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嬷嬷一句话,便定了柳浮萍在镇国公府内的活计。
虽说是最末等最肮脏,谁都不愿做的活计,但在柳浮萍看来,却也是个极好的机会,她能迅速的了解镇国公府内的地形和人员分布,以及......
接近镇国公,秦骁策。
一转眼,她进镇国公府,已有半月的时间。
半个月下来,她也摸清楚了秦骁策的习惯和作息规律。
秦骁策是需要去上早朝和当值的。
每五天,休沐一天。
平日里寅时刚过,秦骁策便会起床用膳,之后入宫上早朝,回来时已是戌时,要去书房内批阅公文,子时才睡下。
唯有休沐那日,他会去多宝院陪着秦明珠用膳。
晚上也要沐浴之后,才回房睡觉。
半个月以来,柳浮萍都没见他去侍妾房里。
而今日,便是秦骁策休沐的日子。
柳浮萍过了晌午便去了主院外,还给伺候秦骁策的侍女芳华带了莲子羹。
她悄悄将芳华拉到一边:“芳华姑姑,这是大小姐赏给我的莲子羹,你快尝尝。”
柳浮萍总能因为讨好秦明珠,从多宝院内得些好处,多半都被她用来讨好镇国公府内的小厮侍女,尤其是芳华。
芳华是能进秦骁策卧房的。
见柳浮萍这么懂事,芳华的脸上也带了笑容,倒是没客气的收了。
而后一边喝着莲子羹,一边看柳浮萍帮着她打扫院落。
柳浮萍干完活后,冲着芳华笑了笑才悄然离开。
等到晚上,她掐算好了时间,去将晾干的恭桶送回主院。
结果还不等进去,芳华便捂着肚子,一脸急切的道:“浮萍,你自己送进去吧,我肚子痛......”
“可......”
柳浮萍皱眉想拒绝,芳华却已经捂着肚子跑了。
见芳华跑开,柳浮萍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她在那莲子羹中,加了一味能让人慢慢腹泻的中草药。
当时不会发作,过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发作得剧烈。
恰好给了她进秦骁策房间的机会和理由。
房间内隐约有个人影。
柳浮萍唇角微勾,装作没看到一样,快步过去推开门。
“谁!”
她推开门的瞬间,一声冷喝从室内传来。
柳浮萍错愕的抬头,她脸上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以及隐隐约约的轮廓。
而后,她便看到了镇国公秦骁策。
这是她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的抬头看他。
男人身形高大,身穿紫金色袍服,头戴金丝发冠,面容刚毅俊朗,眉眼间自带着浓浓的威严意味,此刻刚解开腰间的金缕腰带,衣襟微敞,露出小片紧实的肌肉。
此刻秦骁策眉头皱着,眼眸中迸射出浓烈的寒意,整个人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锐利视线,仿佛要将柳浮萍整个人射穿。
柳浮萍当下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奴婢、奴婢是负责洗刷恭桶的......求国公爷饶命,奴婢不知您在房中!”
她声音温软又透着惶恐,姿态更是低到了极致。
秦骁策皱起眉头。
负责洗刷恭桶的?
秦骁策心头的烦躁与不悦,莫名被洗刷掉几分。
从前恭桶都是小厮洗刷的,为了掩盖味道总会用上大量的香料,香气刺鼻,而最近这半个月,换成了清淡的香气。
那香气不刺鼻,也能很好将原本难闻的气味遮掩住。
他用着舒心不少,也曾好奇如今负责洗刷恭桶的是谁。
却没想到,是这个被明珠带回来的奴婢。
他原本想发作的心思,也歇了下去。
“国公爷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柳浮萍还在自顾自的磕头、哽咽着求饶。
“起来说话。”
秦骁策声音淡淡。
柳浮萍飞速抬眼看了他一眼,战战兢兢的起身,又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她偷看他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秦骁策的眼睛。
他也注意到那双眸子水波潋滟,似是含了满池春水,又因为受惊而掀起片片涟漪。
他视线不经意在她的面巾上掠过:“为何戴着面巾?”
柳浮萍将头埋得更低了:“胡管家说,怕奴婢相貌丑陋,吓着国公爷。”
事实上她只有在主院才会戴上面巾。
胡管家交代,秦骁策讨厌相貌丑陋的人,让她将脸上的黑斑遮一遮,她自然欣然同意。
她本就打算在秦骁策面前戴着面巾的,营造出一种神秘感。
半遮半掩的,才最是诱人。
柳浮萍清楚,自己这双眼睛有多漂亮、多勾人。
再加上她特制的香料......能很轻易的勾起旁人的欲望。
“抬头。”
秦骁策声音漠然,却透着几分强势和毋庸置疑。
柳浮萍咬着下唇,还是轻轻地抬起了头。
虽然身为下人,但柳浮萍的肤色偏白,面巾又将黑斑遮掩,秦骁策能看到面前女子秋水般的眼眸,以及隐隐约约姣好的轮廓。
清风微拂。
淡淡馨香随着夜风,涌入秦骁策的鼻尖。
那香气清淡,也让人极为舒服。
秦骁策冷硬的眉眼,不自觉都松动了几分,下意识的想伸手去碰她的面巾。
察觉到他的动作,柳浮萍猛地后退一步,有些惊慌的避开他的手,又福了身子道:“国公爷,奴婢还要做活,先行告退了。”
说罢,甚至都不待秦骁策反应,转身便匆匆走了。
转身瞬间,夜风将她脸上的面巾吹起一角。
秦骁策也看到了那面巾之下,光洁白皙的侧脸。
莫名的,心头一动,瞳孔都猛地一缩。
那侧脸......
竟有三分像他的亡妻!
他心头不由得多出几分烦躁。
犹如秋水般的眼眸以及那半张脸,萦绕心头,竟莫名的让他有几分悸动。
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后,秦骁策眸光冷沉,将外袍脱下,只着中衣去沐浴了。
但他却叫来了自己的心腹:“去查明珠带回来那个婢女,柳浮萍。”
镇国公府内的下人皆是要身世清白的,所以心腹也不疑有他,应了一声,迅速去办了。
而此时的柳浮萍却没回自己的住处,反而是借着刷恭桶的名义,就在浴房外。
她垂眸专心做着自己的活儿,事实上余光却瞥着浴房的方向。
不多时,秦骁策沐浴完毕,从浴房内走了出来。
他一眼便看到浴房外的青石院落内,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秦骁策眸子幽深,他又多看了柳浮萍一眼,转身走了。
但却没回自己的院落,反而是去了侍妾的方向。
柳浮萍漠然抬头,盯着秦骁策的背影良久,又缓缓的勾起唇。
翌日她去杜姨娘的院落时,便听到杜姨娘的侍女,躲在假山后小声议论。
“国公爷昨夜居然难得的来咱们青蕤院了!”
“近些年国公爷的脾气越来越冷,还以为他对女色没兴趣了呢......”
“国公爷若是多来几回,说不定......”
话音还未落。
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突然响起。
“杜姨娘,听说昨日,爹爹来你的院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