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深爱留在旧城免费看整本_周屿沈未第一章阅读

「我把深爱留在旧城」无弹窗阅读_[周屿沈未]大结局

我把深爱留在旧城

已完结 免费

绝症的土木学长兼建筑大师,脑洞大开在飞速发展的信息时代,旧城又该何去何从。心中的爱又该怎么表达,是生与死的坚守还是孤独接受,是追寻自由还是与命运抗争。走进书里感受平静的叙述,平静的心情,平静的接受。

招标结果公布的那一天,西安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雪粒十分细碎,砸在老厂房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上,沙沙作响。周屿倚在二楼临时办公室的窗前,指尖攥着一杯彻底凉透的咖啡。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一条五分钟前的邮件刺得人眼疼:

“很遗憾通知您,经评审委员会综合评议,‘城南社区改造项目’由启明建筑中标。”

陈墨踹门进来,脸色比窗外的铅灰色天空还沉。他把文件夹狠狠摔在桌上,吼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黑幕!这他妈绝对是黑幕!”

周屿没回头,声音淡得像窗外的雪:“评审意见怎么说?”

“说咱们的方案‘理念超前但实施风险较高’,说陆启明那孙子的方案‘更贴合实际需求’。”陈墨扯着嘴角冷笑,“狗屁!他那方案我扒过,就是把老房子全扒了,盖条仿古商业街——清一色的仿古建筑,连店铺招牌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屿终于转过身。三个月的心血,无数个通宵达旦,测绘过的每一寸砖瓦,访谈过的每一位老街坊,画废的一沓沓草图——最后全折在了“实施风险较高”六个字上。

“预算呢?”他问,声音还算稳。

“黄了。”陈墨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区政府那边透话,文创园的免租政策要调整。要是咱们三个月内拉不来新项目,这地方……怕是保不住了。”

厂房里冷得像冰窖,暖气管道压根没修好。周屿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转瞬即逝。窗外的雪下得密了些,那只叫“厂长”的野猫,正领着一窝小猫钻进纸箱搭的窝里。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着“唐薇”两个字。

周屿接起电话:“唐总。”

“周屿,招标结果我知道了。”唐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

薇言资本在曲江新区一栋写字楼的顶层。落地窗外,大雁塔在雪中静静伫立,千年古塔裹着一层薄雪,肃穆又寂寥。唐薇的办公室里没有气派的老板桌,只有一张宽大的实木长桌,上面摊满了项目资料和建筑模型。

“坐。”唐薇从咖啡机前转过身,递过来一杯手冲,“耶加雪菲,记得你爱喝这个。”

周屿接过杯子:“谢谢唐总。”

“别忙着谢我。”唐薇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你这个项目,输得不冤。”

周屿猛地抬头。

“不是说你方案不好。”唐薇搅着杯里的咖啡,语气平静,“是你太理想主义了。什么记忆墙、声音台阶、楼道记忆盒子——这些玩意儿是挺动人,但你算过维护成本吗?想过后续怎么运营吗?政府要的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艺术品,是能落地、好管理、不出岔子的项目。”

“可这些是社区的灵魂——”

“灵魂不能当饭吃。”唐薇打断他,语气却不算严厉,“周屿,我佩服你的坚持。但商业就是商业,现实得很。陆启明能中标,是因为他背后有完整的运营团队,有成熟的商业模板,还有银行的大额授信——这些都是‘实施风险低’的硬底气。”

周屿沉默了。他知道唐薇说得没错。

“不过,”唐薇话锋一转,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她起身走到墙边的西安地图前,指尖点在城东的一片区域:“这儿,纺织城。你应该知道吧?”

周屿当然知道。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国营纺织厂聚集地,最鼎盛的时候,十万纺织工人在这里扎堆。九十年代时厂子没落,如今只剩下大片废弃的厂房和老旧的工人村。

“区里要搞‘纺织城记忆复兴计划’。”唐薇说,“不是搞商业开发,是实打实的文化保育。预算不高,就两百万,但要求高得离谱——既要保住工业遗产,又要激活社区活力,还得做成全国能叫得响的示范案例。已经有三家设计事务所去踩过点,全摇头说这活儿没法干。”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屿:“你敢接吗?”

