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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异能失控

凌晨四点，习今茉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第一千零一次怀疑人生。

这不是她家的天花板。

或者说，这不是她租的那个只有十五平米、墙皮偶尔会掉、楼上邻居每天凌晨准时挪家具的出租屋天花板。这是沈承安家的天花板——三层挑高、意大利设计师定制、镶嵌着智能调光系统，此刻正散发着柔和如月光的冷白色。

“所以我就这么住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

习今茉翻了个身，身下是某种记忆海绵与丝绸混合材质的床垫，舒服得让人有罪恶感。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玻璃杯壁上凝结着恰到好处的水珠——这是沈承安昨晚临睡前放的，说“以防半夜口渴”。

“他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习今茉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闷哼。

三天前，她还是个普通的社畜，最大的烦恼是月底的KPI和永远不够花的工资。三天后，她住进了一个声称是“城市异能秩序维护者”的男人家里，理由是“你身上有不稳定能量波动，可能引来危险，需要保护性监视”。

保护性监视。

这个词让习今茉想起警匪片里证人保护计划的桥段，但那些证人至少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保护。而她呢？就因为在地铁站喊了句荒唐话，手镯亮了光，一个猥琐男摔晕了？

“这手镯……”习今茉抬起左手，借着月光看向手腕。

祖母留给她的银质手镯，款式古朴，表面刻着一些她从未在意过的花纹。在普通光线下，它就是件有点年头的旧首饰。但此刻，在月光下，那些花纹似乎在微微流动，像是活着的藤蔓。

“该不会真的是什么传家宝吧？”习今茉嘀咕。

祖母去世时她还小，只记得那是个喜欢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的老人，总是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说：“小茉啊，以后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就想着‘享福’两个字。”

当时她觉得这是老人家的安慰话。

现在想来……细思极恐。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柳如烟发来的消息。

【柳大美人：第三天了姐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习今茉翻了个白眼，打字回复：【他在三楼，我在二楼，中间隔着健身房、书房和一个小客厅。而且这个房子的隔音好到我觉得就算我在房间里尖叫，他也听不见。】

【柳大美人：……暴殄天物啊！沈承安那张脸，那身材，那禁欲系气质，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习今茉：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异能”、“能量波动”、“守序者”这些词，你觉得我有心情想那些？】

【柳大美人：也是。不过说真的，你那个手镯到底是什么来头？我昨天去图书馆查了，那种花纹有点像殷商时期的祭祀纹，但又混了点别的……我拍了照片发给我那个搞考古的学长，他说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习今茉心里一沉。

柳如烟的学长在省考古研究所工作，见过的古物比一般人吃的盐还多。如果连他都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

【习今茉：你学长还说了什么？】

【柳大美人：他说这种纹路如果有实物对照，应该能查到出处。但照片拍不清楚细节。你要不把手镯取下来给我看看？】

习今茉试了试，手镯卡在手腕上，纹丝不动。

从地铁站那晚开始，它就取不下来了。

【习今茉：取不下来。】

【柳大美人：……越来越玄乎了。你自己小心点，我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对了，我明天下午去找你，给你带点换洗衣物和护肤品。沈承安那儿虽然什么都有，但肯定没有你习惯用的牌子。】

【习今茉：爱你。】

放下手机，习今茉又盯着手镯看了半晌。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低声问。

手镯自然没有回答。但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那些花纹似乎闪烁了一下，微弱得像是错觉。

---

第二天早上七点，习今茉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她换上昨晚沈承安让助理送来的家居服——尺码完全合适，材质舒适，颜色是她喜欢的浅灰色。这让她又一次怀疑沈承安是不是偷偷调查过她。

下楼时，沈承安已经在餐厅了。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坐在长餐桌的一端，面前摆着一杯黑咖啡和几份文件。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画面美好得像杂志封面，如果忽略掉他眉头微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话。

“早。”沈承安头也不抬。

“早。”习今茉犹豫了一下，在长桌的另一端坐下。

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端着托盘过来，微笑着放下早餐：煎蛋、培根、烤番茄、牛油果吐司，还有一杯鲜榨橙汁。

