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顶层，是禁地中的禁地。
我拼着受罚的风险，避开守阁弟子，潜了进去。
这里布满了灰尘，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书卷气。
我点亮一盏微弱的灵火，开始在一排排书架间疯狂翻找。
《傀儡总纲》《炼尸术》《夺魂秘法》……
这些平日里令人毛骨悚然的禁书，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一种傀儡术，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炼制成拥有自己思想，甚至能修炼到修真界第一的傀儡。
这完全超出了常理。
难道，真的只是我疯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时，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本被藏在书架最深处的、没有封皮的黑色古籍。
我将它抽出，书页上布满了诡异的魔纹。
我翻开第一页，一行用鲜血写就的狂草映入眼帘。
「以神为祭，以心为媒，炼神魔之躯，成万古之尊。」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这本古籍里记载的，不是傀儡术，而是一种更为邪恶、更为古老的禁忌之术——「神魔同心咒」。
施术者，需剥离自己一半的神魂，与一颗至强魔心融合，再将这颗「神魔之心」植入另一个人体内。
被植入者，将成为施术者最忠诚的奴仆，他的修为、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将与施术者共享。
他会保留自己的意识，却永远无法违背施术者的命令。
而施术者，则能通过他，感受天道，规避天劫，最终达到永生。
书上说，这颗「神魔之心」唯一的克星，便是蕴含无上佛力的菩提子。
佛珠……
师尊从不离身的那串佛珠！
原来那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镇压他体内魔心的封印！
如今佛珠碎裂，封印松动，师尊才会灵力溃散，昏迷不醒。
一旦封印彻底破碎，那颗「神魔之心」将彻底觉醒。
届时，我的师尊……会变成什么？
我不敢想下去。
「找到了。」
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晏川和几位长老站在门口，他们的脸色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
晏川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魔典上，眼神从愤怒变为彻骨的冰冷。
「灵昭，你不仅私闯禁地，还偷阅魔典。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抱着那本魔典，嘴唇颤抖：「师兄，你听我解释，师尊他……」
「闭嘴！」晏川厉声打断我，「你还敢提师尊？我看你就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想趁师尊重伤，用这些歪门邪道来害他！」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眼中杀意毕露。
「今日，我便要替师尊，清理门户！」
他掌心凝聚起磅礴的剑气，毫不留情地向我拍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毫无预兆地笼罩了整个藏经阁。
「谁敢动她？」
那声音，清冷、低沉，还带着一丝久睡初醒的沙哑。
却让我如遭雷击。
是师尊。
我猛地睁开眼。
楚玄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前。
他依旧穿着那身染血的白衣，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经清冷如月的眸子，此刻却深不见底，泛着一丝妖异的红光。
他醒了。
整个藏经阁死一般寂静。
晏川和几位长老都僵在原地，脸上是震惊、狂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师……师尊！您醒了！」晏川的声音都在发抖。
楚玄清没有理他。
他只是垂眸，看着缩在他身后的我，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里，情绪复杂难辨。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怕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我抖得更厉害了。
眼前的师尊，很不对劲。
他身上的气息，不再是纯粹的仙风道骨，而是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魔气。
那是我在记忆里，那个红衣妖女身上感受过的同源气息。
「师尊，您……」晏川想上前，却被楚玄清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晏川。」楚玄清缓缓开口，目光转向他，「你刚才，想杀她？」
平淡的问句，却让晏川瞬间冷汗直流。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只是见灵昭师妹偷阅魔典，一时情急……」
「魔典？」楚玄清的目光落在我怀中的黑色古籍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原来，你都知道了。」
他不是在问我。
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果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那我算什么？他悉心教导了十年的弟子？还是一个他不得不看护的……封印？
「师尊，此女行径诡异，定是魔族奸细，请师尊下令，让弟子将她拿下！」戒律长老义正言辞地说道。
楚玄清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冷又诡谲，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奸细？」他抬起眼，那眼中的红光更盛，「这世上，谁都可以是奸细，唯独她……」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不是。」
下一秒，他周身魔气暴涨，黑色的气焰如触手般席卷而出，瞬间便将几位长老和晏川击飞出去。
「噗——」
他们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满脸骇然。
「师尊！您……您入魔了！」晏川挣扎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入魔？」楚玄清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本就是魔，何来入魔一说？」
他拉着我，一步步走出藏经阁。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又格外强大。
身后，是同门们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呼喊。
太清门，乱了。
而被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的师尊，正紧紧攥着我的手，带我走向未知的深渊。
我被他带回了寝殿。
他随手布下结界，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
他松开我，走到窗边，背对着我，看着窗外血红的月亮。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我看着他孤高的背影，喉咙发干，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他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俊美无俦的侧脸，那双红瞳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我？」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你最完美的作品，灵昭。」
不，他叫的不是灵昭。
他叫的是……
「魔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