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我才在今日第一次笑出了声。
但这笑并非喜悦,而是在无奈和失望后,对始终怀抱期待的自己的嘲讽。
那天傍晚,我独自一人在御花园流连了许久。
看月儿东升西落,也看人生世事无常。
直到天边泛起晨光,我扶着昏沉沉的脑袋回了寝殿。
却有太监匆匆来报说,李临玄昨夜腹痛难忍,太后命我晨起后,去皇帝的寝宫照看一二。
「腹痛?」我攥着帕子,心急如焚。「陛下可是吃坏了什么?」
太监的语气倒是不疾不徐:「姑娘不必着急,太医说,是陛下在外出征时,饮食起居紊乱,长此以往,落下病根也是正常的。」
话虽如此,可我终究放不下心来。
便依着他过往的喜好,为他备上了些药膳。
我记得清楚,他的口味很是有些刁钻。
从前,他还是太子时,东宫的厨子被他换了一波又一波。
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厨子合他胃口,登基那日还不忘一并带进皇宫。
身为一国储君,李临玄只怕是早已吃腻了这天下的山珍海味。
平日里,他偏爱我为他做的家常小炒。
他说,宫中利害关系错综复杂,即便那里有他的父母兄弟,但于他而言,却从不曾觉得那里是他的家。
反而有我的地方,能吃着我做的家常美味,才能让他体会到百姓口中的「家」究竟为何。
这话,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
但当我带着药膳,来到李临玄的寝殿外时,见到的人却是江清婉。
李临玄不在身边,她也不再遮掩对我的厌恶。
「你来做什么?」她的眼神带有敌意。「本宫不记得陛下召见了你。」
身份悬殊,我只能毕恭毕敬地回应:「奴婢听闻昨晚陛下腹痛难忍,便按着陛下从前喜好的口味,给他做了药膳送来。」
江清婉身边的宫女捂着嘴偷笑。
我这才注意到,那宫女的手中拎着与我一样的食盒。
「我看是不必了。」江清婉说着揭开了食盒。「他昨晚点了名,要吃我亲手做的蟹粉酥,你送来的这些,他八成是碰都不会碰的。」
我眉头微皱。
倒不是因着江清婉出言挑衅。
而是李临玄昨夜才因肠胃不适,召过太医诊治。
这时最是不能吃这类点心的时候。
更何况,我记得清楚,李临玄食不得蟹肉,连吃蟹粉酥,都要浑身起疹,瘙痒难耐。
如今又怎会点名向江清婉要这个?
我面上难掩愠色,但也无意与江清婉争执。
只是淡淡说道:「淑妃的手艺好,陛下喜欢也是应当的。」
估摸着时间,太后差不多要晨起洗漱。
既然李临玄不在殿内,我便准备将食盒交给膳房热着,早些回寿康宫去。
却不想偏偏这时,李临玄回来了。
江清婉不顾身处大庭广众,便蹦跳着扑上前去,搂住了李临玄的腰际。
她的声音娇软甜腻,全然不似方才同我对话时的冰冷。
李临玄顺势牵起她的手,款步入殿。
却在即将跨过门槛时,余光瞥见了跪在一旁的我。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