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不知道我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结婚当晚留下我一人面对残局,他却跑去陪其他女人。
他的好兄弟拿过钻戒,替我解围,
没想到,他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当段晨得知我怀孕了,却误以为是奸夫之子,逼我流掉。
所幸我逃了出来。
准备离开,一个人过完最后的日子,
却又卷入一场更惨烈的悲剧。
本应待在精神病院的妹妹,竟站在段晨背后,
“好久不见,我的姐姐。”
......
面对台下的亲友,我强忍着泪水,紧握的双手,把婚纱撕破了一个大洞。
“事出突然,新郎今晚无法到达婚宴现场,请大家原谅。”
司仪尴尬退场,底下一片哗然,其中夹杂着不少嘲笑。
从四面八方投来了的怜悯的眼神。
前排年迈的奶奶,双眼盛满泪水望着我。
很多人都举起手机,记录这戏剧性的一幕。
今天本是我和段晨的婚礼,却在婚礼前十分钟,收到他发的简讯。
“宝贝,我知道今天是重要日子,但是公司有个项目我必须跟进。委屈你一个人应付一下,回来给你补偿。”
几句话,将原本最幸福的时刻,变成了最悲哀的时刻。
我怕是,等不到他补偿的那一天了。
我知道段晨的缺席,是因为一个叫祁昕的女人。
在收到段晨简讯的时候,我正刷到,他朋友圈里晒出刻有祁昕名字的香水礼盒。
这个牌子我听过,它在全国,只有一家店面。
身上廉价的香水味冲得我头晕。这是段晨送给我的唯一一瓶香水。
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放我鸽子了,三个月前,他也是这样,把我晾在民政局门口。
在刺骨的寒风中,从白天等到天黑,他都没出现。
而我因为吹了太久的寒风,发了一场高烧。
他却骂我太过娇气,一点微风都能将我吹倒。
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次高烧,只是身体崩溃的前兆。
事后段晨联系了这家婚庆公司,说要用一场盛大的婚礼作为补偿。
场面确实很盛大,但却不是一场婚礼,是一场对我明晃晃的羞辱。
现场杂乱的议论声吵得我头昏脑涨,两眼发黑。
只见段晨的好兄弟徐熙霖,从司仪手中接过婚戒向我走来。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掰开我早已捏出血痕的无名指,套上戒指,拉我下台,替我解围。
溺水太久的人,突然抓住了浮木。
无声的眼泪,模糊了精致喜庆的妆。
只是没想到,救人的浮木,内里包裹的,却是沉海的巨石。
当晚徐熙霖趁着我不备,闯进婚房,将我扑倒在床。
将我的婚纱撕个粉碎,大手粗暴地扯开我的双腿。
我死命挣扎,床上洒满的桂圆瓜子,噼噼啪啪掉落一地。
他用力打了我一巴掌,肩膀撞到床头的尖角,传来尖锐的刺痛。
“段晨又不要你,我能替他送婚戒,替他洞房怎么了?”
我愤恨地冲他大吼:“滚。”
我徒劳的挣扎激起了他的兴趣,他转身拿过手机,对着我拍了起来。
边戏谑地调笑:“再扭得强烈一点,拍出来才好看。”
而我终于趁他拍照的空隙,用发抖的手摸到了床头的一个硬物,死命地冲他砸去。
他吃痛松开手,骂道:“宋莼,段晨有数不清的女人,还为他守节?贱不贱呐?”
说完抬起脚狠踢了我几脚,恼怒地摔门而出。
出门前撂下一句狠话:“别让我逮到你。”
满地的狼藉,我捡起刚才救我的硬物。
是和段晨的婚纱照。
经过刚才激烈的斗争,段晨微笑的嘴角,染上了一片鲜血。
我用雪白的婚纱擦净血迹,把照片深深抱在怀里,不住地发抖。
手机响段晨的专属铃声,我慌忙跪在地上寻找。
刚才的混乱,手机掉在了床底。
传来段晨不耐烦的声音:“这么久才接电话?”
