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检查简短而公式化。
“心率正常,血压正常,没有明显的神经损伤。”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收起听诊器,在病历上潦草地写着,“典型的电击后休克,休养几天就好。不过……”他抬眼看向亚历克斯,“我听说你是物理系的学生?实验室设备不能乱碰,年轻人。”
“是的,先生。”亚历克斯垂下眼帘,扮演着乖学生的角色,“我保证会小心。”
莉莉安送医生出门时,亚历克斯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扫过房间。典型的伦敦中上层家庭陈设——波斯地毯、桃花心木家具、壁炉上方挂着风景油画。钢琴盖开着,乐谱架上摊着巴赫的《平均律曲集》。
但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些。
小雷达的界面在意识边缘微微发光。那两个红点还在。一个157米,一个182米,都在东南方向,几乎静止不动。这意味着发射源要么是固定电台,要么是操作者长时间停留的场所。
“在想什么,亲爱的?”
莉莉安回到客厅,在钢琴凳上坐下。晨光透过凸窗照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眼中未散的担忧。
“没什么。”亚历克斯坐直身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正宗的祁门红茶,不是英国常见的印度或锡兰茶,“只是觉得……这次事故让我想通了一些事。”
“哦?”
“生命很脆弱。”他说的是真话,但语境完全不同,“我不想浪费它。”
莉莉安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说:“你父亲总说,你太沉迷实验室,应该多出去交际。”她顿了顿,“下周六霍普金斯家有个晚宴,伊莎贝尔特意问起你。”
伊莎贝尔·霍普金斯。这个名字触发了记忆:金发碧眼,剑桥历史系,父亲在“外交部某个部门”工作——军情六处的委婉说法。原主似乎对她有好感,但仅限于学术场合的几次交谈。
“我会考虑的。”亚历克斯说。他确实会考虑——伊莎贝尔的背景可能有用。
莉莉安还想说什么,但门铃响了。
女仆玛吉去应门,片刻后回来通报:“是霍普金斯小姐,夫人。她说听说亚历克斯少爷出了事,特意来看看。”
说曹操曹操到。
莉莉安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露出微笑:“快请她进来。”
亚历克斯迅速调整状态。他依然穿着晨袍,头发还有些乱,但这可能反而显得自然。当伊莎贝尔·霍普金斯走进客厅时,他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位“英国玫瑰”。
她确实符合这个描述。金发在脑后挽成简单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侧。蓝色眼睛清澈明亮,鼻子挺直,嘴唇的形状有种古典美。她穿着浅灰色的羊毛外套和同色长裙,手提一个小包,看起来像是刚从教堂回来。
“亚历克斯,听到你出事我真的很担心。”她的声音温和而有教养,“父亲昨天和卡特先生共进晚餐时听说的。”
卡特先生?比尔·卡特?亚历克斯迅速检索记忆——军情五处技术科科长,原主父亲在一次外交酒会上介绍认识的,仅此而已。
“只是一点小意外。”他微笑着说,“请坐,伊莎贝尔。玛吉,再来一壶茶。”
伊莎贝尔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优雅。她的小包放在膝上,是那种硬质的手提包,侧面有一个不太明显的金属扣——亚历克斯注意到,那扣子的形状有些特别,像是……
“你这个包很漂亮。”他说。
“谢谢。”伊莎贝尔自然地把它放到身旁,“巴黎买的。不过现在去欧洲旅行可不太容易了,是吧?”
话题转向了时局。莉莉安加入了讨论,语气中带着对德国吞并奥地利的担忧——消息昨天刚刚传到伦敦,希特勒的军队已经越过边界。
亚历克斯一边听着,一边分神观察小雷达的界面。两个红点还在闪烁。等等——
【侦测到第三信号源】
【频率:3.28MHz】
【信号类型:加密脉冲,间隔12秒】
【距离:约210米,方位东南偏南】
【提示:三个信号源发射模式高度一致,疑似同一网络的三个节点】
第三个。在不到半小时内,出现了第三个信号源。这意味着什么?晨间通讯?换班?还是某种协调行动?
