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艺术基金晚宴设在江城最顶级的艺术中心。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间,香槟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苏晚站在顾承渊身边,一身黛蓝色露肩长裙,颈间戴着顾家祖传的蓝宝石项链——这是出门前顾承渊亲自为她戴上的,冰凉的宝石贴在她温热的皮肤上,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顾总,这位就是顾太太吧?”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来,目光在苏晚身上打量,“真是郎才女貌。”
顾承渊微微颔首:“李总过奖。晚晚,这位是李氏地产的李总,基金会的重要赞助商。”
苏晚伸出手,让李总行了个吻手礼。这是她今晚重复了无数遍的动作,每一次都让她感到一丝不适。但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像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顾太太对艺术也有研究?”李总问,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苏晚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略知一二。听说李总收藏了不少当代艺术精品?”
李总的眼睛一亮,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收藏。苏晚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附和。这些知识来自她过去一个月恶补的艺术杂志和拍卖行图录,现在成了她在这个场合生存的武器。
顾承渊似乎对她的表现有些意外。当李总终于离开后,他低声说:“没想到你对李总的收藏这么了解。”
“做顾太太总要有些准备。”苏晚端起香槟杯,轻轻晃动,“不是吗?”
她的目光越过杯沿,望向大厅另一端的沈清歌。今晚的沈清歌穿着一身白色鱼尾裙,正在钢琴前演奏肖邦的夜曲。聚光灯下的她优雅动人,吸引了无数赞赏的目光。
但苏晚注意到一个细节——沈清歌的手指在琴键上微微颤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这不是她平时的水准。
“失陪一下。”苏晚对顾承渊说,“我去补个妆。”
化妆间里空无一人。苏晚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陌生。这身昂贵的礼服,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还有脸上无懈可击的微笑,都像是一层厚厚的油彩,掩盖了真实的她。
门被推开,沈清歌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
“你没事吧?”苏晚下意识地问。
沈清歌冷笑:“少假惺惺的。”
她走到洗手台前,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片药吞下。苏晚认出那是孕妇常用的止吐药。
“你果然怀孕了。”苏晚轻声说。
沈清歌的动作僵住,随即转身面对她:“是又怎样?你以为承渊会在乎吗?”
“他知不知道?”
“这不关你的事。”沈清歌走近一步,眼神凶狠,“我警告你,苏晚,别想破坏我的计划。这个孩子是我和承渊的,你才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苏晚平静地看着她:“如果顾承渊想要这个孩子,为什么还要和我维持婚姻?”
沈清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强势:“因为顾家需要体面!等孩子出生后,他自然会和你离婚。”
“是吗?”苏晚微微一笑,“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甚至需要在演出前吃药稳住胎气?”
沈清歌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推开,顾承渊站在门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清歌,该你上台了。”
沈清歌立刻换上一副柔弱的模样:“承渊,我有点不舒服...”
“需要叫医生吗?”顾承渊问,语气中带着真切的关心。
苏晚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走到顾承渊面前,轻声说:“沈小姐可能是太紧张了。我刚才告诉她,李总对今天的演出很期待,还特意为基金会追加了捐款。”
顾承渊挑眉看向沈清歌:“是吗?”
沈清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苏晚在给她台阶下:“是...是的。我怕让李总失望。”
“那就去吧。”顾承渊的语气缓和下来,“你知道这场晚宴对基金会多重要。”
沈清歌点点头,狠狠瞪了苏晚一眼,转身离开。顾承渊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说:“你刚才在帮她?”
“我是在帮顾家。”苏晚纠正道,“毕竟,我现在还是顾太太。”
顾承渊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伸手轻轻拂过苏晚颈间的蓝宝石项链,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皮肤。
“这项链很适合你。”他说,“比我母亲戴的时候更好看。”
这是顾承渊第一次提起他的母亲。苏晚想起温室里那些枯死的兰花,想起张妈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顾夫人是个温柔但脆弱的女人,在顾承渊十五岁时因病去世。
“她是个怎样的人?”苏晚忍不住问。
顾承渊的眼神暗了暗:“一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女人。”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该回会场了。”
晚宴的高潮是拍卖环节。顾承渊捐出一幅收藏多年的名画,竞拍价一路飙升。苏晚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目光却落在拍卖目录的最后一页——那是一幅匿名捐赠的水彩画,画的是雨中的玉兰花。技法青涩,但有一种动人的生命力。
“下面这幅作品比较特殊。”拍卖师说,“捐赠者要求匿名,所得款项将全部用于资助年轻艺术家留学。”
苏晚的心跳突然加速。这正是“新芽计划”的资助项目。
竞拍开始,但应者寥寥。毕竟在这种场合,一幅无名小卒的作品很难引起这些富豪的兴趣。苏晚看着那幅画,突然举起手中的号牌。
“七号女士出价十万。”拍卖师说。
顾承渊侧目看她:“你喜欢这幅画?”
