有一颗参天的榕树。

榕树下有一口井。

取了清冷的井水洗漱了一番,他并没有回到书楼,而是在一旁的一张小石板桌子前坐了下来。

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极有韵律的叩击着桌面,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几朵不知名的野花上。

有两只蝴蝶在花间翻飞。

上辈子好像很久未见蝴蝶了。

很美!

他在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

有了两千两银子,这能做不少的事。

但首要的是去一趟锦鲤巷子——

记忆中,去岁自己下了大狱,卖了那处祖宅之后,那一段极度清贫的日子是跟着曾经的老管家福伯和他的孙女一起度过的。

就在锦鲤巷子东头的一处破落的小院子里。

福伯和小夕靠给别人做一些体力活赚点微薄的铜钱养活了自己。

福伯已是花甲之年了!

小夕是自己昔日的侍女......嗯,她已是碧玉年华,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姑娘。

得去看看他们!

得让他们将曾经白府的营生重新操持起来。

西陵城白家,以往做的是书局的生意。

有自己的印刷作坊,有自己的铺子,父亲曾经将白氏书局还开去了京都......那是十年前的事,是白家最为风光的时候。

父亲是个极有头脑的生意人,他和兴国的许多有名的文人关系处得相当不错。

书局嘛,最重要的就是能出最好的书。

最好的书当然是最有名的文人所著。

父亲付给了那些文人不菲的报酬,白氏书局所出的书有名家加持,内容亦极为丰富。

诗集也最新。

话本更迭也最快。

只是在长篇章回小说方面底蕴不足,无法与兴国最有名的龙兴书局抗衡。

父亲曾经说不急,文人的养成很难,要养出一个能写出传世篇章的大文人这更难。

所以要慢慢培养文人。

这亦是父亲给上陵书院捐献了一万两银子的缘由。

长篇章回小说......

白手秋的手停止了叩击,嘴角微微一翘,搞不了烈酒搞不了白盐,抄一抄曾经的那些长篇经典也是可以的。

比如......《石头记》!

比如《西游记》。

肯定是没法与原文一模一样的,故事的脉络还在记忆中,梳理梳理编写出来估计也能卖。

如此想着,白少秋站了起来,走入了藏书楼。

当他踏上二楼的时候晴儿已来了。

食盒就放在那张书桌上。

晴儿正看着那一堆散开的银子发呆。

“你又去赌了?”

“......嗯!”

晴儿咬了咬嘴唇,心里黯然,面色黯然。

她转身看向了白少秋,眼里是失望之色:

“你进王府的第一天奴婢就给你说过王府的规矩......”

“王爷治军极严,王妃治家极严!”

“府上所有人......包括我们这样的下人,皆不可入赌坊半步!”

白少秋咧嘴一笑:“不是去赌坊赌的。”

晴儿一愣:“那是去哪里赌的?”

白少秋坐在了桌前打开了食盒,淡淡的应了一句:“就在这书院里......从宋子规手里赢来的。”

晴儿愕然张开了嘴,从宋子规手里赢来的?

宋子规是西陵城第一才子,那么就不可能是比试诗文......

“骰子?”

“牌九?”

“还是番摊?”

白少秋取出了一碗粥一屉馒头,并没有回答晴儿,“中午就不用给我送饭食了。”

晴儿又愣了一下,心里愈发不喜。

这位姑爷有了银子,这书也不‘看’了,当是又要去花天酒地了。

“......好!”

白少秋啃了一口馒头,问了一句:

“西陵城是岳父的封地,想来城里是有王府的铺子的......我想要租一间......该多少租金就多少,你回去之后帮我问问岳母。”

晴儿心里一震,看向了白少秋:

“姑爷租铺子干啥?”

“做点小生意。”

这是个正经的事。

“好,奴婢回去就问问主母。”

“嗯,你去吧,晚上送吃的来告诉我一声......”

