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呆滞中,手机开机铃声响起。
老板把手机交还给我,说只是小毛病不收钱了。
我连道谢都忘了,脚步匆匆地回家。
给手机充电后第一时间打开李云霄的朋友圈,他连续几天都分享着新疆的风景。
点进去才发现,每一个视频中都有他,程容雪和李舟李舒。
四个人和乐融融,如同真正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我颤抖着手拨去李舟电话。
足足十个电话,一次也接听。
转而我打给女儿李舒。
响铃许久之后,她才慢悠悠地接通,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们怎么都去了新疆?”
李舒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爸已经和你离婚了,我和哥哥都这么大了,我们去哪儿你管不着吧。”
“爸爸以前过得这么苦,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早该享福了!”
“你看看身边谁老婆不天天捧着自己老公,就你非要逞强忙事业,现在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就不能安静地祝福吗?”
她的话像是刀子一样割进了我的心。
我过去不舍昼夜的努力工作,都是为了这个家,一双儿女。
比起丈夫的离去,苦心养育的子女如此冷漠更让我心寒。
我因为天生身体原因,不易有孕,最后是李云霄看我实在对子女渴求,
主动带我去领养了一双儿女,更是视如己出。
虽然不是亲生孩子,但我看着那双小小的婴孩,也是把他们当做亲生的一样教养,
李舟在六岁时贪玩被毒蜂蜇伤,
我连鞋都顾不上穿,背着他狂奔十里路去卫生所看医生,
磨出的满脚血泡足足花了半年才好。
李舒十岁参加小提琴比赛,赛前一晚弦崩断了,
我大半夜踩着自行车踏遍了城里每一家乐器铺,
最后敲门将师傅喊醒给她修好了琴弦。
过去种种,原来都只存留在我一个人的心头。
我声音沙哑着开口:
“我不是……”
话音未完,电话那头程容雪的声音插入:
“江姐,你别和孩子们生气。”
“我和云霄来新疆,只是为了死之前再重游故地一次。孩子们孝顺,想看看爸爸当年到过的地方而已。”
“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姐妹,我知道你很豁达,不会多想的。”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从容温柔,却轻飘飘地把帽子扣到我头上。
我没有回应,几乎是失控地,用力摔下了手机。
电话挂断,手机跌落在沙发上,本就老旧的屏幕瞬间裂开。
偏偏这破手机还很顽强,在蛛丝网般的裂痕中让我看到了李云霄朋友圈的一条评论。
“两个孩子喊了程容雪这么多年干妈,我看都快赶上亲妈了!”
我眼前一阵眩晕。
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李云霄抱回孩子的哪天,明明早年他还因为这个事情,跟我闹过矛盾,却突然抱回两个小婴儿,且刚好,程容雪说她的孩子小产早夭,对我的这两个孩子很是关心。
我以为是巧合,是姐妹情深,现在看来……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出版社的编辑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对我说:
“江老师,几天都没打通您的电话,只好冒昧来拜访。”
“关于您即将出版的古建筑书籍,在著作人中加上程容雪老师这件事情,需要签字确认。”
“等一下。”
我的声音如同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沙哑:
“增加程容雪作为著作人?”
编辑有些愣住,很快点头说道:
“出版事宜一直是您丈夫沟通的,他反复跟我们确认您是知情并同意的。”
“但前两天上头新增了要求,出版前要得到您本人签字。”
我浑身颤抖,捏着薄薄的几页同意书,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到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