“为什么找我?”周屿问。

“因为只有疯子才敢接这活儿。”唐薇笑了,眼里带着几分欣赏,“而你,周屿,你眼睛里就透着一股疯劲儿。不是陆启明那种满脑子算计的疯,是那种认准一件事,就非要豁出命去做成的纯粹的疯。”

周屿盯着地图上那片区域。他清楚的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烂摊子:产权乱成一团麻,老建筑摇摇欲坠,住的大多都是留守老人,基础设施更是差得离谱。两百万,可能连给老厂房加固结构的钱都不够。

可他突然想起父亲笔记本里的一句话:“好建筑不是建出来的,是长出来的。得像野草一样,从土地的伤口里,硬生生挣出一片绿来。”

纺织城,就是这座城市一道结痂的旧伤口。

“我去现场看看。”周屿说。

去纺织城的那天,陈墨有事就没跟着。周屿一个人背着测绘工具,倒了三趟公交,晃晃悠悠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越往东走,城市的面貌就越往回退,退到几十年前的光景。红砖楼、筒子楼,墙上的标语褪得发白,却还能依稀辨认:“大干快上,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奋斗”。

工人村里,几个老人正坐在墙根晒太阳,脚边摆着个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唱着秦腔。看见周屿这个生面孔,老人们的眼神里满是警惕。

周屿走到一栋三层苏式建筑前。这里原来是纺织厂的工会俱乐部,大门锁得死死的,玻璃碎了好几块。他绕到侧面,发现一扇窗户虚掩着,于是就干脆翻了进去。

屋里空荡荡的,舞台还在,暗红色的幕布朽得像一团棉絮。观众席的木质座椅大多散了架,地上扔着旧报纸、烟盒和碎玻璃。阳光从破窗户斜斜照进来,照亮了空气里飞舞的灰尘。

周屿走到舞台中央,脚下的木地板吱呀作响。他蹲下身,伸手拂去厚厚的灰尘,木板上赫然留着一片深色的印记,像是泼洒过什么液体。

“那是血。”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周屿吓了一跳,他不知道里面会有人。

周屿抬头,看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站在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拄着根拐杖。

“老师傅,您是?”

“我以前是这儿的电工。”老人慢慢挪进来,拐杖戳在地上,笃笃作响,“六七年武斗,两帮人就在这儿打起来了。一个年轻娃,就倒在你站的这块地方。血渗进木头缝里,怎么擦都擦不掉。”

周屿低头看着那片深色印记。六十年了,它还牢牢地嵌在这儿。

“后来呢?”他问。

“后来这俱乐部就封了。”老人在第一排的破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袋,“再后来,厂子倒了,人也散了。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舍不得走。”

周屿走过去,在老人身边坐下,掏出速写本:“老师傅,要是这儿要改造,您想让它变成啥样?”

老人点燃烟,深吸一口,烟雾从他皱纹里钻了出来:“能不改吗?”

“建筑太老了,有安全隐患。”

“我知道。”老人吐出烟圈,“但你瞅瞅这柱子,这房梁,全是实打实的好木头。现在的房子,哪还有这么实在的用料?”

他抬起手指着舞台上方:“以前厂里的文艺队就在这儿排练,我老伴儿——那时候还是个姑娘——就在这台上跳过《红色娘子军》。我当时就在底下站着看,拿手电筒给她打光,她脸上的汗珠子,亮得跟星星似的。”

老人的眼睛望向虚空,像是在看一场早就散了场的电影。

“后来她得了肺癌,走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气,“但我每次来这儿,都能听见她唱歌。”

周屿翻开速写本,笔尖沙沙的作响。他画下这个落满灰尘的空间,画下老人佝偻的背影,画下那道斜斜的阳光和飞舞的尘埃。画到那片血迹时,他顿了顿,没有避开,反而一笔一笔,仔细描摹出它的形状。

“要是您老伴儿还在,”周屿轻声问,“她会希望这儿变成什么样?”

