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异能初显】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像一条细长的金线,精准地落在习今茉眼皮上。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还停留在昨晚那条漆黑的小巷里。手不自觉地摸向枕边——没有手镯,只有冰凉的空荡。
“我的镯子!”她瞬间清醒,翻身坐起,在床头柜上摸索。
昨晚的记忆如同被剪碎的胶片:昏暗路灯下的猥琐男、那句脱口而出的荒唐话、手腕上突如其来的灼热感、男人莫名其妙向后栽倒的闷响,还有…那个穿着黑色风衣,如同突然出现在巷口的男人。
沈承安。
警察说他是目击证人,主动协助调查。但习今茉记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受害者,更像是在审视某种稀有标本,冷静、探究、还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凝重。
床头柜上,那个古朴的银手镯静静躺在手机旁边。习今茉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借着晨光仔细端详。它看起来普通极了,暗银色的光泽,表面有细密到几乎看不清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外婆临终前把它交给她时,只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要贴身戴着“保平安”。
昨晚之前,习今茉一直以为这只是老人的一点念想。
可现在…
她将手镯套回左手腕。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没有任何异常。昨晚那阵灼热感和微光,像是一场荒诞梦境。
“一定是吓傻了。”习今茉用力摇了摇头,掀开被子下床,“得赶紧去公司,今天项目汇报要是迟到,王扒皮能活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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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地铁三号线像一条塞满沙丁鱼的铁皮罐头。
习今茉艰难地抓着扶手,把手机举到眼前,第N次检查昨晚警局做笔录时拍的手镯照片。放大、再放大,那些纹路在像素点的堆叠下模糊成一团灰影。
“奇怪…”她嘀咕着,昨晚明明看到那些纹路发光的。
“借过借过!不好意思让一让!”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声。
习今茉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一个抱着大纸箱的快递员擦着她的后背挤过去。几乎是同时,她头顶上方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小心!”
旁边有人惊呼。
习今茉抬头,地铁车厢顶部的空调出风口盖板正垂直坠落,锋利的金属边缘在日光灯下闪着寒光——正对着她的头顶。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不是惊叫着抱头蹲下,而是极其自然地、甚至可以说是懒洋洋地向左侧歪了歪身子,右脚下意识往后撤了小半步,重心转移流畅得像练习过千百次。
“哐当!”
出风口盖板砸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边缘距离她的鞋尖只有不到五厘米。
车厢里瞬间安静了。
几秒后,嘈杂声轰然炸开。
“我的天!”
“差点出人命!”
“这地铁什么破质量!”
快递员脸都吓白了,纸箱掉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他结结巴巴地看向习今茉:“姐、姐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挤了一下…”
习今茉低头看看盖板,又抬头看看那个已经空了的出风口,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狂跳。
“没、没事。”她的声音有点抖,“运气好。”
确实只是运气好——她这样告诉自己。那种歪倒的动作,可能是人在危急时刻的本能反应。毕竟谁也不想被金属板开瓢。
但心里某个角落,有个细小的声音在问:真的是本能吗?那种懒洋洋的、几乎没费什么力气的躲闪方式,怎么那么像…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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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二十分,习今茉踩着点冲进写字楼大厅。
“等等!等等电梯!”她一边掏工牌一边喊。
电梯门正在缓缓闭合,里面站着的几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人按开门键——早高峰的写字楼电梯,人情味通常比北极的夏天还要短暂。
习今茉已经做好了等下一趟的准备,脚步放缓。
就在这时,电梯门在即将完全关闭的瞬间,突然“咔哒”一声,又缓缓打开了。
不是里面的人良心发现按了开门,而是电梯门自己故障似的弹开了约十厘米的缝隙,然后停住。
里面的人面面相觑。
习今茉一愣,小跑过去,侧着身子挤进那条狭窄的缝隙:“谢、谢谢啊…”
没有人回应。她尴尬地站到角落,低头假装看手机。
电梯上行。
五楼、六楼…平稳得反常。
习今茉的公司办公室在十五楼。当电梯显示屏跳到“13”时,毫无预兆地,整个轿厢猛地一顿!
“啊!”有人尖叫。
灯光闪烁两下,熄灭了。应急灯亮起幽幽的绿光。电梯停在了十三楼和十四楼之间。
“什么情况?!”
