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院。”我又重复了一遍，眼神大概挺吓人。
“您的治疗方案还在研究，今天我也找了林医生......”
说到这，主治大夫语言一顿，
似乎她也想起了林晓冉的态度，没再说话。
办手续的时候，我手抖得厉害，名字签得歪歪扭扭。
护士劝我，医生拦我，都担心我的身体撑不住。
可我还是坚定要出院，要做那件我一直想做却没完成的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去世了，
只有我外婆一个人把我拉扯长大，可她却没有等到我结婚，
临终前，林晓冉跪在她床前，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
外婆死后，因为我们忙着准备婚礼，她的骨灰被暂存在了寺里。
林晓冉曾答应我，等忙完了就和我一起，将外婆送回老家。
来到寺里，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给林晓冉打去了电话，
“什么事，说话！”
林晓冉似乎在忙，上来就气冲冲地朝着我说，
“外婆.....”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白薇的声音，
“冉冉，你看我是不是脸肿了？这药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呀？”
听着林晓冉耐心的安慰着白薇，
我一时语塞。
“你刚刚说外婆怎么了？那个寺里找你了吗？”
林晓冉似乎早就将答应我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无奈地说了句，“没事，你忙吧。”
挂断电话后，我一个人抱着外婆坐上了回老家的大巴车。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的身体却像灌了铅。
每一次颠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
“言商，外婆把你养大不容易，等忙完这阵子，我一定和你一起回去，把墓碑修得漂漂亮亮的。”
她那时候，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定做好的墓碑已经放了很久很久，久到长满了青苔。
小心翼翼地把墓碑清理干净。
我拿出准备好的照片嵌进去。
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土腥气混着青草味，
此刻闻起来却好像是人间最好闻的味道。
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一滴，两滴砸在略微湿润的泥土上，洇开小小的深色印记。
我呜咽着最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外婆，我好疼.......”
“我真的撑不住了........”
“她不管我了，还要把我的骨髓......给别人.....”
也只有在这里，我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一会，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苏先生，你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然我们派车去接你？”
原来是我主治大夫打来的，
我刚想谢谢她的好意，
可下一秒，电话就被林晓冉粗暴的抢过去了，
“我来和她说！”
林晓冉的语气很冲，简直不像从前那个她，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自己签了协议你不知道吗？身体都这样了还到处乱跑，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啊！”
林晓冉极度不耐烦甚至带着怒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对自己身体不负责就算了，你现在明明能挽救别人的生命，你怎么能这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