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在办公楼最深处,是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唯一的窗户被外面的杂物间挡得严严实实,只在窗玻璃上端留下一条缝隙,透进些许昏暗的天光。
林辰推开厚重的木门时,一股陈年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纸张、灰尘、墨水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味,像是时间的味道。
他打开墙上的老式开关,一盏四十瓦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发出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了房间。
房间不大,靠墙立着三排深绿色的铁皮档案柜,每一排都有两米多高,柜顶几乎要碰到天花板。柜子的漆面斑驳不堪,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铁锈。地面是水泥的,没有铺瓷砖,角落里堆着几个装满了废弃文件的纸箱。
最里面那排柜子,就是主任说的那个“老古董”。林辰走到柜前,仔细打量。
这个柜子比其他柜子更旧,柜门上的锁扣还是老式的插销式,而不是常见的挂锁。柜体侧面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的钢笔字迹已经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1978-1985”几个数字。
“四十年了……”林辰喃喃自语。这个柜子比他的年龄还要大。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插入锁孔。钥匙转动时有些滞涩,他稍稍用力,才听到“咔”的一声轻响。插销弹开,柜门松动了一条缝隙。
林辰双手握住柜门边缘,用力向外拉。铁皮柜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沉睡多年的老人被突然唤醒时不满的呻吟。
柜门完全打开后,一股更浓的陈旧气味涌了出来,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古老书籍特有的芬芳。柜子里整齐地码放着牛皮纸档案袋,每一袋都用棉线捆扎,标签上的字迹各有不同,显然是不同年代、不同人整理的。最上层的一些档案袋边缘已经起毛,纸色也变得暗黄。
林辰蹲下身,开始一袋一袋地往外取。他打算把这些档案全部搬到外面的办公室,在那里进行整理和重新归档。
工作很枯燥,但他做得仔细而专注——这是他的工作习惯,无论做什么,都要尽力做好。
取了大约一半档案袋后,柜子深处的景象显露出来。后壁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片灰白色。
灰尘表面有几道模糊的痕迹,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从这里拖过。
林辰伸手准备清理这些积尘。他的指尖触碰到柜体后壁的瞬间,整个人猛地僵住了。那不是铁皮应有的触感。铁皮应该是冰冷的、坚硬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光滑或粗糙。
但他指尖传来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温润的凉意,像是触摸到上好的玉石,又像是把手伸进微凉的溪水。
更奇怪的是,触感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极细微的脉动,仿佛他触碰的不是静止的物体,而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
“怎么回事?”林辰下意识地缩回手,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几秒。指尖上沾了一些灰尘,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伸手探去。这一次,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奇异的触感。不是幻觉,不是错觉——柜体后壁的材质确实变了。
原本应该是铁皮的地方,现在摸上去像是某种流动的、带着微弱电流感的物质,类似于液态玻璃,但又比玻璃更加柔软温润。
心跳开始加速。林辰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明亮的光束照向柜子深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像是无数细小的精灵。
光束落在后壁上时,林辰的呼吸骤然停滞。那里有一道裂缝。一道大约半米宽的裂缝,边缘极不规则,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撕开。
裂缝内部不是墙壁该有的砖石水泥,而是一片涌动的、淡紫色的流光。那些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十分温柔,像是晨曦时分天边最柔和的那一抹霞光,又像是深海之中某种神秘生物发出的微光。流光在缓缓旋转、流淌,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漩涡。
漩涡中心的光更加明亮一些,边缘则逐渐淡去,融入周围的黑暗中。整个景象美得诡异,美得不真实。
林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裂缝还在,流光还在,一切都不是幻觉。
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透过那道裂缝,透过那些淡紫色的流光,林辰看到了另一侧的景象。
那是一条街道。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两旁是青瓦白墙的民居,屋檐下挂着红灯笼,只是灯笼里的蜡烛似乎已经熄灭。
街道不宽,最多能容两辆黄包车并行。远处有一栋两层小楼,楼前挂着一块陈旧的本匾,上面写着五个繁体字——南京照相馆。
字迹有些模糊,木匾的边缘也已经开裂,但林辰还是认出了那五个字。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猛地一缩。不只是景象,还有声音。
隐约的,极其微弱的,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黄包车的铃声“叮铃叮铃”,清脆而悠扬。报童的叫卖声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卖报卖报,最新消息……”还有隐约的人声,说话声,脚步声,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生活图景。
