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即将被册封为后的那天，萧玄端着那杯合卺酒走向我。
我突然觉得，这九世的轮回真是个笑话。
我为攻略他而来，却次次死在他白月光贵妃的手里。
这是第九次，我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他拇指上那枚龙纹玉扳指里，藏着见血封喉的毒。
只要他依着礼制，将扳指浸入酒中“赐福”，我就会再次肠穿肚烂而死。
萧玄滚烫的手掌扶住我的腰，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却轻笑着在我耳边说：“乖，喝了它。”
“为了这枚淬毒的戒指，月儿可是一宿没睡。”
“大不了，你再重来一世便是。我保证，下一世绝不让她再任性。”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我为他重生九次，也知道我每一次都死于沈揽月的“玩笑”。
可他不知道，我的任务，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我若是不喝呢？”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殿。
萧玄扶着我的手猛地一僵。
他眼底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一丝错愕与探究。
“你说什么？”
我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
“我说，这杯毒酒，我不喝。”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一向温顺的我，敢在册封大典上公然抗旨。
“阿凝，别闹。”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月儿还在下面看着。”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对上沈揽月那双淬满恶毒的眼睛。
她穿着一身艳丽的宫装，坐在宾客席的首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看好戏的兴奋。
见我望过来，她甚至还朝我举了举酒杯，做了个“你快喝”的口型。
真是个天真又残忍的疯子。
我收回视线，将手中的合卺酒猛地泼在地上。
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他明黄的龙袍，也浸脏了我火红的凤冠霞帔。
“萧玄，这皇后我不当了。”
“这九世的笑话，也该结束了。”
他眼中的错愕终于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冷笑着，将头上的凤冠摘下，重重摔在地上。
珠翠散落一地，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
“我不但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还知道你这扳指里藏着‘鹤顶红’。”
“我也知道，只要我喝了这杯酒，就会像前八次一样，肠穿肚烂，死不瞑目。”
“我还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博你心尖上的沈揽月一笑。”
大殿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变故吓得噤若寒蝉。
萧玄的脸，一寸寸变得铁青。
萧玄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凌迟。
“放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整个大殿冻结。
我却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我放肆，还是陛下你欺人太甚？”
“你明知沈揽月一次次置我于死地，却次次纵容包庇。”
“第一次，她将我推入冰湖，说想看‘冰中睡美人’。”
“你赶到时，只轻描淡写地罚她抄了十遍女则。”
“第三次，她在我马鞍上动手脚，害我从马上摔下，摔断了双腿。”
“你抱着吓哭的她，反过来斥责我，为何要与她抢同一匹马。”
“第六次，她在我茶里下了一种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蘑菇，我疯疯癫癫地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而你，正陪着她在城楼下看烟火。”
“萧玄，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他英俊的脸上只剩下狰狞。
“住口！”
他猛地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抵在冰冷的廊柱上。
“谁给你的胆子，敢非议贵妃，污蔑朕？！”
窒息感瞬间袭来，我却依旧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是我污蔑你吗？”
“那不如让大家看看，你这‘赐福’的扳指里，到底藏着什么！”
我说着，便要去夺他手上的扳指。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我甩开。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疼得我眼前发黑。
一直看戏的沈揽月终于坐不住了。
她提着裙摆，哭哭啼啼地跑到萧玄面前，柔弱无骨地靠在他怀里。
“陛下，姐姐她是不是疯了？”
“她怎么能这么说您……也这么说臣妾……”
“臣妾只是想跟姐姐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姐姐当真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萧玄眼中的怒火立刻化为了心疼。
他将沈揽月护在身后，看向我的眼神只剩下厌恶和冰冷。
“来人，将这个疯言秽语的妖女拖下去，打入冷宫！”
“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他话说得决绝，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我看着他护着沈揽月的姿态，心口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
原来，即便我揭穿了一切，也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在他心里，沈揽月的“玩笑”永远比我的性命重要。
两个太监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我的胳膊。
我没有挣扎，只是在经过沈揽月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沈揽月，你猜，没有我这个‘玩具’，他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爱你？”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瞬间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