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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尘是被饿醒的。
昨夜过度尝试催动石眼，几乎耗尽了他本就微薄的灵力，连带着精神也格外疲惫。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窗外，天已大亮。
掌心空空如也，那枚石眼吊坠静静躺在枕边，灰扑扑的，一如既往。
“果然是幻觉……”陆尘低语，却还是忍不住将它重新拿起，戴回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贴在胸口，不知怎的，让他略微安心。
起身洗漱，熬了点稀粥果腹。父亲的早饭自有固定的仆人送去静室，他通常只在午后去探望片刻，不敢多打扰父亲休养。
吃完早饭，陆尘习惯性地来到小院角落，摆开架势，准备开始每日的修炼——陆家基础引气诀。
这套功法是陆家子弟启蒙所用，中正平和，胜在安全，但效率也极其普通。八年来，陆尘早已将其中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
盘膝坐下，五心向天，调整呼吸，意念沉入丹田…哦，他连丹田都还未完全开辟，只能模糊感应到小腹处一团混沌的气感。然后，按照口诀，尝试引动空气中游离的天地灵气。
过程如同过去数千个日夜一样艰难。灵气像是滑溜的泥鳅，极少部分被他捕捉、引入体内，进入那所谓的“第一条主脉”中，然后…十不存一，大部分莫名消散，剩下的那一点点，缓慢地浸润着脉壁，效果微乎其微。
一个时辰后，陆尘额头见汗，体内灵力增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苦涩地停下。按照这个速度，他想打通第一条主脉，恐怕还得三五年。而寻常资质者，快则数月，慢则一两年，总能成功。
“难道…我真的注定如此？”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胸口传来石眼温凉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握住它。
“如果…昨晚不是幻觉呢？”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回想起昨晚那丝微弱吸力的感觉，以及最后恍惚听到的断续之音。“血脉…封印…太弱…开启…”
“血脉？”陆尘皱眉。陆家虽然在这栖霞镇算个势力，但祖上似乎也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父亲陆云天已是百年一遇的天才。难道自己这“废材”体质，反而和什么特殊血脉有关？还是说…这石眼在提示，需要某种特定的方式，或者更强的灵力才能触动它？
更强的灵力…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
“或许…可以试试那个地方？”陆尘目光闪烁，想到了镇外迷雾森林边缘的一处地方。那是他小时候偶然发现的，一处位于小瀑布后的狭窄石缝，位置隐蔽，灵气似乎比镇上浓郁一丝。他以前曾去那里修炼过几次，效果略好，但后来因为森林外围也开始出现危险的低阶妖兽，便很少去了。
如今，他急需验证石眼的秘密，或许值得冒险。
说做就做。陆尘收拾了一下，带上防身的短刀和几个干粮饼子，悄悄从陆府后门溜了出去。他不想被人看见，尤其是陆明那帮人。
栖霞镇不大，陆尘轻车熟路，避开主要街道，很快来到镇西口。再往外，便是郁郁葱葱、笼罩着淡淡雾气的森林。这里已是安全区域的边缘，偶尔能看到进山采药或狩猎的镇民归来。
陆尘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背上的小包袱，闪身钻入林中。
林中光线顿时暗淡下来，空气潮湿，带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他小心翼翼，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前行，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好在只是最外围，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并未遇到妖兽，只惊起了几只普通鸟雀。
前方传来隐隐的水声。陆尘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一条不大的溪流出现在眼前，溪水从上游一处数丈高的石崖上落下，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
瀑布水帘后面，隐约可见一道黑暗的缝隙。
陆尘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这才脱下外衫扎好，深吸一口气，猛地冲向瀑布，侧身挤进了水帘后的石缝。
石缝内别有洞天，是一个仅容两三人站立的天然小石窟，地面干燥，顶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缝透下天光。果然，这里的天地灵气浓度，比镇上和他那小院，明显高出一截，虽然依旧谈不上浓郁，但对陆尘来说，已是难得。
他顾不上浑身湿透，抹了把脸上的水，立刻盘膝坐下。先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然后再次运转引气诀。
这一次，涌入体内的灵气确实多了一丝。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些灵气，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冲击经脉，而是尝试着，将它们缓缓导向胸口——那枚贴着皮肤的石眼。
起初，毫无反应。陆尘不急不躁，持续输出这微薄的灵力。
大约一炷香后，就在他灵力即将再次耗尽，心生沮丧之时——
胸口佩戴石眼的位置，突然传来一丝明确的温热感！
紧接着，那股昨晚感受到的、极其微弱的吸力再次出现！这一次，比昨晚清晰得多！他注入的灵力，仿佛找到了归宿，涓涓细流般被石眼吸纳进去！
陆尘心脏狂跳，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分神，继续维持着灵力的输送。
