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后,未婚夫萧彻为了摆脱我,找影卫十九假扮他陪我。
十九寡言温柔,体贴入微。
我们日渐假戏真做。
直到流寇来袭,十九为救我被做成人彘。
我跪在萧彻面前。
“小侯爷,求你让民女未婚夫回来,我保证此生绝不再烦扰你。”
萧彻目眦欲裂,双手几乎捏碎我肩膀。
“沈容你清醒点,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我哭着推开他。
“不,你不是,早就不是了。”
1
大病一场醒来后,我失去了所有记忆。
府中的贵公子说会养着我,只让我好生养病。
见我愣神,萧彻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侧开身子,指了指那个墙角的侍卫:“他叫十九,沈容,你忘了?他可是你心心念念,非要下嫁的未婚夫。”
什么?
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被称为十九的侍卫。
十九闻言,猛地抬起头,似乎不敢反抗。
听到萧彻的话,我心底不安反而消散了些。
虽然不记得,但比起气场强大,令人窒息的萧彻。
沉默的十九,让我本能地想要靠近。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
十九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又硬生生顿住,看向萧彻。
萧彻嗤笑一声,“既是你的未婚妻,还不过来伺候着?好好照顾她,若再有闪失,唯你是问。”
十九沉默地走上前,动作略显僵硬,小心地扶我坐起。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带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撒娇意味:“我头好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吗?”
十九身体一僵,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目光,“小姐好好休息。”
萧彻看着我们,眼底闪过一丝得逞。
“好了,既然你醒了,人也认了,就好好养着。婚期已近,本侯去打点事宜。”
他刻意顿了顿,语气轻慢,说完便转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十九,我依旧抓着他的袖子。
“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踹开。
容貌娇媚却满脸戾气的女子闯了进来。
她的目光扫过我抓着十九衣袖的手,满是鄙夷。
“沈容,你还要不要脸?”
她尖声骂道,“故意从山上滚下来卖惨,死皮赖脸地留在侯府,不就是想缠着彻哥哥吗?现在又拉着个下贱侍卫的手,真是不知廉耻。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商户女,低贱!”
她的话猛然刺入我耳中。
失忆的惶恐,身体的虚弱,被无故辱骂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虽然不记得过往,但骨子里那股劲儿似乎被激发了。
我抓紧了十九的衣袖,抬起头直视着她,“霍小姐闯进我的房间,对着一个病人大呼小叫,便是高门贵女的修养吗?更何况…”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扭曲的脸,“我拉着我的未婚夫,有何不可?倒是你,口口声声我的未婚夫是下贱侍卫,那由他亲自安排此事的萧小侯爷,又算什么?”
霍明漪显然没料到我会反驳,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我“你”了半天,最终气得浑身发抖,狠狠一跺脚:“沈容,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摔门而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我松开十九的衣袖,脱力般靠回软枕,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十九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我身上,复杂难辨。
2
三日后的庆功宴上,萧彻坐在主位,与宾客谈笑风生,霍明漪依偎在他身旁。
十九隐在暗处。
这些天,全靠十九无微不至的照料,我才勉强适应。
他话很少,但递来的汤药温度总是刚好。
在我做噩梦惊坐起时,总能第一时间安慰我。
这种体贴,与萧彻那种带着施舍和算计的“关怀”截然不同。
我正出神,异变陡生。
数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廊上扑下,直冲主位的萧彻而去。
“保护侯爷!”
有人厉声喝道。
十九毫不犹豫地拔剑迎上,瞬间便与几名刺客缠斗在一起,死死护在萧彻身前。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萧彻在侍卫的保护下且战且退。
霍明漪吓得花容失色,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尖叫着:“彻哥哥,救我,我好怕。”
刺客虚晃一招,一剑刺向吓得动弹不得的霍明漪。
萧彻眼神一凛,毫不犹豫拉过正与大批刺客拼杀的十九,将他推向霍明漪身前。
萧彻命令道:“拦住他!”