“按紧急呼叫!”
“手机没信号!”
恐慌在狭小空间里蔓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用力拍打电梯门:“喂!外面有人吗!电梯故障了!”
习今茉背贴着轿厢壁,深吸一口气。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心脏在跳,但不是恐惧的狂跳,而是一种…平静的加速。手腕上的镯子传来极其轻微的温热感,像是贴着皮肤放了一块温玉。
她没注意到,站在她斜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孩正死死盯着她,眼神从惊恐逐渐变成困惑,最后变成某种难以置信的打量。
“大家别慌。”习今茉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异常镇定,“先按紧急呼叫按钮,然后…”
话没说完,电梯里的对讲机突然传出一个沙哑的男声:“喂?喂?能听到吗?十三楼电梯井这边有维修工,已经通知控制室了,五分钟内恢复供电。大家保持冷静,不要扒门。”
恐慌稍稍平息。
那个盯着习今茉的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那个…你觉不觉得,刚才电梯门突然弹开让你进来,有点奇怪?”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习今茉。
习今茉干笑:“可能是门感应器故障吧…”
“不止。”女孩吞了吞口水,“电梯故障前,我、我看到你手腕上…好像亮了一下。”
习今茉的心脏骤停半拍。
“你看错了。”她迅速把左手揣进口袋,“应急灯反光吧。”
女孩还想说什么,电梯灯突然全亮了。轻微的震动后,轿厢平稳上升到十五楼,“叮”一声,门缓缓打开。

所有人像逃难似的冲出去。
习今茉最后一个走出电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幽深的轿厢。金属墙壁上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和手腕上那个平平无奇的银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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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半,项目组会议室。
“所以这就是你们熬了两个通宵做出来的方案?”项目经理王明——人称王扒皮——把一沓文件摔在桌上,“客户要的是创意!是爆点!不是这种从百度前三页拼凑出来的垃圾!”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五个项目组成员低着头,像等待审判的囚犯。
习今茉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昨晚经历了那种事,今早又接连遇到“意外”,现在脑子还是懵的,汇报材料里有个数据错了她都没发现。
“小习。”王扒皮点名了。
习今茉一个激灵:“在!”
“数据部分是你负责的吧?”王扒皮推了推眼镜,“第三页,市场增长率预估,你写的是百分之二百五?”
会议室里响起压抑的嗤笑声。
习今茉脸涨得通红:“对不起王经理,我马上改…”
“马上改?”王扒皮抓起那沓文件,忽然站起身,绕过会议桌朝她走来,“客户下午就要看最终版,你现在跟我说马上改?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习今茉脸上。手里的文件卷成筒状,随着激动的挥舞在空中划出弧线。
习今茉本能地往后缩,后背抵住了椅背。
就在王扒皮扬起那卷文件,似乎要用力摔在她面前的桌上时——他的脚底忽然打滑了。
非常诡异的打滑。地上没有水,没有杂物,光滑的瓷砖地面干净得能照出人影。可王扒皮就像踩到了香蕉皮,整个人向前扑倒,手里的文件脱手飞出,在空中散开成一片纸雨。
“哎哟!”
王扒皮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扑倒在会议桌上,眼镜飞出去老远。而那份散开的文件,其中几张不偏不倚,正好糊在了坐在习今茉对面的一个男同事脸上。
那男同事是公司有名的马屁精,平时没少给王扒皮打小报告。
会议室里死寂了三秒。
然后有人没憋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王扒皮挣扎着爬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摸回眼镜戴上,狠狠瞪了习今茉一眼,又瞪了那个被文件糊脸的男同事一眼,最后咬牙切齿道:“散会!下午两点前,我要看到正确的版本!”
