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八名身披玄甲的秦军锐士，背负令旗，骑着高头大马，自咸阳城东门驰道飞奔而入。
马蹄踏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密集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震得整条街巷都在颤抖。
“大捷！大捷！”
“王翦将军攻破大梁，魏王出降，魏国灭！”
为首的传令甲士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的呐喊响彻云霄。
驰道两侧，原本还在各自忙碌的黔首百姓们，动作齐刷刷一滞。
下一秒，整条街道沸腾了。
“风！大风！”
“大秦万年！王上万年！”
无数人振臂高呼，嗓子喊得嘶哑，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亢奋。
顾明倚靠在自家饴糖小店的梁柱旁，手里端着一碗醪糟，小口小口地抿着。
酒液微甜，带着恰到好处的辛辣，顺着喉咙滑入胃里，驱散了初秋的几分凉意。
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他没有跟着激动，反而有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魏国也灭了啊……”
顾明喃喃自语。
秦王政十七年，灭韩。
秦王政十九年，灭赵。
今日，秦王政二十二年，灭魏。
六国去其三，接下来就该轮到南边的庞然大物——楚国了。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前世，他是个标准的社畜，每天996，为了几两碎银奔波劳碌，结果在一次普通的公司团建中，脚底一滑，再睁眼就来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咸阳城。
成了个无爵无编制，连姓氏都没有的黔首，靠着一家祖传的饴糖小店糊口。
开局就是地狱难度。
好在他还记得些历史知识，知道大秦的铁蹄终将踏遍六合，一统天下。
乱世是危机，但对一个一无所有的穿越者来说，又何尝不是机遇？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顾明将碗中最后一口醪糟饮尽，胸中涌起一股压抑许久的豪情。
当牛做马一辈子了，重活一次，总得搏个封妻荫子，搏个人上人当当吧？
“小顾，在家没？”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店外传来，打断了顾明的思绪。
顾明抬头看去，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掀开帘子走进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
来人叫刘三，是这条街的老街坊，也是顾明的老主顾。
“刘叔，今儿个来这么早？”顾明笑着迎上去。
刘三是秦国二十级军功爵中的第二级，上造。虽然只是个低级爵位，但在这咸阳城里，已经足够让他挺直腰杆做人了。
“还不是我家那浑小子，一天不吃你的糖就闹腾。”刘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串秦半两，“来，给叔称半斤。”
“得嘞。”
顾明麻利地拿起牛皮纸，从陶瓮里拣出晶莹剔透的饴糖块，用草绳仔细捆好。
放到铜盘秤上一称，不多不少，正好半斤。
他又从旁边拿起一小块，塞到刘三手里：“刘叔，这块算我送的。”
“你这小子，就是会做生意。”刘三哈哈一笑，也不客气，接过糖直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嗯，还是你这饴糖够味。”
两人闲聊了几句家常。
刘三咂摸着嘴里的甜味，忽然压低了声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小顾啊，叔跟你说个事，你可得上点心。”
“刘叔请讲。”顾明见他神色有异，也收起了笑容。
“捐粮赐爵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捐粮赐爵。
顾明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秦国的老传统了，国家缺钱缺粮的时候，就会允许黔首通过捐献粮食来换取爵位。
对于他们这些社会最底层的商贾而言，这几乎是唯一一条能够摆脱贱籍，实现阶级跨越的通道。
“还……还差一些。”顾明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穿越过来这几年，靠着经营饴糖店，确实攒了点钱，可距离一千石粮食的标准，还差着老大一截。
一千石，按照秦制换算，那就是三十万斤粮食。
就算把他的小店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
刘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可得抓紧了。刚传来的消息，魏国已灭，下一步王师就要南下伐楚。这仗一打起来，朝廷征发兵员徭役的文书，随时都可能下来。”
“到时候，咱们这些有爵的还好说，你们这些商贾……”
刘三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商贾，在秦国地位低下，甚至排在农夫之后。一旦战争开启，他们就是被优先征发的炮灰。
顾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伐楚之战的残酷。
历史上，李信率二十万大军伐楚，初期势如破竹，最后却被项燕打得全军覆没，那可是尸山血海。
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要是被征发上了战场，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谢刘叔提醒，我……我会想办法的。”
送走刘三，顾明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店里，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商鞅变法，二十级军功爵制。
一级公士，二级上造，三级簪袅……直到二十级彻侯。
每一级爵位，都对应着不同的特权。田地，房产，奴隶，甚至免除徭役的资格。
有爵者，可以理直气壮地横行天下。
无爵者，只能卑微地匍匐在地，任人宰割。
寸步难行。
这就是大秦的生存法则。
“钱，钱，钱！我需要钱！”
顾明双手插进头发里，烦躁地低吼着。
前世为钱所困，没想到穿越到大秦，还是逃不过这个该死的循环。
怎么办？
去借高利贷？不行，那帮人比豺狼还狠，利滚利能把他骨头都吞了。
去偷去抢？更不行，秦法严苛，被抓到就是砍头或者城旦的下场。
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等着征兵的文书下来，然后被绑上战场当炮灰？
不！
他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才重活一次，不是为了来大秦体验一把战地一日游的！
就在顾明焦虑到快要爆炸的时候，一个冰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晋爵意愿……】
【“封侯拜相系统”正在激活……】
【激活成功！】
嗯？
顾明猛地抬起头，茫然地四处张望。
店里空无一人，哪来的声音？
幻听了？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机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顾明听得清清楚楚。
系统！
是系统！
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顾明的心脏砰砰狂跳，一股巨大的狂喜冲上头顶，让他差点原地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