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慌忙地冲着门口喊道:
“医生!快来医生!给我妹妹用最好的止痛药!”
妈妈去而复返,立刻换上一副慈母面孔。
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我惨无血色的脸,声音哽咽。
“我的乖囡囡,你真是受苦了,妈妈的心都碎了……”
“你放心,妈妈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一定会替你报仇!”
“我们还给你请了全国最好的专家,肯定能治好你的身子。”
“但他们从外地赶过来需要一些时间,你再忍耐一下,乖囡囡……”
我看着妈妈这副虚伪的面孔,突然有些毛骨悚然。
明明刚才,她还任由我终身残废,甚至连我的生育能力都要剥夺。
我惨然一笑,虚弱开口:“妈……我还来得及……去科研单位报道吗?”
她微一怔愣,脸上的“慈爱”有那么一瞬间崩裂。
而后连忙安抚我,“乖囡囡,你先安心治病,报道的事情不着急……”
“再说你出了这样的事儿,恐怕那个名额……会自动顺延给媛媛。”
“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媛媛也是咱家人,就当给媛媛爸报恩了。”
妈妈似乎觉得这个报恩的理由很充分,语气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这时,哥哥已经喊来给我消毒止痛的医生护士。
冰冷的药水擦拭着我溃烂的身体,疼得我眉头紧皱,浑身战栗。
但我咬紧下唇,一声不吭,硬是把所有疼痛都咽了回去。
妈妈和哥哥心疼地在一旁抹眼泪,让我如果坚持不住就喊出来,不要硬撑。
至亲的关心举动,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暖,那么体贴。
却让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已凉透……
我疼晕过去后,再醒来已经转到普通病房。
此刻王媛正提着一网兜苹果,站在我的病床前“关切”地望着我。
她那明黄色的裙摆上绣着大朵玫瑰,是妈妈特意托外贸渠道买到的稀罕货。
而我,只配穿最普通的“的确良”。
“姐姐,你终于醒啦?”王媛的眼眶微红,像是刚哭过。
但她的嘴角却微微弯着,怎么都压不下去。
跟她一起来的,有一个打扮土气的中年妇女,还有几个报社记者。
王媛亲热地拉起中年妇女的手,跟我介绍:
“姐,这是刘婶,是我和梅姨特意为你请的护工和以后的住家保姆。”
“刘婶以前跟我一个村,小时候爸爸出任务,都是她照顾我。”
“而且她年轻时就照料瘫痪在床的老人,经验可丰富了。”
我神色一凛,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他们已经认定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吗?
我心中一片悲凉,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演戏。
王媛又指着那几个男人,“姐,这些报社的记者同志,想找你做个纪实报道。”
说着,那些记者立刻举起相机,对着我的脸和身体一阵猛拍,闪光灯刺得我眼睛生疼。
“林佳佳同志,请问你还记得事发当晚的情形吗?”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记者,一边拿着本子记录,一边语气冰冷地询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