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大衣,不是我想象中盛气凌人的富家女,倒像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
“我不是来抢人的。”
她开门见山,把手机推到我面前,“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看看他本来的样子。”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

屏幕上,青涩的宋北笙站在礼堂演讲台上。
白衬衫,眼神明亮,正畅谈他对于未来的构想。
视频里满身清贵的他,和现在这个满手冻疮的他,判若两人。
他的青梅声音温柔,看向我的眼睛里是冷静的悲悯,“他曾经是想改变世界的。”
“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世界改变。”
她很有分寸地点到为止。
我却看着视频里神采飞扬的宋北笙,突然就明白了。
这世上,所爱并不可以平山海。
有些天梯我终究攀登不上去,我也不能自私到把高坠在天梯之上的月亮拽落尘埃。
我可以陪他吃苦,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生活磨掉所有光芒。
那天我走回家,每一步都带着眼泪。
推开门,宋北笙正蹲在窗边给那盆半死不活的吊兰浇水。
夕阳透过灰尘扑扑的玻璃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就这样站在门口看了他好久好久。
像是要看遍一辈子的时光。
可他还是转身了,他对着我笑。
“等明年春天,它应该就能开花了。”
我躲在阴影里,轻声说:
“宋北笙,我们要不……就算了吧。”
宋北笙手里的水壶悬停在空中,然后轻轻放下。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然后走过来抬手擦去我脸上的眼泪。
“棠棠,我让你很难过,是吗?”
“不能再试一试了,是吗?”
我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克制自己倾身抱住他的欲望上,连摇头都没有了力气。
过了许久,宋北笙的手从我的脸上滑落。
他声音似乎也哑了,“别哭了,我答应你。”
我倚在门板上,眨着泪眼朦胧的眼睛,试图最后再看清他一次。
可不管怎么眨眼,他的脸都在我的眼中一片虚朦。
泪水扭曲了他的轮廓,他正在从我生命里提前褪色消散。
到最后,我只记得他清隽的剪影,和那盆永远等不到春天的吊兰。
相似的人影总是让人沉溺于陈旧的旧人旧事。
之后的宋北笙又成了高悬在天空的明月。
他的脸成了财经杂志封面的常客。
我再也没见过他。
一声叹息在我耳边响起。
“姐,别哭了。”
“你再哭下去,我总感觉我要倒霉。”
我回过神,狼狈地别过脸擦了擦眼泪。
“小屁孩,都怪你,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非要让我想起来。”
男生撇了撇嘴,琥珀色的眼珠在眼睛里转了一圈,陡然凑近我。
“诶,姐,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哥吧。”
我疑惑抬眼看他。
他笑得露出小虎牙,理直气壮,
“我后悔离家出走了,你帮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接我回家。”
我拨了号。
那头接电话很快,却传来了几声沙哑的咳嗽声。
那有些熟悉的音色让我握着手机的手一抖。
身旁的男生却一把抢过手机:“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快点来接我啊!”
那边沉默了一瞬,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随后才应道:
“你拿的谁的电话?”
手机又被扔回我手里,我下意识“喂”了一声。
这一次那头的沉默时间更长了一点,
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然后是椅子移动的声音。
“等我一会儿,我半小时后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