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秦雨诺是江城有名的残疾夫妻。
她是瞎子,我是哑巴。
结婚七年,她从不让我操劳半分,独自在外打零工,辛苦养我和孩子。
直到那天秦雨诺忘记拿导盲杖,彻夜未归,我心急去会所找他。
却看到她坐在豪华包厢里,满桌的高档红酒,正和那个声称的男同事耳鬓厮磨。
男人拥她入怀,亲昵的摸索着她的脸颊。
秦雨诺娇笑不断。
“雨诺,七年了,演场戏而已,你打算装瞎装破产到什么时候?”
他有些不满:“一个哑巴,难道床上的声音还能比我好听吗?”
秦雨诺和他交换了一个吻,嗤笑:“开个玩笑罢了。看他知道我看不见,努力温柔的伺候我,还挺有趣的。”
“再说了,我可是需要有人换肾的,用他的不比让你受罪好?”
我扔掉导盲杖,擦干眼泪。
既然秦雨诺什么都是装的,那我也没必要继续陪他她玩这个幼稚的游戏了。
掏出手机,我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秦雨诺不是装破产吗,让秦氏真破产了,我就同意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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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女人轻笑一声,“怎么,终于和你那瞎子老婆玩够过家家了?”
“小事,明天晚上就能解决好。”
挂断电话,门缝里传来的笑声愈发刺耳。
一旁的人也嬉笑着开口,“还得是雨诺姐啊,演个戏的功夫,就能骗个小哑巴上赶着给你捐肾。”
“那也是他的福气,要不是当初皓宇玩性大起,非要雨诺姐按他拯救落难千金的剧本走,一个哑巴有资格给雨诺姐换肾?”
秦雨诺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摩挲着林浩宇的腹肌,漫不经心,“还好德国的医生下个月就来了,我可没耐心跟她再耗下去了。”
“等换肾成功,我再来一招假死脱身,保准她还得念我一辈子。”
她勾起林浩宇的下巴,调笑,“怎么样,我的大导演,这个剧本我演得还满意吗?”
林浩宇轻啄了她一下,嗔笑,“当然满意,可惜小哑巴到死都不知道,你只是为了她的肾呢!”
秦雨诺满脸柔情,“要不是图她的肾,我又怎么允许他取悦我呢?他憋得难受,也不忍心碰我,真是好笑。”
屋内又是一阵起哄的笑声。
我全身都在发抖,只觉得心底刺骨的冰冷。
当年,我刚回国时因为重感冒暂时失声,被圈里传为哑巴。
我不在意,直到我遇到了车祸失明又惨遭破产的秦雨诺,一时心软收留了她。
后来日久生情,我们顺理成章在一起。
怕伤及她的自尊心,便也强忍着从不开口,更是搬出来和她一起住出租屋。
可这一切,竟然都只是她策划的一场戏!
我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
下一刻,包厢的门打开。
林浩宇走出来,看到我,脸上闪过讶异,“你怎么在这?”
反应过来,他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都听到什么了,小哑巴?”
“发现你这七年不过是场戏,还要给雨诺换肾,感觉怎么样?”
我眼睛发红,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贱、人!”
林浩宇愣了一瞬,挑眉,“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他乐不可支笑起来,“还是说,哑巴急了也能开口了?”
“啪”!
我怒不可遏,上前猛地扇了他一巴掌。
“敢打我?”
林浩宇不敢置信,随即脸色阴沉。
他一把将我摔到墙上,一手掐住我的脖子,一手狠狠拽起我的头发。
我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
“不过是个解闷的玩具,敢跟我动手?”
他笑容阴狠,拎起水壶,“会说话怎么了,老老实实当你的哑巴!”
他掰开我的嘴,直接将滚烫的热水倒进去。
我拼命挣脱出来,可口腔连同咽喉已经被烫起水泡,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包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走出来。
秦雨诺看到我,脸上闪过一瞬的慌张,“陈麒,你这是……”
林浩宇已经抢先开口,委屈道,“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疯,冲上来说我的小三,扇了我一巴掌……雨诺,好痛啊。”
他侧过头,露出脸上几乎消退的掌印。
秦雨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朝我不悦道:“陈麒,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浩宇只是同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
她心疼地拉过林浩宇,“先去医院,回来我再教训她。”
我狼狈地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秦雨诺几人离开。
而从始至终,秦雨诺都没向我解释一句,她为什么能看见了。
我惨笑一声,给那个号码发去消息。
“好,就明晚,不见不散。”
2
我赶到医院时,嘴里的血泡已经破开,痛得全身都在痉挛。
被推进急救室,感受着手术刀划开我的脖子,切开我的气管。
我的眼角缓缓淌下泪来。
被推出手术室时,已经是第二天。
医护人员刚离开,门口就响起一阵喧哗。
一群孔武有力的混混闯进来,对我拳打脚踢。
“秦家当年破产欠下的钱还没还清,他老公还有钱住院呢?给我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告诉她,再不还钱,要的就是她的命了!”