众人作鸟兽散。
习今茉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她走到王扒皮滑倒的位置,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地面。
干燥的,一点水渍都没有。
她慢慢站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银手镯在会议室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这一次,她没法再用“巧合”或“运气”来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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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写字楼下的便利店。
习今茉端着关东煮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食不知味地戳着萝卜块。手机屏幕亮着,是她和柳如烟的聊天界面。
【茉莉不是莉:如烟,你说人会不会突然获得超能力?】
消息发出去不到五秒,柳如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宝!你终于开窍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元气十足,背景音是嘈杂的键盘敲击声,“我就说以你的条件,随便发发嗲就有男人排队送钱,你还非要苦哈哈上班…”
“不是那种超能力!”习今茉压低声音,“是…物理意义上的。”
她简单描述了今早的两次“意外”,略去了手镯的细节,只说可能是自己最近太倒霉后的反弹。
柳如烟安静了三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习今茉!你是不是被昨晚那个变态吓傻了?地铁盖板掉下来你没死,那是你命大!电梯故障你赶上维修工值班,那是你走运!王扒皮平地摔跤,那是他缺德事干多了遭报应!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柳如烟斩钉截铁,“听姐的,你这就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过度解读日常事件。今晚姐带你去嗨,喝两杯压压惊,保证你明天醒来啥怪念头都没了。”
习今茉咬着吸管:“那你上次说的那个‘防狼秘籍2.0’呢?还教不教了?”
“教!当然教!”柳如烟来劲了,“我跟你讲,经过昨晚的事,我连夜升级了版本。原来的1.0太被动,什么喷辣椒水、踹要害,那都是被逼到绝路才用的。2.0的核心思想是——预防为主,反客为辅,躺赢为终极目标。”
“躺赢?”
“对啊!”柳如烟的声音透着兴奋,“你看啊,这世上大部分麻烦,你越挣扎它越来劲。就像你掉进流沙,乱动死得更快。但你要是躺平了,放松了,说不定浮力还大点,能多撑一会儿等救援。”
习今茉哭笑不得:“你这什么歪理…”
“这不是歪理,这是生存智慧!”柳如烟压低声音,“我跟你透露个内部数据啊,我做情感博主这么多年,接过上千个案例,发现一个规律:那些遇到渣男纠缠、职场霸凌、各种破事儿的姑娘,越是歇斯底里反抗的,最后伤得越重。反而有些看起来软绵绵的,不争不抢甚至有点怂的,最后莫名其妙就熬过去了,还活得挺好。”
习今茉愣住了。
她想起自己今早躲开盖板时的动作——那种懒洋洋的歪倒;想起电梯故障时心里那种奇怪的平静;想起王扒皮摔跤时,自己只是往后缩了缩…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慢慢说,“遇到麻烦,躺平就好?”
“不是消极躺平,是战略性躺平!”柳如烟纠正,“保留体力,观察局势,等待时机。就像你昨晚,喊那句‘躺下来享受’虽然是急疯了,但效果出奇的好啊!那个变态是不是懵了?你是不是趁机逃脱了?虽然最后是警察解决的,但你的反应打乱了他的节奏,这就是胜利!”
习今茉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那个变态是莫名其妙摔晕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银色的光泽在便利店的白炽灯下,似乎流转过一丝极淡的、金色的纹路。
“如烟,”她轻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一种能力,能让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动选择最省力、最幸运的方式躲过去…你觉得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柳如烟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说:“茉莉,你听好。如果真有这种能力——那它一定是有代价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幸运。所以不管你现在经历了什么,或者以为自己经历了什么,保持清醒,别依赖它,更别炫耀它。”
习今茉心头一震。
“我知道啦。”她故作轻松,“就是随便瞎想。晚上去哪喝?”
话题被岔开,柳如烟又开始兴奋地推荐新开的酒吧。挂断电话后,习今茉看着已经凉透的关东煮,再也提不起胃口。
代价。
她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冰凉的金属触感,像某种无声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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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修正后的项目方案终于提交。
习今茉揉着发酸的眼睛,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真的邪门,老王那跤摔得,跟鬼扯他腿似的。”
“要我说,是习今茉有点邪门。你们没发现吗,最近她运气好得离谱。上周五刮发票中了二百,昨天变态袭击她没事,今天电梯故障她也在里面,结果屁事没有。”
“对对对!还有上周,她不是差点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到吗?结果一阵风把花盆吹偏了…”
“细思极恐啊,你们说,她是不是养了什么小鬼?”
