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家。
我在酒店住下,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
第四天,江澈的母亲,我的婆婆,带着陈暖找到了我。
她一进门,就将一个白色的布包扔在我脚下。
“穿上,跟我回去。”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低头,布包里是一套粗布做的白色衣服。
“这是什么?”
“我们江家的规矩。”
婆婆冷冷地说。
“家里出了白事,你作为媳妇,沾了晦气,必须‘净身’。”
“穿上这个,跟我回去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
“直到它重新变得‘洁净’为止。”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净身?打扫?
我孩子没了,身体还没恢复,他们却要我去做苦力?
“我不去。”
“这由不得你!”
婆婆脸色一沉。
“温静,你别忘了你还是江家的媳妇,就得守江家的规矩!”
“阿姨,您别生气。”
陈暖适时地站出来,拉住婆婆的手。
她柔柔地对我说:
“静姐,阿姨也是为了你好。”
“她说,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说法。”
“把晦气都扫出去,才能迎来新的福气。”
“你……你和澈哥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她提起孩子,每个字都刺痛了我的心。
看着她那张故作无辜的脸,我一阵反胃。
“江家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我怎么不知道?”
婆婆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
“我说有就有!你一个外人,懂什么!”
陈暖连忙打圆场。
“静姐,这可能是比较老的规矩,你没听过也正常。”
“而且,这是澈哥的意思。”
“澈哥说,家里现在感觉很‘脏’,他待着不舒服。”
“他希望家里能尽快恢复以前的洁净,所以……”
所以,我就必须像个佣人一样回去打扫?
就因为他觉得“脏”?
我的心彻底冷了。
我看着陈暖,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我突然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江家规矩。
这是他们为我量身定做的羞辱。
是陈暖出的主意,婆婆执行,江澈默许。
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彻底磨灭我的尊严。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粗布衣服。
婆婆和陈暖都以为我妥协了。
婆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陈暖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我拿着那套衣服,走到窗边,然后松手。

那件白色的粗布衣服,飘飘荡荡地坠了下去。
“你!”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
“温静,你反了天了!”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
“想让我回去打扫可以。”
“让江澈,亲自来求我。”
婆婆被我气走了,陈暖临走前,用一种怜悯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静姐,你何必跟澈哥拧着来呢?”
“他只是洁癖,不是不爱你。”
“你这样,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我没理她。
我以为江澈不会来。
以他的高傲,怎么可能来求我。
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他真的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矜贵优雅的样子,白衬衫一尘不染。
他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头紧锁。
“温静,别闹了,跟我回家。”
“我说了,让你来求我。”
我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江澈的脸色沉了下来。
“为了那种无聊的规矩,你至于吗?”
“那不是规矩,那是羞辱。”
我直视着他。
“江澈,你敢说,这不是陈暖的主意?”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
“小暖只是好心,她查了很多资料。”
“说这样能让你尽快走出阴影。”
“她是为了你好。”
又是“为了我好”。
多么可笑的借口。
“所以,你就同意了?”
我追问。
“同意让我穿着粗布衣服,像个下人一样,去打扫整个别墅?”
“江澈,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他被我问得不耐烦起来。
“温静,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你整个人都充满了负能量,很‘脏’。”
“我让你打扫,是想让你通过劳动,净化你的思想。”
“等你什么时候变得干净了,我们再谈别的。”
他用审判的口吻,将我失去孩子后的悲伤,定义为需要被“净化”的罪过。
我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朝他扔了过去。
“滚!你给我滚!”
江澈轻易地躲开了,水洒了一地。
他看着地上的水渍,眉头皱得更紧了,眼里的嫌恶毫不掩饰。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被溅到几滴水的裤脚,然后将手帕扔进了垃圾桶。
“不可理喻。”
他冷冷地丢下四个字。
“温静,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明天自己回家,把家里打扫干净。”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我知道他说的后果是什么。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妥协。
因为在他眼里,我的一切,都必须符合他的“洁癖”标准。
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再无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