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这几天住家里照顾我，要不你先去单位招待所凑合一下？”
霍香下意识就想反对，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带着刻意隐藏的欣喜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柯莉莉来了。
她拿来一支新的钢笔和一瓶墨水。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干涩地问。
“赵老师，你的手，医生……真的说永远都好不了了吗？”
我抬起头苦笑。
“以后生活自理，大概还是可以的。但是……没有人会喜欢听只能弹出噪音的音乐家表演，对吧？”
柯莉莉的脸瞬间白了，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挣扎。
她从员工制服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几张皱巴巴的肉票。
“赵老师，这个，霍科长让我拿过来的。说……让你多吃点，补补身体。”
我瞥了一眼那肉票，纸质和颜色分明是她自己的配额。
看来，她是良心不安，想用这种方式赎罪。
我没有戳穿，只是微笑着接了过来。
“谢谢你了。柯同志，能不能麻烦你件事？我想去东边的菜肉市场看看，我这样子走路太慢，不方便……”
“没问题！赵老师，我骑车送你去！”
在一个路口，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家成衣店，整个人瞬间僵住。
霍香正帮黎玄兵打领带，一脸的娇羞。
“这玄青色的领带好看，但是好贵啊”。
霍香露出宠溺的笑容。
“阿兵，买最好的，我送你，你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样子最迷人了。”
舞台上发光发热？
我的心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又冷又痛。
还记得她不久前才用嫌弃的语气说过我，“到处演出有什么好的”。
原来，不是搞音乐不好，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这份“双标”，真是残忍得可笑。
旁边的柯莉莉显然也看到了那刺眼的一幕，急忙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
“霍科长和黎同志，应该应该是有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
她语无伦次，根本圆不回这个拙劣的谎言。
我收回目光，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柯同志，不去市场了。我们回去吧。”
晚饭时分，我和我娘正在吃饭，霍香突然回来了。
“赵哲楠！”
她声音压抑着怒气。
“你今天是不是跟踪我了？还特意找柯莉莉带你去看？你想干什么？故意找我同事做见证人是不是？”
我缓缓放下筷子，眯起眼睛打量着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跟踪？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么？”
霍香被我的话噎了一下，强行缓和了语气。
“我……我哪有？我和玄兵那是正事，他去参加文工团面试，缺一身好看的衣服，我只是帮他掌掌眼而已，你别整天胡思乱想。”
我轻轻笑出了声。
“我好像从头到尾，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吧？”
霍香彻底愣住了，她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按照以往，哪怕她只是和男同事多说两句话，我都会忍不住追问几句。
而现在，我这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反而让她无所适从，心里更加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