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言免费读完结_周正老先生无删减小说

「遺言」番外_「周正老先生」最新章节目录番外+全文

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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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边讣告砸进邮箱的瞬间,我十五年没换过的手机号突然响了——周正。我手一抖,烟灰落在“父丧”二字上,像当年我亲手烧掉他全家的前程。去,还是装死?墓碑已替我立好,只等罪人自投罗网。那天下午,我正在家里翻旧杂志,突然看到邮箱里有封信。是

房间很大,两面墙都是顶到天花的书柜,塞得满满当当。大书桌对着窗户,窗帘拉得很死,只有桌上那盏绿色台灯亮着,在桌面上投出一圈昏黄的灯光。空气里有更浓的书味,还有一丝残留的雪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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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走到书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放在灯光正中央。

“坐。”他指了指书桌对面那张旧皮椅。

我僵硬地坐下,眼睛盯着那个信封。

周正没走,就靠在桌边,抱着胳膊看着我:“打开吧。我爸说,你应该知道全部。”

我手抖得厉害,撕信封都撕了好几次。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和一张折着的便签。便签上是周老先生的字,力透纸背,但有点潦草:

“左边书架,第三排,编号‘LZ-15’的黑色文件盒。用它打开。”

LZ-15。我的名字缩写,和那个毁掉我一生的年份。我倒吸一口冷气。

在周正的目光下,我站起来,找到了那个文件盒——黑漆漆的铁盒子,侧面用白漆写着“LZ-15”三个字母。盒子凉得扎手。我用钥匙打开锁扣。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样东西:

几封手写信,用的是私人信纸,抬头要么是“致吾友”,要么什么都没有。

一份泛黄的商业文件副本,首页是某份协议的摘要,签字日期是十五年前——那场风波爆发前三个月。

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像从监控录像上打印出来的,拍的是几个当年我举报涉及的人,在跟一些陌生人接触。照片背面有手写的日期和注释。

我先拿起了信。

看着看着,我手开始抖,背脊一阵阵发凉。周老先生在信里写着:

“……公司积弊太深,不用雷霆手段根本整不动。但里头关系盘根错节,碰一个牵动一群。我本来计划慢慢来,等明年董事会改组,联合几个老朋友,从上往下一点点撬。”

“……没想到研发部那个年轻人,林喆,这么敏锐,这么……莽。他拿到了他们最致命的把柄。他这举报信,虽然打乱了我的计划,但像一把刚淬过火的刀子突然递到我手里。这把刀,比我准备好的任何工具都直接,都‘无辜’,也更难被那帮人防范。”

“……我决定顺水推舟。他的举报,会成为我计划里最意外、也最漂亮的一步棋。我会主动承担‘失察’和‘管理不力’的责任,辞职走人。这表面的‘失败’,能给我换来最关键的东西——董事会和监管层彻查的理由,还有他们放松警惕、以为事儿已经过去的时间。至于那个年轻人,他会是点燃炸药的那点火星,炸完就被气浪冲开。他必须被保护,也必须……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反而害他。”

“……和陈董(协议里那个人)谈好了条件。我退,他进,但他必须按我说的,把那几个蛀虫和他们背后的人都清干净。我用我的名声,换公司的未来。这买卖值。”

我越看越冷,手指抖得纸都快拿不住了。信里这个周老先生,跟我记忆中那个倒下的上司根本不是一个人。这是个冷酷的棋手,把所有人都放在棋盘上,包括他自己。而我,那个自以为在黑暗里点亮的年轻“英雄”,在他眼里,只是“那把意外的刀”、“那颗有用的火星”、“那个需要被妥善安置的年轻人”。

我抖着手拿起那份协议副本。条款清清楚楚,周老先生用自己职业生涯做赌注,换来的是对公司进行“无限制审计和人事调整”的权力。

最后我看那几张照片。背面的注释告诉我,周老先生早就掌握了那些人的勾当,比我知道得早,也知道得多。

真相“轰”一声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以为我在黑暗里点了支蜡烛,其实我点的引线是别人早就布好的。

我以为我的举报毁了一位敬重的长辈,其实那是人家计划里的一部分,他是自己主动走到那个位置的。

我背了十五年的罪,自我放逐十五年,原来只是棋局里一枚至关重要的、却从始至终不知情的棋子。

信从我手里滑落,散了一桌。我抬头看周正,嘴唇发干,话都说不全:“他……早就知道?所有事?包括……我?”