“段晨,我害怕。”我声音带着哽咽。
“这么大人了,别娇滴滴的,一切顺利我就挂了啊。”
没等我说话,他就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
我已经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惊叫声。
闻着枕头上散发出的,属于段晨的气味,才稍稍缓解了独处的恐惧。
如果没有划到段晨新发的朋友圈,就更完美了。
“连蚊子都害怕的娇弱女生,就得好好保护。”
配图一张纤细的胳膊,上面有个针尖大小的红包。
不过下一分钟,动态就被删除了。
沉默了几年的校友群突然发来几十条消息,我点进一看,整个人都被炸得动弹不得。
“本市大瓜,今晚某婚礼现场惊现一人婚礼。”
“新鲜出炉,视频为证。”
“靠,这样都结婚?这女的是傻X吧?”
“该说不说,这女的是真搞笑,居然走完全程。”
“哎,有没有人觉得这女的有点面熟?”
“好像是咱们学校毕业的吧。”
......
我没再往下看,僵硬着手指退出并删除。
半小时后段晨发来消息:“别理他们,我懂你的好。”
段晨不知道,这些好,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想舍弃这些好。
第二天又开始发烧,这幅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
推开房门看见段晨已经回来了。见我起床,便过来抱了抱我。
干净清爽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那一套,未干的发梢上,还留有陌生的沐浴露香气。
“发烧了?”
我只静静抱着他,继续当他的乖娃娃。
段晨挣开我的手,想要出门。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微笑着送他出门,但是今天,我不想放他去见别人。
我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
段晨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你干嘛?”
我盯着他的鞋尖乞求他,可不可以陪我一天?
回答我的,是用力推开我的双手。
肩膀撞到柜子,上面的婚纱照应声落地,摔个粉碎。
我捂住肩膀半天回不了神,分不清是心里疼,还是肩膀疼,眼泪比理智先一步占领高地。
和段晨相恋十年,他在外面虽然放荡,对我却及有耐心。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身体率先做出反应,开门追了出去。
踉踉跄跄冲到楼下,早已没有了段晨的人影。
头晕,眼花,耳边传来声音,感觉离我非常遥远。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再睁眼,已经躺在医院了。
窗外下着暴雨,送我来医院的路人早就走了。
我摸出手机,想看看段晨有没有找我。
结果当然是没有,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上划朋友圈的手指突然停住,段晨又发了新动态。
“某人点名要吃的海鲜粥。”
配了海鲜粥外带的图片。
这一家店生意火爆,每天只供应两小时,去晚就买不到了。
原来早上段晨急着出门,是去买粥。
我也央他带过,每次他都说排队麻烦,不肯去。
原来换个对象,也就不麻烦了。
想到这里,医生推门进来。
“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现在透析,能多撑一阵。”
我沉默不语,医生已经了然。
随即抛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消息。
“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终止妊娠。”
医生说了什么,我已经全都听不见。
知道身体承受不住,也知道活不到孩子出生的时候。
但还是用颤抖的手,轻抚着小腹。
我迫不及待地拿过手机,向段晨分享喜悦和激动。
消息发出一分钟,我又急忙撤回。
改为“我们离婚吧,段晨。”
“晨”字才刚刚输入,就收到段晨发来的消息。
“怀孕了?回家等我,我马上到。”
他竟然看到了。
我慢慢删掉没有发出的信息,叫住准备离开的医生。
“医生,透析的事情,我会考虑。”
一直不想忍受透析的折磨,但这一刻,好想再有多一些的时间。
段晨,请原谅我,如此贪恋此刻的美好。
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放了一碗粥,段晨殷勤地招呼我过去。
我看见袋子上熟悉的店名,前不久我才在手机里见过。
这是他和祁昕喝剩的粥。
“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喝他家粥吗?怀孕了,要好好补补。”
看我不动,段晨主动喂了一勺子到我嘴边。
硬逼着自己喝下去,这粥,苦得人直犯恶心。
我捂着嘴冲向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段晨将我扶到床上,也侧身躺下陪我聊天。
突然,他从身下摸出一个东西,一瞬间脸色大变。
他腾地坐起来,一脸阴沉,一把将手里的东西逼到我眼前。
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一枚领夹,徐熙霖的领夹。
头,那晚险被强暴的痛苦记忆席卷而来。
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段晨一把将我拖下床,冰冷的地板,硌的膝盖生疼。
“你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谁的?”
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宋莼,野男人都带回来了。”
他嘴里吐出的不是一句话,是一把刺向我心窝的刀。
“孩子是你的,段晨,你不信我?”
