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刑侦支队的人忙得脚不沾地。
陆则言带着林晓，先后找了另外三个受害者——张卫国、李娟和赵海涛。
张卫国是个退休教师，当年被骗了三十万，气得中风，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他说苏晚确实联系过他，约好昨晚七点在芦苇荡见面，但他因为身体不舒服，没去。
李娟是个单亲妈妈，被骗了二十万，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日子过得很艰难。她说她去了芦苇荡，但去晚了，七点半才到，没看到任何人，只看到警察在现场忙碌，吓得赶紧走了，没敢报警。
赵海涛是个个体户，当年被骗了四十万，生意倒闭，现在靠打零工为生。他说他根本没收到苏晚的消息，不知道见面的事。
三个人的口供各不相同，张卫国和李娟有不在场证明，赵海涛的话却有点可疑——苏晚明明说让陈峰联系了另外三个人，为什么赵海涛说没收到消息？
“陆队，赵海涛撒谎了。”林晓拿着一份通话记录走进办公室，“我们查了陈峰的通话记录，上个月二十五号，陈峰给赵海涛打了电话，聊了十分钟，应该就是说见面的事。而且，我们还查到，赵海涛昨晚六点半左右，开车去过青川河下游的芦苇荡，七点十分左右离开的，和苏晚的死亡时间吻合。”
陆则言的眼神沉了下来：“看来这个赵海涛有问题。走，再去找他。”
赵海涛的家在城东的一个城中村，房子很小，里面堆满了杂物。看到陆则言和林晓再次上门，赵海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赵海涛，你老实说，昨晚你是不是去了芦苇荡？”陆则言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压迫感。
赵海涛的身体抖了一下，眼神躲闪：“没……没有，我昨晚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
“是吗？”林晓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赵海涛面前，“这是你昨晚六点半开车经过旧纱厂门口的监控照片，你还想狡辩？”
照片上，赵海涛的车清晰可见，他坐在驾驶座上，侧脸能看得很清楚。
赵海涛看到照片，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扶住墙，喘着粗气：“我……我是去了，但我没看到苏晚，也没杀人……”
“你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说没收到陈峰的消息？”陆则言追问。
赵海涛低下头，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收到消息了，我也去了芦苇荡。但我到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正掐着苏晚的脖子，苏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吓得赶紧躲起来，等那个男人走了，我才敢出来。我怕警察怀疑我，就没敢说我去过……”
陆则言和林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陆则言追问，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我没看清楚，天太黑了，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黑色的外套，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体型中等。”赵海涛的声音带着恐惧，“他掐完苏晚，就拿着一个黑色的包，开车走了。我没敢靠近苏晚，也不知道她死了没有，就赶紧开车回家了。”
“你还记得他开的车是什么颜色，什么牌子吗？”
“好像是黑色的轿车，牌子没看清，车尾灯有点损坏，左边的尾灯不亮。”赵海涛努力回忆着，“他开车走的时候，差点撞到路边的树，速度很快。”
陆则言拿出笔，快速记着赵海涛说的话：“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知道你的隐瞒会耽误多少事吗？”
“我怕……我怕警察以为是我杀的人，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不能坐牢……”赵海涛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则言没再责备他，而是继续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或者其他明显的特征？”
赵海涛摇摇头：“没有，他包裹得太严实了，只看到他的眼睛，很凶，像要吃人一样。”
“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漏掉的细节？比如他说话的声音，或者身上的气味？”
赵海涛皱着眉，想了半天，突然说：“对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油漆味，好像刚刷过油漆一样。”
油漆味？陆则言心里一动——陈峰是做装修的，身上会不会有油漆味？
“林晓，立刻去查陈峰昨晚的行踪，还有他的车。”陆则言对着林晓说，然后又看向赵海涛，“你在这里等着，不要离开，我们可能还会问你问题。”
“是，是……”赵海涛连连点头。
离开赵海涛的家，林晓立刻给局里打电话，让技术科的人去查陈峰的车。半个小时候，技术科传来消息——陈峰的车是黑色的轿车，左边的尾灯确实坏了，而且他的车上，有淡淡的油漆味。
“陆队，陈峰有重大嫌疑！”林晓兴奋地说，“他的车符合赵海涛的描述，身上有油漆味，而且他有动机，有时间！”
陆则言却皱了皱眉：“不对，如果陈峰是凶手，他为什么要让赵海涛他们去芦苇荡？而且，赵海涛说看到凶手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苏晚说要给他们钱，那个包里会不会就是钱？如果陈峰是为了钱杀人，为什么不把钱拿走？”
“也许他拿走了？或者钱根本不在苏晚身上？”林晓猜测。
“苏晚说要还钱，肯定会带着钱去见面。”陆则言摇摇头，“而且，赵海涛说凶手掐死苏晚后，拿着包走了，说明包被凶手拿走了。如果陈峰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把包拿走？他本来就是来拿钱的，直接把钱拿走就行了，为什么要杀人？”
林晓愣住了，她觉得陆则言说的有道理，但陈峰的嫌疑确实很大。
“先去陈峰的公司看看。”陆则言决定，“看看他昨晚有没有上班，有没有同事能证明他的行踪。”
陈峰所在的装修公司在市中心的一个写字楼里，规模不大，只有十几个员工。陆则言和林晓找到公司的老板，老板说陈峰昨晚请假了，说家里有事。
“陈峰平时表现怎么样？有没有和人结仇？”陆则言问。
老板叹了口气：“陈峰这个人，挺老实的，干活也勤快，就是话少。自从去年被骗了钱，老婆离婚后，他就更沉默了，经常一个人发呆。没听说他和人结仇啊。”
“他最近有没有接什么装修的活？身上有没有油漆味？”
“有，他上周接了一个家装的活，一直在刷油漆，身上确实有油漆味。他的车尾灯，上周不小心撞到墙上，坏了，还没修。”老板说。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陈峰。
