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席谨文浪子回头后第一朵玫瑰,身边人都赌他新鲜不过半月。
可他随时报备查岗,所有软件绑定我的手机,高调筹备我们的婚宴。
直到他爷爷去世,我在葬礼上看见他挽着寡嫂的手,以孙子孙媳的名义送上挽联。
对上我的目光后,他依旧大言不惭。
“大哥走的突然,留下嫂嫂孤苦无依,我只是多照拂她一点,你别胡闹。”
“她还怀着席家的接班人,咱们的婚礼先推迟吧。”
所有人都等着我大闹葬礼,可我却淡淡一笑。
将手上的钻戒取下送给嫂嫂,“不如今天喜丧一块办了吧,我给你们当证婚人?”
......
话音落下的一瞬,各色眼光打在我身上。
有诧异,有嘲讽,但更多的是不信。
我和席谨文相爱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在他们看来,我是在无理取闹。
就连席谨文也这样觉得:“小若,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现在这种场合,我难道不要面子吗?”
我冷笑,如果真要面子,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牵着寡嫂孟秋言的手不肯松开?
“百善孝为先,爷爷在世最操心你的婚事,现在刚好一起办了,也让爷爷安心。”
话毕,我朝爷爷骨灰盒走去,却被席谨文拽住手腕。
他面色铁青:“你明明知道,爷爷中意的孙媳是你。我对秋言只是责任。”
我冷冷回视他的目光,指着孟秋言手上的戒指:“所以呢?把我们的订婚戒指送给她也是你的责任?”
七天前,他还兴高采烈和我讨论钻戒的款式。
也就在昨天,我的手机收到他定制钻戒到货的信息。
当时闺蜜在身旁,笃定他会当天求婚。
甚至叫来亲朋好友精心装扮我的房间,等待记录我被求婚的瞬间。
我化妆,挑选衣裙,满怀欢喜从清晨开始期待。
可整整一天,席谨文渺无音训。
直到深夜,我还在自我欺骗:席谨文的爷爷去世了,他忙于家事,所以才这样。
闺蜜也安慰我:“谁不知道你是站在席少心尖上的人,戒指难道会戴在别人手上不成?”
可现在,那枚心心念念的戒指正戴在别的女人手上。
席谨文察觉到我失控的情绪,声音稍软:“秋言也喜欢那枚戒指,我再给你订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就好。”
“大哥走了,我自然要把寡嫂放在第一位,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他的话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我。
当初定制时,他明明承诺说戒指独一无二,正如我在他心中无人能替代的位置。
原来在意这些誓言的,从来只有我?
我笑地心酸:“别人有的,我不稀罕再要。”
“席谨文,我们分手吧。”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大力压住我的肩膀:“现在不是玩欲擒故纵的时候,你这么做,让别人怎么看秋言?”
我愣愣盯着他,也就在这一瞬,孟秋言小跑过来朝我道歉:“小若你别气,孩子要上户口我是真的没办法。”
“都怪谨文他哥死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哪都不受待见...”
满眼心疼的席谨文想阻止她接下来的话,可她却抱着爷爷的骨灰盒,跑来朝我发誓他们真的没什么。
也就在这一瞬,她踉跄一下,骨灰盒丢在我身上,洒了一地。
“小若,我知道你怨我,可你也不至于推我吧。”
她坐在地上,满眼无辜。
我想解释,可席谨文挡在我们中间。
他先是柔声安抚孟秋言,紧接着冷冰冰看着我:“闹够了没有!送她戒指的是我,要和她结婚的也是我,你什么时候学会朝无辜的人撒气了!”
“如果秋言的孩子有事,我和你没完。”
如果他认真看看我,就能看见我微红的眼角,护着肚子的手上斑驳的伤口。
可他没有。
心脏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在此刻沉了一寸。
众人唏嘘和谴责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针一样。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几年前的席谨文,他说要让我成为天下最幸福的新娘,让我永远被别人羡慕的眼光环绕。
理想和现实的落差如同他抱着孟秋言不断离我远去的距离,越来越大。
我再也撑不住,向后倒去。
2
我听见身旁众人惊慌失措的呼喊,陌生的,遥远的,意识模糊的我根本无法分辨谁在说话。
唯一一个我永远不会淡忘的声音,却冷冰冰:“我要送秋言去医院,没空陪她演戏,告诉她别装了。”
哪怕现场有自称医生的人确定我是真的昏迷,他也充耳不闻。
有人说他正好去医院,刚好能把我一起捎过去,可他不肯。
我知道,这是他对我不听话的教训。
像惹他不悦的下属,或者是不识好歹的友人一样,被动接受他的怒火。
眼角有泪留下,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是他的例外了?
