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弟弟周子豪打折了别人的一条腿。
我第一时间请了律师,连夜赶回家帮他打官司做赔偿。
刚推开院子的门,就听到我弟哭闹着说,“妈,我真的不能去坐牢。”
他才大专毕业,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再留下个案底是真的麻烦了。
我叹口气,刚要推开门,就听到我妈说,“哭什么,就这么点小事,你姐能抗下来。”
“我听说被你打的小伙子的爸爸,早些年死了老婆,正愁再找不到女人,让你姐嫁过去,到时候两家人成了一家人,别说一条腿,你就是彻底把他给打残了,那也是你在教育自家人。”
我弟止住了哭声,“可是,那老男人都六十了,我姐她能答应吗?”
“那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她一个女孩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况且从小到大,你姐哪次不是乖乖听话给你扛事。”
风里带着一些寒意扑面而来,我却像被浇了盆冷水似的,陡然一颤。
周子豪却笑出了声,“妈,说起来你也是真的神,把我姐拿捏的死死地,想起你之前怕她跟我抢鸡蛋,给她吃软皮的事,我真的要笑死。”
我妈嗔怪着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也就是你姐,人又傻心又软。”
人傻心又软。
原来这才是我妈妈对我的评价,这么多年,我的忍气吞声不过是个笑话。
十岁时,周子豪烧了别人家的草垛。
我妈说,“小孩子天性淘气,弟弟太小,身子单薄,指不定会被揍出个好歹。”
于是,她揪着我的衣领去跟邻居大婶认错,我被按在地上跪着,扫帚一下下打在身上。
我妈哭天喊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小小年纪不学好,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刚生下来就掐死你。”
最后还是邻居大婶心软看不过去制止了我妈。
我在炕上躺了大半个月,周子豪拿着鸡蛋在我面前晃悠,馋的我流口水。
“妈,我也想吃鸡蛋。”
我妈二话不说磕开了水煮蛋,她小心翼翼地将裹在蛋白外面的那层软白皮剥下来喂到我嘴边,“招弟,快吃,这可是鸡蛋里面最好的。”
她又把圆滚滚的白嫩鸡蛋塞到周子豪手里,“快去,去到外面吃。”
那时,我以为我妈也是爱我的。
十五岁时,周子豪去教导处偷试卷被抓住请家长。
我妈拽着我的头发一路把我从班上拽到校长跟前,她说,“都是周子豪想要他姐姐考个好成绩,这才去帮她偷试卷,结果这傻孩子一不小心偷错了。”
我想要开口解释,我妈利索的爬上了五楼的窗户,“老天呐,你这是想要我的命,那我现在就跳下去摔死了算了。”
我不得不沉默,因此差点被勒令退学。
那天晚上我妈抱着我哭,“你弟不能出任何事,不然你爸会打死我们的。”
我妈说着,将巴掌狠狠扇在自己的脸上,“是妈没用,对不起你啊。”
我愣愣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妈如今得意的嘴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我就像是把那层软白皮嚼了好多年,才发现,那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