段晨一脸鄙睨:“那这领夹怎么解释?”
怎么解释?难道要我告诉你,我在结婚当晚,险些被你的好兄弟强暴?
在你和祁昕翻云覆雨的时候,徐熙霖正在这里,拍下我屈辱的照片。
段晨,我拼命守住贞洁,你却把我想得如此不堪。
满肚子的委屈哽在喉头,说不出一个字。面对段晨发疯般的踢打,我本能地蜷起身子,护住小腹。
心里一片悲凉,从来没想过,段晨,竟会如此对我。
一夜浑浑噩噩,身上疼得直冒冷汗。
房门被一脚踢开,段晨手里端了一碗药。
“把这野种流了。”
我满心惊恐,本能地往后退。
却被他一把抓住头发往前拖。
“喝,你还想留着这野种?”
“段晨,求你信我。”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真脏。”
一边用力掰开我的下巴,准备灌我喝药。
“我没时间了,段晨......”
来电铃声打断我的话,他慌忙按错了免提。
“宝贝~人家痛经,需要一份爱的糖水。”
“马上,等我处理完麻烦就过来。”
掐着我的手指有多用力,回答的声音就有多轻柔。
我珍视的孩子,对他来说,居然是个麻烦。
这么多年为他倾尽所有,如今看来,竟是一场笑话。
突然来了一股力气,我猛地挣脱禁锢,打翻药碗,向门外跑去。
我穿着单薄的睡衣,风一吹,冷得直打颤。
揉搓着浮肿的双脚,思绪飘回过去。
和段晨在一起的第五年,他查出了肾衰竭。
跑遍各大医院,也只找到了一个治疗方法:换肾。
一年的奔波掏空了我们微薄的积蓄,再拿不出一分钱购买肾源。
我决定把我的肾分一个给他。
我骗他,公司安排我外出实习半年,叮嘱好好照顾自己。
在“实习”的第二个星期。
他开心地向我报喜,找到了一个无偿捐献的肾源。
甚至手术费用,都有好心人援助。
他不知道,“实习”中的我,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与他,只有一帘之隔。
麻药刚过,我拿过手机,看到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
是外婆。带来妈妈车祸去世的噩耗。
妈妈临终想看我一眼,结果我躺在这里动不了。
我在病房里,把伤口哭到裂开。
护士又一次把我推进手术室。
同一天,我拯救了段晨,却没机会见妈妈最后一面。
出院后,我一天打两三份工,不分昼夜地拼命赚钱。
除了要偿还手术费用,还不敢想起妈妈。
说好半年的实习,我却过了一年才赚够钱。
开始段晨会打电话催促,咆哮。
再后来,就很少接到他的电话了。
等我回来时,段晨通讯录里,就多了一些陌生女孩。
而我,也因为手术后劳累过度,引发了肾炎。
只是到和段晨领证之后,才检查出尿毒症晚期。
当然,段晨都不知道。
他心里一直怨恨着我,在他手术恢复期,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却不在。
身后的车打亮车灯,我回头,寒气从脚底升起,是段晨。
“上车。”
我警惕地看着他。
“药只有一剂。”
我思考良久,坐上后座。
副驾上放着保温桶,显然是刚送完甜水回来。
他一直做得如此明显,只有我还自欺欺人。
他在和我解释着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跑出来没带什么东西,就算要走,也得回去收拾收拾。
熄灯后,段晨从背后抱住我。
往日最喜欢和他如此温存,今天我只觉得膈应。
拉开他的手,滚向一边。
“宋莼,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我只是太累了”
这是实话,他抱着我,都没发现我还在发烧。
他一把掀开被子,走出房间。
若是以往,看他生气,我早追出去哄他了,但是我真的太累了。
我是被强烈的恶心感刺激醒的,冲进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
原来,这就是怀孕的感觉。
虽然痛苦,但我甘愿忍受。
我拿出手机联系医生,既然决定陪宝宝多一些时间,那就积极配合医生。
至于跟段晨之间的种种纠缠,就权当是一场落幕前的闹剧。
我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
把签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书桌上。
拖着行李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屋子。
准备好好享受我人生最后的日子。
段晨,既然你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不愿相信我。
那剩下的日子,这个孩子便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