“习小姐，沈先生说您喜欢偏中式的早餐，我煮了小米粥，还蒸了包子，您看要哪样？”女人温和地问。

习今茉愣住了。

她确实更喜欢中式早餐，尤其是加班熬夜后，喝碗热粥最舒服。但这个习惯连柳如烟都未必清楚——她们一起住的时候，早上都是随便啃面包的。

“我……都要一点吧。”习今茉说，偷偷瞥了沈承安一眼。

男人依然在看文件，仿佛刚才那句“沈先生说”不是出自他之口。

早餐在沉默中度过。沈承安快速解决了自己的那份，继续处理文件。习今茉慢吞吞地喝粥，脑子里乱糟糟的。

“今天有什么安排？”她终于忍不住问。

沈承安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楚浔之早上会过来，带你去几个地方做基础测试。下午冷沁伊需要采集一些手镯的能量样本。晚上——”

“晚上我要见柳如烟。”习今茉抢答。

沈承安挑了挑眉：“可以。但需要有人陪同。”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嫌疑人。”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保护。”沈承安合上文件夹，“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行走的能量信标。任何靠近你的人，都可能被其他异能者注意到。而你的朋友，可能成为目标。”

习今茉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你们……‘守序者’，到底是干什么的？”

沈承安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评估什么。几秒钟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这个世界，习小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在普通人的视线之外，存在着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我们称之为异能者。他们有的是先天觉醒，有的是后天因缘际会获得能力。而能力本身，并无善恶。”

他转过身，背光而立。

“但使用者有。守序者的职责，就是监控异能活动，防止能力滥用对普通社会造成破坏，同时保护异能者不被觊觎或迫害。我们不是执法者，更像是……调解员和守护者。”

“那我呢？”习今茉也站起来，“我算什么？先天觉醒？后天获得？”

“你的情况很特殊。”沈承安走近几步，“手镯是媒介，但能量反应与你的生命体征完全同步。冷沁伊初步分析认为，你本身就有潜在资质，手镯只是‘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什么资质？”

“目前还不清楚。”沈承安坦然道，“你的异能表现很奇特——被动触发，表现形式为‘幸运’或‘使他人倒霉’，没有直接的攻击性或防御性，但效果显著。这在已知的异能分类中很罕见。”

习今茉苦笑：“所以我是个会走路的幸运符，偶尔变成扫把星？”

“更准确地说，你是一个尚未掌握自己力量的异能者。”沈承安看了眼手表，“楚浔之十分钟后到。今天测试的目的是了解你的能力触发条件和影响范围。配合他，这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拿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

“你去哪？”习今茉脱口而出。

沈承安脚步一顿：“上班。我毕竟还是个需要管理公司的人。”

“那……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话一出口，习今茉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蠢问题？听起来像是妻子在问丈夫！

沈承安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看情况。如果不回，我会让吴妈准备你的晚餐。”

吴妈就是刚才那个中年女人。

等沈承安离开后，习今茉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

“习今茉啊习今茉，你是被这豪宅腐蚀了心智吗？清醒一点！”

---

上午九点，楚浔之准时出现。

他今天穿了件花哨的夏威夷衬衫和休闲裤，戴着墨镜，整个人散发着“我是来度假的”气息。一进门就给了习今茉一个灿烂的笑容。

“早啊习小姐！昨晚睡得好吗？老沈没欺负你吧？他这人就是面冷心热，你别看他一副冰块脸，其实可会照顾人了。当年我受伤住院，他天天——”

“测试内容是什么？”习今茉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楚浔之眨眨眼：“好吧，直接进入正题。今天我们要去三个地方：一个公园、一个商场、还有一个……嗯，比较特别的地点。目的是观察你在不同环境、不同压力下的异能触发情况。”

“怎么观察？”

“很简单。”楚浔之神秘一笑，“我会制造一些‘小意外’，看你怎么应对。”

习今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半小时后，她站在市中心公园的喷泉旁，看着楚浔之在不远处和一个卖气球的小贩“密谋”。

