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绵忽然开口:
“昨夜里天黑没看清楚,他把我的系上了。”
“姐姐不会生气吧?”
顾铭瑄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腰间。

耳根微微泛红。
“胡闹。”
他低声说,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
苏绵绵吐了吐舌头,往他身边靠了靠。
岸边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我听见那些压低的却足够清晰的声音:
“看见没,顾大人腰上那条……”
“早就听说苏家这庶妹在顾府常住,没想到……”
“啧,郡主这脸算是丢尽了。”
“当年那事儿又被提起来,以后还怎么出门……”
“姐姐,”
苏绵绵大声开口:
“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别给铭瑄哥摆脸色啊,还真生气了?”
顾铭瑄停在我身后半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尽欢,今日之事……绵绵确实过分了。”
“但你也知道,她自小在乡野长大,不懂这些规矩。”
我转过身看他。
他那张清隽的脸上表情温和。
“不懂规矩,”
我重复了一遍:
“她不是把猪笼的规矩,说的很清楚吗?”
罚不贞洁女子。
顾铭瑄眉头微蹙:
“她说了是不小心……”
“不小心锁了半个时辰?”
我打断他:
“不小心把钥匙藏了半个时辰?”
“不小心在我被所有人围观时,提起四年前的事?”
苏绵绵眼圈一红,拽住顾铭瑄的衣袖。
“铭瑄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起姐姐当年那么勇敢。”
“被叛军抓走都能平安回来,这才开个玩笑。”
“我怎么知道姐姐会当真嘛……”
顾铭瑄看着我,叹了口气。
就像当年我刚被救回京时。
他面对那些流言蜚语时的表情。
“尽欢,”
他放软了声音:
“四年前那个雪夜,绵绵来上京认亲。”
“是你把她抱进府里,亲手喂她姜汤。”
“跟我说:这丫头可怜,咱们多照顾她些。”
他伸手来握我的手。
我躲开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蜷了蜷。
“那时你怎么说的?”
“你说血浓于水。”
顾铭瑄的语气越发温和,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
“她现在就是被宠坏了些,本性不坏的。”
“你多担待些,嗯?”
我闭上眼。
那个雪夜撞进脑子里。
腊月二十八,京里下了好大的雪。
门房来报,说有个自称王爷血脉的姑娘。
在门外跪了一天,快不行了。
我撑着伞出去,看见苏绵绵蜷在雪堆里。
脸冻得青紫,身上那件单薄的棉袄破了好几个洞。
她看见我,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那夜我守了她半宿。
喂她喝药时,她忽然抓住我的手:
“姐姐,我娘死前说,我爹是镇远王。”
“让我来上京找他,他们都不让我进门……”
我擦掉她的眼泪,说:
“以后这儿就是你家。”
后来父亲不认她,说外室女不能入宗谱。
是我跪在书房前求了整整一日,才换来她一个“庶妹”的名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