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蒲柳之姿如何配得上你爹爹,这般让你爹爹为难的话,休要再说。”
“婉玉你••••••”
“何况宋篱姑娘早对我长住顾府生了不满,又见你我亲近定是有了危机感,才偷偷倒掉避子汤得来这个孩子。”
“阿月要乖巧,学会察言观色才是。这侯府若是有了长子,你个没娘护的孩子,姨母•••••••姨母只是想想都害怕的夜不能寐了。”
江婉玉揉着帕子哭红了眼,看我时眸光一缩,好似我是何种洪水猛兽。
顾长风瞬间怒上眉梢,压着嗓音厉声吼道:
“下作的东西,偷来的烂肉就该还回去。”
“那坨烂肉摔死了便算了,没摔死我便赏她一碗堕胎药,让她知晓这顾府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面色一白,身子摇摇欲坠。
江婉玉压着唇角的笑,好似才看到我一般,惊呼道:
“宋篱姑娘,你怎么•••••••流了那般多的血?”
双腿间的鲜血,在地上步步开花,落了满地刺目的鲜红。
顾侯站在廊下,淡漠地瞥了我一眼:
“如月不喜欢,你的孩子就留不得。”
“莫要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来,你能骗得了我一次,却不可能次次都得逞。”
我被一口冷风呛入来心肺,痛意攀升,蔓延到了五脏六腑。
他始终盯着纷纷扬扬的雪,视线不曾在我身上落过片刻。
像这六年的每时每刻一样。
我突然庆幸,六年之期快到了,我终于可以走了。
“那便,如侯爷所愿。”
我走得潦倒,只在雪里留下一串狼狈的血迹。
回到篱笆院时,大雪已将留下的痕迹完全覆盖,好似那般艰辛的路程,我不曾走过。
就如这艰难的六年,恰如大梦一场。
肚里的孩子很坚强,即便从阁楼坠下,落了满地的血,却始终停在我肚里不肯落地。
嬷嬷捧着堕胎的药满脸都是不忍:
“到底是条命,又是侯爷的孩子,阿篱姑娘,你求求侯爷吧。”
“你陪了侯爷六年,总归是有感情的。”
冷风自窗缝往我四肢百骸钻,我想起顾侯那张冷漠的脸,只觉从头到脚都冷得厉害。
我入侯府是没错,陪在顾侯身边也没错。
可从头到尾,他看重的都不过我这张像极了他原配夫人的脸。
因酒后失态,错将刚被赌鬼父亲卖入青楼的我认作难产而亡的夫人。
一夜荒唐后,顾侯顾及名声,到底给我赎了身。
三百两现银,买我卑贱的六年。
情动之时,他不住地在我脸上摩挲亲吻,强迫我一句接一句地叫他顾郎。
可情欲褪去,他便冷漠得坐起身来,衣服一披,头也不回地离开我的院子。
有日雪大,我留他:
“风雪正盛,侯爷不如就在我院里住下吧,我•••••••”
“你够了!不过是暖脚的东西,莫要拿着云舒的这张脸得寸进尺。”
他打帘而去,倒灌的风也如今日这般冷。
将我没说出口的“我睡隔壁”都冻碎在了当场。
这六年,我既是顾侯的暖脚婢,也是顾如月的贴身嬷嬷,更是侯府免费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