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带着满腹的委屈和惊疑离开了沈清欢的院子。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仅仅过了一夜,那个对她几乎言听计从、毫无城府的嫡姐,会变得如此冷漠疏离,言语间更是带着一种让她心惊的锐利。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沈清月心中惴惴不安,但随即又自我否定,“不,不可能!我和姨娘行事隐秘,顾哥哥也从未露出破绽。定是她做了噩梦,心情不佳所致。”
她定了定神,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柔弱无害的表情,朝着花园凉亭走去。顾明辰还在那里等着,她必须去“解释”一番,顺便……添油加醋。
凉亭内,顾明辰一袭月白锦袍,手持书卷,端的是风度翩翩。他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加上刻意营造的温文尔雅,前世才能将不谙世事的沈清欢迷得神魂颠倒。
见到沈清月独自前来,且眼眶微红,顾明辰放下书卷,关切地迎上前:“月儿,怎么了?清欢呢?她可是身子还很不舒服?”他语气温和,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若非为了通过沈清欢拉拢镇国大将军府,他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哄一个天真蠢笨的小丫头。
沈清月用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顾哥哥……姐姐她,她说身子不适,不想见客。还……还说……”
“还说什么?”顾明辰眉头微蹙。
“还说……顾哥哥若是等不及,自行离去便是,何必苦苦等候。”沈清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明辰的脸色,果然见他面上那温和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她真是这么说的?”顾明辰有些难以置信。沈清欢对他向来是百依百顺,何曾有过如此冷淡的态度?
“妹妹岂敢妄言?”沈清月泪盈于睫,“姐姐今日不知为何,心情似乎很不好,连我送去的燕窝都不肯用,还说我……多管闲事。”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伤心和不解,“顾哥哥,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惹姐姐生气了?”
顾明辰心中疑窦丛生,但看着沈清月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软语安慰道:“月儿别多想,许是她真的身子不爽利,脾气差了些。你一片好心,她总会明白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盘算着,看来得找个机会,亲自去见见沈清欢,用些手段哄她一哄才行。沈清欢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凉亭外响起。
“妹妹真是好兴致,刚从我院里出去,转眼就来向顾世子汇报了?”
顾明辰和沈清月皆是一惊,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沈清欢穿着一身淡紫色的绣缠枝芙蓉衣裙,在云卷的陪同下,正缓步走来。阳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她面色平静,目光清亮,哪里还有半分“身子不适”的萎靡?那通身的气度,竟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贵气与威仪。
顾明辰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又被疑惑取代。眼前的沈清欢,熟悉又陌生。
沈清月则心头一跳,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她强自镇定,连忙解释道:“姐姐误会了,妹妹只是……只是怕顾哥哥担心,所以才……”
“担心?”沈清欢踏入凉亭,目光淡淡扫过石桌上那本所谓的“前朝孤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与顾世子非亲非故,有何可担心的?倒是妹妹,如此体贴入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顾世子的知己红颜。”
这话如同一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沈清月和顾明辰脸上。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姐姐!你怎能如此说话!”沈清月瞬间红了眼眶,这次倒有几分是真的又急又气,“我与顾哥哥是清白的!我只是……只是敬重顾哥哥的才华,不忍他空等……”
“敬重才华?”沈清欢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妹妹既然这般敬重顾世子的才华,不如多花些心思在诗词歌赋上,也好与顾世子有更多共同语言。何必总围着我这个不通文墨的姐姐转?”
她这话一语双关,既点破了沈清月以往总是借着“请教”顾明辰诗词为名,行亲近之实的举动,又将自己摘了出来,暗示自己对顾明辰并无他想。
顾明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失控。沈清欢的态度转变太快、太彻底,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清欢,”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往日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语气带着几分受伤,“你今日为何对我如此冷淡?可是明辰做错了什么?若真有,你告诉我,我定当改过。”
若是前世,见他这般“深情款款”、“委曲求全”,沈清欢早已心软得一塌糊涂。可如今,她只觉得虚伪至极。
“顾世子言重了。”沈清欢语气疏离,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你我男女有别,年纪渐长,自该避嫌。以往是清欢年幼无知,不懂分寸,多有叨扰。如今既已明白事理,自然不该再如从前那般亲近,以免惹人闲话,坏了彼此清誉。”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让顾明辰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难道他能说“我不介意你坏我清誉”吗?
“姐姐,你……你怎能如此对顾哥哥?”沈清月忍不住替顾明辰抱不平,试图用道德绑架,“顾哥哥对你一片真心,京城谁人不知?你如今说避嫌就避嫌,岂不是让人心寒?”
“真心?”沈清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目光倏地转向沈清月,锐利如刀,“妹妹倒是很清楚顾世子的‘真心’?既然如此,这‘真心’送给妹妹可好?”
她上前一步,逼近沈清月,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妹妹不是一直很羡慕我能得顾世子青眼吗?不是总觉得顾世子才华横溢,是世间难得的良配吗?如今姐姐我大方割爱,妹妹难道不该欣喜若狂,谢我成全?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替一个‘外人’来指责你的亲姐姐?”
“我……我没有!”沈清月被沈清欢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节节败退,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看向顾明辰,眼中满是慌乱和无助。
顾明辰也被沈清欢这毫不留情的“撮合”给惊住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像一件物品一样,被沈清欢如此轻蔑地“送给”别人,还是送给她的庶妹!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清欢!”顾明辰终于维持不住温文的面具,语气带上了几分怒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沈清欢迎上他恼怒的目光,眼神冰冷而坚定,“我在说,从今往后,请顾世子收起你的‘真心’和‘好意’,我沈清欢,受、之、有、愧!”
最后四个字,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说完,她不再看脸色铁青的顾明辰和摇摇欲坠的沈清月,转身对云卷道:“我们走。”
“是,小姐。”云卷连忙应道,看着自家小姐挺拔而决绝的背影,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激动。小姐她……真的不一样了!
走出凉亭一段距离,沈清欢还能听到身后传来沈清月压抑的啜泣和顾明辰低声的安慰。她唇角冷笑更甚。
安慰吧,你们现在越是“同病相怜”,感情才会发酵得越快。
她今日这番毫不留情的撕破脸,就是要彻底斩断与顾明辰的关联,同时将沈清月推到顾明辰面前。以沈清月的心机和野心,绝不会放过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而顾明辰在受挫之后,面对一个对他充满“崇拜”和“依赖”的柔弱庶女,心理防线也会大大降低。
这,只是她送给他们的第一份“大礼”。
回到自己的院子,云舒已经等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神秘。
“小姐,打听清楚了!”
“哦?”沈清欢走进屋内,示意她说下去。
“摄政王三日前已从北境凯旋回京!听说此次大败戎狄,缴获无数,皇上龙心大悦,正准备在宫中设宴为摄政王庆功呢!”云舒压低声音,快速回禀。
萧景玄回京了!
沈清欢心中一动,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酸涩,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宫宴……这倒是个机会。
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合理地“接近”他。不能太刻意,以免引起他的怀疑,也不能太疏远,否则如何偿还前世深情?
“知道了。”沈清欢压下心绪,点了点头,“这几日,你们多留意府内外的动静,尤其是柳姨娘和沈清月那边,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我。”
“是,小姐!”云舒云卷齐声应道,她们能感觉到,小姐似乎要开始做一件大事了。
沈清欢走到书案前,铺开宣纸,拿起毛笔,却并未蘸墨。她的目光投向窗外,眼神悠远而坚定。
复仇之路漫长,守护之责重大。但她既然回来了,就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萧景玄,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孤独一人,更不会让你为我殉情。
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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