十九猝不及防,后背完全暴露给敌人。
为了格开刺向霍明漪的那一剑,硬生生用肩膀扛下了身后刺客狠厉的一刀。
鲜血瞬间迸溅而出。
“不……”
我几乎要尖叫出声,死死捂住嘴。
萧彻趁着十九被围攻,护着霍明漪迅速离开。
完全不顾十九深陷重围,身上不断添上新伤。
眼看刀剑再次朝着行动滞涩的十九落下,我什么也顾不上了。
我冲开慌乱的人群,跌跌撞撞地跑到即将退入内厅的萧彻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侯爷,求求你,救救十九,他会死的,求求你派人救救他。”
我仰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萧彻猛地顿住脚步,低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阴郁取代。
“胡闹!”
他厉声呵斥,试图甩开我的手,“起来,不过一个下人,死了便死了,值得你为他下跪?成何体统。”
他语气里的轻蔑让我如坠冰窟。
下人?死了便死了?
那这些天无微不至照顾我的,难道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吗?
一个荒谬的念头窜入我的脑海。
若十九真是我的未婚夫,萧彻岂会如此轻贱他?
我的身份……
恐怕绝非他之前所说的那般简单。
此刻我无暇细想。
眼看十九又中一剑,血色染红了他的衣袍,我心脏痛得几乎痉挛。
“不,我不走,求求你救他!”
我死死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萧彻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涌,对左右喝道:“把她带下去,看好。”
立刻有婆子上前来拉扯我。
绝望之下,我猛地挣脱开来,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
调虎离山。
我记得来时的路上经过萧彻的书房。
我趁乱爬起来,转身就朝着书房的方向拼命跑去。
“拦住她。”
萧彻的怒喝在身后响起。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奔跑,冲进书房。
一眼就看到架子上挂着的萧彻那件显眼的绛紫色外袍。
我抓起袍子,又从桌上抓起一个沉重的砚台,再次冲回临近宴厅的廊下。
深吸一口气,我用尽力气将砚台砸向远处宴厅另一头的窗户。
果然吸引了部分刺客的注意。
与此同时,我将那件绛紫色外袍奋力朝着与十九被困位置相反的方向扔去。
“萧彻在此。”
围攻十九的刺客动作一滞,有几人疑窦丛生,犹豫着是否要追过去查看。
就是现在。
趁着短暂的间隙,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冲进了战圈边缘。
一把拉住浑身是血,几乎站立不稳的十九。
“走。”
我嘶哑地喊道,拖着他踉跄逃走。
身后传来刺客的怒骂和萧彻几乎咆哮的“沈容”。
我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拖着十九。
黑暗中,十九沉重的喘息和浓重的血腥味包裹着我。
他靠在我身上,体温低得吓人。
“小姐……你……”
他声音虚弱,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
“别说话……”
我颤抖着手,徒劳地想按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眼泪无声地滚落。
外面追捕的声音渐远。
3
意识混沌,我的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
迷糊中,我感觉一只微凉的手用湿布轻轻擦拭我的额头,动作小心又笨拙。
是十九……
只有他会这样……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床边熟悉的玄色轮廓。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
我怕这又是梦,怕他一离开就会像在宴会上那样被抛弃,被刀剑淹没。
“别走……”
我用尽力气伸出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十九……别走……求你……”
那只手猛地一僵。
萧彻咬牙切齿的声音炸响在我耳边:“沈容。”
我艰难地聚焦视线。
看到萧彻站在床边,脸色铁青的盯着我抓着十九的手,眼神阴鸷得吓人。
“你好大的胆子。”
他猛地挥开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重重跌回枕上,一阵头晕眼花。
“一个低贱影卫,也敢碰本王的女人。”
“侯爷恕罪。”
十九立刻跪倒在地,目光甚至没有看萧彻,仍担忧地落在我身上。
“恕罪?”