“他到底想干什么……”习今茉嘀咕。

按照楚浔之的要求，她需要在公园里“随便逛逛”，就像个普通游客。但习今茉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走了大概五分钟，她在一个长椅坐下，看着湖面上的天鹅。

突然，一个小男孩骑着儿童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冲过来，眼看着就要撞上她！

习今茉本能地想躲，但身体却像被定住一样——不，不是被定住，而是她的意识发出了“躲”的指令，身体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动作：她向后一仰，整个人从长椅上翻了过去！

“噗通！”

她摔在了长椅后的草地上，虽然不疼，但姿势极其狼狈。而那辆儿童自行车，在离长椅还有半米的地方突然拐弯，小男孩咯咯笑着骑远了。

“完美！”楚浔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第一次触发记录：面对非恶意撞击，身体本能选择‘最省力避让方式’——虽然看起来有点蠢，但有效避免了碰撞。”

习今茉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你安排的？”

“那个小男孩？不是。”楚浔之摇头，“那是真的意外。但你的反应验证了我的猜测：你的异能不仅仅针对‘恶意’，而是针对任何可能对你造成伤害或不便的‘威胁’，无论威胁者是否有恶意。”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楚浔之认真起来，“如果是只针对恶意，说明你的能力有‘意图识别’功能。但如果是针对所有威胁，那就更偏向于一种纯粹的‘自我保护机制’——就像膝跳反射，不经过大脑思考。”

习今茉皱眉：“可地铁站那个猥琐男，他摔得很惨。”

“因为他有恶意，而且意图明确。”楚浔之滑动平板，“冷沁伊分析现场数据后发现，当时手镯释放的能量强度，是刚才的三十倍以上。恶意越大，反击越强——这很合理。”

“所以我是个会自动调节威力的防狼器？”

“比喻很形象。”楚浔之笑了，“走吧，下一个地点。”

---

商场里的人流量比公园大得多。

楚浔之让习今茉去一家奶茶店买饮料，自己则混在人群中观察。习今茉排队时，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但回头又找不到视线来源。

轮到她了。

“一杯珍珠奶茶，少糖，去冰。”她说。

店员是个看起来有点疲惫的年轻女孩，机械地重复订单，开始制作。就在她转身拿杯子时，肘部不小心碰到了操作台上的一个密封罐——罐子摇晃了几下，朝习今茉的方向倒下来！

罐子里装的是用来做配料的彩色糖珠，盖子没拧紧。如果倒下来，习今茉肯定会被撒一身黏糊糊的糖浆。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习今茉看到罐子倾斜的角度，看到糖珠已经开始从缝隙中漏出，看到店员惊恐的表情。她想后退，但脚像是被胶水黏住了。

然后，她的手——左手，戴着镯子的那只——自己抬了起来。

不是大幅度的动作，只是轻轻一托，正好接住了倒下的罐子。罐子在掌心转了半圈，稳稳立住。几颗漏出来的糖珠落在柜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店员张大嘴巴：“对、对不起！我……”

“没事。”习今茉听到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她自己。

她付了钱，拿着奶茶离开柜台。走出几步后，才感觉到心脏在狂跳。

楚浔之从柱子后面闪出来，眼睛发亮：“第二次记录：面对无恶意意外，异能引导身体做出‘最小干预的有效动作’。这次不是躲避，而是直接解决问题！而且你没发现吗？刚才你的动作精准得像是计算过一样！”

习今茉看着自己的左手：“我没想那样做……是它自己动的。”

“这就是‘本能’。”楚浔之压低声音，“你的身体在危险发生时，会自动选择最优解。这个最优解不是你自己思考的结果，而是……某种内置程序给出的答案。”

“内置程序……”习今茉喃喃道，“在手镯里？”

“或者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基因里。”楚浔之意味深长地说，“走吧，最后一个测试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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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地点，是地下超市。

此时是上午十一点，超市里人不多。楚浔之让习今茉推着购物车随便买点东西，自己则躲在货架后观察。

“这次我会制造一个‘有恶意’的场景。”他事先说明，“但放心，不会真的伤害你。我需要看看在面对明确恶意时，你的异能会如何反应。”