陆则言回到局里，立刻下令：“传唤陈峰，进行审讯！”
陈峰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脸色很平静。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看着地面。
“陈峰，昨晚七点左右，你在哪里？”审讯员问。
“我在家看电视。”陈峰的声音很平静。
“有人能证明吗？”
“邻居应该能听到我家电视的声音。”
“你的车尾灯为什么坏了？”
“上周不小心撞到墙上，还没修。”
“你身上为什么有油漆味？”
“我最近在刷油漆，正常。”
陈峰的回答滴水不漏，不管审讯员问什么，他都能平静地回答，没有任何破绽。
陆则言坐在监控室里，看着陈峰的表情，心里越来越疑惑。如果陈峰是凶手，他的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
就在这时，周曼拿着一份报告走进监控室：“陆队，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结果出来了，和陈峰的DNA不符。”
陆则言猛地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惊讶：“不符？确定吗？”
“确定，比对结果显示，排除陈峰的嫌疑。”周曼肯定地说。
这个结果，让整个刑侦支队都陷入了困惑。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陈峰，但DNA结果却排除了他的嫌疑，那凶手到底是谁？
陆则言走出监控室，来到审讯室门口，看着里面平静的陈峰，突然想到了什么——赵海涛说，凶手拿着一个黑色的包，那个包里可能是苏晚准备还给受害者的钱。如果凶手不是为了钱，那他为什么要拿走包？包里会不会有其他东西？
苏晚失踪了一年多，她手里的钱是从哪来的？她为什么突然要还钱？这一年多里，她到底在做什么？
陆则言决定，重新调查苏晚失踪后的行踪。他让林晓去苏晚租的房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苏晚租的房子在郊区的一个小区里，很偏僻。林晓打开门，里面很干净，家具很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了。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旁边还有一个文件夹。
林晓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些照片和文件。照片上，苏晚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两人笑得很开心。文件里，是一些银行转账记录，金额很大，最近一个月，有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来自一个陌生的账户。
林晓立刻把照片和转账记录发给了陆则言。
陆则言看着照片上的陌生男人，觉得有点眼熟。他想了半天，突然想起，这个男人是青川市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叫高天。高天去年因为涉嫌偷税漏税被调查过，但后来因为证据不足，没被起诉。
“高天……”陆则言喃喃自语，“苏晚和高天是什么关系？那笔五十万的转账，是不是高天给的？”
陆则言立刻让林晓去查高天的信息，还有他和苏晚的关系。
傍晚的时候，林晓传来消息：“陆队，查到了！苏晚失踪后，一直在高天的公司上班，做他的私人助理。那笔五十万的转账，确实是高天转给苏晚的，备注是‘工资’。而且，我们还查到，高天的车是黑色的轿车，左边的尾灯坏了，身上也有油漆味——他最近在装修自己的别墅，一直在工地盯着。”
陆则言的眼睛亮了起来：“高天！他有重大嫌疑！立刻传唤高天！”
高天被带到局里的时候，态度很傲慢。他穿着一身名牌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个公文包，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还在打电话。
“高总，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想找你了解点情况。”审讯员说。
高天挂了电话，不耐烦地说：“我很忙，有什么事快说。我可没时间陪你们耗。”
“你认识苏晚吗？”
高天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傲慢：“认识，她是我公司的员工，怎么了？”
“她死了，你知道吗？”
高天的脸色变了，身体僵了一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前天晚上，在青川河下游的芦苇荡里被人勒死的。”审讯员说，“你和苏晚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给她转五十万？”
高天的手指在公文包上敲了敲，沉默了半天，才说：“她是我的私人助理，那五十万是她的工资和奖金。我们就是上下级关系，没别的。”
“你前天晚上在哪里？”
“我在我的别墅装修工地，一直在盯着，很多工人都能证明。”高天说，“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你的车尾灯为什么坏了？身上为什么有油漆味？”
“车尾灯上周被人撞坏了，还没修。油漆味是因为装修别墅，一直在工地，沾上的。”高天的回答很流利，和陈峰一样，没有任何破绽。
陆则言坐在监控室里，看着高天的表情，心里清楚，高天在撒谎。但他没有证据，而且高天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装修工地的工人都说，前天晚上高天一直在工地，直到十点才离开。
苏晚的死亡时间是六点到七点之间，高天在工地，有不在场证明。那凶手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林晓拿着一份报告冲进监控室：“陆队，查到了！高天有个司机，叫张强，前天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开车离开过工地，说是去给高天买烟。他的身高、体型和赵海涛描述的凶手一模一样，而且他的车，就是高天的那辆黑色轿车！”
陆则言猛地站起来：“立刻传唤张强！”
张强被带到局里的时候，脸色惨白。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张强，前天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你去哪里了？”审讯员问。
张强的身体抖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去给高总买烟了……”
“买烟需要一个小时吗？”审讯员追问，“你开车去了青川河下游的芦苇荡，对不对？你杀了苏晚，是不是？”
张强听到“苏晚”的名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是高总让我做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监控室里的陆则言，也紧紧握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