“……亚历克斯?”
他回过神,发现两个女人都在看他。
“抱歉,我有点走神。”他歉疚地笑了笑,“昨晚没睡好。”
“你需要休息。”莉莉安站起身,“伊莎贝尔,谢谢你来看他。下周六的晚宴你们可以多聊聊。”
这是送客的暗示。伊莎贝尔领会地站起来:“当然。亚历克斯,好好休养。”
亚历克斯送她到门口。就在伊莎贝尔转身要离开时,她的小包里传来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咔哒”声。
很轻,但亚历克斯的耳朵捕捉到了。那不像化妆品盒子的声音,更像某种机械装置的闭合声。
与此同时,小雷达界面边缘出现了一个新的提示:
【侦测到短促无线电信号(单脉冲)】
【频率:3.3MHz(近似前三个信号源)】
【距离:约2米】
【提示:信号持续时间不足0.1秒,内容无法解析】
信号来自伊莎贝尔的小包。
亚历克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但大脑已经高速运转起来。巧合?可能性太小。伊莎贝尔的父亲是军情六处官员,她本人可能……不,她只是个学生。但那个包里的东西呢?窃听器?发报机?还是别的什么?
“你的包,”他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刚才好像有声音。”
伊莎贝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哦,这个老扣子。”她拍了拍包,“有时候会自己弹开。我得找时间修修它。”她抬头看向亚历克斯,眼睛清澈见底,“你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很紧张。”
“只是还有点晕。”亚历克斯说,“下周六见?”
“下周六见。”
门关上后,亚历克斯靠在门廊的墙上,深吸一口气。
太有趣了。伊莎贝尔·霍普金斯,表面优雅的剑桥女生,可能带着某种无线电设备。而在他家周围两百米内,有三个加密信号源在活动。
这两者之间有关联吗?如果有,是什么关联?
“亚历克斯?”莉莉安从客厅探出头,“你应该回床上休息。”
“我想去花园走走。”他说,“呼吸点新鲜空气可能对我有好处。”
莉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别待太久,外面还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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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的花园不大,但打理得精致。早春的花还没开,但常绿灌木在晨光中显得生机勃勃。花园尽头有一棵老橡树,树下放着铸铁长椅。
亚历克斯在长椅上坐下,闭上眼睛。
集中精神。小雷达的界面清晰地浮现出来。三个红点分布在不同位置,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他家大致在这个三角形的中心偏西位置。
这不是巧合。没有哪个合法的无线电网络需要把三个发射点布置在伦敦肯辛顿区的一条普通街道周围。

他需要更精确的位置。
亚历克斯站起身,沿着花园小径慢慢走动,同时监控着雷达界面上红点的相对位置变化。这是基本的三角定位原理——通过移动自己的位置,观察信号源的方向角度变化,可以更精确地确定它们的位置。
第一个信号源,157米,东南方向。他走到花园东南角,红点几乎在正前方。从这个角度判断,应该是对面街区的一栋联排别墅。他记得那栋房子的门牌号是47号,住着一位退休的银行经理和妻子。
第二个信号源,182米,正东方向。这个更远一点,可能隔了两条街。那里有一排商铺,包括一家书店、一家裁缝店和一家……古董店?
第三个信号源,210米,东南偏南。这个方向是朝着伯爵宫展览中心的方向,距离太远,从花园里看不清具体建筑。
亚历克斯回到长椅上坐下。寒风刺骨,但他的思维在发热。
假设这些是间谍电台。那么操作者需要相对固定的位置、电源、天线。在伦敦市区,最可能的伪装是民居、商铺或办公楼。
而伊莎贝尔那个包里的单脉冲信号……
可能是一种确认信号?类似于“我已抵达监视位置”之类的简短通讯?如果是这样,那她可能不是操作者,而是……联络员?观察员?
