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交通违章通知时，我很意外。
登上网页查看违章记录，在违章记录里，看到了一张照片。
等我点开大图一看，身体瞬间冷下去。
不为别的，只因，顾瑞恒的副驾驶坐着一个女人。
顾瑞恒看向那个女人时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哪怕画质糊穿地心，我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个女人我很熟悉，各种意义上的熟悉。
我快速的截图，发给朋友。
对方很快回复：
“哟，不愧是要结婚的小夫妻，感情真好，开个车还腻腻歪歪的。”
我一阵无语，我手指微动，敲出一行字。
“你仔细看看，这真的是我吗？”
1.
我和顾瑞恒在一起六年了，他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
逛街时，哪件东西我多看一眼，他就会眼也不眨地付款。
不管再忙也会回家陪我一起吃饭，只因，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家太过冷清。
即使出差相隔万里，也会在返程后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他总说，“不管在哪，不管做什么，我心里都挂念着我的桑桑。”
他的这些甜言蜜语，让我仿佛泡在蜜罐里。
我还记得他单膝跪地向我求婚时，眼角闪着泪的样子。
更记得我点头后，他紧紧把我拥入怀中，不停在耳边呢喃，说爱我的样子。
六年时间，他给我编制了一个巨大又华丽的梦。
而这个梦，在我看到这个女生时，一下破碎了。
我整个人如坠冰窟，因为这个女生和我太像了。
同样的栗色长卷发，同样的红色长裙。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顾瑞恒会背叛我。
毕竟，当初，顾瑞恒身边的人都玩得花。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身份地位摆在那，有个固定交往的对象，应付家里，维持表面的和谐就足够了。
那时候，圈子里那帮阔太太还羡慕我。
毕竟，像顾瑞恒那样出淤泥而不染的，真的是珍稀品种。
没想到，他宠了我六年，最后，还是没能抵过这个圈子的魔咒。
跟顾瑞恒在一起的这些年，他常说我不懂情趣。
“桑桑，你这头发清汤寡水的，像医院病号餐的面条。”
“桑桑，天天穿白裙子不腻吗？简直是清纯女大学生哦。”
他那些真心话总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但是，只要他说，我就会为他做出改变。
所以，后来我烫卷了一头直发，开始尝试更大胆的穿衣风格。
再次出现在顾瑞恒面前时，我将他一闪而过的惊艳看在眼里。
在这份爱里，哪怕他宠我到极致，我却始终没有安全感。
我爱得那么小心，那么卑微。
可最后，他还是出轨了。
我不死心地翻看着顾瑞恒所有社交平台，想要找寻一些蛛丝马迹。
女人在这方面永远是福尔摩斯。
整整几百个关注，上千条动态。
我静坐一晚上，从他互关好友的点赞里找到了那个女人。
她的动态里满是精致的照片。
画面中的人笑得甜美又热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社交媒体上有她在国外街头表情搞怪的样子，也有她张开双臂带着降落伞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的样子。
她整个人绽放着，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我翻开着她记载的一切，然后翻到了她大方地公开恋情，照片上，她与金发碧眼的男人贴面，脸上满是甜蜜。
但日期是顾瑞恒向我告白的那天。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的情形。
当时他喝醉了酒，半夜来到我家楼下，一双眼睛波光闪闪，满是深情。
正值冬天，他将自己的围巾取下给我戴上。
“桑桑，我真的很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我脸上闪过错愕，随即羞涩点头。
然后，我又翻到她晒出的婚纱照照片。
那天，亲人朋友环绕在她身边，新郎将戒指戴在她手上。
也是那一天，我成了顾瑞恒的人。
那一晚，他抱着我，动作从颤抖到带着狠意，疼痛几乎要将我撕裂。
第二天他又带着懊恼向我道歉。
继续往下翻，我的手指停留在她最新的动态上。
“好聚好散是给彼此的体面。”
附上的照片是一纸解除婚约的证明，和倒映在飞机舷窗上略带忧伤的侧颜。
时间是一周之前。
我自嘲地笑笑，想起了一件事。
那天公司团建结束，已是深夜，顾瑞恒开车来接我。
双眼带着温柔的笑意，但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阿恒，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又一次没得到回应，我不满地抱怨。
顾瑞恒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
“不好意思啊桑桑，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忽视你了。”
下一刻，车载蓝牙响起。
我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来电。
我伸出手准备帮他接通，顾瑞恒却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他为了让我放心，平时接打电话从不避着我。
但那一刻，他的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慌乱。
我投去疑惑的目光，顾瑞恒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他们今天喊我聚会，我不太想去，就不接了吧。”
随即语气放缓，“和桑桑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
当时我没有多想，反而，脸色羞红。
顾瑞恒低沉的声音接着响起。
“桑桑，最近......公司比较忙，可能会忽略你。”
我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那之后的一周也确实不怎么能接到他的消息。
常常不回家吃饭，临近午夜才蹑手蹑脚走进房间。
甚至彻夜未归。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与顾瑞恒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是我与他的故事。
实际上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都有着另一个人的痕迹。
这个念头一冒头，就再也无法收拾。
看着照片上那性感妩媚的波浪卷发，热情奔放的红色长裙。