“很有灵气。”苏晚轻声说,“而且是为了资助年轻人。”
顾承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竟也举起了号牌:“二十万。”
现场响起一阵低语。顾总亲自竞拍一幅无名作品,这无疑抬高了画作的身价。几个原本不感兴趣的人也纷纷加入竞拍。
价格一路攀升到五十万。苏晚犹豫了,这已经超出她的预算。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百万。”
全场哗然。出价的是沈清歌,她站在钢琴边,脸上带着挑衅的微笑。
顾承渊皱眉:“清歌,你做什么?”
“我也很支持年轻艺术家啊。”沈清歌甜甜地说,“而且,我比苏小姐更需要积德行善呢。”她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苏晚握紧了号牌。她知道沈清歌在故意挑衅,但这幅画对她有特殊意义——那是她十六岁时的作品,画的是母亲去世前种下的那棵玉兰树。
“一百五十万。”苏晚再次举牌,声音清晰而坚定。
顾承渊惊讶地看着她。沈清歌的脸色变得难看,正要继续加价,顾承渊却按住了苏晚的手:“够了。”
“为什么?”苏晚问,“我用我自己的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顾承渊压低声音,“你不觉得这幅画的风格很眼熟吗?”
苏晚心中一凛。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顾承渊继续道:“这画的笔触和色彩运用,和你放在书房那幅素描很像。如果被人发现顾太太在拍卖自己的作品...”
原来他误会了。苏晚松了口气,顺势而下:“我只是觉得有缘。”
最终,画作被沈清歌以两百万拍下。当拍卖师落锤时,沈清歌得意地看向苏晚,仿佛赢得了一场重要的胜利。
晚宴结束后,苏晚站在艺术中心的露台上透气。夜风微凉,吹散了香槟带来的眩晕感。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一片倒悬的星河。
“为什么那么想要那幅画?”顾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晚没有回头:“因为那场雨中的玉兰,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顾承渊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温水:“你今晚表现得很出色。李总特意夸你有见识。”
“谢谢。”苏晚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地触到他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
露台的灯光昏暗,顾承渊的侧脸在夜色中显得柔和了些。苏晚突然想起化妆间里他提起母亲时的眼神,那个瞬间的他,似乎不再是那个冷酷的商人。

“你母亲...她喜欢兰花?”苏晚轻声问。
顾承渊沉默了片刻:“你怎么知道?”
“温室里那些枯死的花,应该是很名贵的品种。”
“那是她最后的寄托。”顾承渊的声音很轻,“父亲去世后,她就把自己关在花房里,好像那些花能代替她活下去。”
苏晚的心微微抽痛。她想起母亲去世前的那个春天,玉兰花开得正好。母亲躺在病床上,轻声说:“晚晚,以后你一个人也要像玉兰一样,即使在雨中也要开花。”
“我母亲最喜欢玉兰。”苏晚不知为何说出了这句话,“她说玉兰是最坚强的花,在早春的寒风中绽放,不需要叶子的衬托。”
顾承渊转头看她。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谈,不是契约夫妻的表演,而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的对话。
“我查过你的资料。”他突然说,“你母亲是病逝的?”
苏晚点头:“癌症。和您母亲一样。”
夜色中,两人的目光相遇。有那么一瞬间,苏晚觉得他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两个都曾失去母亲的人,两个都被困在各自牢笼中的人。
但这份默契很快被打破。沈清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承渊,我有点不舒服,能送我先回去吗?”
顾承渊立刻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当然。苏晚,一起走吧。”
回程的车上,沈清歌靠在顾承渊肩上,似乎真的不太舒服。苏晚坐在对面,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今晚的种种在她脑海中回放——顾承渊意外的维护,那幅未能拍下的画,还有露台上短暂的真诚。
车经过江桥时,苏晚注意到桥墩下有一片野生的玉兰树。在城市的霓虹灯映照下,那些白色的花朵像一群栖息在夜色中的蝴蝶。
她突然明白,自由不是逃离牢笼,而是在牢笼中依然保持开花的勇气。就像那些桥下的玉兰,即使在最不被看见的地方,也要绽放自己的美丽。
回到家,苏晚脱下昂贵的礼服和项链,换上舒适的睡衣。梳妆台上放着今晚的拍卖目录,翻到那幅玉兰画的那一页。她轻轻抚过画作的照片,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不仅要申请“新芽计划”,还要创作一系列以玉兰为主题的作品。这是她对母亲的纪念,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窗外,月亮从云层后露出脸来。苏晚打开素描本,开始画下今晚的玉兰——不是温室里那些娇贵的品种,而是桥下顽强盛放的野花。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夜风拂过花叶的声音。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就像早春的玉兰,在无人注意时,已经准备好了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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