习今茉端着空杯子,僵硬地站在门外。茶水间的玻璃门映出她苍白的脸。
她想起柳如烟的话:别炫耀它。
可她根本没炫耀过。这些“幸运”,她巴不得没有。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里面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两个女同事尴尬地冲她笑笑,匆匆离开。
习今茉默默接满咖啡,转身时,透过茶水间的窗户,看到写字楼对面的咖啡馆——那家她常去的、老板叫许则言的小店。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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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许则言的咖啡馆。
店里没什么客人,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暖色调的空间里。许则言正在吧台后擦拭杯子,看到习今茉进来,温和地笑了笑:“老样子?”
“嗯,谢谢许老板。”
习今茉选了最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这个角度能看到街上的人流,但外面的人不太容易注意到里面。
许则言很快端来一杯热美式和一小块芝士蛋糕:“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很明显吗?”习今茉苦笑。
“你的能量场有点乱。”许则言在她对面坐下,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你头发有点乱”,“像被搅动的水面,涟漪很多。”
习今茉愣住:“能量场?”
“哦,一种说法而已。”许则言笑了笑,眼神温和而包容,“我这个人比较信这些玄乎的东西。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气’,高兴的时候是亮的,难过的时候是暗的,混乱的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各种颜色混在一起打转。”
他说话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以至于习今茉甚至没觉得奇怪,反而顺着问下去:“那…如果一个人的‘气’,能让坏事变成好事,或者让即将发生的坏事自动避开…这算什么?”
许则言擦拭杯子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习今茉几秒,目光在她左手腕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
“在东方玄学里,这叫‘福运’或者‘吉气’。”他慢慢说,“有些人天生福泽深厚,遇难成祥。在西方神秘学里,类似的概念叫‘幸运眷顾’或者‘命运偏袒’。”
“那这是好事吧?”
“短期看,是。”许则言放下杯子,“但长期看,不一定。”
又来了。和柳如烟一样的论调。
“为什么?”习今茉追问。
许则言望向窗外,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侧脸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因为能量是守恒的,茉莉。如果一个人总是获得‘幸运’,那这些幸运从哪来?是从他自己未来的运气里预支的,还是…从别人那里转移来的?”
习今茉的脊背蹿上一股寒意。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胡思乱想。”许则言收回目光,笑容依旧温和,“尝尝蛋糕吧,刚出的新品,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很有用。”
他起身回到吧台,留下习今茉一个人对着咖啡发愣。
从别人那里转移来的?
她想起王扒皮平地摔跤,想起电梯故障时那个女孩看她的眼神,想起茶水间里的窃窃私语…
手镯又传来那种轻微的温热感。
习今茉猛地抓住左手腕,用力想把镯子摘下来。可那看似宽松的银环,此刻却像长在了皮肤上,任凭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别费劲了。”许则言的声音从吧台传来,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有些东西,一旦戴上,就不是说摘就能摘的。”
习今茉抬头看他。
许则言正在研磨咖啡豆,侧脸在午后光线里显得有些模糊。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习今茉几乎以为是错觉:
“既然选择了你,就坦然接受吧。只是记住——幸运是礼物,也是债务。怎么用,用在哪儿,为谁用…这些选择,比能力本身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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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下班时间。
习今茉收拾好东西,走出写字楼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晚高峰的人潮涌动,她站在路边,犹豫是坐地铁还是打车。
“习小姐。”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习今茉浑身一僵,缓缓转头。
沈承安站在三步之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长款风衣。路灯初亮,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那种审视感比昨晚更明显。
“沈先生。”习今茉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什么事吗?”
“关于昨晚的案件,有些细节需要补充。”沈承安的语气公事公办,“方便找个地方聊几句吗?”
“警察不是已经做完笔录了吗?”
“我是目击证人,警方希望我再提供一些现场回忆。”沈承安上前一步,他很高,习今茉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在对面的咖啡馆,怎么样?”
他的态度很自然,理由也充分。但习今茉就是觉得不对劲——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不是凶悍,而是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好、好吧。”她听到自己说。
两人穿过马路,走进许则言的咖啡馆。推门时,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则言从吧台后抬头,看到沈承安时,眼神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但很快恢复如常:“两位请坐。”
沈承安选了个靠里的卡座,习今茉在他对面坐下,如坐针毡。
“两杯拿铁,谢谢。”沈承安对许则言说,然后目光转向习今茉,“习小姐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还行。”习今茉低头搅动着手指,“沈先生想了解什么细节?”