但那些声音又十分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听得不真切。林辰呆呆地看着,听着,大脑一片空白。
“南京照相馆……”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去年秋天,苏晴想看一部老电影,讲的是民国时期南京地下工作者的故事。电影里就有一个场景,主角在一家叫“南京照相馆”的地方接头,传递情报。
他还记得苏晴看电影时哭了,说那个年代的人太不容易。可是……可是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
档案室的墙壁后面,应该是另一间办公室,或者是外面的楼道,绝不可能是什么民国时期的南京街道!理智在拼命地呐喊: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幻觉,或者是某种恶作剧,再不然就是自己太累了,产生了错觉。

但眼前的景象如此清晰,如此真实。那些青瓦白墙的建筑,那块破旧的木匾,甚至远处隐约可见的行人身影——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林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迅速蔓延全身。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手机的光束也跟着晃动,在裂缝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可能的原因。
第一,恶作剧?不可能。街道办虽然老旧,但管理严格,不会有人在这里搞这种规模的恶作剧。而且那些流光是真实的,那种温润的触感也是真实的,不是投影或者灯光效果能够模拟的。
第二,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清晰而真实。他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十分。日期显示是2025年10月23日。一切都很正常。
第三,某种未知的自然现象?或者……超自然现象?这个念头让林辰打了个寒颤。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从小接受科学教育,从不相信鬼神之说。
可是眼前的一切,用现有的科学知识根本无法解释。裂缝中的流光还在缓缓流淌,淡紫色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透过裂缝看到的民国街景依然清晰,甚至能看到远处有个人影在走动,穿着深色的长衫,戴着礼帽。林辰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想去摸裂缝边缘。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流光的瞬间,一种本能的恐惧让他停了下来。如果……如果这真的是某种通道呢?如果他的手伸进去,会发生什么?
他收回手,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另一个档案柜上。冰凉的铁皮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必须报告。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这么异常的情况,必须立即向上级报告。可是……该怎么报告?说档案室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通往民国时期的裂缝?谁会相信?林辰感到一阵茫然。他拿出手机,想要拍张照片作为证据,但当他举起手机对准裂缝时,却发现镜头里什么都拍不到——屏幕上显示的只是普通的柜子后壁,根本没有裂缝,也没有流光。
“这……”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肉眼能看到,但手机拍不到。这意味着什么?林辰关掉手电筒,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那盏四十瓦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光,勉强照亮这个充满谜团的房间。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道裂缝看了很久很久。淡紫色的流光依旧在缓缓旋转,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呼吸。透过裂缝看到的民国街景,仿佛一幅静止的画卷,却又隐隐透出生命的脉动。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模糊。林辰不知道自己在档案室里站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切,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了。这道裂缝,这些流光,那个民国街景——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小心翼翼地将取出来的档案袋重新放回柜子,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然后他轻轻关上柜门,插上插销,但没有锁上——那把黄铜钥匙还插在锁孔里。
他需要时间来思考,来消化这个惊人的发现。也需要时间来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离开档案室时,林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个老旧的铁皮档案柜静静地立在墙角,看起来和其他的柜子没有任何区别。
但林辰知道,一切都不同了。柜子深处的那道裂缝,那些淡紫色的流光,那个名为“南京照相馆”的民国街景——它们真实地存在着,像是一个悄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等待着被人发现,被人探索。
而林辰,就是这个发现者。他轻轻关上门,将档案室重新锁上。走廊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还有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梧桐树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是伸向远方的路。
林辰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平凡的生活已经画上了句号。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世界,正在那道裂缝的另一端,静静等待着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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