习今茉推着车走在生鲜区，心里七上八下。她拿了盒鸡蛋，又挑了把青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顾客。

然后，她感觉到了。

有人在跟着她。

不是楚浔之——楚浔之的气息她现在已经能隐约辨认。这是另一个人，脚步很轻，但存在感很强。习今茉假装看水果，从货架的金属反光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连帽衫，帽子戴得很低，看不清脸。

她加快脚步，想往人多的地方走。

但那个人也加快了速度。

就在习今茉快要走到收银区时，一只手突然从侧面伸过来，目标明确地抓向她拎着的手提包——那里面其实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手机和一点零钱。

扒手。

习今茉的脑子里闪过这个词。

几乎是同时，她的身体动了。

不是躲避，不是格挡，而是一个极其别扭的转身——她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失去平衡，朝扒手的方向倒去！

“啊！”她惊呼。

扒手显然没料到这一出，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脚底突然一滑——地上不知何时洒了一摊水，可能是冰柜冷凝水滴下来的。

“噗通！”

扒手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而习今茉在倒下过程中，购物车被她带歪，正好压在扒手身上。车里的鸡蛋盒飞出去，精准地砸在扒手脸上，蛋黄蛋清糊了一脸。

更糟糕的是，旁边的货架因为被购物车撞到，开始摇晃。那是摆放罐头的货架，十几个罐头滚落下来，噼里啪啦砸在扒手周围，形成一个诡异的包围圈。

其中一个罐头滚到习今茉脚边，停下。

习今茉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幕，脑子一片空白。

扒手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地上太滑，他又摔了一次。这次撞倒了旁边的促销展架，几十瓶酱油和醋哗啦啦倒下来，棕黑色的液体流淌满地，混合着蛋液，场面惨不忍睹。

超市的警报响了。

工作人员和顾客纷纷围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摔倒了！”

“我的天，这味道……”

楚浔之从人群中挤进来，看到眼前景象时，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蹲到习今茉身边，小声说：“这……有点超出预期。”

“我什么都没做。”习今茉喃喃道，“我就是……绊了一下。”

“然后引发了一场小型灾难。”楚浔之扶她起来，同时快速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第三次记录：面对明确恶意盗窃，异能触发连锁反应——自身轻微失衡引发环境互动，最终导致攻击者陷入无法行动的困境。威力评级：中等。”

“这还只是中等？”

“比起让地铁猥琐男瞬间昏迷，这个确实算中等。”楚浔之看着被工作人员扶起来的扒手，“不过效果很……别致。”

扒手脸上糊着蛋液，身上沾满酱油，每走一步都在打滑。他试图辩解什么，但一开口就咳嗽——好像有蛋壳碎片进了嗓子。

超市经理赶来，看到满地狼藉，脸都绿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浔之亮出一个小证件——习今茉没看清是什么，但经理的脸色立刻变了，从愤怒转为紧张。

“我们需要调取监控，这个人涉嫌盗窃。”楚浔之平静地说，“造成的损失我们会赔偿。另外，请疏散一下周围，我们需要处理现场。”

经理连连点头，开始指挥工作人员清理和疏散。

就在这时，习今茉的手镯突然微微发热。

她低头看去，发现那些花纹正在发出极淡的银光，光芒流转，像是在呼吸。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一股奇特的波动从手镯散发出来，像是涟漪一样扩散开。

“楚浔之……”她小声说。

楚浔之也注意到了，脸色一变：“能量外泄。该死，刚才的反应消耗太大，手镯在自动充能——但方式不对！”

他立刻拿出一个手机大小的仪器，对准手镯。仪器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

“环境能量在被抽取……很微量，但范围在扩大。”楚浔之快速操作仪器，“得阻止它，否则会引起注意——”

话音未落，超市的灯光开始闪烁。

不是全部，只有他们周围的几排灯。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忽明忽暗。冷藏柜的压缩机也发出异常噪音，像是负荷过重。