石眼吸纳灵力的速度很慢，量也很小，但确确实实在吸收！而且，随着灵力被吸收，石眼传来的温热感也在缓缓增强。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盏茶时间，陆尘体内新汲取的、本就不多的灵力再次告罄。石眼的吸力也随之停止，温热感渐渐平复。
陆尘睁开眼睛，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不是幻觉！这石眼真的能吸收灵力！
“它吸收灵力做什么？会不会…有什么反馈？”他满怀期待地仔细感应石眼和自身。
然而，石眼恢复了平静，他自身除了灵力耗尽后的空虚感，并无任何变化。
“是因为吸收得太少了吗？”陆尘猜测。就像往一个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巨井里倒了一碗水，根本看不到任何效果。
但至少，希望出现了！这石眼绝非普通物件！
他重新振奋精神，不顾疲惫，再次开始引气修炼，恢复灵力。这一次，他修炼得格外卖力，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用灵力“喂”这石眼！
就这样，陆尘在这个隐蔽的石窟中，开始了疯狂的循环：引气恢复灵力 -＞ 引导灵力注入石眼 -＞ 灵力耗尽 -＞ 再次引气……
每一次，石眼都会吸收掉他恢复的灵力，但自身除了维持那一点点温热，再无其他变化。陆尘却乐此不疲，他能感觉到，自己引气、控气的熟练度，在这种高强度、有目的的练习下，竟然有了一丝微弱的提升。而且，每次灵力耗尽再恢复，经脉似乎也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锤炼。
时间在专注中飞快流逝。当陆尘完成第五个循环，体内再次空空如也，感到头晕眼花时，窗外透入石缝的光线已经变得昏黄。
该回去了。
陆尘挣扎着站起身，腿脚有些发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摸了摸胸口的石眼，它依旧温凉，但那曾经遥不可及的希望，此刻却在心中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不管你需要多少灵力，我一定喂饱你！”他对着石眼低声说道，仿佛在立下一个誓言。
拖着疲惫的身体挤出瀑布，晚风一吹，湿透的衣服让他打了个寒颤。他赶紧拧了拧衣服，穿上外衫，准备沿原路返回。
刚走出不远，忽然，旁边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低低的兽类呜咽声。
陆尘心中一紧，立刻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警惕地看去。
只见草丛分开，钻出来的并非想象中狰狞的妖兽，而是一只……通体灰褐色、只有巴掌大小、耳朵奇大、眼睛乌溜溜的小鼠。小鼠似乎受了伤，后腿有些不便，一瘸一拐的，看到陆尘，吓得浑身一哆嗦，想要逃跑，却因为腿伤踉跄了一下。
陆尘松了口气，不是妖兽就好。看这小鼠模样奇特，不像寻常田鼠。他心中一动，想起曾在家族藏书阁某本杂书上看到过一种低阶灵兽的图鉴——寻灵鼠，又称寻宝鼠，对灵气波动和天材地宝有微弱感应能力，通常实力低微，性格胆小。
眼前这只，除了体型更小，颜色略有差异，倒是和描述有七八分相似。
“小家伙，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受了伤。”陆尘蹲下身，尽量让声音柔和。他从小对动物就比较亲近。
小鼠似乎察觉到陆尘没有恶意，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不再试图逃跑，但也不敢靠近。
陆尘从怀里掏出半个没吃完的干粮饼子，掰下一小块，放在地上，慢慢推过去。
小鼠鼻子动了动，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食物的诱惑，小心翼翼地挪过来，飞快地叼起饼屑，又退开几步，这才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小鼠吃东西的样子，陆尘笑了笑，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些。他注意到小鼠后腿有一道划伤，不算深，但影响了行动。
“相逢即是有缘，帮你处理一下吧。”陆尘想起自己随身带着一小包父亲以前给的普通金疮药粉。他取出药粉，再次慢慢靠近。
这一次，小鼠没有躲得太远，只是紧张地看着他。
陆尘动作轻柔，小心地将药粉撒在它的伤口上。小鼠疼得哆嗦了一下，却没咬他。
“好了，过两天应该就能结痂了。”陆尘拍拍手，站起身，“快回去吧，这里晚上可不安全。”
小鼠仰头看着他，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有灵光闪动。它吱吱叫了两声，突然转身，一瘸一拐但速度不慢地钻进了旁边的树根下一个隐蔽的小洞里，消失不见。
陆尘笑了笑，没在意，继续踏上归途。他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离开后，那树根下的洞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悄悄探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回到陆府时，天已擦黑。陆尘悄悄回到自己小院，换了干爽衣服，先去静室门外问了安，得知父亲已经用过药休息了，便没有进去打扰。
草草吃了晚饭，陆尘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的经历。石眼的异动，让他看到了希望；那只奇特的受伤小鼠，也算是个有趣的插曲。
他握着胸口的石眼，心中默默规划：明天，再去那个石窟！一定要弄清这石眼的秘密！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即将入睡之际，那个遥远、模糊、中性的声音，再次若有若无地飘过脑海，比昨夜清晰了那么一丝：
“…灵…引…太慢…需…契…机…”
契机？什么契机？
陆尘想追问，却沉沉陷入了梦乡。梦中，他似乎看到无尽的黑暗里，有一点微光，在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