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笼罩着灵堂。
手电光柱在狼藉的地面和扭曲的纸扎上徒劳地扫动。
最终,无可避免地,定格在那口停放在灵床中央的薄皮棺材上。
“等等!”
赵叔的声音带着颤抖,手电光死死钉在棺材尾部的地面。
“看…看地上!灰!”
几道光束立刻汇聚过去。
棺材尾部下方原本均匀铺着的一层薄灰,清晰地出现了几道拖拽的痕迹!
像是沉重的棺材被微微向后挪动过!
更骇人的是,顺着光柱往上看——棺材盖靠近头部的位置,那层黑漆竟裂开了一道寸许长的缝隙!
边缘的木茬新鲜刺眼,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硬生生顶开过!
“棺材......棺材动过!盖子裂了!”
王婶的声音尖得不成调,手死死捂住嘴。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小东......难道在里面?
“开棺!快!开棺看看!”
赵叔的声音带着哭腔,就要往前冲。
“站住!”
一声冰冷的断喝,像刀子一样劈开空气。
刘建强不知何时已站到棺材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他一只手重重按在棺材盖上,恰好盖住了那道裂缝,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惶,只有一层比棺材漆还黑的阴鸷。
眼皮底下的阴影浓得化不开,眼神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
“开什么棺?时辰没到,惊扰了我爹的清净,你们担得起?”
“可…可小东他…”
善良的赵叔此时急得跺脚。
“那野崽子?”
刘建强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冷酷的弧度,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爹娘早死,奶奶也没了,命比草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谁知道钻哪个耗子洞去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棺材盖,那按在上面的手似乎又用力往下压了压,指关节绷得更紧。
“就算真在里面......”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那也是他的造化。黄泉路上,正好给我爹做个伴儿,省得老爷子一个人…孤单。”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每个人头上。
那赤裸裸的冷酷和对一条人命的漠视,比棺材里的死气更让人心寒。
众人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看着刘建强,又看看他手下那口仿佛藏着恐怖秘密的薄皮棺材。
空气凝固了。
手电光柱在刘建强冰冷的脸上和他手下那漆黑的棺材盖之间晃动。
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他带来的两个帮手,像两尊门神,沉默地站在他身后,眼神同样不善。
畏惧如同实质的枷锁,死死扣住了在场每一个人。
开棺的念头,在刘建强那冰冷的注视和残酷的话语下被碾碎。
灵堂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那两盏长明灯火苗疯狂摇曳投下的、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在墙壁上无声地舞动。
棺材盖子,在刘建强的手掌下,似乎极其轻微地、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吱嘎”声。
众人被刘建强凶狠的目光逼退,憋着满腹恐惧和愤怒,沉默地离开了阴森的灵堂。
我搀着父亲回到家。
他坐在炕沿,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痛惜。
“小东那娃......多伶俐......造孽啊......”
我心里像压了块冰,沉甸甸的愧疚啃噬着他。
要不是我叫他进去帮忙......他也不会死。
夜深了,死寂的村庄却被刘老爷子那屋传来的声音搅得不得安宁。
不是哭声,是刺耳的、混乱的“叮叮当当”声,像有人在里面急躁地翻找什么,又像什么东西在不停地磕碰。
声音持续了一整夜,听得人心头发毛。
但没人敢吭声,更没人敢去查看。
刘建强白天那副冷酷凶狠的样子,像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天刚蒙蒙亮。
一声变了调的尖叫撕破了清晨的压抑。
刘建强死了。
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灵堂冰冷的地上,离他爹那口薄皮棺材只有几步之遥。
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惊骇的表情,眼珠几乎要瞪出眶外,嘴巴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嘶吼。
一只手还保持着向前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木屑。
众人围在门口,被这骇人的景象钉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血腥味混着香烛燃尽的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土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赵叔壮着胆子,哆嗦着上前查看。
他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翻动了一下刘建强的身体。
“嘶......”
赵叔倒抽一口凉气。
刘建强身上的衣物还算完整,只有挣扎时蹭上的泥土污迹。
致命伤清晰可见——就在他的后脑勺!
那地方整个凹陷了下去,头皮撕裂,形成一个可怖的、不规则的坑洞。
暗红色的血和灰白色的、粘稠的脑组织混合物糊在头发和破碎的颅骨上,触目惊心。
周围的骨头呈现出一种粉碎性的状态,像是被某种沉重的、带有棱角的钝器以极其恐怖的力量瞬间砸碎!
“老天爷......”
“这......这是被人从后面......一下砸死的!”
赵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说出了所有人的判断。
一击毙命! 干净、利落、残忍!凶手的力量和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谁干的?”
王婶的声音带着哭腔,众人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发现让空气瞬间冻结。
“那…那两个人呢?”
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后生突然颤声问道。
众人猛地惊醒!
对啊,刘建强带来的那两个帮手呢?
昨晚明明是他们守夜!此刻,灵堂里除了刘建强冰冷的尸体,空无一人!
一股巨大的不安攫住了所有人。
“快!快找找!”
赵叔的声音都变了调。
人们立刻像受惊的鸟雀,慌乱地散开,在死寂的大院里搜寻。
搜寻并未持续太久。
“啊——!!!”
一声比刚才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尖叫,猛地从老爷子生前居住的那间屋子方向传来!
是王婶的声音!
所有人立马赶到了那里。
正屋的门虚掩着。
王婶瘫软在门槛外,面无人色,手指着屋内,浑身筛糠般抖着。
喉咙里只能发出“呃…呃…”的抽噎,已然吓得魂飞魄散。
一股比灵堂更浓烈、更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如同实质般从门缝里汹涌而出!
胆大的赵叔和男主对视一眼,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猛地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建强带来的那两个帮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