或者,更简单一点:伊莎贝尔本人是某个情报机构的实习生或外围人员,那个包里的设备是用来接收指令或发送紧急信号的。
“真有意思。”亚历克斯低声自语。
前世,他在病床上读了很多二战谍战史。知道这个时期伦敦确实是间谍的天堂——德国军事情报局(Abwehr)、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NKVD,后来的克格勃)、意大利军事情报局(SIM),都在英国有活跃的网络。
而他现在,一个剑桥物理系学生,因为一次意外触电,获得了侦测这些网络的能力。
问题是:他该怎么做?
直接报告当局?向谁报告?警察?军情五处?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知道这些是间谍信号?说他“感觉”到的?说他做了个梦?
不,那太危险了。在这个时代,异常行为可能招致怀疑,而一个英籍华裔的面孔在种族主义依然普遍的环境下,更容易成为目标。
私下调查?他有什么资源?一个还在休养的学生身份,一点零用钱,和一个刚刚激活、能量只剩12%的神秘系统。
能量。对了,小雷达需要“充电”。界面上那个低电量警告一直在闪烁。说明书上说需要“接触强电磁环境或特定电子元件”。实验室?电台发射塔?还是……
就在这时,第四个红点出现了。
与前三个不同,这个红点是绿色的。
【侦测到广播电台信号(BBC国内频道)】
【频率:1.1MHz】
【信号类型:调幅广播(公开)】
【距离:约5公里,方位东北】
【提示:强电磁场源,可提供系统充电】
BBC的广播发射塔在白城,距离这里大约五公里。这么远,信号强度却足以被小雷达识别为“强电磁场源”。如果靠近一些呢?
亚历克斯心中有了计划。
他需要去一个地方:伦敦广播电台的发射站附近,给小雷达充电。同时,他需要一套便携的无线电侦测设备——不是意识里的小雷达,而是实体的、可以向别人展示的设备。这样,如果他将来需要向当局报告什么,至少有实物证据。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钱。
前世的记忆告诉他,战争爆发前有几个月的窗口期,股市会因为恐慌下跌,也会因为虚假的和平希望反弹。如果他能准确抓住几次波动……
但首先,他需要启动资金。原主的积蓄不多,家里给的零用钱有限。
这时,花园栅栏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邮差推着自行车经过,往信箱里投递邮件。亚历克斯起身去取——一份《泰晤士报》,几封信,还有一个牛皮纸包裹。
包裹的寄件人地址是“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收件人是亚历克斯·陈。他拆开包裹,里面是他的笔记本和一些个人物品——显然是实验室的同事把他留在那里的东西寄回来了。
笔记本里夹着一封信。
“亲爱的陈先生:得知你的意外我们都很遗憾。你留在实验室的测向仪部件我们已经收拾好寄回。另外,你在上个月提交的‘便携式无线电干扰器’设计方案,实验室认为有军事应用潜力。如果你恢复良好,国防部的一位顾问希望能与你谈谈。请在下周内联系我。诚挚的,J.J.汤姆森教授”
亚历克斯愣住了。
原主设计了便携式无线电干扰器?他快速翻阅笔记本,果然找到了设计草图——一个基于真空管振荡器的简易装置,可以在短距离内干扰无线电接收。粗糙,但思路正确。
更重要的是,国防部顾问感兴趣。
机会来了。
他收起信和笔记本,快步走回屋内。客厅里,莉莉安正在接电话,表情严肃。
“……是的,我明白。他还在休养……明天?这么急?好吧,我会告诉他。”
挂断电话后,莉莉安转向亚历克斯:“是你父亲的电报。他明天中午到维多利亚车站。而且……”她犹豫了一下,“外交部希望他尽快返回柏林,可能只会待一晚。”
这意味着亚历克斯只有很短的时间从父亲那里获取信息——关于德国的真实情况,关于欧洲的政治风向,关于……可能的情报背景。
“我明白了。”他说,“妈妈,我需要出去一趟。”
“现在?医生说你该休息——”
“就去附近的图书馆。”亚历克斯已经在上楼换衣服,“我需要查一些资料,关于无线电频率分配的。为了……嗯,改进我的设计。”
这是真话,但不完整。
二十分钟后,亚历克斯穿着厚外套走出家门。他口袋里装着笔记本、一些零钱,还有一个小型指南针——用来辅助定位。
