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喜爱赌虫,往往一去便是一下午。
可这次,他直到第二日早晨才堪堪回到家中,见到我的第一秒,就嚎啕着跪地大哭。
他竟然把我们的两个孩子作为筹码,一并输了出去。
我顿时如遭雷击,泪流满面,许久后才终于从内室捧出来家中最后一只虫儿笼。
我看着面如死灰的夫君,抓着他往斗虫市走。
......
“柳娘,柳娘,是我不好,全都是我的错!”
赵安狠狠将手中的虫儿笼摔碎,哭的眼眶通红死死抱住我的腰际,唯恐我冲动之下伤了自己。
他虽好赌虫斗虫,可向来都是点到即止,甚至从未以钱财作筹码。
这次的一时冲动,显然也把他吓得不轻。
可我却一根根掰下他扣在我身上的手指,逼迫他站起身来与我对视。
“赵安,我没说气话。”
“现如今你已经输掉了所有——钱财房产甚至于孩子们的性命,若你不继续,我们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用力揉了揉红肿的眼眶,强迫自己定神镇静。
赵安绝不是那些疯狂的赌徒,相反,我与他成婚十年,最晓得他的脾性不过。
他是个老实人,平时更是听我的话从不曾滥斗。
这回,必然是事出有因。
我的话语让他逐渐找回来自己的理智,思索片刻后,赵安狠狠一咬牙,素来温和的眉目间竟划过一抹狠意。
是了,是了,如今我们已经陷入了死境,若再畏首畏尾,全家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一块儿扯绳子吊死。
沉思良久,赵安深吸一口气,接过我手中那个破旧的小笼子,率先走向了虫市的方向。
......
“哟,赵大哥你又来啦,咋还带着嫂子呢,嫂子不是最怕虫了吗?”
廖贵扯着公鸭嗓,满身都是难闻的酒气,笑得阴险又诡谲。
“怎么,这是不服气,让嫂子来帮你主持公道不成?”
周边的人们爆发出一阵笑声——这镇子上哪个不晓得赵安畏妻如虎的传说?平时更是没少拿这事情取乐谈笑。
廖贵是个闲人,又懒又贪一向没正事可做,只能靠着祖上的继续勉强度日,迷上斗虫后更是成日都泡在虫市,早早输光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来虫市的路上,我们遇见不少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徒哀嚎,他们怒骂的人意外的统一——就是眼前的廖贵。
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怎么能赢下赵安以及这么多人?
我眯了眯眼,直觉不对。
赵安虽鼓足了勇气,可看着眼前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虫杀的片甲不留的廖贵,却是再也提不起半分争斗的心思。
他虽担忧我被毛手毛脚的廖贵轻薄,可到底是先输了阵,此刻连脊背都弯了几分。
罢罢罢,本也不指望他上场。
我轻叹一口气,推开他走到人前,沉声开口道:
“廖贵,是我柳真要和你赌虫。”
“你应还是不应?”
廖贵眯了眯眼,走到我身前用力嗅了嗅,面上露出一抹猥琐又难看的笑来。
“嫂子不怕虫子说要赌,我当然是奉陪到底。”