周正看着我,慢慢点了点头。那眼神我现在看懂了——里面有对他爸谋略的敬畏,有这场漫长大局的沉重,还有一点点……对我这个茫然破碎的棋子的怜悯。

“对,”周正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从你开始偷偷收集证据那天起,我爸就知道了。他观察你,掂量你,然后……选了你,做他计划里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散乱的信纸。

“他留给你的不是原谅。他觉得你根本不用被原谅。他留给你的是真相,还有……”周正从文件盒最底下,拿出最后一样东西——一个薄薄的新信封,上面打着我的名字。

“……他觉得自己欠你的‘报酬’,和一条新路。”

真相像海啸,把我脑子里那点坚持了十五年的东西全冲垮了。没有释然,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空洞——特别大的空洞。你懂那种感觉吗?就是你走了十五年沙漠,好不容易看见绿洲,结果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脚底下还是沙,望不到头的沙。

我这十五年的苦,算什么?

“那我这十五年……算怎么一回事儿?”这问题在我脑子里打转。

周正把那个新信封推到我面前。

我木木地打开。里头是两份东西:一份是某家知名研究机构聘我当资深顾问的意向函,名字已经填好了;另一张是素白的信纸,上面是周老先生最后的手迹,字迹比之前的潦草了些,带着点力不从心的颤抖,但那股子劲儿还在:

“林喆:

局终,子落。

旧盘已覆,新纹待描。

勿再视己为弃子。

执棋,或离枰,前路在你。

—— 周”

就这么几行字。棋局结束了,棋手下场了。旧棋盘(那场风波)翻了,新纹路(以后的路)等着去画。别再把自己当成被扔掉的棋子。是继续下人生的棋,还是干脆离开棋盘,以后的路看你自己。

我盯着这些字看了很久,久到眼睛发酸,才猛地眨眨眼,把那点温热的东西压回去。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然后,我听见周正开口了,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不再像个遗言执行者,倒像个……人。

“我爸晚年,经常提起你。”周正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手指无意识地摸着厚厚的窗帘布,“他说,他这辈子用过很多‘工具’,但像你这样,事后让他觉得……有点对不起的,不多。”

他转过身,看着我手里的信纸。

“他说,你本来可以走更顺的路。是他利用了你的正直,把你卷进来,却没让你明白。这份聘书,”周正顿了顿,“是他几年前就跟老朋友说好的,本来……”他又停住了,“本来可能有别的安排。现在,它归你。不是补偿,他说你不欠他,他也不欠你。只是……一条他觉得你可能想走的新路。”

周正走过来,在书桌边停下,沉默了会儿,做了件让我没想到的事——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我僵硬的肩膀。就一下,很快,但那一下很重,带着种男人跟男人之间难说清楚的东西。

“这个书房,这些真相……还有外面的路。”周正声音轻,但每个字都听得清,“都给你了。林喆。”

他叫了我的名字,不带姓,就像我们还是哥们儿那时候一样。

然后他就转身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把我、这一屋子真相、还有那份茫然,全关在了里面。

……

我不知道又在书房里坐了多久。直到一点模模糊糊的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光斑,灰尘在光里飘着,看得人恍惚。

我慢慢站起来,把周老先生那页信纸仔细折好,塞进贴身口袋里。那份聘书意向函,攥在手里。那个写着“LZ-15”的黑盒子,还有里面的信、协议、照片,我看了一眼,没动它。钥匙留在了盒子上。

转身出了书房,下了楼。老宅里静得很,周正在哪儿我不知道,也没去找他告别。

推开老宅那扇沉甸甸的门,午后清冷的空气涌进来,让我打了个激灵。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晴了点儿,铅灰色的云层裂开道缝,一缕薄薄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地上,湿漉漉的街道上泛起光。

我站在门口,最后回了一次头。二楼书房那扇窗户,窗帘还紧紧地拉着。但我就觉得,我能透过窗户,看见那间屋子,那张书桌,那片昏黄的灯光,还有那个老人下棋落子时孤独又决绝的背影。

我转过身,深吸了口气。手里的聘书纸张,被阳光晒得有点温。

我没立马决定要不要打那个电话。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回那个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城市,回那个用愧疚砌的窝了。

我迈开步子,走进阳光里。脚踩在地上,踏实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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