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吗？我让你走！」李俊浩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像是在故意说给周围那些探头探脑的邻居听。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我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那张我曾在照片里看过无数次，想象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的脸。
「俊浩，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为了钱抛弃我们的吗？」他打断我，声音里充满了尖锐的刻薄，「你身上这件衣服不便宜吧？你过上好日子了，就回来对我们施舍吗？李秀珍，我们家还没到要饭的地步！」
「啪嗒」一声，我手里那个装着两万块钱的信封掉在了地上，溅起一片尘土。那红色的人民币从开口处散落出来，像一滩刺眼的血。
「你看看！这就是我姐姐！」俊浩指着地上的钱，对着闻声而来的母亲和邻居们大声控诉，「她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了！她以为用这些钱就能买回亲情，就能洗刷掉她带给我们的耻辱！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母亲冲过来，一边流泪一边捶打着俊浩的后背：「你住口！你这个混账东西！那是你姐姐用命换来的钱！是为了救你爸的命啊！」
「我宁愿爸死，也不要用这种脏钱！」俊浩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脏。
我浑身一颤，再也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脏钱……
他说我带回来救父亲命的钱，是脏钱。
这五年里，我在异国他乡，学语言，学着看人脸色，学着打理生意，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熬成了别人口中能干的「老板娘」。我受过的委屈，流过的眼泪，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拼尽全力，就是想让远方的家人能过得好一点，能有尊严一点。
可到头来，在亲弟弟眼里，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卖身」换来的「脏钱」。
还有什么比这更伤人，更讽刺的呢？
周围的邻居们开始指指点点，他们的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身上。
「这就是李家的那个女儿吧？听说嫁到中国去了……」
「啧啧，看她弟弟这态度，看来是真的啊……」
「真是家门不幸啊……」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所有的尊严和体面，在自家门口，被我最亲的人，撕得粉碎。
我弯下腰，颤抖着，一张一张地把那些沾了尘土的钱捡起来。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手背上，模糊了视线。
「俊浩，你给我闭嘴！」母亲哭喊着，用尽全力想把俊浩推进屋里，可俊浩却死死地扒着门框，依旧用那双喷火的眼睛瞪着我。
「妈！你别拉我！今天我必须让她明白，我们家，不是她的提款机，更不是她炫耀自己过得多好的地方！」
他挣脱开母亲，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李俊浩，没有你这种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