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的手指还贴在左眼上,眼皮底下那股热流像团烧红的棉线,缠得人发紧。他不动声色坐回靠窗的座位,饭卡往桌上一拍,声响不大不小,刚好盖过自己略乱的呼吸 —— 那是刚才左眼骤烫时憋的。
食堂里还攒着人,中午刚过,剩菜的油腥混着夏末未散的汗味,在闷热的空气里凝着。他低头看饭盒,两荤一素早凉透了,红烧肉的油结成了薄霜。筷子夹起一块肥的送进嘴里,油星子沾到嘴角,他没擦,目光却斜斜扫了出去。
张彪坐在对面三桌,正把可乐瓶往桌上砸。瓶子转了两圈没倒,他咧开嘴笑,一口烟熏牙在灯光下泛着黄。旁边几个跟班跟着哄笑,声音吵得像要掀翻食堂的天花板。
就在这时,铁蛋的左眼突然一抽。
金线毫无征兆地爬出来,顺着眼尾往视野里钻。视线晃了一下,张彪的轮廓骤然变了 —— 衣服像被抽走了,皮肉变得透明,骨头架子清清楚楚露在眼前。最扎眼的是腰椎那儿,一道裂痕横在骨头上,边缘不平整,像是被重物砸断后勉强拼上的。而裂缝里,缠着些青灰色的细条,软乎乎地动,像蚯蚓在骨缝里钻来钻去。
那青灰里裹着点淡黑,细得像泡发的棉线,身子一缩一弹地往骨缝深处钻。钻过裂痕时会顿一下,头尖蹭着断骨边缘,竟能看见极细的口器 —— 不是牙齿,是圈软刺,正一点点刮着骨面的髓质。每刮一下,骨缝里就渗着极淡的黄液,顺着骨骼纹路往下淌,没入腰侧的经络里,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印。更吓人的是,有两条细虫缠在一起,在腰椎最脆弱的一节骨头上打了个结,打结的地方,骨头已经泛出了暗褐色,像被潮气蚀透的木头,轻轻一碰就要碎。
铁蛋猛地咬住后槽牙。
这不是普通旧伤。毒已经渗进骨髓了,正顺着经络往脊柱爬。他脑子里突然蹦出《本草纲目》批注里的话 ——“蛊入骨者,形如丝蚓,蚀髓无声”。
是骨蚀蛊。
手心瞬间冒了汗,右手下意识摸进袖口,捏出根银针。针尾刻的小 “丁” 字硌着手心,那是他小时候拿锉刀一点点磨的。指尖转着针,鬼手先生昨夜的话又响在耳边:“明天食堂会遇校霸,不救,三天后就得死。”
原来就是这人。
张彪还在闹,仰头灌完半瓶啤酒,手背抹了把嘴,抬腿就踹旁边的桌子。那桌学生吓得缩脖子,饭盒 “哐当” 翻在地上,米饭混着菜汤溅了一地。张彪嘿嘿笑了两声,起身要走,右腿却明显拖了一下,腰也僵着发力,像根拧了劲的木头。
铁蛋眯了眯眼。
果然藏着问题。这种走路姿势装不出来 —— 骨折没养好就硬撑,时间长了筋脉会反噬,再裹着蛊毒,不出三天,这人就得瘫。
他低头扒饭,筷子没停,嘴里嚼着寡淡的白菜帮子,思绪却全在张彪身上:什么时候受的伤?谁给治的?若是人为种蛊,手法得隐蔽到什么程度,才能瞒过所有检查?
银针在指尖转得更快了,冰凉的针身蹭着指腹,却压不下心里的慌。他不敢再抬头,怕金线冒得太多引人注意,可眼角余光始终锁着张彪的背影 —— 那人身形壮得像头熊,走路却歪,肩一高一低,胯也没对齐。这是长期错位承重的样子。再结合毒素的走向,铁蛋心里有了数:这伤至少半年了,期间没人敢碰,要么是没人看出问题,要么…… 是有人故意压着不治。
饭盒见了底,他没再动第二口。筷子捏在手里,半截还沾着米饭粒。左眼的热流没退,金纹在瞳孔深处微微闪,像快没电的灯丝,忽明忽暗。
不能再看了。
他记着鬼手先生的规矩:一天只能用九次透视。刚才那次不算主动开启,可体内的 “系统” 说不定已经记上了。现在每多看一眼,都是在赌命。
铁蛋猛地咬下唇,虎牙刺破了皮,血腥味冲上来的瞬间,脑子突然一清。金线像退潮似的淡下去,他闭眼三秒,再睁开时,眼前的世界终于恢复了正常 —— 张彪还是那个骂骂咧咧的校霸,没了透明的皮肉,也没了露骨的裂痕。
张彪那边闹够了,带着人往门口走。临出门还回头吼了一嗓子:“下周球赛,谁敢不上场,老子让他爬着出校门!”