他随手从那银子堆里取了一锭递给了晴儿:

“晚上顺便帮我买只卤鸡......要余记的,剩下的银子你留着。”

“姑爷我现在很穷,也没给过你赏钱,不过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

晴儿接过银子,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倒不是赏钱,而是这位姑爷看起来似乎真的变了性子。

他竟然想要赚钱了!

虽说商人地位低贱,但总比在府上吃软饭要好那么一点点。

“奴婢还是希望姑爷不要去赌......郡主也很不喜欢。”

“嗯......小赌怡情,你去吧。”

晴儿迟疑片刻转身离去。

白少秋用了早饭收拾了碗筷也拿着那布裢起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唐纤纤就满怀憧憬的进了书楼。

人,自然是没有遇见的。

唐纤纤站在二楼忽然间心里有些失落。

她坐下读书,但今儿个怎么也读不进去。

心绪颇不宁静。

我这是怎么了?

第十二章

初夏时节。

若在兴国的南方,这时候当已有了两分暑气。

但位于兴国西边的西陵城,这里才刚刚入春。

白少秋一路走出书院的时候,有许多正去上学的学子们目送。

这一次没有人上前去奚落他。

昨夜求知墙发生的事,现在整个书院的学子们都已听说。

那些学子再看白少秋的时候视线里似乎不再是以往的鄙视,而是......好奇!

他们在远处指指点点,声音也极低,偶有惊叹,也是惊叹于他的气运。

好奇归好奇,在这些学子们的心里,也并没有将他当成一回事——

气运这个东西偶尔一次就已经很不得了了,哪里有时刻傍身的时候。

读书这个东西,靠的依旧是勤勉,依旧是日积月累。

又听闻宋师兄与他约了竹溪文会再试......

学子们很是期待,希望他真的能参加,希望看见宋师兄在三院数千学子面前将他击败!

将他碾压!

让他颜面尽失!

但终究一笑了之。

一万两银子......试个屁啊!

这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把宋师兄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所以......那就是他的一个借口。

很好的挡箭牌!

宋师兄能轻易以文压他,他便以巨额的赌注封堵了宋师兄的嘴。

倒是个聪明人。

昨晚之事,已够他吹嘘一辈子,他当然不会愚蠢的在竹溪文会上去丢人。

白少秋依旧没有在意那些学子们,他将那装满银子的褡裢跨在肩上,步履从容的走出了书院。

从宁静走入了繁华。

西陵城算得上繁华。

镇西王将西域的草原蛮子消灭大半再驱逐数百里之后,整个西陵范围便再没有受到那些草原蛮子的抢掠。

镇西王善待自己封地的子民,这里的税赋比兴国所有地方都要低。

另外,西陵城也是一座千年古城。

这里有兴国六大书院之一的上陵书院,这里还有另外两处颇为有名的书院——

长兴书院和长宁书院!

皆是从上陵书院分出去的。

这里毕竟是边塞,历史上西陵城破过数次,上陵书院也不可避免的倒闭了数次。

另外两处书院就是在战火之后新立的。

一处在西陵城城西的断桥旁。

一处在西陵城城南的寒水畔。

所以,西陵城的文化气氛颇为浓郁。

虽不及江南,但对于一座边塞城市而言,这已难能可贵。

它在铿锵中带着温柔。

在粗狂中带着细腻。

这大抵就是父亲早年间将书局从江南搬到了这里的缘由。

也大抵是这样的环境,才孕育出了如自己的老婆那般的文武双全的女子——

听说了许多关于长缨郡主的事,在白少秋的心里,对这姑娘尚没有爱,却有欣赏。

上辈子就是兵王,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也深知要成为一个顶尖的战士、要想在战斗中取得胜利,在战场上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竟然建立了一支三千人的红缨军!

还不是绣花枕头!

据说就算是草原上的蛮子看见了那杆红缨大旗也会退避三舍......这实属有些厉害。

大抵是惺惺相惜吧。

对这个妻子,白少秋还是渴望能一见的。

做不了夫妻想来还能做朋友。

因为自己也算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男人!