他的第一站不是图书馆,而是47号,那个退休银行经理的房子。
站在街对面,亚历克斯假装在查看地址,同时全神贯注地调动小雷达。
【信号源#1:距离43米,方位正前方】
【信号强度:中等(固定发射源)】
【当前状态:持续发射加密脉冲(间隔12秒)】
房子看起来很普通。三层砖砌联排别墅,白色窗框,门前有小花园。窗帘拉着,看不清内部。烟囱里飘出淡淡的烟,说明家里有人。
亚历克斯记下细节,继续往前走。他需要绕一圈,从不同角度观察,同时注意是否有天线伪装——可能是晾衣架、旗杆,或者藏在阁楼窗户里的导线。
走到街角时,他看到了那家古董店。
“怀特古董与珍品”,橱窗里陈列着维多利亚时期的银器、瓷器和几幅油画。店门关着,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
第二个信号源就在这里。
【信号源#2:距离68米,方位东北】
【信号强度:中等(固定发射源)】
【提示:检测到店内有多处电子设备热源】
古董店里有电子设备?这不寻常。除非……
亚历克斯正思考着,古董店的门开了。
一个男人走出来,大约五十岁,秃顶,穿着深色西装,手里提着一个皮质公文包。他锁上门,朝街道两头看了看,然后快步朝亚历克斯的方向走来。
两人在狭窄的人行道上擦肩而过。男人没有看亚历克斯,径直走过。
但就在那一瞬间,小雷达发出了新的提示:
【检测到近距离无线电信号(加密)】
【频率:3.25MHz(匹配信号源#2)】
【信号类型:单脉冲确认信号】
【来源:目标公文包内部】
【提示:信号发射后,信号源#2停止活动】
男人走远了。亚历克斯站在原地,感觉脊背发凉。
那个公文包里有一个触发装置。男人离开古董店时,用它发送了一个“关闭”或“待机”指令。这意味着古董店里的发报机可能设置了定时器或远程控制。
高度专业。这不是业余爱好者能做到的。
亚历克斯转身,快步朝相反方向走去。他需要离开这里,需要整理思绪,需要制定计划。
但走了不到一百米,他停下了。
因为小雷达界面上,信号源#1——47号那栋房子——也停止了发射。
同时,在原先信号源#3的位置附近,出现了一个新的、移动中的红点。
【侦测到移动信号源】
【频率:3.28MHz(匹配信号源#3)】
【信号类型:加密脉冲(间隔缩短至8秒)】
【距离:约180米,速度:约5公里/小时(步行速度)】
【方位:东南偏南,正在接近中】
有人在移动中发报。而且是朝着他这个方向来的。
亚历克斯环顾四周。这条街相对安静,几个行人,一辆缓慢行驶的牛奶配送车。他可以选择继续往前走,或者……
他转身,推开路边一家咖啡馆的门。
门上方的铃铛响了。咖啡馆里温暖而昏暗,弥漫着咖啡和烤面包的香味。只有两桌客人——一对老年夫妇,一个在看报纸的独身男人。
亚历克斯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从这个角度,他可以透过玻璃观察街道,同时小雷达可以持续监控那个移动信号源。
红点越来越近。150米。120米。100米。
然后,在距离大约80米时,信号源停下了。
亚历克斯眯起眼睛看向那个方向。街对面是一家烟草店,店门外站着一个人,正在橱窗前看陈列品。
一个年轻女人,穿着深蓝色大衣,围着围巾,看不清脸。但她手里拿着一个手提袋,样式和伊莎贝尔的那个有些相似。
女人的头微微转动,似乎在观察街道。
然后,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个动作再普通不过。
但小雷达提示:
【检测到短促无线电信号(单脉冲)】
【频率:3.28MHz(匹配移动信号源)】
【距离:约80米】
信号是从她的手表发出的。
女人放下手腕,继续看橱窗。几秒钟后,她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移动信号源开始远离。
亚历克斯端起咖啡杯,手很稳,但心跳在加速。
一个精密的间谍网络。固定站点,移动联络员,加密脉冲,单脉冲确认信号。而且,就在他家周围两百米半径内活动。
而他,可能是唯一知道这个网络存在的外部人员。
咖啡送来了。亚历克斯慢慢喝着,同时打开笔记本,用铅笔快速画下刚才观察到的位置、距离、时间。他需要建立档案,需要分析模式,需要……
“介意我坐这儿吗?”
