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这是何必……」老郎中看着我此番举动,欲言又止。
我没说话,只是将药碗抵在那人唇边。
他仍昏沉着,药汁从唇角溢出。我索性含了一口药,俯身贴上他的唇。
苦涩的药香混着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他的喉结动了动,终于咽了下去。
等过了三日,他醒了。
外面的天也晴了,我坐在床边捣药,忽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抬头时,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你……」他的声音沙哑,目光却锐利如刀,一寸寸刮过我的脸。
被他这般注视着,我脸上发热,赶紧放下药杵,「你中了毒,现在还不能动!」
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因剧痛闷哼一声。我伸手去扶,却被他猛地攥住手腕。
「你是谁?」
腕骨被他捏得生疼,我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指腹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的茧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叫白苏,三日前你晕倒在我家门口,是我救了你。」
我往后缩了缩,「你……放开。」
他怔了怔,要松手时,目光落在我腕间的伤痕上。
那是我取心头血时留下的针眼,尚未结痂。
「这是……」
「你中毒高烧不退,缺的那味药,用我的血代替了。」我抽回手,看着他,「你若觉得亏欠,日后记得还。」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窗外的一缕阳光漏进来,正好照在他紧锁的眉间。
「裴昭。」
他忽然道,「我的名字。」
「嗯。」我笑着点头。
裴昭,他的名字还挺好听。
裴昭的伤好得很慢,毒虽解了,肩头的箭伤却反复溃烂化脓。
那半个月里,我每日替他换药,他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只有在我用烈酒清洗伤口时,才能听见他压抑的喘息。
「你忍着点。」
我有些不忍,但还是蘸了酒,按上他血肉模糊的伤处。
他肌肉绷紧,额角渗出冷汗,却忽然开口:「为什么救我?」
「你死在我门前,不太吉利。」
「只是这样?」
我抬眸看他,「不然呢?」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抚上我腕间的伤痕。指尖抚摸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疼吗?」
我愣住了。
从小到大,没人问过我疼不疼。阿爹死后,我独自守着这间山间小屋,病了痛了,都自己扛着。
「习惯了。」
心间一暖,窃喜的情绪弥漫在心头,我抽回手,继续给他包扎。
他却忽然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白苏,」裴昭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格外郑重:「若我活着,定不负你。」
阳光从窗缝漏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格外好看。
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信了。
又过了半个月,等到裴昭离开那日,山间起了雾。
他换上了我洗净的衣袍,腰间悬着一枚玉佩。那是他昏迷时我摘下的,玉上刻着繁复的纹样。
我知道,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我会回来的。」
他站在院门外,郑重地承诺我。
我鼓起勇气冲出院门,将一枚香囊塞进他手里。里面装着晒干的药草,可以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