当年浑身是伤不得不告别了那个舞台,去了学校,那年......二十三。

在那个著名的大学读了三年书。

是读书,不是看书!

便是那些书中的文字将自己一身的凌厉洗涤干净,彻底蜕变,从一根刺变成了一块玉。

说玉有些自夸,就当是一块圆润的石头吧。

离开学校本当奔赴新的岗位,却不料那一步跨出校园竟然来到了这里。

那个在秋天里给自己送了第一杯奶茶的姑娘......真对不起!

白少秋摇头一笑,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若没有这诡异之事,自己应该是会和那姑娘谈上一年半载的恋爱而后结婚的。

日子会在平淡中......也或者一地鸡毛中渡过。

却不料会来到这样的一个世界。

上辈子的缘尽。

这辈子的缘呢?

来,或者不来,缘分这个东西它就在那里。

无须强求,亦无须刻意,这便是他而今的心境——

顺心意!

沐浴着朝阳,踩着青石板铺就的路面,白少秋信步而行,饶有兴致的看看左右两旁琳琅满目的铺子。

当然,偶尔也看看那些行走在街巷里的姑娘——

兴国民风尚算开放。

女子的穿着便不是那么保守。

天气其实和热还沾不上边,但那些姑娘们已迫不及待的穿上了漂亮的裙子。

白少秋不知道那些裙子叫什么款式,只是觉得很养眼。

无论是穿着素色麻衣的平民女子还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大家闺秀。

不一样的风景,但几乎都山峦叠嶂。

这方水土,挺养人。

耳畔自然也传来了她们的声音——

“小姐,奴婢觉得这料子挺好看,奴婢听说长兴书院的祁公子这一次意欲在竹溪文会夺魁......”

“祁公子是咱们西陵城的第二才子!”

“他可比上陵书院的那位宋公子俊俏多了!”

“小姐,咱西陵城喜欢祁公子的未出阁的姑娘可多了!”

“这一次竹溪文会听说林家三小姐也会去......她就是奔着祁公子去的!”

“小姐一定要将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些,这料子买了去,请周裁缝定制一身裙子......时间还来得及,小姐一定能盖过林三小姐的风头!”

白少秋已将视线移了过去。

就在一家名为南韵绸缎庄的铺子门前,主仆二人正站在门口,背对着白少秋,正看着铺子里面。

“这料子是绿色的,合适么?”

“小姐,竹溪翠竹成荫,小姐着绿裙而入更显自然,也显......春意!”

白少秋咧嘴一笑,这丫头挺有见地。

他收回了视线继续前行。

就这么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着看着,半个时辰之后,他走街串巷来到了锦鲤巷子。

这个名字挺唬人。

不知道的会以为这是一条繁华街巷。

事实上这里已在西陵城的最北边,与锦鲤没有任何关系,它就是一条狭窄的,破旧的小胡同。

小胡同里也住满了人。

皆是西陵城的真穷人。

这里没有丝毫车水马龙的景象,这里......死气沉沉!

白少秋一路而行,走在那些街坊们惊诧的视线中,他来到了小胡同的东头,站在了一个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前。

小院的一角有一个穿着一身碎花布衣裳的姑娘正在洗着衣裳。

她抬起了手正要擦拭一下脸上的水珠,扬起的视线的余光看见了木栅栏外站着一个人。

她抬头,

眼睛忽的一亮!

她站了起来,欢喜的叫了一身:“少爷!”

三息。

她双眼一瞪,脸色突变:“你现在是王府的姑爷了,还回来做甚?”

“家里没有银子!”

“一个子儿都没有!”

白少秋笑了,他嘎吱一声推开了那木栅栏的门,径直向那姑娘走了过去。

“小夕,”

“去买一壶酒,再买一只余记的卤鸡,其余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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