“先从你摔倒开始吧。”沈承安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你说那个人扑过来的时候,你脚下滑了一下,向后摔倒,避开了他的正面攻击。”
“是…”
“具体是怎么滑的?地面有东西吗?”
“没有,就是突然站不稳…”
“你摔倒的姿势是什么样的?是直挺挺向后倒,还是侧身?”
习今茉努力回忆:“好像是…向左边歪了一下,然后坐下去了。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太乱。”
沈承安点点头,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这是巷口的监控截图,虽然模糊,但能看清大致动作。”
照片上,习今茉的身体确实呈现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左倾角度,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往侧面拉了一下。而那个扑向她的猥琐男,身体前倾的轨迹正好和她错开。
“你看这里。”沈承安放大图片,“你的左脚在这个位置,按常理,重心应该在这里,向后或向侧面摔倒的可能性都存在。但你实际倒向的方向——”他用指尖在屏幕上画了一条弧线,“与所有受力分析的结果都不同。就像…有什么外力推了你一把。”
习今茉的呼吸急促起来。
“巧合吧。”她干巴巴地说。
“也许。”沈承安收回平板,靠回椅背,眼神却更加锐利,“那今天呢?我听说,习小姐今天经历了几次‘巧合’。”
习今茉猛地抬头:“你调查我?”
“只是合理关注。”沈承安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毕竟我是重要证人,确保你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
“不需要。”习今茉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习小姐。”沈承安的声音不大,却让她脚步一顿,“你左手上的镯子,能给我看看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习今茉头顶浇下。
她缓慢转身,死死盯着沈承安:“你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它很特别。”沈承安也站起身,他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在狭小的卡座区更加明显,“工艺很古老,像是…某个时期的东西。”
“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普通首饰。”习今茉把手背到身后,“沈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关于案件的问题,我真的要走了。”
两人僵持着。
咖啡馆里流淌的音乐似乎都变慢了。许则言在吧台后擦杯子,头也不抬,仿佛对这边的对峙毫无察觉。
最后,是沈承安先退让了。
他微微颔首:“抱歉,是我冒昧了。我送你回去吧,这个时间,一个人不安全。”
“不用。”习今茉转身就走,“我自己可以。”
她几乎是逃出咖啡馆的,推门时风铃剧烈摇晃,发出急促的声响。
沈承安没有追出来。他重新坐下,端起许则言刚送来的拿铁,抿了一口。
“她还是什么都不记得。”许则言走到桌边,轻声说。
“正常。”沈承安放下杯子,目光透过玻璃窗,追随着那个匆匆远去的背影,“‘享福’的觉醒通常是被动的,宿主很难意识到能力的本质。”
“可你刚才太急了。”许则言皱眉,“会吓到她。”
“我没有时间慢慢来。”沈承安的声音冷了几分,“静一已经出动了,沈平辰那边也在查。如果她不能尽快掌握控制权,下一次就不是地铁盖板这么简单了。”
许则言沉默片刻:“那镯子的反应呢?”
“很强。”沈承安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块看似普通的手表,但表盘深处,一丝微弱的蓝光正缓缓脉动,“我刚才试探的时候,‘探针’的读数飙到了橙色警戒线。这种能量特征…至少是三代以上的传承。”
“三代?”许则言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
“对。”沈承安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钞票放在桌上,“所以必须尽快让她加入‘守序者’。在沈平辰之前。”
他走向门口,风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
许则言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幸运是礼物,也是债务…沈承安,你准备好和她一起背负这些债务了吗?”
风铃轻响,门开了又关。
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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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习今茉的出租屋。
她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震个不停,是柳如烟在催她出门喝酒。
【烟雨如梦:宝!出门了没!姐订了卡座,今晚不醉不归!】
习今茉慢吞吞地打字回复:
【茉莉不是莉:不去了,有点累。】
【烟雨如梦:???你不对劲!是不是那个姓沈的又找你了?】
【茉莉不是莉:嗯,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烟雨如梦:等着!姐这就杀过去!】
二十分钟后,柳如烟拎着烧烤和啤酒,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习今茉的小公寓。
“说吧,怎么回事!”她踢掉高跟鞋,盘腿坐到沙发上,“那个沈承安到底想干嘛?”