相恋的五年,他爱我爱到骨子里。
三周年时爬雪山,因为我攀登失误,滚落冰窟,他毫不犹豫选择一起坠落,把我护在怀里。
最冷最没希望的时候,他没对我有一丝怨言,反而责怪自己没能保护好我。
获救后将误导我的向导臭骂一顿。
现在,我仿佛看见自己重回雪山之巅,只是这次,我变成了那个被宣泄怒火的向导。
彻底昏迷前,是无尽的绝望。
再次睁眼,身边空空如也。
手机不停震动,弹出孟秋言的消息。
【抱歉啊,谨文在我身边呢,没空陪你。】
配图是席谨文喂她喝粥的live图。
身为席家的少爷,席谨文很少做饭。
那是我教会他的第一道菜,第一个品尝的人却不是我。
Live图的背景音中,他说:“喜欢的话,我给你做一辈子。”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苦笑的时候,医生走了进来。
得知孩子安然无恙的时候,我内心五味杂陈。
正准备预约流产手术,席谨文从门口走进。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怀孕的事,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医生。
席谨文一把抱住我:“对不起小若,我不知道你居然真的昏倒了。”
我眼眶中的泪水被他一遍遍诚恳地擦拭,他满眼愧疚:“得知消息后,我立马就从那边跑过来了。”
“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向秋言道过歉了,我也和她说了这件事,她答应我,让我用今天一天的时间陪你。”
什么时候,我的男朋友陪我也需要别人的批准了?
我嘴角发苦,推开他的拥抱。
他脸上受伤一闪而过,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
朴素的银圈,甚至连装饰的珠宝都没有。
就在我要被气笑时,席谨文开口:“我知道你怨我把钻戒送给她,可那枚戒指再好,也不及我手上这枚。”
“它是我亲手做的。你不是说过吗,你在意的不是价格,而是我的真心和独一无二。”
我笑笑,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早在孟秋言朋友圈见过,我怕是要被骗了去。
前几天,孟秋言在朋友圈展示在diy手工店的作品。
那时,我还以为她在回忆和亡夫的点点滴滴,现在看来,错得离谱。
我抬手戴上,大了一圈的戒指没等我动作便滑落下来。
“席谨文,我们的感情就像这枚戒指,早就不合适了。”
“你不用想着什么离婚再娶,我还没贱到稀罕别人用过的东西。”
话毕,席谨文猛地起身,他捏着素圈戒指,硬生生捏到变形。
“什么合适不合适,你就不能顾全大局吗!我都说了,等孩子上了户口,我就离婚娶你。如果你的肚子争点气,我用得着为席家继承人操心吗!”
我平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怪我没能怀孕?”
他沉默,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所说的不妥:“没有,我只是...”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有一整天解开误会。”
可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就传来孟秋言的专属铃声。
“谨文,我肚子突然好痛,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席谨文愧疚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他在等我开口。
而我也如他所愿说出那句:“去吧。”
如果他不离开,我又怎么能去预约流产手术?
3
手术过几天进行,在此之前我回家收拾行李。
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城市前,才发现自己还有许多未完的事情。
堆积的甜品店的购物卡,每一家店都曾和席谨文约好要一起去。
我们相识于甜品店,曾约好吃遍天下美味甜品。
可自从他哥去世,他变得很忙,一次次婉拒。
为了不留遗憾,我独身前往。
习惯坐的靠窗位置上,熟悉的两个身影让我愣在原地。
孟秋言用自己的勺子挖着席谨文的甜品,而对方毫不嫌弃,还亲昵地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店员注意到我的目光,特意告诉我:“抱歉女士,限定甜品已经卖完了。”
“最后三份都被席先生买走了,他每周都会点单外带。如果您想吃,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出给您一份。”
这家的周三限定新品,我想吃很久了。
每次周三,席谨文上班前,我都会说:“如果回家顺路,帮我带份甜品。”
公司对街的甜品店,多走几步路就能到,他却次次空手而归。
可店员却说他每周三都会点。
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不要秒懂,那样还可以自欺欺人。
“女士,如果您不好意思,我可以过去帮您协商。”
眼见热心的店员就要离开,我抓住她的手:“不用了。”
她笑笑:“也好,席先生也不一定愿意让出一份,毕竟席先生说席夫人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和夫人都是他的宝贝,一人一份。”
“不仅如此,席先生还在我们这里订做了新婚蛋糕,您看,墙上还贴着他送来的图纸,真浪漫。”
看着熟悉的画,我身形一震,差点没站稳。
一个月前,我畅想结婚典礼,精心设计了婚礼蛋糕的图纸。
结果席谨文说:“搞这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华而不实。”
可现在,我画的那张图纸却出现在了这。
为谁的婚礼定做,不言而喻。
我仓惶离开甜品店,看着店内亲密无间的两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中出现。
我按照购物卡一张一张前往甜品店,每一张卡上都有固定的消费记录。
有个店员见我报出购物卡的卡号,见怪不怪:“你是席先生家的保姆吧。这次席夫人想吃什么甜点,还是送到老地方吗?”
