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松鹤堂那场风波似乎并未掀起太大涟漪，徐怀远也没有再来找麻烦。但徐扶摇能感觉到，府中下人看他的眼神，除了以往的轻蔑，又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疏远和忌惮。
他乐得清静，每日除了被王嬷嬷吆喝着做一些劈柴、打扫庭院的杂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基础引气诀》。
效果是显著的。虽然依旧瘦弱，但脸色不再那么苍白，走路也不再虚浮无力。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五感似乎敏锐了一丝，精力也旺盛了不少。胸口不再咯血，只是偶尔还会咳嗽。
这一日，王嬷嬷丢给他几个铜板和一个破旧的篮子，没好气地道：“夫人要吃东市‘李记’的桂花糕，你去买。剩下的钱，自己去买个馒头，别饿死在外面脏了府里的地！”
语气刻薄，但那几个铜板和允许出府的指令，对徐扶摇而言，不啻于天籁之音。
他终于有机会，走出这座压抑的牢笼，亲眼看看这个世界。
揣着那几枚硌手的铜板，徐扶摇走出了徐府那扇对他而言如同巨兽之口的侧门。
喧闹的人声、各种小贩的叫卖、车马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瞬间扑面而来，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大晏皇朝的京城，名为“天京”，其繁华远超徐扶摇的想象。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衣饰各异，有宽袍大袖的文士，有短衫劲装的武者，也有金发碧眼的胡商，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宏大的画卷。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食物香气、尘土味和人体的汗味，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按照记忆，他朝着东市走去。一路上，他仔细观察着一切，如同干涸的海绵吸收着水分。城市的布局、行人的交谈、商铺的种类……都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窗口。
在路过一个售卖旧书、杂货的摊子时，他脚步微微一顿。
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摊子上摆着些缺页的书籍、生锈的兵器碎片、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
徐扶摇的目光，被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毫不起眼的黑色铁牌吸引了。
那铁牌造型古朴，边缘有些破损，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似乎是云纹又似乎是文字的图案。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块铁牌时，体内那丝一直平稳运行的《基础引气诀》的热流，竟然微微躁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渴望？
怎么回事？
徐扶摇心中一动，蹲下身，假装随意地翻看着那些旧书，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那块铁牌。
“老板，这本书怎么卖？”他拿起一本封皮模糊的《山河志异》，问道。
老头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三根手指：“三十文。”
徐扶摇咋舌，他全身家当加起来也不到二十文。他放下书，又指了指那块黑色铁牌，故作随意地问道：“这个呢？”
老头瞥了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烦：“一块破铁片子，五文钱，要就拿走。”
五文钱！徐扶摇摸了摸怀里那几枚铜板，心中挣扎。买了这个，恐怕连一个馒头都买不起了。
但体内那丝热流的异动，让他无法忽视。这铁牌，定然不寻常！
他一咬牙，掏出五文钱，递给老头：“我要了。”
老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穿着寒酸的少年会买这破烂，但还是接过钱，挥挥手示意他拿走。
徐扶摇将那块冰凉的铁牌紧紧攥在手心，一种奇异的联系感传来，体内的热流似乎都平稳了几分。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正准备离开，去李记买桂花糕。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
“滚开！没长眼睛吗？敢挡小爷的路！”
只见一个穿着华服、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正挥着马鞭，抽打一个躲闪不及、摔倒在地的老妇人。少年身后还跟着几个趾高气扬的豪仆。
周围行人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
徐扶摇眉头紧皱，光天化日，纵马行凶，何其嚣张！
那华服少年他似乎有点印象，是某个勋贵家的子弟，平日里就和徐怀远厮混在一起。
他本不想多事，但看到那老妇人在地上哀嚎，周围无人敢上前，一股血性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准备上前理论之时，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沉稳如山的力量传来，让他无法前进半步。
徐扶摇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穿洗得发白的青色劲装，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静的中年男子。男子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身上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
“小子，想管闲事？”中年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那小子是安远伯家的独苗，他身边跟着的，有个是‘大力修中期’的护卫。你上去，是嫌命长吗？”
徐扶摇心中一凛。大力修中期！对于现在连小力修门槛都没摸到的他来说，简直是无法抗衡的存在。
他看了看那还在嚣张跋扈的华服少年，又看了看身边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最终沉默地低下了头。
力量！没有力量，连最基本的公道都无法伸张！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紧握的左手（藏着铁牌）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随即松开手，淡淡道：“世道如此，保全自身，方是首要。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再谈行侠仗义不迟。”
说完，他也不等徐扶摇回应，转身便汇入人流，消失不见。
徐扶摇站在原地，握着那枚铁牌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看着那华服少年扬长而去，看着路人扶起老妇人后匆匆散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对力量的渴望，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拥有足以掌控自己命运，甚至……改变这个世界规则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