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境城,云雀酒楼。
二楼雅间,女眷们嬉笑聚在一起,垂眸看着国子监外空无一人的武院报名处。
“诶!诶!你们听说了吗?”
“据说前几日又有一贵女为了接近太子,跑到国子监武院充当先生,结果不到半天,就哭着跑出来了。”
“噗,这些草包,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什么招式都使得出来,跟那郁桑落一样烦人。”
“说到郁桑落,自半月前她被灵儿推倒昏迷后,好似就没见到她了。”
......
邱可雨转眼看向旁侧的粉衣女子,扬唇一笑:“灵儿,半月前你那一推可算是解气了,谁让她总是追在你兄长身后,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那粉衣女子将视线从国子监的报名处移开,抬手掩住不屑上扬的唇角:
“呵,也不看看她每日那跟村姑似的装扮,若非她是丞相千金,我兄长哪会同她那般客气相待?”
邱可雨撑着下巴,眉眼弯成月牙状,“呵,她那名声在九境城都不知糟糕成何样了。
名声差、人又丑,真不知她到了嫁娶年纪后,有哪个公子哥敢上门提亲?”
旁边的女眷们嬉笑调侃道:“呦,你还替她担忧起来了。”
邱可雨嗔怪的扫她们一眼,继而好奇笑道:“你们说这郁桑落会不会哪日也想方设法入这国子监,去寻上官哥哥?”
“就她还想入国子监?”上官灵冷笑一声,“只怕她在这报名处就要遭人打哭了去。”
女眷们再一次出声嬉笑,所谈之语尽是郁桑落的糗事。
然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熟悉的一声叫唤:
“进宝!快点跟上!别磨蹭!”
云雀酒楼下方。
进宝正哭丧着脸,听到自家小姐的催促,这才又上前半步,行至她旁侧,“小姐,您这妆也不画,还穿成这样,究竟是要去哪儿啊?”
此时的郁桑落一袭劲装,万千青丝皆用玉冠竖起,面上未施粉黛,全然一副男子的扮相。
听到进宝的询问,她回头咧嘴一笑,“你家小姐我,要去守护世界和平,拯救万千苍生。”
进宝:???
拯救万千苍生?小姐您确定不是要去祸害良家妇男吗?
进宝苦着脸,忙不迭规劝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再乱摸那些男子的手了,您现下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再这样下去,九境城都无人敢来提亲了。”
郁桑落一挥大手,豪气十足,“没事,他们不敢来,我去不就好了?”
进宝哽住,有一点无语。
撇开其他不说,自家小姐这乐观的心态还是很值得称赞的。
行至国子监武院报名处后,郁桑落望着门前空荡荡的青石地,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这国子监的先生教习为什么男女不限了。
这国子监好歹也是朝廷设立的官学,竟然沦落到没人报名的地步,这里面的世家子弟究竟是有多纨绔啊?
看到自家小姐在报名处停下脚步,进宝整个人都要炸开了,“小,小姐,您说的大事,不会就是要入国子监当先生吧?”
“宝宝好聪明哦。”郁桑落朝他毫不吝啬竖起了大拇指。
面对自家小姐的夸赞,进宝没有丝毫喜悦,瞬间僵于原地,彻底石化。
不会吧?现在调戏民间的良家妇男已经不能满足小姐了?她竟然还想冠冕堂皇入国子监调戏那些达官贵人的公子哥?!
进宝哆嗦着身子,颤巍巍拽着自家小姐的袖口,“小姐,奴才听说这国子监的世家子弟皆不是好惹的主。自国子监开创以来,皇上派了不知多少武院先生都被折磨到告老还乡,您若进了国子监,那是羊入虎口啊。”
虽然郁家在朝廷的影响力颇深,可这国子监内的学子们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子弟,也不比他们郁家差。
若小姐真不怕死去调戏那些纨绔子弟,那这闹起来可不是民间那些能用钱就能解决的小问题啊。
郁桑落根本不知道进宝的心思,她只当进宝是担心她被这些纨绔欺负。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进宝的肩膀,“放心,宝宝,你家小姐我就爱挑战极限。”
进宝:......
老爷!大少爷!二少爷!三小姐!郁家的列祖列宗啊!
不好了!小姐比半个月前更疯了!
进宝尚在无奈之时,上方蓦然传来清脆笑声,裹挟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哟!瞧瞧这是谁呀?”
其声又尖又锐,引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望来。
郁桑落和进宝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临街一座装潢雅致的酒楼二楼,一个身着粉裙的女子正居高临下睨着他们,其身后还有一众贵女。
“噗。”旁侧,青衣女子也跟着上前,毫不掩饰嗤笑声,“不会吧?郁桑落!还真被我猜对了,你还真想入这国子监接近上官哥哥啊?”
郁桑落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礼部尚书家的二女儿上官灵。
还有她旁边那个搭腔的青衣女子,则是上官灵的闺中密友邱可雨。
“郁桑落,你还真是死皮赖脸,我兄长早已言明与你绝无可能,你......”上官灵说着,视线聚焦在郁桑落那扬起的俏脸时,所有刻薄的讥讽瞬息哽在喉间。
她美目瞪大,眼珠子险些都要掉下来。
她是靠着底下那主仆二人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才辨认出是郁桑落和她家那小厮的。
可眼前这张脸......这张脸......
这怎么可能?!
印象中,郁桑落这草包永远是顶着层厚到能刮下腻子的脂粉,穿着打扮更是怎么显富怎么来。
金簪银钿插满头,绫罗绸缎裹一身,用四字形容便是——俗不可耐。
可现在,晨光中那张脸未施粉黛,褪去了浓妆的遮掩,反而显露出惊心动魄的明丽。
上官灵她怎么也没料到,这浓妆艳抹下藏着的竟是这般一张脸。
在上官灵身后的贵女以及邱可雨和一众认识郁桑落的围观群众,看着郁桑落那张清秀脱俗的脸也陷入了愕然。
“这,这是郁家四小姐?”
“不可能吧?她不是长得很丑吗?”
“她之前到底是往自己漂亮的脸蛋上涂什么鬼东西啊?”
“郁四小姐还摸男人吗?在下愿让你摸个够。”
......
郁桑落听着周遭的谈论声,嘴角猛抽。
果然,文明上下五千年,随时随地都有抽象的人啊。
进宝见到上官灵就气,要不是她将自家小姐推倒,小姐也不会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三日。
现如今见到小姐非但不道歉,反而又想当众羞辱,简直过分。
可进宝纵使再憋屈,也不敢出声怒怼,只得默默站在身后。
谁让小姐心悦她的兄长上官乾呢?
若他出声怒骂这尚书家二小姐,这上官乾气恼,又不给小姐好脸色,小姐只怕又会伤心了。
一片沉寂中,郁桑落打着呵欠,懒洋洋抬眸冲着上官灵甩出一句:
“你,有病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