她熟练地报出孟秋言家的地址时,哪怕我早已做好准备,心还是碎了。
甜品店的照片墙上有很多拍立得。
我的目光被最中间的图片吸引。
店员热情地向我介绍:“只有本店一同消费次数达到十次的情侣才能上墙哦。席先生和夫人可是断层领先。”
照片上,二人别扭的比着心,可目光却默契地联系在一起。
我不知内心作何感想。
墙上一共三张他们的照片,他们已经背着我来过不下三十次了。
也就在这时,席谨文的消息传来:【今天顺路去甜品店,限定甜品没有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随之而来的是上家甜品店的照片。
我自嘲一笑,没有回复。
仰着头去看墙上的照片,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下。
店员惊慌失措:“女士,您怎么了?”
我摇头说没事,只是在不同的店留下一张张购物卡,让他们在席先生下次来店里时,转交给他。
4
回家后,我回卧室拿个行李箱的功夫。
醉醺醺的席谨文推开房门,一把将我揽在怀里:“别走,我知道你怀孕了...”
我内心一震。
他向往常一样在我脖颈处蹭来蹭去:“我们结婚,别走...”
手中的行李箱在此刻掉落,我以为他后悔了。
就在我伸手想要抱住他的瞬间,他含糊地在我耳边呢喃:“嫂子,别走...”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像是绝望中伸手抓住头顶的藤蔓,却发现它要将你拽入更深的深渊。
我大力推开他,可他却疯了一样拉住我的行李箱。
剧烈地撕扯后,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确定关系那晚一起涂的石膏娃娃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就像我们的感情,再无还原的可能。
他发完疯后沉沉睡去,而我开始重新整理衣物。
孟秋言的电话打来,趾高气昂:“你知道吗?今天一整天,谨文都在陪着我。我们逛了甜品店,还去了寺庙给孩子祈福。”
“听他说,你特别喜欢抄佛经祈福,不如再抄三百遍给我的孩子?毕竟你的男朋友在我这,你也只能靠抄写度日了。”
“当初谨文生病,你找医生,抄佛经,我待在他身边什么也没做,反而被他感激不已。哈哈哈,你可真够蠢的,”
那时,我寻遍良医无果。
最绝望的时候,我将自己关在寺庙,日夜为他祈福,抄佛经抄到双手起泡也不肯罢休。
后来他的病奇迹痊愈,我欣喜若狂从寺庙出来。
可他却埋怨:“我病了你也不知道陪在我身边,要不是嫂子和哥哥,我死了也没人管。”
他选择性忽视我从国外聘请的医生,跑遍各地寻求的良药偏方,一味地责怪我。
但那时的我还是很高兴,高兴他能康复。
然而当初的快乐有多纯粹,如今就有多可悲。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席谨文拿我抄佛经的事打趣时的神情,一定是嘲讽和满是恶趣味。
如他所愿,我再也不会那么蠢了。
我深吸口气,提着行李箱前往医院。
流产手术要等到白天,无家可归的我坐在楼道的座椅上安静等待。
天亮时,我第一个预约上流产手术。
从医生诊室出来时,正好碰见陪孟秋言产检的席谨文。
见到我,他怒不可遏:“让你抄佛经是我说的,你居然因此骂秋言,你差点害她流产你知不知道?”
“上次去葬礼冲撞秋言,现在来妇产科想干什么,故技重施?”
然而,想故技重施的不是我。
在他说话的瞬间,孟秋言向我小跑过来,嘴上说着道歉,可身体却突然向后坠去。
席谨文惊慌地抱住她,一把将我撞倒在地。
我狼狈的摔坐在地上,小腹传来钻心的疼痛,咬着牙开口:“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难道秋言一个母亲,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席谨文话落的下一秒,鲜血从我腿间不断涌出。
见状,男人微微一愣,而身侧的护士却大喊:
“女士,您流产了!”
席谨文的脸色瞬间变了,他颤抖着手想抱我:“小若,你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