几个顾客发出惊呼。

“电路故障？”

“是不是要停电了？”

楚浔之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圆片，按在手镯上。圆片立刻吸附上去，发出低沉的嗡鸣。手镯的光芒逐渐减弱，最终熄灭。

超市的灯光也恢复正常。

习今茉松了口气，但随即发现楚浔之的脸色异常严肃。

“怎么了？”

“刚才的能量波动……虽然很弱，但特征很明显。”楚浔之收起仪器，“如果有其他异能者在附近，一定能感应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超市入口处的感应门突然自动打开又关上，反复几次，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一个穿着超市制服、但气质完全不像员工的女人快步走进来。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短发，戴着细框眼镜，手里提着一个银色工具箱。她的目光直接锁定习今茉——或者说，锁定习今茉的手腕。

“冷沁伊？”楚浔之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老沈不是说你去外地开会——”

“会议取消了。”冷沁伊语气平淡，但脚步很快，“我监测到这片区域有异常能量波动，就赶过来了。果然是你。”

她在习今茉面前停下，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手镯刚才自主充能了？”

习今茉点头。

冷沁伊蹲下身，打开工具箱。里面不是普通工具，而是一些造型奇特的仪器和容器。她取出一个像是测温枪的东西，对准手镯扫描。

“能量饱和度78%，比昨天上升了12%。充能速率异常。”她一边记录一边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楚浔之简单描述了扒手事件。

冷沁伊听完，若有所思：“应激反应消耗能量，然后触发自动充能机制。但充能方式是从环境中抽取游离能量……这很危险。如果抽取过度，会导致局部能量真空，引发各种物理异常。”

“比如灯光闪烁？”习今茉问。

“那是轻微症状。”冷沁伊收起仪器，“严重的话，可能导致电器烧毁，甚至结构性损伤。你的手镯……需要学习更安全的充能方式。”

“我可以学？”

“理论上可以。”冷沁伊看向她，“所有异能装置都有使用规则，只是有些规则被遗忘了。我们需要重新发现它们。”

她取出一小瓶透明液体和一支棉签：“我要采集一点手镯表面的能量残留，用于分析。可能会有点凉。”

棉签蘸着液体擦过手镯表面时，习今茉确实感到一股凉意顺着手腕蔓延，像是被薄荷油擦过。手镯上的花纹微微发光，但很快平息。

冷沁伊将棉签放入一个密封管，贴上标签。

“初步判断，这个手镯至少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但能量活性像是新的一样，这说明它一直在沉睡，直到最近被激活。”她看向习今茉，“你祖母有没有说过它的来历？”

习今茉摇头：“只说是我曾祖母传下来的，要好好保管。”

“曾祖母……”冷沁伊沉吟，“我需要你的家族信息，做进一步调查。这很重要，关系到你能力的本质和安全。”

楚浔之拍了拍习今茉的肩膀：“别担心，冷姐是这方面的专家。她研究过的异能器物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这个比喻让习今茉稍微放松了点。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

“现在，我们先离开这里。”冷沁伊合上工具箱，“超市的监控我已经处理过了，不会留下异常记录。赔偿事宜楚浔之会跟进。你需要休息，手镯也需要稳定期。”

她看了眼楚浔之：“送她回去。沈承安下午会早点回来，我们需要开个会。”

楚浔之点头。

离开超市时，习今茉回头看了一眼。工作人员正在清理满地狼藉，扒手被保安控制着，等待警察。一切都像是普通的意外现场。

只有她知道，那不是意外。

是她身体里——或者手镯里——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导演了这场闹剧。

---

回程的车上，习今茉一直很沉默。

楚浔之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她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吓到了？”

“有点。”习今茉诚实地说，“我以前觉得，‘幸运’是个好东西。但现在发现，不受控制的‘幸运’，可能和灾难只有一线之隔。”

“很深刻的领悟。”楚浔之笑了，“不过别太悲观。所有异能者在初期都会经历失控期，关键是学会控制。你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很多人好了——至少你的能力不会直接伤人。”