听着这些熟悉的话,我只觉得嘲讽。
可完全无力反抗。
就在我全身没一处不痛,几近昏迷的时候,
混混们低声的交谈响起。
“这次老板怎么吩咐要动手了?之前不都是砸东西吗,这么揍个病人,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听说是林先生被哑巴打了,查出来轻微脑震荡,秦小姐发了好大的火,要咱们下狠手呢。”
“那一个巴掌能扇出来脑震荡……?啧啧,不敢说。”
……
我扯起嘴角,几乎笑出泪来。
曾几何时,这些混混也会偶尔到家里来打砸东西,我习以为常。
只是纳闷秦家到底欠了多少钱,我偷偷替他还了那么多,却一直还不清。
原来,都是假的。
手机铃声响起,我费力地接通。
是秦雨诺。
电话对面,她的声音温柔体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麒,我约了下午的检查,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昨晚的事确实是你不对,毕竟你伤了浩宇,咱们也要赔钱。我赚钱那么辛苦,你体谅我一下……”
说到这句,她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我现在还在给你处理这件事,争取获得原谅……”
我听到那边传来奇怪水声。
林浩宇笑声暧昧,“当然原谅了,毕竟雨诺处理我的手段,向来了得……”
电话被挂断。
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胃里一股酸意直冲咽喉,我强压下呕吐感,按响了呼叫铃。
“护士,我要出院。”
被护士推着办手续,却在拐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那个辛苦拉扯大的女儿欣欣,正依偎在林浩宇的身边。
三个人站在一起,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也是,本来就是一家人。
这可是林浩宇的种。
我自嘲一笑,转身要走,却被秦欣欣发现。
秦欣欣冲上来,愤怒地拍打我的腿,“坏人!你还敢出现,都怪你害得林叔叔生病!”
“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才不是我爸爸!我要林叔叔当妈妈!”
“欣欣,怎么能这么说呢?”林浩宇装模作样地拉住她,朝我露出挑衅的笑容。
秦欣欣埋在他怀里撒娇,“林叔叔温柔又帅气,他一个臭哑巴,根本比不上你半点!”
秦雨诺也拧起眉,“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不对,欣欣只是比较有正义感而已,阿麒,你不会还要怪个孩子吧?”
我说不出话,只是静静地看了看他,低头打字,展示在她面前。
秦雨诺不耐地看了眼,瞳孔一缩。
屏幕上是刺眼的五个字。
“我们离婚吧。”
3
“不就是一点小事,你至于要跟我离婚吗?”
秦雨诺看了眼我压下怒气,“欣欣都这么大了,离婚是这么儿戏的事吗?”
“陈麒,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我不理会,示意护士将我推走。
下一刻,后颈一痛。
昏迷前,我看到秦雨诺不耐的脸。“好话不听,就别怪我动手了!”
再次醒来,是在一家私人诊所。
模糊间,我感到小腹一凉,几分钟后,传来医生的恭贺声。
“傅先生,林女士,恭喜了,肾脏很健康,可以移植。”
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约好今晚订婚,明天就做移植。
等我彻底恢复意识时,屋内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满心茫然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儿子,我回国来看你啦,是不是很惊喜?”
“你不会还跟秦家那小瞎子在一起吧?哎哟真是苦了我儿子,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我强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落下。
可还没等我费力开口,对面就传来刺耳的“砰”的一声。
莫名的惶恐席卷我的全身,我捏紧了手机,等待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阵吵闹后,陌生的声音传来。
“喂?是家属吗?”
“您母亲刚刚出了车祸,在……”
我不顾一身的伤,匆忙赶到医院。
可找到我妈时,她还在担架上,浑身是血,气息微弱。
我愤怒质问,“为什么、不抢救!”
护士面色为难,“所有能主刀的大夫,都被秦家拉去给林线上问诊了。”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失去了理智。
找到秦雨诺时,却被迎面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一把将我推倒,满脸失望,“我真没想到,一点小矛盾你都能跟你妈告状,指使你妈开车撞了浩宇!”
我瞪大了眼。
是林浩宇!是他干的!
我想开口,可刚缝合的气管经过拉扯,早已裂开出血,动一下就痛得眼前发黑。
我只能抖着手指打字,【我妈病危,需要抢救】
秦雨诺满脸厌恶,“你妈能这么狠毒地开车撞人,死了也是活该!就算没死,我也要告她个杀人犯!”
抢救室的灯灭了,林浩宇完好无损地出来,身上只有一点擦伤。
我忙拉了大夫过来,手机却响起短信提示。
【陈先生,节哀。您母亲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我眼前一黑。
……
当晚,秦家的游轮聚会。
聚会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我穿了一身白衣,捧着礼盒进了场,对周围的异样目光和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秦雨诺看到我,脸色不善,“你来这做什么?”
我笑了,开口,“给你们送贺礼啊。”
秦雨诺顿了顿,睁大了眼,“你不是哑巴?”
挽着他的林浩宇嫣然一笑,“看来这些年,你们也算互相欺骗了吧?”
“不过,我倒是对陈先生的礼物很好奇呢。”
她接手,我松开。
盒子摔在地上。
我笑得温柔,“不是订婚吗?”
“这地上都是你们的孩子,喜欢吗?”
“我看林先生的肾也不错,足以捐赠给你呢。”
“啊啊啊——”
林浩宇发出一阵尖叫。
现场顿时一片喧哗,无数对我的指责和谩骂袭来。
“陈麒,你疯了!”
秦雨诺死死盯着我,咬牙切齿,“来人!”
“不是不愿意捐吗?那你也别要了!把他的肾给我剖出来!把他给我切了!”
“就在这里!让大家看看!”
周围一片叫好声。
“秦氏?”
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传来,“秦氏不是破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