我一时间弄不清，究竟是她像我，还是我像她？
我颤抖着手，给顾瑞恒发去消息。
“你现在在哪呢？”
顾瑞恒几乎秒回。
“在公司加班，怎么了？”
泪水从眼眶滑落。
因为就在刚才，页面刷新，出现了一条更新。
“从不畏惧，大胆去爱。”
配图是一张十指相扣的照片。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我不可能认错，况且那枚与我中指上相配的对戒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
那枚戒指的位置从中指移到了食指。
还挺细心的。
我嘲讽地笑笑，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打开通话界面，播出一个电话。
“妈妈......我想回家了。”
母女连心，妈妈沉默一瞬后便明白了。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将声音放缓：
“好，明天我们过来接你。”
顿了顿，不放心地接着叮嘱。
“别难过，乖女儿，妈妈一直都在呢。”
一夜未眠，天亮时我才整理好心情，开始收拾行李。
屋子里大部分东西都是情侣款。
情侣睡衣、情侣牙刷、情侣杯。
我热衷于和顾瑞恒用一切让我们看起来甜蜜的物品。
顾瑞恒总会嫌我幼稚。
“这也太可爱了，不太适合我。”
他的那一份便堆在家里各个角落，只有我固执地乐于其中。
撇开这些东西，我将顾瑞恒这些年来送给我的衣裙首饰都留下。
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竟然少得可怜，装不满两个行李箱。
犹豫片刻，我给顾瑞恒打去电话。
即使要分开，我也念着好聚好散。
“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顾瑞恒的声音闷闷的。
“放心，今晚一定回来陪我的宝贝。”
我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顾瑞恒，你爱我吗？”
电话那头静默几秒，传来布料摩擦声。
“我当然爱你，桑桑。”
挂了电话，我呆坐在原地。
他究竟是如何把爱我两个字如此轻易地说出口的？
嘴里泛起苦涩，许久未进食的胃一阵阵抽痛。
起身穿衣，我打算出门买些食材，最后为顾瑞恒做一顿饭。
就当做为自己践行。
拎着满兜的食材推开家门时，我整个人愣在原地。
顾瑞恒已经回到家，但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袭红裙将将盖过一半大腿，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
此时正拿着一条项链在脖颈处比划。
灯光照在那颗硕大的蓝宝石上反射出细碎的光。
我记得那条项链。
与顾瑞恒在一起后不久，他带我参加圈内拍卖会。
这条海蓝宝石项链是当时的压轴。
起拍价后面的零多到我数不清，周围人的叫价更是气势汹汹。
我被那抹深沉清透的蓝色迷了眼。
顾瑞恒对我笑笑，握紧我的手，举起手里的牌子。
“只要桑桑喜欢，我一定会将它拿到手里。”
我瞪大眼，惊慌失措地对他摇头。
眉眼间带上哀求看向顾瑞恒。
我出身平凡，父母亦是普通人，自知承受不起如此贵重的首饰。
顾瑞恒手上动作却未停下，直至拍卖官敲下三锤。
他并没有转头看我，只是扬起嘴角，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这条项链戴在桑桑的脖子上一定很美。”
当时我不懂，但现在我理解了。
硕大的宝石坠在她的锁骨间，衬得她越发艳丽。
她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你好，我是夏桑。”
我唇色苍白，无数个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我曾问过顾瑞恒，明明朋友们都习惯用小落称呼我，为什么他要叫我桑桑？
但他只是笑笑，仍旧固执地喊我桑桑。
现在看来一切都明朗。
这条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果然很配他的桑桑。
购物袋承重已经到了极限，细细的塑料薄膜勒得我手生疼。
顾瑞恒见我惨白着脸，站到我身边。
“夏桑是我的高中同学，刚回国，我邀请她来家里小聚。”
随即看向夏桑，将我冰冷的手握在掌心。
“这是桑落，我的未婚妻。”
心里闪过一丝悸动。
他如此大方地向她介绍我的身份，全然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也许是我误会了，也许顾瑞恒并没有想要出轨。
我紧张地手心微微出汗。
抬眼时却看到顾瑞恒抿着唇，紧紧盯着夏桑。
夏桑眼波流转，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边。
随即对着顾瑞恒笑颜如花。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眼光倒是没怎么变。”
牵着我的手微微颤抖，我低下头。
看来想象中的好聚好散也泡汤了。
身边朋友总说我性子软，我听了总笑笑说这样也不错。
但现在却真的有些痛恨自己懦弱。
我应该将手里东西狠狠砸在夏桑脸上，然后用力给顾瑞恒一个耳光。
此刻我却只能任由心里的痛意将我吞没，心里满是悲凉。
在一起六年，我以为顾瑞恒是爱我的。
可他只爱他的桑桑。
我轻轻挣开顾瑞恒的手，绕过他们走回卧室。
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静静站在门边。
踏出门时，顾瑞恒猛地拉住我。
“你要去做什么？怎么带着这么多东西？”
我扭头微微一笑：
“公司临时安排出差，有点赶，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顾瑞恒看着我手中两个最大号的箱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去哪出差？你要把家搬空吗？”
心绪微动，我看向他的眼中含着水光。
“你希望我不要去吗？”
顾瑞恒脱口而出：
“当......”
话还没说完，屋内便传来女人的声音。
“顾瑞恒，我们今晚去吃川菜吧，我在国外这些年就想着这一口。”
顾瑞恒一愣，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我静静地看着他。
犹豫一番后，顾瑞恒最终补完了那句话。
“当然不是了宝贝，工作重要，路上注意安全。”
心疼得几乎要喘不上气。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明明顾瑞恒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竟然还抱着希望。
我点点头，转身时却看到熟悉的身影。
妈妈红着眼眶，眉眼间写满了对我的心疼。
她快步上前牵住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
顾瑞恒一愣，随即视线向后飘去。
我这才注意到妈妈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