老人想了半天:“她爱干净,肯定盼着这儿亮堂点,暖和点。但她也爱热闹——以前厂里放电影,这儿挤得水泄不通,她抱着孩子坐在前面,我在后面踮着脚看。”

“我明白了。”周屿合上速写本,“谢谢您。”

离开俱乐部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雪停了,路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周屿走在工人村狭窄的巷子里,两边的窗户陆续亮起昏黄的灯光。空气里飘着饭菜香,夹杂着电视声和孩子的哭闹声,是活生生的烟火气。

路过一栋筒子楼时,他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正费劲地收着晾在外面的床单。床单太大,女人一个人拽得东倒西歪。周屿快步走过去,帮她拉住了床单的另一头。

“谢谢你啊,小伙子。”女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一口河南口音。

“不客气。”周屿帮她把床单叠好,“您是纺织厂的老职工?”

“我哪能是啊。”女人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爸妈是。他们退休就回老家了,我便把这房子买了下来——便宜呗。我在城里超市上班,每天通勤俩小时,但一回到这儿,就觉得踏实。”

“为啥觉得踏实?”

“说不清。”女人歪着头想了想,“可能是这儿的人都熟络。楼上王大爷,我儿子小时候总被他塞糖吃;楼下李婶,我加班晚了,她就帮我接孩子。城里的高楼大厦,看着挺气派,但对门住的是谁都不知道。”

床单叠好了,女人抱在怀里。她上下打量着周屿:“小伙子,你是来搞拆迁的?”

“不是。”周屿摇头,“我是来看看,怎么能让这儿变得更好,又不用拆掉。”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那敢情好。但可别弄得太好——太好了,房价一涨,我们这些人就住不起了。”

这句朴实的话,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周屿的心里。

回程的公交车上,周屿翻开速写本,看着上面的画。老人的脸,女人的笑,舞台上的血迹,晾在竹竿上的床单……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转啊转,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手机震了震,是陈墨发来的微信:“区里来电话了,文创园政策真要调整。月底前要是没新项目签约,就得按新租金交钱——一个月两万。”

周屿算了算工作室的账。账上还有四十万,是他和陈墨凑的启动资金。要是交了租金,再加上工资、水电、材料钱,撑不过三个月。

但他没回陈墨,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城市夜景。一边是灯火璀璨的新区,一边是昏暗破败的老城,像一个人脸上的两张面孔——一张光鲜亮丽,一张写满沧桑。

回到工作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厂房里只有一盏灯亮着,陈墨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边摊着的财务报表上,红字刺眼得很。

周屿没叫醒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打开了电脑。

纺织城的地图、照片、速写扫描件,铺满了整个屏幕。他开始建模,但不是从冷冰冰的建筑体块开始,而是从那些滚烫的故事开始——

工会俱乐部舞台上的血迹,保留下来,用钢化玻璃盖住,玻璃下面装上暖光灯,让它变成一座沉默的纪念碑。

观众席的破旧座椅,修复一部分,另一部分拆掉,腾出的空间,让居民们把自家的旧椅子搬来,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墙壁不刷白,就让那些不同年代的标语层层叠叠地露出来,像一页页摊开的历史。

室外的空地,设计一些可移动的晾衣架、花架、棋盘桌——怎么用,全由住在这里的人说了算。

他不是在设计一个项目,而是在搭一个舞台。这个舞台已经存在了六十年,他要做的,只是补好那些破损的地方,打开那些被封死的门窗,让阳光重新照进来。

至于舞台上的剧情,就让住在这里的人,自己去写。

凌晨三点,初步方案终于成型。周屿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一阵咔咔的声响。他起身去倒水,却看见“厂长”蹲在门口,嘴里叼着一只死老鼠,轻轻放在他的脚边。

周屿愣了一下,蹲下身摸了摸猫的头:“谢了啊,但我不饿。”

猫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叼起老鼠,得意洋洋地走了。

周屿看着猫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这是三个月来,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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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电脑前,他给方案敲下名字:《织光计划》。

光,是照亮老房子的物理的光,也是照亮记忆的光。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两种光,紧紧地编织在一起。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沈未的展览宣传推文。周屿点开,看到开幕的照片。沈未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笑容得体,眼神明亮得晃眼。

推文里有一句话,是沈未的前言:“遇见你之前,我认为我的人生有无限可能,遇见你之后,我发现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两个答案,一个就是跟你走完这一辈子,另一个就是,带着遗憾挂念你一生。”

周屿看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关掉页面,继续埋头工作。

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

他选了第二条路。

那就只能,带着这份遗憾,把眼前的路,一步一步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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