习今茉把下午的事简单说了,略去了许则言关于能量场的部分,只说沈承安问了很多细节,还注意到了她的手镯。
“手镯?”柳如烟抓起她的左手仔细端详,“这不就是你外婆留的那个吗?有啥特别的?”
“我也想知道。”习今茉苦笑,“但沈承安看它的眼神…像在看文物。”
柳如烟松开手,若有所思:“说起来,昨晚也是他‘恰好’路过救了你对吧?太巧了。而且我查过了,那条巷子不在主路上,晚上九点以后基本没人走。他一个穿高定西装的男人,大晚上去那种地方干嘛?”
习今茉脊背发凉:“你是说…”
“我说什么不重要。”柳如烟打开一罐啤酒塞给她,“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离那个沈承安远点。还有这个镯子——”
她伸手又要去碰,指尖刚触到银环表面,忽然“嘶”了一声,触电般缩回手。
“怎么了?”习今茉问。
“没、没什么。”柳如烟甩甩手,表情有点古怪,“静电吧。总之,这镯子你先戴着,别乱摘。外婆留的东西,说不定真能保平安。”
她顿了顿,语气难得认真:“茉莉,你听好。不管最近发生了什么怪事,不管那个沈承安是什么人,你要记住——你才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别被任何事、任何人牵着鼻子走。就算真有超能力,那也是你的能力,你得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习今茉握紧啤酒罐,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
“我知道。”她轻声说。
两人碰了碰罐子,沉默地喝着酒。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夜色温柔地包裹着这个小小的房间。
习今茉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那些细密的纹路似乎真的在流动,像水下的暗流,缓慢、持续、无声无息。
她想起许则言的话:幸运是礼物,也是债务。
想起沈承安的眼神:审视、探究、凝重。
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盖板、电梯、王扒皮的摔跤…
以及内心深处,那个越来越清晰的预感——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真的只有柳如烟说的:战略性躺平,保留体力,观察局势,等待时机。
“如烟。”她忽然开口。
“嗯?”
“你那套‘防狼秘籍2.0’,能教得再详细点吗?”
柳如烟眼睛一亮:“当然!今晚咱们就从第一章开始——‘如何通过微表情识别潜在危险分子’!首先,你看那个沈承安,他跟你说话的时候,虽然表情很淡,但瞳孔会有轻微收缩,这说明他在高度集中注意力,或者…”
习今茉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城市的某个角落,沈承安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份刚送到的报告。
报告首页,是习今茉的档案照片。旁边用红字标注着:
【监测对象:习今茉】
【能量反应:A级(持续上升中)】
【能力倾向:被动防御型·幸运偏转】
【传承物确认:三代以上‘享福’手镯(已激活)】
【风险评估:高(多方势力关注)】
【建议措施:立即吸纳进入‘守序者’观察序列】
沈承安放下报告,望向窗外的城市灯火。
他的手表表盘深处,那丝蓝光正在以某种规律闪烁,像是在接收或发送什么信息。
“楚浔之。”他对着空气开口,“查清楚那个猥琐男的背景了吗?”
耳机里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查了,干净得有点诡异。普通公司职员,无前科,昨晚的行为完全不符合他过去三十年的行为模式。老大,我觉得他是被‘影响’了。”
“精神控制?”
“不像。更像是…被放大了某种潜在欲望。我调取了他最近一个月的消费记录,发现他频繁光顾一家地下酒吧,而那家酒吧的老板——”楚浔之顿了顿,“和沈平辰名下的空壳公司有资金往来。”
沈承安的瞳孔微微收缩。
“继续查。还有,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习今茉,别让她发现。”
“明白。”楚浔之的声音正经了些,“不过老大,你这么上心,真的只是为了‘守序者’的任务吗?”
沈承安没有回答,直接切断了通讯。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蓝光已经停止了闪烁,恢复了平稳的脉动。
窗玻璃上,映出他深邃的眉眼,和眉心处一丝几不可察的蹙起。
夜色更深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习今茉左手腕的特写,那个银镯子在闪光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伸向屏幕,指尖轻轻点在镯子上。
“找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低声说,“第三代‘享福’…没想到,这个血脉还有遗存。”
屏幕暗了下去。
房间重归黑暗。
只有窗外遥远的霓虹灯光,在墙壁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如同命运织网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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