一个声音在桌边响起。
亚历克斯抬头。是那个之前在咖啡馆看报纸的独身男人,大约四十岁,微胖,秃顶,穿着不太合身的灰色西装。他手里拿着报纸,脸上挂着友好的微笑。
但小雷达界面上,一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微弱信号源,正从这个男人上衣口袋的位置发出稳定的、极低强度的电磁辐射。
是某种监听设备?还是……
“请坐。”亚历克斯说,同时合上笔记本。
男人坐下,把报纸放在桌上。头版标题醒目:“德国军队进入维也纳,奥地利总理辞职”。
“糟糕的时代,不是吗?”男人说,他的眼睛透过圆框眼镜观察着亚历克斯,“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说。”
“确实。”亚历克斯保持警惕。
“我听说附近有户人家的孩子出了实验室事故。”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手指轻轻敲着报纸,“剑桥物理系的学生。真巧,我有个侄子也在剑桥。”
“是吗?”
“是啊。他在学历史。”男人顿了顿,“认识一个叫伊莎贝尔·霍普金斯的女孩吗?我侄子总提起她。”
亚历克斯的神经绷紧了。
这不可能是巧合。
“认识。”他谨慎地说,“我们都在剑桥。”
“好姑娘。”男人微笑,“她父亲是我以前的同事。在外交部。”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然后,他向前倾身,声音压低:“陈先生,我知道你今早在家门口和霍普金斯小姐交谈过。我也知道你刚刚在观察街对面的烟草店。”
亚历克斯的手在桌子下握紧了。
男人看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笑容更深了:“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实际上……”他伸出手,“威廉·卡特。军情五处技术科。我们可以叫你亚历克斯吗?”
亚历克斯看着那只手,没有立即去握。
窗外的街道上,那个穿深蓝色大衣的女人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而他的小雷达显示,咖啡馆内,除了卡特口袋里的那个设备,没有任何其他异常信号。
但就在几米外的吧台后面,那台收音机正播放着BBC的午间新闻。
播音员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张伯伦首相今日在下议院表示,英国政府将继续寻求和平解决方案……”
在这声音的背景中,威廉·卡特的手依然悬在半空,等待着。
亚历克斯缓缓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卡特轻声说:“我们注意到你今早在花园里做了些……不寻常的观测。而且你的实验设计很有趣。”
他松开手,靠回椅背:“有兴趣谈谈吗,亚历克斯?关于无线电,关于信号,关于……你今早可能无意中发现的那些小问题。”
咖啡馆的门又被推开了,铃铛声清脆。
亚历克斯看向门口,然后愣住了。
进来的是伊莎贝尔·霍普金斯。
她没有看到亚历克斯,径直走向柜台点单。但她的小包依旧在身侧,而在小雷达的界面上,那个熟悉的、微弱但可识别的信号特征,正从包里散发出来。
卡特顺着亚历克斯的目光看去,然后笑了。
“啊,”他说,声音里带着某种深意,“看来我们都认识同一些人。”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那么,亚历克斯,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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