“那个扒手……”

“他摔得很惨，但都是皮外伤。而且他是自作自受。”楚浔之正色道，“你的能力本质是防御和反击，不是主动攻击。这在道德层面上已经很‘安全’了。”

习今茉看向窗外飞逝的街景。

“沈承安……他也有异能吗？”

楚浔之沉默了几秒。

“老沈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最终说，“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异能者，但他能感知、干预甚至压制异能。具体原理我不清楚，这是沈家的秘密。但你可以理解为，他是‘秩序’本身的一种体现。”

“秩序本身？”

“对。在他身边，混乱的力量会趋于稳定，异常会回归正常。这也是为什么他坚持要你住在他家——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稳定场，可以抑制你手镯的能量波动，降低风险。”

习今茉想起昨晚睡得出奇的安稳，以及这几天那种莫名其妙的平静感。

原来那不是豪宅的效应，是沈承安的效应。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我们素不相识，他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做到这个地步。”

楚浔之笑了，笑容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这个问题，你得亲自问他。但我可以告诉你，沈承安不是滥好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而保护你……对他来说，可能比你想的更重要。”

车驶入别墅区。

在即将到达沈承安家时，习今茉突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但就在他们的车经过时，那辆车的车窗降下了一瞬。

一个女人的侧脸闪过。

苍白，精致，眼神冰冷。

只是一瞬间，车窗又升了上去。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启动，驶向相反方向。

“怎么了？”楚浔之注意到她的异样。

“那辆车……”习今茉指着后方，但车已经拐弯不见了。

楚浔之皱眉，立刻拿起手机发消息。几秒后，他脸色微沉。

“静一难。”他说。

“谁？”

“一个代号‘静一’的杀手，真实姓名不详。拥有阴影穿梭的能力，是个麻烦人物。”楚浔之加快车速，“她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看来有人已经注意到你了。”

习今茉的心沉了下去。

“是沈平辰？”她想起那天会议上，那个被文件夹砸中的男人背后的老板。

“可能是，也可能不止他。”楚浔之将车开进车库，锁好门，“总之，接下来你要更加小心。不过别担心，老沈的房子有最高级别的安保，寻常异能者进不来。”

他们走进屋内，吴妈迎上来，神色有些紧张。

“楚先生，习小姐，刚才沈先生打电话回来，说晚上有急事，不回来吃饭了。但他特别交代，让习小姐不要出门，等柳小姐来了就在家里见面。”

“柳如烟下午要来？”习今茉问。

“是的，柳小姐半小时前联系过，说四点左右到。”

楚浔之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两点。冷姐应该很快就到，我们先等她。习小姐，你上去休息一下吧，下午可能还要做一些测试。”

习今茉点头，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手腕上的镯子安静地贴着皮肤，温凉如玉。她抬起手，看着那些古老的花纹。

“你到底是什么？”她低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手镯没有回答。

但这一次，习今茉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共鸣——不是来自手镯，而是来自她自己内心深处。像是某个沉睡已久的部分，正在缓缓苏醒。

她想起祖母的话：“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就想着‘享福’两个字。”

享福。

不是被动承受，不是消极躺平。

而是一种选择——在最糟糕的境地里，依然选择用最省力、最不伤害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甚至……活得好。

习今茉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在手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也许，这就是答案。

她的能力，不是用来战斗或征服的。

而是用来生存的。

在恶意与危险的世界里，用最巧妙的方式，保护自己，继续前行。

哪怕方式看起来荒唐可笑。

哪怕要喊出“躺下来享受”这样的蠢话。

“那就来吧。”她对着窗外轻声说，“不管是什么，我接招。”

手镯上的花纹，在这一刻，似乎轻轻闪烁了一下。

像是赞许。

像是回应。

像是古老血脉中，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关于如何在风暴中安然存活的所有智慧，终于等到了能够理解它的人。

楼下传来门铃声。

冷沁伊到了。

新的测试，新的发现，新的危险，都在前方等待。

但习今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怕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手腕上的镯子，在楼梯间的光影中，流淌着静谧的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