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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直视着姨妈们:
“我们在山上做小本生意,十元的定价我自认合理,如果你觉得我赚黑心钱,大可以给物价局打电话投诉,我问心无愧,至于你们女儿,照片、视频、聊天记录,都给你们看了,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况且桦山之上人人平等,哪怕是一个乞丐需要水,我也会去送,还以为是专门伺候你们的?”
我嗤笑一声,挑起扁担便要走。
看热闹的游客指着姨妈们议论,姨妈们脸涨得通红,跳脚一般地拦住我。
“你问心无愧你跑什么?你有本事就留下来等我确认!”
我乐了,居然有人给台阶不下,上杆子要等着打脸。
三个姨妈赶紧给自家女儿打电话。
打了一个,不接,两个,也不接。
打得电话越多,眼底的慌张越藏不住,她们对视一眼,再打给登山团队的手都在抖。
终于登山领队的视频打通了。
“陈队!我们女儿呢!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看见她们!”
我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抖着腿看好戏。
登山领队磨唧半天,把手机给了三姨的女儿,三姨赶忙把手机抢过去:“你个小兔崽子,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你要把你妈急死!”
确认自己女儿没事,才气定神闲地问:“你两个姐姐呢?”
三妹略显心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我们在一起呢,都没带充电宝,我们姐妹三个手机都没电了。”
刚说完就被领队抢回了手机:“姐姐们,我手机也快没电了,电话先不打了,我给你微信录几个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视频,你们放心吧。”
说罢便飞速挂断电话。
大姨狠狠拧三姨一把:“看到你女儿不就行了,问那么多,害得我们都没看到自己女儿!”
二姨哼了一声,三姨也翻了个白眼,但现在最放心的人就是她,无所谓地笑笑:“不是说了会发视频,你们急什么!”
没过一会,领队发来几个视频,我瞥了一眼,日光照射方向都不对,明显不是现在拍的,可她们哪懂这些。
大姨和二姨长舒一口气,再抬眼底气都足了,扯着嗓子哟呵:
“不是谁支持的人多,谁说的就是实话,从小就撒谎偷钱的人,长大了就能说真话了?”
“年纪越大心眼越多啊,现在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了,要不是我们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今天也要被你骗了!”
姨妈们再也没了顾虑,终于如愿以偿地掀了我的卖水摊,过来抢仅剩的两瓶水。
我神使鬼差地没反抗,顺势松开手。
她们脸上笑得得意,当着我的面把茶水哗啦啦得全倒在地上,直直把塑料瓶砸在我的脸上。
“冠冕堂皇的样子演给谁看!老娘今天就砸了你这个骗子的水摊,你要是再能在桦山卖出去一瓶水,老娘就跟你姓宋!”
有人想上来帮我,姨妈撒泼似的大喊:
“这是我们的家事,教育家里的不孝小辈,跟你们没关系!看热闹的都给我滚远点!”
“谁敢碰我!我立马躺下讹死你们信不信!”
说罢姨妈像是要证明些什么似的,抓住我的头发就往地上按。
台阶很陡,站稳都不容易,我不敢还手。
因为姨妈们说的对,要是摔着她们了,我也赔不起。
大姨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死死地按在地上来回摩擦。
眼前是满地的空瓶和茶渍,耳边是不停地谩骂。
“让你赚黑钱,让你骗人!给我把这臭水舔干净!”
二姨气喘吁吁地叉腰:“就该报警,把他这样的败类抓起来,容着他在这一直招摇撞骗下去,简直是家门不幸!”
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冷如冰封,我侧过身缓缓坐在台阶上。
“行啊”,我冷笑道:“你们报警吧,我倒要看看是警车先来,还是救护车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