哄笑声又炸开来,混着餐具碰撞的脆响。
铁蛋没动。他坐在那儿,把手里的半截筷子慢慢放平,摆在饭盒边上,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什么 —— 怕惊动的,是自己心里刚冒头的念头:这事没那么简单。
一个校霸,腰上藏着陈年骨折,骨头缝里爬着蛊虫,表面活蹦乱跳,实则命悬一线。偏偏鬼手先生提前点了名,让他在这儿遇上。这绝不是巧合。
他伸手摸了下右耳的银环,银环贴着耳廓,凉得渗进皮肤。脚边的帆布包里,《本草纲目》的书角翘了出来,纸页被磨得发毛。等会儿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翻蛊毒篇 —— 他记得有一页批注提过 “借伤种蛊,以痛养毒”,手法阴损得很,施术者必须近距离接触目标三次以上,还得在伤处滴上自己的血当引。
张彪这伤,到底是谁碰过的?
铁蛋盯着门口,张彪的身影早没了,可他还坐着,饭吃完了也不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银针,一遍又一遍,针尾的 “丁” 字都快被体温焐热了。
窗外的阳光斜进来,照在空饭盒上,反出一道刺眼的白光。他眯了下眼,左手抬起来挡了挡 —— 就在这时,左眼又是一烫。
金线没全退,还留了丝在视野边缘。他来不及反应,眼前突然浮起一行字,淡金色的,像淬了层薄光,只有他能看见:
【检测到高危蛊毒宿主,关联命格波动剧烈,建议介入】
字闪了两秒就没了,像从没出现过。
铁蛋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是第一次,玉坠主动跳出提示。以前都是鬼手先生在耳边说,现在连文字都冒出来了 —— 说明张彪的问题,比他想的还严重。
他慢慢把银针收回袖子,动作稳得很,手心却全是汗,把袖口的布都浸湿了。
不能轻举妄动。张彪是校霸,背后的关系谁也说不清,要是他突然凑上去救人,别人肯定要追问;更麻烦的是,万一牵出幕后种蛊的人,对方察觉到异常,立马会转移目标。到时候不只是张彪倒霉,刘婶、小虎那些他放在心上的人,都可能被盯上。
可要是不管……
他想起王胖子上次的样子,体内那团黑雾差点把人拖进 ICU,晚一天就没救了。现在张彪的蛊毒已经扎了根,三天?铁蛋心里犯嘀咕,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他低头看手表,两点十七分。下午还有两节药理课,不能缺。但走之前,得再确认一件事 —— 张彪刚才起身时,左手扶了下椅背,那个动作,正好是旧伤发力的位置。如果有人在他受伤初期频繁接触,比如帮他按摩、推拿,甚至背他去医务室…… 都有机会下手。
校医?体育老师?他的室友?还是球队的队医?
脑子里的名字刚过了一遍,食堂门口突然晃过个人影。
是张彪。
他一个人回来的,没带跟班,径直往铁蛋这排走。鞋跟磕在瓷砖上,咚的一声,在嘈杂的食堂里格外刺耳。走到铁蛋桌前时,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来 —— 那眼神凶巴巴的,像在打量什么。
铁蛋立刻低头,夹起饭盒里最后一粒米送进嘴里,腮帮子鼓着,装作专心吃饭的样子,手指却在桌下悄悄攥紧了银针。
张彪没停太久,径直走到旁边的垃圾桶前,把空啤酒瓶扔进去,“哐当” 一声后,转身就走。
铁蛋没抬头,可眼角的余光没放过张彪的动作 —— 他的右腿拖拽幅度比刚才更大了,腰侧的肌肉还抽搐了两下。这是神经压迫加剧的征兆,蛊毒扩散的速度,比他预估的还快。
他缓缓吐了口气,后背的汗也凉透了。
饭吃完了,人没走。铁蛋就坐在那儿,背挺得直,眼睛望着窗外,像在发呆。其实耳朵一直支着,听着门口的动静,直到确认张彪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才松了攥着银针的手。
左眼深处,那道金纹慢慢缩回瞳孔中心,像条蛇蜷回了洞里。
他没动,也没说话,手里只剩那半截沾着饭粒的筷子,摆在空饭盒边上,一动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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