萧彻冷笑,杀意毫不掩饰,“本王看你是活腻了。”
他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十九咽喉。
“彻哥哥不要。”
霍明漪的声音娇滴滴地响起,她适时地拉住萧彻的手臂,“为了一个不清醒的贱人气坏身子多不值当?再说,杀了这奴才,岂不是坐实了姐姐与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姐姐只是病糊涂了,失了记忆,才错把这奴才当成依靠罢了。”
她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我努力想反驳,想骂她,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萧彻的剑尖微微偏移,但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他盯着十九,语气刻毒:“下三滥的废物,给本王听清楚,沈容是本王的女人,以前是,以后也是。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本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九垂着眼,沉默地听着这一切辱骂,仿佛与他无关。
只是在我因难受而呻吟时,下意识地想要抬手。
却又硬生生忍住,拳头紧握。
霍明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声音更加“体贴”:“彻哥哥,姐姐病得这样重,府里喧闹,怕是于养病无益。不如……”
“送姐姐去城外的静心庵休养一段时日?那里清静,最适合姐姐调理身子了。”
“等姐姐病好了,记忆恢复了,自然就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了。”
我心头一紧。
他们要分开我和十九。
我想喊不要,想挣扎,可意识却像沉入泥沼,越来越模糊。
我只看到萧彻似乎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点了点头。
“就依你所言。”
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省得留在府里,碍眼又惹事。”
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4
马车颠簸,押送的人眼神闪烁,路线也越来越偏僻。
我的心沉入谷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群面目狰狞的流寇呼啸而出。
押送的侍卫不堪一击,很快溃散。
我被粗暴地拖下马车,摔在泥地里。
“老大,这妞儿真水灵。”
一个满口黄牙的流寇淫笑着凑近。
“等等,”
另一个像是头目的人打量着我,眼神猥琐又带着一丝异样,“雇主说了,要让她‘好好享受享受’再送走。”
雇主?享受?
破碎的画面争先恐后地涌现。
萧彻冷漠的脸……
他看着我时算计的眼神…
霍明漪恶毒的笑容…
我想起来了。
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不是十九的未婚妻。
是萧彻!
是他为了摆脱我,设下这个恶毒的局。
是他把我推给十九,又要把我们分开。
这些流寇,根本就是霍明漪派来的。
“滚开!”
我嘶声尖叫,拼命挣扎,泪水混着泥土糊了满脸,“是霍明漪让你们来的对不对!你们敢动我,萧彻不会放过你们。”
头目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小娘们还挺聪明,可惜,晚了。”
他一把撕开我的外衫。
我几乎绝望之时,十九从天而降斩杀数人。
他脸色苍白得可怕,动作似乎也不如以往凌厉。
“十九!”
我哭喊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一把将我拉起护在身后,“跟紧我。”
他挥剑杀出一条血路,可他身上的伤显然未愈,对方人数又太多,不断有新的伤口在他身上。
一支淬毒的箭更是狠狠扎进了他的后背。
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十九!”
我扶住他,触手一片湿热黏腻,眼泪汹涌。
他强撑着将我推到一处灌木丛后,气息已经微弱不堪。
见我泪流满面,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令牌,塞进我手里。
上面刻着一个陌生的“顾”字。
“走……远离京城……远离萧彻和霍明漪……”
他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涌出,“好好……活下去……”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有担忧,有不舍,还有……
我愣神间,他猛地抬手,点向我的穴道。
我瞬间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用尽最后力气,踉跄着冲出去。
他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将所有的流寇都引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在那,追!”
声音和脚步声渐渐远去。
穴道解开的那一刻,我瘫软在地,心脏仿佛被生生剜去,痛得无法呼吸。
不!十九!不要!
我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令牌,指甲掐进掌心。
我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我要救他。
只有一个人能调动兵力救他……
萧彻!
恨意和绝望驱使着我。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沿着山路拼命奔跑。
摔倒了就爬起来,荆棘划破了皮肤也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萧彻,求他救人。
我一路乞讨,躲藏,狼狈不堪地跑回了京城,跑回了富丽堂皇的侯府。
我不顾一切地冲进去,看到正厅中衣冠楚楚的萧彻。
“侯爷。”
我扑倒在地,拼命磕头,额头重重的装在地砖上。
“求求你救救十九,他被流寇围了,中了毒,快要死了。”
“求求你救救他,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我离你远远的,求求你救他。”
萧彻的脸色从错愕迅速转为震怒。
他一把将我拽起来,手几乎捏碎我的肩膀,双目赤红:“沈容!你为了那个奴才给我下跪磕头?你还要不要脸?”
“忘了他,我才是你的未婚夫,你属于我。”
“不!他不是奴才,他才是……”
我的话被他的疯狂打断。
激烈争执时,霍明漪带着人款款走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彻哥哥,何必动气呢?你看,我给姐姐带什么‘礼物’来了?”
她身后两个仆役抬着一个破席子,随意扔在地上。
席子散开,露出一个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躯体。
那身破碎的玄色衣袍,赫然就是……
“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